第37章 一只兇獸 (1)

朝硯還能怎麽樣呢, 只能哄着了,公雞被從背包裏面取出來的時候一臉茫然,至于為什麽能從一只雞的眼睛中看出茫然來, 這個就暫且不提了。

公雞被突然取出來,又放回去, 朝縱的嘴巴微微張了開來, 過來拉着朝硯的袖子轉了兩圈,就像是在檢查這個人是不是将東西藏到了身上的某個地方。

“怎麽樣?厲害吧?”朝硯的眼睛眯了起來。

朝縱嗯嗯的點了兩下頭。

朝硯彈了一下他的小腦袋道:“那還不快鼓掌。”

兩只小手十分給面子的舉了起來, 啪啪的拍了兩下, 小胖手抓住了朝硯的衣擺道:“我也要學。”

那張小臉認真的很,朝硯倒是想教,可是問題他自己個兒也不會呀。

“嗯……”大公雞突然出現在了朝硯的手上, 或許是被折騰的不耐煩了,公雞的喙在朝硯的手上叨了一口, 趁着朝硯放手的時候, 直接撲扇着翅膀展翅欲飛。

朝硯連忙給朝縱指着:“崽兒,你的雞跑了,快去逮住它!!!”

朝硯着急忙慌,小孩兒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直勾勾的看着朝硯, 頗有霸道總裁天涼王破的氣場:“再買!”

朝硯:“……”

朝總你好,朝總再見。

“咳……其實呢,這種儲物空間呢要等你真正踏入了修真以後才能使用的,”朝硯耐心的給小孩兒解釋道,“像你現在這樣無法催動靈氣, 即使給你個儲物袋,你也不會用啊。”

“我要更加努力才行,”朝縱看了朝硯一小會兒,握了握自己的小拳頭,仿佛在給自己打氣一樣,然後轉頭去追自己的鬧鐘去了。

大大小小的東西被收進了箱子裏面,雖然裏面裝的東西不一樣,但是外邊看上去是一模一樣的,而如朝硯所料的那樣,這種一模一樣的東西是能夠疊加放在背包的格子裏面的,根本不需要什麽九十九塊靈石放一個格子那麽麻煩的事情。

果然人的聰明才能都是被困境逼出來的,有了無數的箱子,以後哪怕只有五個背包格子,朝硯覺得自己也可以一路無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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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以後他們就匆匆上了山,家仆走的一幹二淨,即使朝硯想唱空城計也唱不了多久。

只是前山自然是不能去的,那裏連個随便上山采藥的都能把他們兩個找到,想要尋求庇佑,自然要往後山的範圍而去,而進了後山的範圍,那種氛圍幾乎是一下子變得詭異了起來。

叢林枝葉茂密,不同于前山的枝葉低矮,随意翻過兩三根樹枝就能看到失散的朋友的身影,這裏若是一步踏錯,只怕鬥轉峰回,兩個人要齊齊迷失在裏面了。

朝硯從踏進後山的範圍以後就将小孩兒抱在了懷裏,五歲的孩子即使身上上了肉,也沒有多重,重要的是抱在懷裏暖洋洋的,跟個小棉襖似的,跟棉被的效果一樣一樣的。

上次他們踏入的是東山的範圍,雖是進入後山卻并未深入其中,見的也就是兇獸跟人搏鬥的場面,在現代看過無數的動物世界的朝硯表示那一點兒也不吓人,生物鏈這種事情……

可是這次不太一樣,随着他們腳步的深入,枯葉在腳底下像是毯子一樣的柔軟,也不知道到底鋪陳了多厚,踩過去發出細微的噼啪破碎的聲響,這樣的聲響本應該是最不引人注目的,偏偏在這山林之中萬籁俱寂,連風聲仿佛都吹不進來,只有朝硯一個人的腳步聲在這裏響起着,節奏步調一直一致,就像是自己敲打在自己心頭上的鼓槌一樣,讓心髒上的弦都繃緊了。

