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新地點 (1)

柳妙音得了自己滿意的消息退去,公輸遲卻在她離開後轉身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頭。

朝家雖屬于天選城, 可是勢力卻不僅僅限于天選城, 朝硯本是天之驕子, 只是性格驕縱了些, 最不喜歡別人跟他有一樣的東西,衣服, 法寶, 還有各種各樣的玩意兒, 至于名字這種東西, 更是不行。

朝家少爺一個下令, 天選城周圍的仙城之內,所有姓朝名硯的都改了名,連讀音一樣的都沒有。

如今卻是哪裏又冒出一個朝硯來?而且看那女子恨意不小,那人莫非真是朝硯?

可他修為被廢, 資質全毀, 又怎麽可能與這個人結仇至深?

公輸遲不明白,他同樣不明白的是從前朝叔對于朝硯寵愛異常,即便是兒子廢了資質只能養一生, 也不該如同丢棄一樣東西一樣丢棄到別莊那裏去,千裏迢迢, 父子豈不是一生不見。

如此情境, 未免讓人心寒,想想朝家子弟,那最為驕傲之人都能因為修為被廢資質全毀送去別莊, 那些普通的弟子又怎麽逃得過。

即便如公輸遲這般資質卓絕的,也會覺得心裏薄涼,若他一朝沒了修為被那般對待,只怕哀莫大于心死。

可那是別人的家事,又不在他的管理範圍之內,伸手太長,難免惹人生厭。

只是如今朝硯這個名字再次出現,公輸遲總覺得哪裏莫名的不對,他喚來一名家仆吩咐道:“你前往朝家的別莊去看看朝硯在不在?注意別驚動別人,若一處沒有,其他皆可看看,回來報我。”

“是,公子,”那家仆匆匆退下,快步離去了。

一夜停留,卻也沒有探查出個究竟來,四大家族即使權勢再大,一旦惹了衆怒只怕于自身也不利,只能放那些仙城之中的人一一離去。

只是那天坑之中的靈石似乎并沒有完全的挖掘殆盡,人力耗費倒不要緊,可其他小型的仙城想要分上一杯羹卻是妄想了,四大家族的家主也沒有将那些剩餘放在眼裏,只囑咐了小輩去辦,能挖多少挖多少出來。

“公輸兄看起來對那些靈石并無興趣啊,”趙家的小輩看着公輸遲出神的神色詢問道。

公輸遲側目道:“不是,只是最近有些問題有些困擾,有些分神了。”

“公輸兄還會困擾,真是實屬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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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一困擾,倒覺得接地氣了起來。”

“哈哈……”

其他仙城中人紛紛退去,那整個的靈礦到底是不翼而飛了,只留下四大家族的家主對于這樣的事實略有憂慮卻又無可奈何。

“罷了,如今也只能對各大仙城進行監督了,”公輸昱一槌定音道,“一旦哪裏出現端倪,一定要防微杜漸。”

“如今也只好如此了,”趙家家主響應道。

其他兩人紛紛點頭,倒也不能怪他們狹隘,而是一旦有新的勢力崛起,對于天選城絕對會造成沖擊,一山不容二虎,他們自然也不能看着其他勢力坐大。

“可惜……”寬敞的馬車之內,金斂看着剛剛從傳音鳥身上取下的紙條,連捏在手中的棋子都放下了,眉宇之間有着惋惜。

朝硯坐在對面,車窗外的風景飛速掠過,可是馬車之內卻并無任何的晃動,就仿佛置身于一處茶室之中,連那杯中的茶水都只是氤氤氲氲的散發着袅袅的霧氣。

金斂開口,朝硯也不能聽到當作沒聽到,随口問道:“發生何等憾事,讓金兄這樣豁達的人都如此的惋惜?”

