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求援 (1)
朝硯還能怎麽樣呢, 只能将那紅冠的大公雞還給了小孩兒,看着小孩兒牽着他的雞四處覓食去了。
人還沒有吃飽, 雞先吃飽了,這麽多次險象環生都能活下來,這是一只優秀的雞。
朝硯随意的揪着草根,摘了一根剝掉外面那層殼, 白生生的一段,咬在嘴裏竟然是甜的。
“嗯?”朝硯往那堆草裏瞄了兩眼, 沒有雞肉吃,甜草根也行啊。
抱着這樣的目的, 朝硯随意扒拉了一根藤蔓似的野草拉了出來,或許是地面太過于松軟,他扒拉的那一下竟意外的順利,就是帶起來的藤蔓有些沉甸甸的,挂着好幾個比他的拳頭還要大的……紅薯。
紅薯苗朝硯不認識,但是紅薯朝硯還是認識的,就是這種吃人兇獸住的地方, 為什麽會長出紅薯來?
難道說是因為那大塊頭只吃肉不吃素,又或者是說土地肥值高?
不管原因是啥, 在他最饑餓的時候能送來紅薯這樣的食物, 這個世界真的十分的友好。
“崽兒, 過來吃紅薯了,”朝硯在點燃火堆以後朝着朝縱那邊喊道,過了一會兒不見人過來, 又喊道,“不騙你,不吃你的雞,紅薯烤雞也不好吃啊,好吃麽?”
剛才打算過來的小孩兒頓時抱着他的雞離朝硯三十米遠。
朝硯對比了一下昨晚小孩兒死抱着他胳膊的态度,感覺自己失寵給了一只雞。
朝硯失寵給了一只雞,然後那只雞失寵給了剛剛烤好的紅薯,別看烤好的紅薯外表不怎麽樣,黑漆漆的跟個泥球一樣,可是當朝硯小心翼翼的捏着邊角将那個紅薯扒開的時候,一股甘甜的滋味彌漫了出來,帶着騰騰的熱氣,引的那雞都在那裏咕咕咕的叫着。
兩人一雞圍着火堆吃紅薯,仿佛在競賽一樣,一根藤蔓上的紅薯雖然不少,但是均分下來就不那麽的夠了。
看這小孩兒吃的跟只花臉貓一樣,臉上都沾了黑漆漆的灰燼,朝硯撥了撥火堆,從裏面扒拉出最後一只紅薯道:“這個給你了。”
朝縱摸了摸嘴巴上粘着的灰燼,眼睛裏面有點兒小小的渴望,但是書中禮儀教導,要尊老愛幼,懂得謙讓:“還是你吃吧。”
“沒事,這個給你,後面估計還有一大堆呢,”朝硯扒開草叢鑽了進去,按理來說,紅薯這種東西都是紮堆生長的,就算沒有一片田,也得有個幾十株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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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如同朝硯預料的那樣,此處土地松軟,因為有兇獸居住,食草的動物一般并不敢到這裏來,那紅薯沒有了天敵,一片的瘋長,想想以後每天都有紅薯吃,朝硯從草叢裏面冒出一個頭,吓了小孩兒一跳以後道:“崽兒,咱們要不要考慮就住這裏吧。”
朝縱默默的低頭啃地瓜,不置可否:“唔……”
這種情況一般是不太樂意的,主要的原因還有可能是因為那個山洞實在是太髒了。
朝硯在山洞裏面繞了幾圈,看着大塊頭的被他們殺死的兇獸,又瞅了瞅遍地的骨頭,這大夏天的萬一再發個臭,的确是不适合人類居住。
比起清理山洞的工作量來說,還是拔紅薯的工作量更輕松一些。
“為了我們日後的生活,崽兒,我們一起來拔紅薯吧,”朝硯挽起袖子鼓起幹勁,當少爺的時候有少爺的生活方式,沒有人伺候的時候,也得努力不讓自己餓死,這簡直就是為了生命而戰。
可是昨天還幫朝硯撿柴火的小孩兒今天卻在戳着他的雞,仿佛在跟雞說話一樣:“不想當狗熊,不想掰苞米,我要聞雞起舞。”
大公雞喔喔喔的仰天長叫了幾聲,朝縱立馬将小袍子的下擺別了起來,像模像樣的做起了廣播體操。