朝硯下意識的抱緊了小孩兒,因為這暖融融的體溫,他側頭說了一聲:“在這裏睡覺應該還挺涼快的,我把咱們冬天的被子都帶上了,晚上睡覺也不會凍到的。”

朝縱看了他一眼,有些漆黑的光影裏面,那雙眸漆黑的發着暗暗的紅色,朝硯總覺得剛才那一刻小孩兒是在磨牙。

朝硯表示這真的不能怪他,畢竟誰在這麽陰森恐怖的氛圍裏面懷裏揣個小棉被都會想睡覺的。

“我覺得現在咱們沒有必要非要找到你的妖獸母親,在王家的葫蘆娃找來之前,咱們可以先在外面浪蕩一下,畢竟你要是回去了,再想要自由什麽的可就困難了,”朝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這裏很危險,”朝縱脆生生的聲音壓的極低,從進入到這裏以來,他抓着朝硯手臂的力道就在不斷的收緊。

如果對于王夫人是銘刻于心的憎恨與厭惡的話,那麽小家夥對于在這裏就是源自于本能的小心謹慎。

“放心吧,我有點兒野外生存的技巧,不會讓咱們陷入危險裏面的,”朝硯捏了捏他的鼻子笑了一下,在小孩兒本能的指引下,離那原本收養小孩兒的妖獸巢穴遠了一些。

朝硯自己倒是不介意妖獸窩裏巡游一圈,撸貓這種事情當然越大只的越好玩。

獸類修行也分種類,人有正魔兩道,獸類也有妖獸與兇獸之分,普通的野獸就跟普通人一樣,沒有任何使用靈氣的可能,一生只是遵循本能和自然的規律進行他們的生命輪回,而一旦能夠使用靈氣,就踏入了獸類一族的修行道路。

雖說有所劃分,但是自古對于兇獸的歸屬有所争議,只因兇獸大多面相醜陋,雖是能夠使用靈氣,但是全部都是兇狠殘暴的種群,它們的一生都在争奪厮殺之中度過,只要見到活物,不管饑餓與否都喜見血腥,且智商低下不可與人交流。

這一類的獸類被歸為兇獸,因其好食人,且對于修為越高的修士越是有所偏好,因此人人得而誅之。

至于妖獸一類,也自有其劃分,靈獸與妖獸一類既可歸為一類,又可劃分開來,只因妖獸修煉血脈低下,若無摻雜靈獸血脈,只會更慢,有些妖獸雖是得天獨厚有了靈氣,可是卻也有可能一生都無法開慧。

而靈獸卻與妖獸大有不同,靈獸血脈天生純粹而高貴,得上天之鐘愛,血脈越是高貴,于修真一途上越是進階快速,且靈獸一脈相傳大多喜歡群體居住,極其的護短和排外,比起妖獸而言,更是無人敢輕易招惹,否則傷了一個,引來一窩,只怕全族性命都會斷絕。

妖獸分好壞,靈獸同樣,以人的利益劃分,食人者濫殺者為壞,可以獸類的利益劃分,人族也稱不上什麽高風亮節。

其中錯綜複雜,盤根錯節的關系朝硯的原身還沒有聽到更多有用的內容,就已經翹了辮子了。

當初朝硯收養朝縱的時候,小家夥身上雖然有一些血液的味道,卻并沒有人血的痕跡,也就是說将小孩兒叼回去的那只妖獸雖然尚未開慧,可是卻也沒有食人的習慣。

最重要的是他把人家孩子那可是直接捆走的,自從朝硯跟小孩兒說了什麽滴血摸身上引來一窩端的故事以後,小家夥就對這件事情極為的熱衷。

他這要是巴巴的把小孩兒送上門去,這不就跟拱走人家好不容易培育出來的小白菜的野豬一樣,還是悄摸拱走的那種,拱走了還給徹底變了個樣兒,人做老母親的可不得一爪子拍下來麽,況且這懷裏還待了個煽風點火的。

所以說在帶着白菜回娘家……呸,朝硯想想這情景覺得還真有點兒女婿上門的意思,可他瞅了瞅懷裏這麽一小丁點的崽兒,這麽小他要是下得去手,那怕不是禽獸。

他還是喜歡作為崽兒的老父親,帶着崽兒去拜訪他的老母親……這仿佛要跟他的老母親湊成一對的節奏,這不還是禽獸麽?