朝縱坐在一旁,擡眼看了朝硯一眼,雖是不明白這人性格怎麽能在短期之內變化如此之大,卻沒有貿然開口,只是靜靜坐在原地扮演愛吃糕點喜歡玩具的瓷娃娃。

“朝兄可知那一小鎮名為靈仙?”金斂收斂了情緒笑着問道。

一個修士說起那個默默無聞的小鎮,應該也就是為了靈脈的事情,可惜當然也就只能可惜那靈脈剛剛被發現就被挖空了,而挖空的人就在他的眼前。

“靈仙鎮,我等就是從那裏來的,”朝硯眉眼中略帶着些欣喜道,“金兄在那裏有熟人?”

面對其他人可以撒謊,面對這種消息到處飛的人還是要真假摻半的說,要不然被發現說謊,人家可不就可勁往他們身上懷疑了麽?

“哦,朝兄竟然是來自于靈仙鎮,”金斂面上的驚訝不帶絲毫的做僞,“朝兄如此資質卓絕,為何要離開那靈仙鎮?”

“不瞞你說,”朝硯面上露了些尴尬之色出來,“那靈仙鎮出了一頭怪物,站在地面觀不到頭頂,皮毛渾若一體,”他一邊說着,一邊摸着旁邊正在睡覺的怪物皮毛道,“在下有心想要為民除害,只可惜力有不怠,只能倉促出逃,金兄嘆可惜,可是靈仙鎮出了什麽事情?”

“怪物……倒是聽聞過那事,朝兄大可不必擔心,那怪物雖然兇悍,但是聽說并未傷人就已然離去,在下想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金斂不動聲色的觀他神色,眉宇間輕輕挑動,一旁侍茶的婢女已然退出了這處隔間,“那靈仙鎮傳出出了一處靈石礦脈,就其靈氣溢散程度,只怕礦脈規模不小,若是能取之有度,加之産出,只怕維持千年不成問題。”

朝硯審時度勢的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情,還帶了些微微的懊惱:“也就是說那怪物出現時因為有礦脈出現,我等這逃了,倒是丢了那等大寶貝,可這是好事,金兄為何嘆氣,莫非那怪物以金琳城之力也不好對付,讓它離開損失巨大?”

金斂搖了搖頭道:“并非如此,靈脈珍貴,一旦出世自然引得八方争奪,只是那天選之城四大家族前往,仙家彙聚的時候,那靈脈已然被人捷足先登,不翼而飛了。”

他雖可惜,只是說話間似乎心态已然調整了過來,重新拾起棋子落下一子。

“竟有這等事,”朝硯的心情此時應該是跌宕起伏的,剛剛得知自己逃的地方有靈脈,還沒有來得及後悔,就得知靈脈已經被人挖空了。

手中的棋子攥緊了,朝硯用拳頭撐着下巴竟有些淡淡的出神。

“朝兄,該你了,”金斂笑着提醒道。

“哦,”朝硯回過了神來,勉強笑了兩下,匆忙落子間也帶了些心不在焉。

圍棋最需專心,如此不專注的姿态,注定只能以落敗而告終。

“我輸了,不來了不來了,論棋在下遜色金兄遠矣,”朝硯落敗卻不見太過于懊惱,反倒是匆匆将棋子放下,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的心思不在上面,金斂也不勉強,只是讓人收了棋盤以後奉上了熱茶,兀自在一旁品嘗着也不打擾。

朝硯坐在人家的馬車裏面,睡也不能睡實了,吃也不能吃飽了,十分羨慕旁邊那個裝的啥也不懂的小破孩子。

財不外露,一座靈脈連天選城四大家族都出動了,要是讓那群人知道是他給挖走了,以後想找個睡個安穩覺的地方都沒有了。

拉車的馬是駿馬,不過幾日的功夫,那金琳城就在眼前了,普通的客棧不需要花費靈石,金斂雖有意邀請他入住,但是金琳城中修士真是不少,朝硯自然也就拒絕了,只言落腳的銀錢還是有的,有什麽忙只管找他幫就是了。