朝硯:“……”
仿佛看到了學霸借着作業偷懶時候的場景。
看來不管是勤奮好學的,還是頑皮愛鬧的,小孩子一律都非常有熊孩子的本質。
“右手要擡高一點兒,”朝硯一邊扒着紅薯,計算着夠吃的天數,一邊偶爾瞄上小孩兒兩眼給出點兒戰術指導。
今天的紅薯,明天的紅薯,後天的紅薯,大後天……
[正在采集中……]
光屏的突然彈出打斷了朝硯努力積攢糧食的勞作過程,朝硯看向了自己手的位置,在手的前方,成片的被朝硯當成野草一樣的東西茂盛的随風招搖。
這也怪不得朝硯眼拙,主要這小草生的兩葉舒展,只一根細細的草莖支撐着最上面的那朵毛茸茸的不知道是草還是花的東西,畢竟除了絨黃的色澤,怎麽看都跟他們小時候用來釣一種叫做胖胖的大胖蟲子有點兒像。
采集的頁面一直在繼續,朝硯右手沒敢動,左手卻點開了圖鑒的頁面。
這也不全是偶然發現的功能,畢竟有時候無聊的時候,朝某人會将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功能從頭到尾全點上一遍,上次就在裏面發現了已經點亮的《天舞龍神功》和《清塵訣》,藥草頁面則點亮了鍛骨草,附帶并沒有任何卵用的簡介,例如:一種藥草,鍛骨期所用。
再例如靈石也有簡介:下品靈石,提供靈氣所用。
就是這麽的簡單粗暴然後又沒有任何的作用,當然,最起碼的是能讓人知道名字。
藥草頁面,一個是之前點亮的鍛骨草,另外一個則是他眼前的這種——鹿茸花。
這次不需要看簡介,朝硯就想起這種花的用途來了,他記得是鍛骨初期需要用到的藥草之一,之前還在想從哪兒弄來這種藥草,沒想到這個地方竟然會有。
不過想想也不足為奇,獸類居住的地方總是有一些比較珍貴的寶藏,獸類以身體錘煉為守,鹿茸花又有鍛骨的效果,這裏又有這麽一片鹿茸花的花田,也難怪那兇獸居住在這裏,它沒用得上,反倒是便宜他們了。
正在采集的語言消失,朝硯看了看還有好大一片的鹿茸花,再看了看背包裏面已經堆積了99個數目的鹿茸花,沒忍住往下瞄了瞄那些未解封的格子。
看來作為一名修士,他以後還是得給自己找個儲物袋一類的東西,這點兒格子哪兒夠用啊。
格子徹底占滿,還是占了大公雞的位置,想讓公雞回去都回不去了。
朝硯只能又把所有的箱子拎了出來,看着一字排開的滿滿當當的箱子,瞅着裏面的東西開始糾結。
他的茶葉蛋不能扔,冰冰涼的玉枕不能扔,錦被不能扔,衣服也不能扔,小孩兒的東西他碰都不能碰……朝硯瞥向了那兩大箱的銀票。
錢這種東西一旦數目比較多了在現代也就是個數字而已,不占空間不占內存的,可是在這裏只能是占地方,餓的時候還不如一塊紅薯來的有用。
“崽兒,打個商量,這兩箱銀票能不能扔掉一箱,我需要用箱子裝點兒別的東西,”朝硯拿起了一卷銀票用手抛了抛道,“以後等你長大了,肯定原數還給你,說謊的是王八。”
“好,”朝縱瞄了一眼動的不是自己的宣紙,很是無所謂的答應道。
朝硯啧了一聲,感嘆這孩子就是善解人意,将那堆的銀票抛的抛,扔的扔,就剩下最後幾卷的時候想想好像上山來的時候沒帶廁紙,索性給其他的箱子裏面塞了幾卷以防備用。
箱子騰空,朝硯将那采集的99棵鹿茸花丢了進去,又去花田裏面重複采集去了,每99棵放進去一次。藥草并不怎麽占地方,等到朝硯将那一整片花田清空的時候,還能放下不少的紅薯。
“這個是什麽?”朝縱對于那滿箱子的草有些好奇,揪了一個小草莖,手上拿着逗着他的公雞。
“這是鹿茸花,”朝硯将箱子咔噠一聲蓋好合上,免得小孩兒再給糟蹋幾棵到最後不夠了。
“鹿茸花是鍛骨需要的材料……”朝縱的眼中明顯閃過了驚訝,“不是說很難找到麽?”