所以朝硯左思右想,為了他們幾個人都好,暫時自力更生最好。

“唔,”朝縱不置可否,只是将手搭在了朝硯的肩膀上扶着,看着這越發漆黑的叢林小臉板的越發的緊。

這模樣就是同意了,朝硯左右看了看方向,在看到一處草木極為旺盛之地時緩緩的探了過去,插在靴子裏面的匕首被朝硯一個擡腿拔了出來,中間因為枯葉太軟稍微踉跄了一下,耍帥徹底的失敗,得到了差點兒摔下去的小朋友一個非常親切的目光。

“來這裏做什麽?”朝縱貼着朝硯的耳朵小聲的問道。

“看這天陰森森的,估計今晚得下雨,”朝硯用匕首割開草叢上纏繞的藤蔓,撥開一些細碎的雜草,兩個人同時看到了一條草被壓歪的小徑,直直的通往了前方,“所以我們得找個山洞,免得被淋成了落湯雞。”

“這裏會有獸類通過,”朝縱根據曾經本能的記憶提醒道。

“看這小路,體型應該不大,”朝硯抱着小孩兒從小徑走了過去道,“咱們就鸠占鵲巢了。”

“沒有別的辦法麽?”小孩兒問道。

朝硯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主要是我不會蓋房子啊。”

所以只能找個山洞居住,徹底體會一回原生态旅游的趣味。

順着小徑前行,他們果然找到了一個山洞,洞口位置略微偏上,口卻是朝下的,即使是下了雨也流不進洞裏面去,只看外面,的确是一處天然的優良洞穴。

只是在朝硯踏進去以後,什麽原生态旅游的趣味都被眼前的白骨森森給破壞殆盡了,各種碎裂的肋骨和不知名的骨骼散落了一地,那些都已經無法辨別種類了,但是堆積在一處的頭骨卻能看出生前的性征來。

有獸類的,也有人類的,甚至還有一些斷裂的骨骼之上還有尚未消退的血跡,一根不知道什麽動物的腿骨擺放在那骨堆的最上方,看上面的咬痕,似乎是這座山洞極為喜歡的一塊骨頭用來磨牙用的。

這真是随便找個洞穴就找到了白骨夫人的住所。

骨頭多倒是其次,主要的是這座洞穴的主人可能喜歡在家裏用餐,散落的骨骼就不說了,主要是地面泥濘一片,血腥的味道極重,想要在這裏占個巢,還得開個窗戶透透氣,要不然不是被雨淋死,是被毒氣熏死。

可他們上山已經很晚了,這會兒再換個地一準被雨淋,這年頭這地界再想随便找個山洞還不一定有這個好呢。

那這個獸類們因為皮毛賊厚也不喜歡在大太陽底下奔跑,趕到雨天,雨聲嘩啦啦的看不清楚周圍,聽不清楚周圍的腳步聲,外面的處境絕對比裏面要危險多了。

“你看這床搭的,多有藝術的美感,咱今晚在這裏安歇一晚,你覺得怎麽樣?”朝硯伸手拍了一下那骨床,一巴掌下去,細細碎碎的骨骼嘩啦啦的掉,藝術感倒是有了,結實程度絕對是不夠的,甚至還比不上朝硯那張被劍芒劃過斷裂了的床呢。