“那就只能請朝兄自行落腳了,”金斂從馬車上下來拱手嘆氣道,“若是平常,自然好生安頓朝兄,只是靈仙鎮事情一出,金琳城又逢一年一度的大型拍賣會,金某實在是要忙的不可開交了,實在抱歉。”

“無事,”朝硯面上笑着,心裏卻對這樣的安排滿意不已,待在這人眼皮子底下,他才吃不好睡不好的。

“朝兄大度,”金斂從懷中取出一塊黑色的令牌遞給了朝硯道,“曾經答應朝兄來金琳城中一逛,如今拍賣大會在即,這是入場的令牌,到時候朝兄若有感興趣的東西,大可出手拍下,也算是全了在下的愧疚之心了。”

“多謝,金兄快去忙吧,”朝硯倒也沒跟他客氣,拍賣會去不去是一回事,有備無患是另外一回事。

金斂淡笑一下,拱手之後上了馬車,不管是禮數還是姿态都做到了位。

等到了馬車離去,他們在小二的帶領進了房間,米果兒總算松了口氣:“你們兩個整天虛情假意的,你不累我都看着累,你們人類真虛僞。”

“我覺得做的對,”朝縱坐在桌前,一句話将米果兒的話全堵在了嘴裏。

若是面對那等實力高強,背後力量不容小觑的陌生人還如在潮莊之內一般懶散随意,只怕那金斂也不會一直以禮相待。

對鶴淩鶴眉他們又跟對那金斂有所不同,朝縱暫時還想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卻直覺的覺得朝硯選擇了最為正确的方式。

朝硯松了松肩膀,好容易的将自己抛上了床,側撐着頭看着那板着小臉的朝縱道:“我們家崽兒就是悟性高,有前途……哈欠,就是那種事情真是累的我耗盡了一年的精力啊,不行我得打個盹,你倆餓了随便點啊。”

他說話間就睡的昏天暗地,頭上的發帶沒拆,也不顧衣服蹂躏成什麽樣子,鞋子更是直接踢在了地上,歪七扭八的放着,甚至還有發絲散落在臉上,若是再來兩滴口水,那真是堪稱沒有睡相的最佳典範。

“悟性,什麽不好學學那個,”米果兒撇了撇嘴道,“人類的心思與其都耗費在那些勾心鬥角之上,還不如直接提高自己的力量,看見不順眼的直接殺了便是,省的那許多的麻煩。”

它雖然對于朝硯的做法不甚贊同,說話的時候卻刻意壓低了聲音。

朝縱趴在桌上,看着卧在桌上舔着自己尾巴的米果兒認真問道:“那若是暫時打不過的人呢?”

“那就日後再打,”米果兒信服的就是簡單粗暴,對于人類的那一套嗤之以鼻。

“那若是因為你失禮,那人當場要殺你呢?”朝縱小着聲音再問。

米果兒哼了一聲道:“那又什麽大不了的,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姑奶奶……你娘我還沒有怕過誰。”

“這樣的人感覺死的快,”朝縱看這它認真的說道,說話之間很有自己的主見,“我不要學你這樣。”

米果兒:“……”

這要真是它的崽子,保證一言不合就往死裏揍,不聽娘的話,就知道走些邪門歪道。

可是在見識過小家夥報仇的姿态以後,米果兒那種躍躍欲試就收回了肚子裏面,這小家夥面上不顯,肚子裏面仿佛都寫着記仇,要是真一不小心得罪了,現在它能揍他的屁股,若是有朝一日這小家夥得了什麽機緣,不報複回來才見了鬼。

至于機緣這種東西,或許旁人不太好得,但是躺在床上那人的運氣卻是米果兒看在眼裏的。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但凡能成大事者,除了心性和能力,還需要有能夠逢兇化吉的運氣和各種各樣的機緣。