“是很難找到啊,”朝硯指了指山洞的方向道,“我們昨晚可是宰了一頭兇獸才找到的。”
朝縱揉了揉手上的草莖,驀然想到了昨晚紮進了手裏的那根肉刺,都是同一根木頭,紮他不紮眼前的這個人。
那個長的亂七八糟給他們功法的那個人明明說鍛骨的材料很難找,一般都是家族培植才供的起,可是這個人卻在一塊兒紅薯地裏面找到了用量最大的鹿茸花。
“幹嘛?”朝硯看着小孩兒詭異的打量眼神,下意識的繃緊了胸膛。
“沒事,”朝縱伸開了手臂抱住了朝硯的大腿,努力的往上瞅,因為視角的緣故,那雙本來就大的眼睛看起來更加大了,水汪汪的看起來特別惹人憐愛。
朝硯莫名想到了撒嬌賣萌求抱大腿這個典故。
他家這小孩兒,應該不能吧。
吃飽喝足,兩個人還是打算換個地方居住,要不然那種髒亂差的環境,極有可能影響修煉的心情。
兩人再往遠處而去,一路仍然寂靜的讓人心裏發慌,直到他們聽到了飒飒的風聲和水聲潺潺流動的聲音。
朝硯下意識的将小孩兒拎着坐在了手臂上,并讓他抱好他的那只雞,然後朝着那潺潺水流的地方探了過去。
繞過幾棵樹木,豁然開朗,他們看到了一條溪流,溪流潺潺水聲極大,可是深度和寬度卻沒有想象中那麽的大,只不過是鵝卵石似乎還沒有被磨砺的圓滑,造成的落差帶來的聲音給人帶來了錯覺。
而在溪流的另外一側,竹林茂密,竹葉随風搖曳,想來那飒飒的聲音就是從這裏傳過來的。
一般的竹林都是光線明朗,只恨不得将所有的陽光都彙聚在其中,這片竹林卻是長的極高極密,擡頭看去,竟有沖霄之勢。
往裏面看去,看不到很深的地方就被阻隔了視線,裏面看過去一片的漆黑幽深。
“崽兒,你喜歡住竹屋麽?”朝硯單手摩挲着下巴問道。
朝縱正盯着竹林全身戒備,聽到這聲問詢,差點兒摔掉手裏的雞:“這裏能住麽?”
“這裏才是沒被開發過的竹林勝景啊,”朝硯踩着小溪露出的石頭幾步跨了過去,敲了敲那挺立的竹子道,“而且木質結實,用來做竹屋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材料,怎麽樣?”