作為一個對生活舒适程度極度追求的人來講,朝硯看着背包裏的大公雞,想想這咋不是個床。

“嗯,”小孩兒對于生活環境的追求顯然沒有朝硯那麽高,能吃能住似乎就可以了。

這孩子比我都懂事啊,朝硯一邊感嘆着,一邊在外面瞅了瞅,這座山洞的旁邊枝枝丫丫的也不少,掉落下來的樹枝枯葉更是沒有人類可能過來拾取。

朝硯彎腰挑挑揀揀的撿了一捆,等他夾在胳膊肘的時候也聽到了旁邊悉悉索索的聲音,轉頭看去,小孩兒的胳膊肘下面也夾了一小捆的樹枝,就是可能夾的不穩,走一路掉一路。

朝硯看着他這前面塞着,後面掉着,撿一路掉一路的樣子,沒忍住笑了出來:“你這跟狗熊掰苞米似的,掰到最後就剩下一個了。”

朝縱剛是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順着朝硯的目光轉頭看向自己身後掉落的枝枝丫丫的時候,努力的抱緊了胳膊下方剩下的柴火,只可惜那小胳膊力氣太小,兩個手臂環着,不知道從哪裏再多出一個手臂來撿柴火,小孩兒站在原地皺着包子臉,看着地上的柴火跟看仇人一樣。

“幹柴說:我就喜歡瞅你看我不順眼又咬不到我的樣子,”朝硯撿的差不多了,撿起小孩兒面前的那根幹柴在小孩兒的眼前晃悠晃悠,臉上的笑容極度的燦爛和幸災樂禍。

然後他的手就被咬了……小孩兒咬了一口,哼了一聲,抱着稀稀落落的幾根幹柴,轉身的時候走的那叫一個氣宇軒昂。

幹柴堆了一些,夠一晚上的使用了,朝硯割了一些藤蔓,将那些藤蔓纏繞捆綁起來最後綁在了洞口前,基礎的防禦做好,開始點燃晚餐的火焰。

現代有火柴,打火機,古代有火折子……但是朝硯沒帶。

“崽兒,你知道在最早最早人類光着身子滿街跑的時候,他們是怎麽把生肉做成熟的麽?”朝硯用刀子在木頭上挖了個洞,又拿了另外一根木頭插進裏面,兩手快速的搓動,搓的枯葉亂飛,嘎吱嘎吱的聲音在這個傍晚寂靜的山洞響起,朝縱仔細的看着他手上的動作……一刻鐘以後……

“這是什麽游戲?”朝縱看着朝硯不斷重複的動作問道,漂亮的眼睛裏面滿是疑惑不解。

朝硯實在沒好意思告訴小孩兒這叫做鑽木取火,而是笑着道:“這叫做摩擦生熱,你看這晚上這麽冷,多運動運動有助于身體産生熱量。”

“我也要玩,”小胖手舉了起來,經歷過白天的大變活雞以後,小孩兒對于朝硯的一切行為都特別的有興趣。

小胖手有節奏的轉動起了木頭,眼神專注,頗有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只是就在朝硯考慮要不要幹脆用靈氣點火不要這麽玩耍的時候,小家夥嘶了一聲,捧着小手松開了木頭。

“怎麽了?”朝硯湊了過去,再看到小胖手上一處紅彤彤還冒着血珠的地方時默了一下,又來了,小家夥的倒黴體質。

他搓那根木頭搓了那麽久,按說上面有什麽毛刺也該搓平了,結果小孩兒還沒有搓幾分鐘,先紮了根木刺進去。

猝不及防之下受到的傷口最疼,更何況是直接紮進肉裏,朝硯看了看小孩兒微微泛着水光的瞳孔,低頭吹了吹那小指頭問道:“疼不疼?”

“不疼,”朝縱的聲音裏面可聽不出什麽撒嬌示弱的情緒出來。

“笨,你應該說疼,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朝硯握着匕首,小心的用最尖的地方挑了挑那處,頭頂傳來一聲輕微的吸氣,朝硯沒有擡頭去看,只是動作放的更輕了一些。

小孩兒手嫩,木刺比較硬,不能直接去擠,否則斷在裏面更是麻煩,反倒是輕輕将尖端挑了出來,捏住那小小的一頭直接拔出來更為快速一些。

朝硯做的小心,木刺被拔出擡頭的時候小孩兒臉上還帶着疑惑。

“拔出來了,”朝硯說完,看着小孩兒松了一口氣的時候補充道,“還有一根。”