米果兒從那靈脈之中窺得了一絲朝硯的運氣,或許跟這個人簽訂契約,真的是它占了便宜也說不定。

前往城主府的馬車之上,金斂接過了婢女遞過來的紙條,上面短短幾行字,開頭卻是朝硯二字。

半年前憑空出現在靈仙鎮,不知來路,卻跟天選城朝家朝硯被驅逐的時間意外的重疊。

可大小仙城隐隐都知那朝硯雖然天姿出衆,小小年齡得成築基中期,堪稱朝家下一代的頂梁柱,卻偏偏一年前于秘境之中喪失了資質和修為,好險撿回一條命,卻成為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于半年前被放逐到了別莊之上。

時間重疊,名字重合,地點和資質卻不重合,他提到天選城之時,那朝硯也沒有任何的異常神色,便是真的是了,誰可能在短短半年時間之內從一個廢人将修為提升到煉氣六層,這樣的事情未免太過于驚世駭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沒有畫像麽?”金斂摩挲着手指問道,他有諸多猜測,若是能有畫像,很多的事情或許就能夠有了答案。

那婢女低下了頭去輕聲道:“朝家朝硯驕縱,最不喜他人與之有相似,也不愛他人拿他樣貌說事,故而一時沒有畫像,公子若需要,奴婢去讓見過他的畫師畫上一幅給公子帶來。”

“……罷了,”金斂思索了片刻道,“天選城與金琳城之間本就關系微妙,貿然尋人做朝硯的畫像恐怕會驚動他們的人,派人盯着那個朝硯就是,有什麽異常的風吹草動向我彙報。”

“遵命,”婢女低頭退下了。

“朝硯……”金斂摩挲着紙條上的那兩個字,最終将那紙條抛到了香爐之中點燃,撫手靜坐。

不管那是個什麽樣的人,君子之交淡如水,進可攻退可守,如此最妙。

金琳城中繁華異常,比之天選城之中更甚,便是到了夜間,也處處光芒一夜不滅,萬家燈火幾乎可與天上的繁星争輝。

朝硯休息了許久醒來的時候,面對的就是桌子地上的一片狼藉,堆積如山的盤子,剩餘的菜湯汁水,還有直接踩在桌子上埋首苦吃的米果兒,以及在一旁塌上靜靜打坐的朝縱。

“紅燒肉,糖醋排骨,炖雞湯……”朝硯伸了個懶腰,只是看着盤子裏面的剩湯聞味兒,就能辨別出那被吃的幹幹淨淨的是什麽菜。

都是肉菜,還碟子堆積如山,這要是換成小戶一點兒的人家,可能都養不起。

米果兒聽見動靜,總算是從盤子裏面擡頭出來,胡須上面還沾着湯水道:“你們人類沒有什麽優點,就是這肉做的好吃。”

朝硯好容易尋摸了一把還算幹淨的椅子坐下道:“那你邊吃也應該讓他們把你的盤子給撤了啊。”

他們倒不怕被人叫了這麽多的菜品,金琳城中修士不少,有一兩個儲物袋,出遠門閉關準備不少幹糧的都不在少數,朝硯也不怕這位姑奶奶吃,可是這吃的房間裏面連個落腳的地都沒有就過分了,顯擺自己胃大吃的多?知道這對于一個胃小的吃貨是多麽嚴重的嘲諷麽?

“哼,我要算算我們吃多少盤,以後直接就照這個數報,”米果兒打着這個主意,咬着盤子裏面的肉,對比從前吃過的肉,真真是感覺到之前吃的都不知道是什麽垃圾。

它吃的開心,時不時還要讓朝硯再幫叫上幾盤,讓僞父子兩人不斷的沐浴在小二們略有些詭異的目光之中。

畢竟人家準備幹糧都是連盤裝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直接倒的,喂豬也不是這麽個喂法。

“不是說修士要盡量避免吃那些東西麽?”朝縱板着小臉問道。

朝硯偶爾傳授經驗,小孩兒對于修煉這一方面也了解的愈發多了一些,知道五谷雜糧雖然能夠維系人的生命,對于凡人和沒有辟谷的修士來說都是不可缺少的東西,卻也知道了食物吃下去同樣會在身體之內産生雜質,肉體凡胎,沒有脫離五谷怎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仙人。