“你會?”朝縱眨了眨眼睛問道。
“應該會,原來用雪糕棒做過小房子,”朝硯搖了搖竹子擡步往裏面走去,“原理應該差不多。”
“雪糕是什麽?”小孩兒清淩淩的聲音在竹林之中格外的空曠,帶着屬于孩子的好奇。
“雪糕嘛,就是一種甜滋滋的冰涼涼的,比西瓜還要可口的,但我不會做的一種冰糕,不過有簡單的,以後再回到潮莊在冰窖裏面給你凍鮮奶吃,你現在只需要知道雪糕棒是一種竹子就行了,”朝硯給小孩兒解釋道。
砍竹子本來是一件讓人特別為難的事情,可是因為金玄劍的存在讓這一切變得格外的簡單,随手一揮,連片的竹子從根部直接倒下。
上面的枝葉被修理幹淨,粗細均勻的放在同一個地方,各種各樣的竹子被削的擰成扣交織在一起,朝硯忙的熱火朝天,小孩兒坐在旁邊往噼噼啪啪的火裏扔着不需要的竹節,托着小臉兒認真的看着正在忙碌着的朝硯。
中途吃了紅薯填飽肚子,他帶的公雞更不用發愁,直接啄着地上的竹米填飽了肚子,填飽了肚子就窩在一旁,竹葉柔軟,舒服的仿佛一只抱窩的母雞。
火堆一直燃燒着,朝縱吃完了東西就開始按照功法上的記錄開始鍛煉,想要筋骨的力量發揮到極致,絕對不是一蹴而就的。
揮拳頭的聲音在星星挂滿天空的時候停止,小小的身影枕着一根竹子,窩在竹葉堆上睡着了,火焰在小臉上映照着,明滅不定,看起來卻十分的乖覺。
給小孩兒蓋上衣服,眼前的一切又讓朝硯想起了曾經那個修馬車的夜晚,人家睡得香噴噴的,而他這個明明最懶的人卻成了勞碌命。
不過秉持着早幹完早完事,自己提的主意熬夜也要幹完的精神,朝硯打了個哈欠,将兩塊竹子拼接在了一起。
一座小屋在一個晚上拔地而起,顏色翠綠,玲珑精致,若是從高空之中看,只覺得像個玩具似的,讨人喜歡的很。
小孩兒醒來時的驚訝神色讓朝硯忙碌了一晚上的疲憊全消:“怎麽樣,喜歡不?”
他當年追女神的時候蓋那小房子都沒有這麽累過。
“嗯,”朝縱毫不猶豫的點頭,喜歡之情溢于言表。
“送你了,進去看看吧,”朝硯話音剛落,就見小孩兒滿臉好奇的踏進了竹屋裏面,噔噔噔的聽到腳步邁動的聲音。
當年的小屋沒有追到女神,現在的小屋讓小孩兒高興,也不枉費他白學了一場啊。
兩人自此在小竹屋裏面住了下來,這種隔絕人世的隐居生活有好的地方,那就是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每天睡到自然醒——在朝硯已經免疫了一只公雞叫的情況下。
當然,更多的是各種各樣的麻煩,比如做飯這種事情,朝硯雖然愛好美食,但是沒人說你會吃還得會做才行,因此即使方圓不知道多少裏的竹林,什麽竹筍竹米都有,朝硯也經常餓肚子。
修真之人比普通的人更加耐餓是一個優點,至少在飯要麽煮不熟,要麽煮糊了的情況下偷懶的時候不至于那麽難受。
饞與懶的交鋒,最後懶字占了上風,朝硯感覺自己又恢複了曾經周末的蝸居時代,有啥吃啥,沒有不吃,就算想點個外賣,這裏也沒有外賣啊。
竹屋最大的好處就是有人走過來的時候絕對能夠聽到動靜,朝硯聽着那小腳步聲由遠及近,坐在新做的竹椅上晃悠了兩下睜開了眼睛道:“這個真不能怪我,主要是咱們出門的時候也沒有帶上鍋。”
沒有調味料,沒有鍋子,只有竹筒,不說火候把握不好,連做糊了用來遮掩味道的雞精都沒有,唯一的那只大公雞還被看的牢牢的,他想搞點兒發明創造都沒有機會。
“要不咱今天中午吃紅薯吧?”朝硯笑眯眯的看了過來,然後看着遞到跟前的烤魚默了一下,伸手接過,疑惑的問道,“崽兒,你自己烤的?”