頓時那剛剛放松下來的小身體再度緊繃了起來,一臉緊張的看着朝硯,伸出了小胖手。

十指連心,木刺的威力顯然比什麽都大。

朝硯對上那緊張的小眼神笑眯眯道:“騙你的。”

然後某前莊主只能頂着鼻子上面的牙印在那裏折騰那堆的幹柴。

至于為什麽非要折騰幹柴而不能用靈氣點火,那是因為鑽木取火這種方式小孩兒之前是見過的,只不過是遠遠看着上山來的人在那裏玩,沒有嘗試過。

等到嘗試過以後,被惹毛的小孩兒就要求朝某人今天必須用木頭鑽出火來。

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好家長,為了向自家孩子證明摩擦生熱和鑽木真的能取火的真理,朝硯只能默默的在那裏轉木頭。

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枯葉太濕了,轉一年也點不着估計,我覺得我需要一點兒紙張。”

“宣紙不行,”小孩兒表示強烈的反對,他要把字寫得比朝硯還要好,宣紙一張都不能浪費。

“崽兒,哥哥怎麽會用你的宣紙呢,”朝硯開始倒騰自己的背包,一個大箱子,兩個大箱子,三個大箱子出現在了山洞之中……

朝硯轉頭看着小孩兒好奇的神色,再看看眼前的這些一模一樣的大箱子,才發現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幾個一模一樣的箱子是能疊放在背包裏面,可是你想要知道哪個箱子裏面裝的是什麽,就得随機取出來一一翻找,萬一你給上面标個記號序號什麽的,誰知道還能不能疊進去。

所謂的下有對策,上有政策,朝硯為這游戲系統在心中啪啪啪的鼓了三分鐘的掌,終于在倒數第二個箱子裏面翻找到了自己要用的東西。

一卷又一卷的紙陳列在箱子裏面,朝硯從中取出了一卷道:“你覺得這個怎麽樣?”

“銀票?”朝縱板着小臉看着朝硯手裏的東西道。

“對,銀票的材質是最好的,點火快,心情暢快,”朝硯揮了揮手裏的東西道,“怎麽樣,讓點不讓點?”

小孩兒明顯還沒有明白這麽一卷銀票能買的點火紙能把這座山給埋了,點頭同意了以後問道:“為什麽會心情暢快?”

“嗯……這說明我們錢多燒的,”朝硯将那卷銀票拆了開來,揉成團子的樣子,塞到了木頭縫隙裏面,開始搓木頭,“這在我們那裏是一種很受人歡迎的方式。”

那時候有鈔票點煙帥慘一屋子人,現有他朝硯銀票鑽木取火,沒帥到一個小孩兒,帥到了一頭兇獸。

火苗成功的在紙張上面跳躍,點燃了周圍的枯葉,火焰蔓延帶起的水汽吱吱作響,就在朝硯打算将背包裏那只公雞取出來拔毛放血的時候,洞口傳來了一聲獸吼。

洞內并無任何的聲音,可是這裏的主人回來的時候朝硯也沒有聽到任何的腳步聲。

朝硯看向了洞外,外面的天色不知道什麽時候黑了下來,淅淅瀝瀝的雨水聲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的,在朝硯他們看出去的時候,外面的天空一聲驚雷炸響,一瞬間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外面,硬生生将洞裏的火焰比成了螢火之輝。

而那光芒,也讓朝硯看清楚了那獸類的模樣。

那獸身形不小,只是頭顯得極大,且上面毛發斑禿,東一塊西一塊的,而到了身上,渾身無毛,只有如魚鱗一般的鱗甲覆蓋了全身,下面的獠牙粗長,直接突破了吻部像是要紮翻眼睛裏面去,看着極為的猙獰。