所以朝縱從知道開始,每每飲食都是七分為止,克制的緊,從不逾矩。

“妖獸與人不同,它們強化的是肉體力量,”朝硯坐在椅子上,還能順便手撐在塌上,怎麽看怎麽懶洋洋,“即便有雜質,對于它們的影響也不如對人大。”

妖獸強化肉體,經脈比之人類更為堅韌,食物之中吸收的強化肉體的力量多,自然雜質就少,這是先天的優勢,非人類可比。

“妖獸如此得天獨厚,那為何人修比妖獸要多?”朝縱不明白,若是妖獸經脈強韌,豈非人人想要,“它們自身經脈強韌,可否用于強化人修經脈?”

“啧,我們家崽兒聰明的很呢,”朝硯啧啧了兩聲,“妖獸精血倒強化不了靈脈,但是可以強化修士的肉體力量,越是強大卻是會被獵殺,修真界之中明文規定不準使用已經開了靈智的妖獸,但是暗地裏下手的不少。”

“喂,我還在這裏呢,你們就說血啊肉啊的,”米果兒眯着眼睛十分的不滿,“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了還?”

朝縱默默看了她一眼,朝硯連一眼也沒有看它,繼續說道:“說到開慧呢,這是妖獸最為困難的一步,多少妖獸想要開慧,卻是直到死亡都只是渾渾噩噩,更別說是化形了,因此即便肉身力量強悍,也是比人修少了很多。”

“你們人修不是有什麽開慧丹麽?”米果兒從桌子那邊跳到了塌上,慢慢的舔着有些沾了湯水的皮毛,宛如小貓洗臉般清理着自己。

“開慧丹哪裏是輕易能得的,”朝硯懶洋洋的說道,“要是滿地都是,那妖修也是遍地都是了。”

開了智的妖獸已然不能稱之為妖獸,它們擁有着清晰的神智,口吐人言,能夠自行修煉,雖是獸身,卻已然能夠稱之為妖修。

只可惜多數修士仍然以它們是獸身而不予以承認,見到了就想捕獵,或是簽訂契約,也造成了人修與妖修之間關系的緊張,這也就是為何米果兒雖為開光修士卻不能暴露于人前的原因。

“那你還說去什麽天選城給我找開慧丹,擺明了騙我呢是不是?”米果兒猛地一下從塌上站了起來質問道。

朝硯這才想起還有這一茬呢,低頭摸了摸鼻子,笑道:“哪能呢,答應你的事一定做到,但是開慧丹用來開智,服用一次就沒有效果了,給你也沒有用了。”

這還不如不解釋呢,米果兒氣的頓時想要殺了這個混蛋。

“冷靜,沖動是魔鬼,做了就後悔,”朝硯安撫着這位姑奶奶的情緒,“美食在前,與其跟我在這裏置氣,還不如多吃幾盤紅燒肉。”

“你是以為我有多能吃呢!”米果兒可不領他的情,哼了一聲。

說一個女孩子能吃是不太合适,朝硯正準備給人家認個錯,就見這位姑奶奶又跳到了那邊的餐桌上開始埋頭苦幹了。

朝硯總覺得那它那一身咋呼呼的毛有一天會變成實胖,類似大橘的那種。

金琳城中雖是忙碌,但到底也算是一處安靜的去處。

而在靈仙鎮中,曾經的安靜小鎮已然成了一堆廢墟,廢墟之中被翻了又翻,倒還真翻出了小一萬的下品靈石,而這樣的收尾工作也差不多到了結尾處。

“只是收尾就有一萬靈石,相當于一個家族一年的用度了,可知這裏之前到底藏着多少靈石,真是可惜,”趙家的後輩嘆息道。

公輸遲靜立在原地,不置可否:“将東西帶回去再行分配吧。”