朝縱的小手上還拿着另外一條烤魚點了點頭:“給你吃。”
“嗯,謝謝我們崽兒,”朝硯伸手摸了摸小孩兒的頭道,“下次抓魚的時候記得叫我幫你抓吧,你這衣服濕的,又掉溪裏去了?”
“下水抓的,”朝縱一本正經的說道,就是小耳朵在朝硯的視線內有飛速變紅的趨勢。
朝硯哦豁了一聲,那溪水的深度就到他的腳脖子,小孩兒這下水抓的衣袖弄濕了可以理解,從頭到腳整個都濕透了怕不是掉到溪水裏面還被魚拽着翻了個滾。
“嗯,下次還是叫我吧,我喜歡抓魚,咱倆分工,幹活不累,”朝硯指了指屋裏道,“先去屋裏換衣服吧。”
小孩兒轉頭進了屋裏面,朝硯看着手裏瞅着還不錯的烤魚,抱着即使難吃到死也要吃下去的決心咬了下去,結果……外焦裏嫩,還有股果子甜滋滋的味道,讓人絕對吃了第一口還想吃第二口。
被虐待了好幾天的嘴巴仿佛重獲新生,朝硯覺得自己還沒有怎麽吃,那條魚就只剩下一堆魚刺了。
意猶未盡,朝硯捧着那根竹簽,告訴自己吃飯要吃七分飽……下次還是幫小孩兒抓幾條大魚吧。
吃飽喝足,朝硯用竹簽稍微剃了幾下牙齒,攆了幾下雞,朝着竹林外面走去并朝裏面揮了揮手道:“我先出門了,晚上早點兒睡,不用等我了。”
朝縱捧着吃到一半的烤魚看着他的背影應了一聲。
朝硯在竹屋周圍轉悠了一圈,确認那些兇獸的糞便還在以後,扛着劍朝着山林之中而去。
不是懶人突然變勤奮,而是他們上山的目的有二,一個是為了防患于未然,另外一個則是為了完成任務,到目前為止,朝硯宰掉的兇獸已經有五頭了,洞穴之內皆有收獲,什麽竹葉翠,紅香果……認識不認識的收獲頗豐。
不能吃的草藥留着,什麽果子梅子他跟小孩兒一人一半的分了,靈氣翻湧,朝硯的修為在一天一只兇獸的日常任務下刷到了煉氣三層。
而小孩兒因為跟他分吃了一個果子昏迷了一天以後,朝硯就不敢瞎投喂了,這明顯的虛不受補啊這是,還是等鍛骨了以後再說吧。
就是最近小孩兒說讓他找點兒鹽巴回來,兇獸窩裏找鹽巴,還不如把它們的血液煮幹了以後來的快,也不知道小孩兒從哪兒篤定他說能找到鹽巴就一定能找到鹽巴,盲目的信任他他壓力好大的。
走了一段距離,一陣風聲傳了過來,朝硯握緊了手上的劍柄身體有些戒備了,修為提升以後還是有好處的,那就是五感在一定程度上加強了,對于氣息的分辨也比從前強了很多。
就在朝硯握住劍拔出的時候,一陣猛烈的腳步聲伴随着腥臭味朝他奔了過來。
……
王家內院,婦人坐在房內的右座之上,懷裏抱着個正在熟睡的孩童,那孩童不過兩三歲的年齡,毛發雖尚未長齊,但是面皮粉嫩可愛,睡熟時呼吸淺淺,偶爾蹬蹬小腳,巴巴嘴巴,極為的惹人喜歡。
王夫人的蔻丹劃過小孩兒面頰的時候都帶了幾分難以掩飾的小心翼翼。
“相公,你看我們譽兒多可愛,”王夫人低頭笑了兩下,看向了面前站着的神色不定的男人。
男人身形挺拔,一身雪色的衣袍着身,腰封上挂着琳琅的玉佩,不僅勾勒出幾近完美的身形,還顯得貴氣十足。
那持白玉扇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烏黑的發絲同樣用白玉冠束縛着,散落了幾縷不羁的發絲在肩頭,配上那麽一雙桃花似的眼睛,真是好一個風流倜傥的俊美公子,即便因為凡人的身份和年歲在他的眼角染上了幾縷難以忽略的笑紋,即使風月坊中皆知他有一個悍妻濫殺的很,可仍然有那癡情才女願意悄悄投入他的懷抱。
只是這慣常愛笑之人此時站在王夫人的面前卻有幾分的心不在焉,即使看着自己的兒子,也不過是随意敷衍的誇了兩句:“可愛,不過你也就是母親看自己孩子罷了,叫我回來又有什麽吩咐?”