因為洞穴前纏繞的藤蔓阻擋,那獸看着洞穴內的兩人,有些暴虐的撕扯着那藤蔓,偏偏食肉動物的獠牙跟兔子的大板牙不一樣,吃草當然得弱上一籌。

朝縱的目光從那兇獸開始咆哮之時便轉為了一片的兇狠,就仿佛能聽明白那獸咆哮的話語一樣,漆黑的瞳孔之中紅光乍現,兩廂對視,竟也是絲毫不怯的。

看來小崽兒不怕這種個頭大的兇獸,朝硯看着那跟只還沒有斷奶的小獸揮舞着爪子挑釁已經吃肉的猛獸一樣的小孩兒,默默的捂住了臉。

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候,他竟然還在想果然小正太要比小蘿莉萌這回事……可是好像的确比較萌。

尤其是跟門外的那位仁兄比起來,而那位仁兄的形象,讓朝硯成功想到了被剃光了身上的毛,只留下腦袋上的毛的日天日地帝,當然,盡管人家日天日地,人家也比這位仁兄長的周正。

朝硯剛想跟他家崽兒說別挑釁了,本來不挑釁那兇獸都想分分鐘啃排骨了,這眼睛對視的挑釁,人家還不得把他們生吞活剝了。

然而事情就在轉瞬之間,那藤蔓的力道并不足以抵擋兇獸的進入,那兇獸倒沒有咬斷那藤蔓,只是将藤蔓綁着的地方連跟拽掉了一齊帶着沖了進來。

血盆大口張開直沖着朝縱過來,朝硯為顧不得說話提醒,只來得及抱着朝縱就地翻了一個滾,躲過了那散發着腥氣的血盆大口,卻直接撞上了身後的一堆骨頭,收勢不及,那骨頭直接撞到了腰上,朝硯甚至來不及揉揉自己的腰确認以後能不能用,那剛剛踩滅火焰的大爪又迎面抓了過來。

朝硯單手推地,借着反作用的力道帶着人在危急時刻躲過,并且還有空注意那兇獸的爪子因為長時間沒有修理清潔,雖然爪子鋒利,但是上面沾了各種的污垢泥殼,甚至還有一塊破碎的布料夾雜在縫隙裏面,這簡直就跟牙縫裏面塞了一根韭菜一樣,這要是被殺的人是個有強迫症的,至死也不能瞑目啊。

當然,朝硯沒有強迫症,他只是在想,這麽髒的兇獸就算給他做寵物他都不要,醜不可怕,不能髒,一髒那毛發裏面……咦……

朝縱本來像八爪魚一樣的抱着朝硯,以求給他減輕點兒負擔,也因為貼的太近,朝硯渾身猛的一顫的時候直接就感覺到了。

“你在害怕麽?”朝縱的聲音脆生生的,跟那空氣淨化器似的,一下子淨化了山洞裏面所有的血腥氣息。

“害怕啊,你沒瞅我腿都軟了麽,”朝硯靠在牆上,瞥了一眼小孩兒說道。

那兇獸兩擊不中,似乎對于朝硯他們兩只小螞蟻有了些許的忌憚審視,連邁過來的步伐都帶了幾絲的慢悠悠,只是那雙瞳孔直接變成了豎瞳,直勾勾的盯着朝硯他們的方向,連一分一秒都沒有便宜。

“那我們要死在這裏了麽?”朝縱這個小貓崽子挑釁的時候一點兒不帶慫的,這個時候窩在朝硯的懷裏才像是懂得害怕起來。

“也不一定,”朝硯将他從自己身上像撕牛皮糖一樣使勁的扒拉了下來放在了旁邊道,“聽說過佛祖割肉喂鷹的故事麽,那都是舍棄自我,成就大義的感人肺腑的存在!!!”