“相公,我為你妻子,你為我丈夫,叫你回來哪裏用得上什麽吩咐?”王夫人的紅唇微微抿緊,看着眼前的男人既恨又愛。
愛他這浪蕩的模樣,又恨他這浪蕩的模樣。
“你也不必在我這裏虛情假意,”王老爺見她不發火,随意的在旁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側身坐着吃茶,杯盞在指尖晃蕩着,白玉的杯子配上那手指,着實的好看,他嗤笑一聲:“咱倆誰不知道誰呀,每次你這種态度的時候就是又做什麽事了,或者又有什麽事需要求我,不過這都好多年了你都不怎麽求過我了。”
“又做什麽事?若是你不在外面風流快活找旁的女人……”王夫人的眸中劃過一抹厲光,手指抓緊了桌子的邊緣道,“老爺想知道我又做什麽事了是麽?來人,端上來。”
随着她的一句揚聲,有人将一個蓋着紅布的盤子端了上來,她一個揚手,那盤子被放在了王老爺的身前。
“打開看看,”王夫人的笑容微微勾起。
王老爺的背部在一瞬間挺直了,皺了皺眉頭,掀開了那塊紅布,裏面的東西讓他瞬間瞪大了眼睛,手裏的杯子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王夫人懷裏的孩子似乎被突然驚醒,哭鬧了起來,玉手輕拍,那孩子迷迷瞪瞪的在王夫人懷裏依偎了兩下,總算是再度睡熟了。
家仆将孩子抱了下去,王夫人伸手随意拉過那托盤,看着有些瑟縮的男人道:“老爺知道這是什麽麽?”
“是什麽?”王老爺看着那盤子上的東西,臉色青白,卻總是覺得眼熟。
“這是王思思姑娘的嘴,因為你親過她,我看老爺喜歡,就讓她直接送您了,”王夫人點了另外一個東西道,“這是清兒姑娘的手,你曾經誇她的手不錯,可堪入畫,我也讓她……”
“閉嘴,你這個瘋女人!”王老爺拍了一下桌子,臉色青白,身體起伏不定。
“老爺怕了?”王夫人掩唇輕笑了起來,“怕什麽呢,這不都是老爺最喜歡的東西麽?妾身都給您送來了,您不開心麽?”
最後這句話卻像是淬了毒一樣的陰森,讓王老爺本來頂過來的目光收了回去。
“王庭,我對你一忍再忍,不要再在我的底線上面踐踏,”王夫人擊了一下掌,立刻有家仆走上了前來一左一右的架住了王老爺,“帶老爺回房,給我看牢了,這幾天不許出去。”
“不許出去又如何,你以為我看得上你這張臉?不過是東施效颦,自取其辱罷了,”王老爺梗着脖子站了起來,抽出了自己的胳膊道,“不用你們,我自己走。”
他舉步朝着外面走了過去,身後的王夫人卻氣的幾乎要在桌子上摳下自己的指甲一樣:“你這話什麽意思,你給我說清楚了!”