他的話音落,在朝縱瞪大到極致的瞳孔之下朝着那兇獸奔了過去,雷光乍現,照亮了山洞和那道幾乎跳到了兇獸口中的修長身影。

那身影修長而纖細,在光芒的映照下更覺得纖弱,他還是未及弱冠的年齡,可是小朝縱發現自己總是忽略掉他的年齡……

“不要!!!”這兩個字似乎比雷光的聲音更響,帶着沖破喉嚨的力道,嘶啞異常。

噗嗤一聲,血液噴灑的遍地都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彌漫了整個山洞,伴随着一道又一道的雷光,那道龐大的身軀驟然倒下,連流出的血液都帶着腥臭的味道。

“嗬,呸,呸……”那兇獸的身下,朝硯努力的從那肉山一樣的身體下面爬了出來,也顧不得游戲系統裏面什麽日常任務完成的恭喜,先扶着牆恨不得将唾沫吐個幹淨。

那兇獸的血液太臭,他又是直接面對着傷口被澆了一頭一臉,真是……

“你沒事,”一道呆呆的聲音從朝硯的背後傳來。

朝硯聞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就仿佛進了臭水溝一樣,捏着鼻子甕聲甕氣的道:“我沒事啊。”

“那你說舍棄自我?!”小孩兒的聲音中帶着憤怒,直接把朝硯吼懵了。

“不是,我這滿身的血……怎麽了,崽兒?”朝硯抓了抓有些粘膩的臉,看着外面跟下冰雹一樣的傾盆大雨,打算一會兒雨勢小點兒的時候再出去洗個淋浴,現在先弄清楚小孩兒生氣的原因比較重要。

“我以為你要被它吃掉了,”朝縱的聲音中帶着顫抖,剛才的那一幕比之前所有的刀光箭雨都要來的可怕,“我以為你要被它吃掉了,哇……!”

一聲哇把朝硯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外面雨聲陣陣,也擋不住小孩兒撲進朝硯懷裏的哭聲來的震撼。

那一聲聲聲嘶力竭的,眼淚亂抹的,朝硯本來想提醒一下這樣咱倆都得洗澡,本來就他一個人入個地獄啥的,現在兩個人一塊兒了,真是一對難兄難弟了。

“不會的,不會的,你哥哥多厲害啊,哦哦,寶寶乖,不哭不哭,”朝硯哄也不是,抱也不是,十足的手足無措。小孩兒不哭的時候,他千方百計想瞅瞅小家夥掉眼淚的模樣,小孩兒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他感覺自己以前真是幸運沒把人惹哭。

好不容易等外面的雷雨聲有些小了,懷裏哭的聲音也小了,朝硯瞅着外面的雨水躍躍欲試,可是當他聽到懷裏呼吸聲平靜并小下來打算将人放開的時候,手臂又被狠狠的抱住了。

小孩兒頂着一張被血糊的亂七八糟的臉看着朝硯,用一種質問的語氣兇狠道:“你去哪兒?!”

朝硯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被河東獅老婆管的死死的妻奴一樣,雖然對于這種聯想覺得十分的微妙,但是仍然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山洞外面道:“我去沖個澡,不幹別的。”

朝縱果斷又兇猛的點了一個頭,在朝硯起身往外邊走的時候卻亦步亦趨的跟上。

“不是,崽兒,你不能去啊,”朝硯好心想要勸說兩句,就見小孩兒眼睛裏面又開始醞釀金豆豆,“不是,你聽我解釋,這不是不想讓你去,我呢,修士,淋個雨沒事,你這麽個小不點兒沖個雨,明天一準卧床不起啊……”

伺候一個學會兒掉金豆豆還發燒的小孩兒,朝硯挺怕自己這粗手粗腳的一不小心給折騰沒了。

然而醞釀金豆豆的小孩兒就跟吵架的女朋友一樣,講道理是講不通的,講道理就是把自己個兒往死路上推,眼看着小孩兒眼睛裏面的金豆豆已經有下落的趨勢,朝硯連忙就地坐倒道:“好了,不洗了,咱倆都不洗了。”

所謂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入地獄這種事情,怎麽能只待一時三刻就想走呢。

“嗯,”小孩兒覺得十分的滿意,也不嫌棄朝硯身上的味道,趴在他的懷裏還睡出了小呼嚕聲。

而朝硯只能保持着那樣的姿勢一動不動,因為一動小孩兒的呼吸聲就開始急促,準的讓朝硯想嘆氣,滅掉的火當然是沒法生了,晚飯自然也沒得吃,劍也不能還鞘,只能靜悄悄的躺在朝硯身旁的地面上,随着雷電的光芒一下又一下的反射着,诠釋着自己有多麽的滴血不沾。

朝硯捏着鼻子瞅了瞅周圍,什麽血跡骨頭堆啊,還有吐出來的東西啊,兇獸的屍首什麽的堆放一地,他要是原地使用個清塵訣,別人應該也不會懷疑他随地……大不了他明天起床再去洗個澡。

清塵訣随着心法的推動在夜色中靜悄悄的施展着,那些沾在衣服和身上的血跡随着靈氣的運轉悄然回歸了大地,在朝硯的旁邊留下了一灘黑紅交織的泥狀物。

朝硯剛覺得身體輕松深呼吸了一口,立馬腦袋右轉捏住了鼻子,随地那什麽之後,果然還是不要深呼吸的好。

大雨将血腥的味道遮掩,這裏又這麽隐蔽,想來今晚不會再有什麽動物不長眼的闖進來了,朝硯在領完了日常任務的獎勵之後,看着那默默占據了他一個背包格子的靈石,眯了眯眼睛。

他的金玄劍明天還要再放回去,結果這就多了一個靈石把最後的格子占了,如果把雞放出來呢,今晚都不用睡了,就随着暴走的公雞一起起舞了。

朝硯想了想,将那枚靈石取了出來,放進了小孩兒敞開的領口裏面,然後心安理得的閉上了眼睛開始睡覺。

第二天早上朝硯是在身上一下又一下的摸索中醒來的,那軟乎乎的小手這兒摸一下,那摸一下,雖然有點兒小小的癢癢,還有點兒小小的舒服,但是這年頭男孩子在外頭也得小心了麽?

朝硯睜開了眼睛,就看見小孩兒一臉好奇的在他的身上摸了又摸,好像又在他的身上探索到了什麽科學的奧秘了一樣。

“崽兒,幹嘛呢?你在我身上再找,也找不到一只跳蚤的,”朝硯對着那沒個間歇的動作道,他可是一個可愛幹淨的人。

“你昨晚偷溜出去洗澡了?!”朝縱檢查了好幾遍,小胖手一把拉過朝硯的衣領兇狠的問道。

那種仿佛被老婆逮到自己出軌的感覺又蔓延了上來,朝硯努力證明着自己的清白:“我跟你說過的我會清塵訣,你看我身上幹淨了,你身上也幹淨了,我能給自己偷偷洗澡,還能順便把你也洗了麽?對不對?”

“那你昨晚一開始為什麽不用?”朝縱繼續在雞蛋裏面試圖挑出骨頭來。

“那就是一種習慣,這人身上髒的時候不都先想着洗澡麽,”朝硯在山壁上磨蹭了一下自己的後背道,就昨晚施了清塵訣,他現在也想洗個澡。

昨晚那血糊的,感覺把人都能腌入味兒了,哪是一個清塵訣能徹底消毒的,必須洗個熱水澡。

小孩兒用一種極度懷疑的目光瞥了他好幾眼,終于像是勉強相信了一樣放開了朝硯的領子,起身讓朝硯能夠起來。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朝硯從山洞裏面出來,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的時候,感覺仿佛獲得了新生,作為他這樣的修士,就應該吸收靈氣飽滿的空氣,而不應該老是待在血腥味裏頭,雖然他喜歡豬血,鹿血,鴨血一類的食物,但是非食物拒絕靠近。

“朝硯,這是什麽?”一旁的朝縱拉了拉朝硯的衣擺,将一顆棱角圓潤水朦朦的石頭舉起來問道。

“這是靈石,裏面蘊藏着靈氣,”朝硯蹲下身來說道,“你佩戴在身上,這樣修煉的時候就會事半功倍,這可是好東西。”

他殺了一頭兇獸,淋了一身的血,害小孩兒哭了一回才拿到這麽一塊積攢兩百塊才能抽一次獎的石頭,可見珍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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