“你自己心裏清楚,”王老爺頭也不回的說道。
王夫人卻不怒反笑:“你喜歡她又如何,她還不是死了,你還不照樣在外面找女人,你裝出這副情深的樣子給誰看啊?她又不喜歡你,哈哈哈……哈哈……”
王老爺氣的胸膛起伏,轉過身去的時候卻只是咬牙看了王夫人幾眼,然後揮袖離去,只留下王夫人一個人在那裏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笑得再也笑不出來,桌子上的東西被她随手揮了下去,灑落了一地,血跡沾染在了地毯上,看起來分外的駭人。
“夫人,”一旁粗壯的奶娘撿起了東西,試圖勸解道,“您不是說好了跟老爺好好說麽,這怎麽又動氣了。”
“哼,好好說,你看他那像要跟我好好說的樣子麽?”王夫人趴在桌子上道,“我看以後也不必好好說了,這幾天把他給我關起來,不準他出門,”她擡手抹幹淨了自己臉上的淚水道,“家裏的一切都不準他插手,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是,”奶娘應道,“這次潮莊的事情,真的要驚動那位麽?”
“我王家鋪子周轉不靈都可以容忍,”王夫人緩緩站了起來,發絲沾在臉上,陰影之下形同鬼魅,“但是那個小畜生絕對要死。”
王庭看似不在意那個孩子,但是一旦他察覺以後再也不會有別的孩子,曾經被忽略的就會成為寶貝,而她的譽兒,他的娘被那樣的讨厭,又怎麽可能受到那個男人的待見。
所以只有除了譽兒以外的孩子都死光了,再沒有人的臉能提醒王庭那個女人的存在,他們才有可能好好的過日子。
她不喜歡受委屈,所以就只能別人受委屈了,王夫人哈哈大笑着伸腳去踩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東西,噗叽噗叽的聲音發出,仿佛取悅了她一樣:“你們該死,你們都該死……”
旁邊的奶娘寂靜無聲,仿佛木頭一樣立在原地,再也不敢說話。
嶺佑城的城門高約十幾米,城門寬敞,即便十輛馬車并駕齊驅也綽綽有餘,這裏每日進出的人很多,有坐馬車進入的,也有步行的,步行的未必就比坐馬車的人地位低,只因嶺佑城入城不允準飛行,往往那些步行進入的,入城不到十步,十個裏面就有一個是駕馭法寶飛走的。
剛剛入城的馬車雖然金碧輝煌,在出入城門的人中卻不足為奇,那塗着鮮紅蔻丹的手掀開馬車的簾子往外看了幾眼就匆匆忙忙的放下,胸膛極度的起伏不定,嶺佑城這種地方,不管來了多少次,也讓人仰慕到不敢仰望。
車子駛進了仿佛一整塊大理石點準的府邸,令牌伸出,自然有人迎接。
碎石的花園,白玉似的亭臺樓閣,嬌媚綻放的花朵,團團簇簇,将這院子映襯的充滿了生趣,而在那湖中心的涼亭之人,一位輕紗女子手執羅帕,正端着一個小碗往湖中撒着魚食。
粒粒魚食掉落湖水之中,那條條金色的鯉魚争先恐後,若是猛地跳躍顯了全身,最小的一條都有一米長的距離。
府中的侍女同着輕紗,正引着那大紅宮裝的女人前來,那湖中女子似有所感,轉頭看了過來,柳眉彎彎,那水眸像是含着煙霧似的,憑空帶了滿身的柔情似水。
她身上的輕紗雖以粉黃為主,頭上也只是簡單的戴着一朵嬌豔的山茶花,可等那滿頭金色步搖,大紅宮裝的女子靠近,卻将人硬生生的比了下去。
就好像一個是滿身仙氣的仙子,一個是那人世間最為平凡的貴婦,顯得粗俗不堪。
雖說事實的确如此,可是王夫人在明顯察覺這樣的對比以後,本是帶着笑容的嘴角微微降了一個弧度。
“姐姐怎麽有空到我這裏閑逛,平日裏喚你你都不來的,”那輕紗女子開口笑道,話語中都帶了一股子軟糯清甜之氣,只聽着就讓人覺得舒心。
“家裏煩悶,來這裏坐坐,”王夫人在那大理石的凳子上坐下,看着女子宛二八年華的柔情楚态,心裏略微有些發酸,但到底是她的親妹,于旁人不能說,于她卻是說得的,“多年不見,小妹還跟當初一樣水靈美貌,若再過一段時日,只怕我們出去說我們是母女都會有人信的。”
“妹妹是小女人,不像姐姐一樣威嚴端莊,”那女子輕笑了一聲道,“姐姐這次來找我有事?”
“威嚴端莊有什麽用,唉……不提也罷,”王夫人輕嘆一聲,轉了話題說道,“這次來的确找你有事,是家裏的事情,本不應該來打擾你的,可是連前輩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看了郝祿傳過來的音信,也查過了朝硯的身份,朝硯的的确确是天選城朝家的天之驕子,”女子輕描淡寫的開口道,“而且嶺佑城比之天選城差之甚遠,即便嶺佑城的城主,在朝家面前也要恭恭敬敬的。”
“那該如何是好?”王夫人眉心蹙了起來,她只是想殺個孩子,為何如此多的阻撓,“妙音,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一定要幫幫我。”
“姐姐不必着急,”柳妙音輕笑了一聲道,“他雖是天之驕子,但是也只是曾經了,一身修為化為烏有,資質被廢,連普通人都比不上,若沒有扭轉乾坤的丹藥,也不過是一個被朝家驅逐的廢人罷了,并不必過分憂心。”
“可他的确将前輩一掌打了出去,”王夫人頓時打起了精神,卻仍然有些擔心。
柳妙音的手指微微撐住了水嫩至極的臉頰道:“雖被驅逐,但是曾經的嫡系子弟身上怎麽可能不帶些護身的法寶,不必在意那個人,也無謂他如何,姐姐不就是想除掉那個孩子麽,我再派個人與你同去,這個可比郝祿要厲害多了,姐姐覺得可行?”
“那那個朝硯,就這樣放過了?”王夫人想想那少年當日高傲的神情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可是拿走了我王家所有的積蓄。”
“一些銀錢而已,無謂為那些小事招惹麻煩,”柳妙音輕笑,“當然,這次派去的前輩并不喜歡按照常理出牌,愛好美食美酒還有……美色,你若招人将他伺候好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一個棄子還是可行的,這可不是我跟他講的,萬事還要看姐姐自己的了。”
“我明白,”王夫人眯了一下眼睛,事情說完了,她的心神也放松了下來,帶着幾分姐妹間的親切問道,“妹妹,你快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把你那個相公拿捏的那麽緊的?”
“想我教你?”柳妙音笑道。
王夫人點了點頭。
柳妙音朝她招了招手道:“附耳過來。”
女人吸引男人的最初是美貌,自古萬般皆下品,唯有美色動人心,可拿捏的準,讓男人愛上卻憑的是手段。
柳妙音倒也算是全無保留,她們本都是平民家的女子,柳妙音因為有資質進入了這座府邸當丫頭,卻一朝被這裏的主人看上,從通房丫頭到妾室,再到如今的正妻,自然憑借的高人一籌的手段。
王夫人返程回去,馬車上細細品味着那些手段,只覺得那樣的手段若是放在自己身上,的确是遠不得,近不得,摸不清,看不到,卻偏偏讓人惦記的緊,抓心撓肺的想才能嘗到一點兒甜頭,的确是讓人容易為之所惑。
只是以她這種情況,最開始卻要讓自己放低姿态……
王夫人側頭凝思,後面的車廂卻傳來一陣陣女子嬌笑的聲音,聲音嬌媚,只恨不得連聲音都能擠出水來,而其中還夾雜着一個男子略帶着些猥瑣的聲音。
柳妙音給王夫人的那位高人的确是高人,只借一片葉子就能夠涉水而來,可見厲害,可是那人的顏色卻頗有幾分的不堪入目。
倒三角的小細眼,看女人的時候仿佛随時在打量女人衣服下面的顏色,只是對視一眼,就讓王夫人恨不得挖了那雙眼睛,也就是柳妙音說了她是親姐姐,那人的視線才勉強收了回去。
只是自返程以來,就日日在馬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