他們已然在靈仙鎮待了許久,曾經的樂土變成了廢墟,還是有不少離開的鎮民重新返回,只可惜曾經的家園已然不能夠居住了。

他們雖為修士,不與凡人過密來往,可是到底有憐憫扶持之心,成家小輩看着那待在叢林之中安歇也不願意離開的鎮民感慨道:“你說那人挖靈石也挖了,何苦再将人家的地面的家都給毀了。”

“也未必就是人,”趙家小輩說道,“聽聞之前這裏有妖獸為禍,若是開了智的妖獸,既會挖靈脈,又哪裏會顧及凡人的死活。”

“毀掉也有好處,”公輸遲負手站立,眸中有些許的若有所思,“若不毀,地底虛空,若有朝一日塌陷,不知要死多少人,此為上策,雖失家園,可是并無一人死亡。”

趙家與成家小輩若有所思,正要點頭應是的時候,只聽遠遠傳來了一道清亮的聲音:“你們倒是善良,怎麽還把人家的地面跟種地似的翻來覆去,還不如公輸兄理解的透徹,是吧,公輸兄。”

來人眉目秀麗,一副少年纖瘦的姿态,那面目明明生的十分純良,卻偏偏因為眼神看起來帶了一絲的刻薄,他對于兩人說話口氣與對公輸遲說話完全不一樣,趙成兩家卻無人去指責他的不是。

朝家朝純。

朝硯為朝家第一天才,自然資質卓絕,明月當空,自然将之下的光輝完全掩蓋了,可是明月埋藏于黑暗之中,原本被遮掩的光芒便露了出來。

朝純原本不過是旁系的庶子,雖說修為拿到小仙城之中得人敬重,在天選城卻算不得優秀,可誰知在朝硯走後不到一個月,他就悄悄的突破到了築基初期。

一旦築基,根基穩固,年紀又輕,自然得到了家主的喜愛,在他的身上傾注了不少的資源。

雖目前不可與公輸遲相比較,可假以時日,或許前途無量。

而觀之趙成兩家,雖說府內并非沒有築基期的弟子,可是同輩之中,最為出類拔萃的也不過是煉氣圓滿。

雖然看起來跟築基只有毫厘之差,可人言失之毫厘,差之千裏,煉氣圓滿和築基初期是有本質區別的,突破之時隕落之人不在少數,沒有達到就是沒有達到。

可他言語親昵,以公輸遲的修為卻是可以想不給誰面子就不給誰面子,他雖算不上失禮,卻着實算不上親熱,只開口道:“不過是猜測,做不得準,再給那些鎮民一些救濟,我們也該離開了。”

其他仙城諸人紛紛離開,曾經向公輸遲打聽朝硯的婦人等了幾日似乎在尋找什麽,找尋不到後也是負氣離開,靈石已然挖掘殆盡,已然沒有一直留在這裏虛以委蛇的必要了。

“那便離開吧,”趙家小輩說道,雖是面上不顯,可是悄悄瞧了瞧那朝純的臉色,心裏卻覺得痛快地很。

自認高人一等,可又能高到哪裏去呢?朝硯的前車之鑒還在那裏擺着,可有人就是偏偏不吸取教訓。

他們一行人離開,鎮民們得了救濟也是感激涕零,他們有的在那天坑旁邊重新修建屋舍,有的則是緬懷一番再次離去。

人總要生存,個人也有個人的選擇。

只是在那些人離開的當晚,一個婦人懷抱着一個餓的有些瘦弱的孩子回到了這個地方。

她逢人就問王家,可是在聽到王家的遭遇以及目睹了靈仙鎮現在的樣子以後,直接抱着那哭的有些弱的孩子跌坐在了原地。

鎮民有人看她們孤兒寡母的可憐,本想勻出一些糧食給他們,可是卻偏生有人看着他們髒兮兮的臉發了問:“你跟王家是什麽關系,詢問他們做什麽?”

“鐵柱,怎麽這麽問?”其他鎮民攙扶的動作遲疑了起來。

王家那樣的人家,即使富甲一方,也讓他們這些深受摧殘的人瞧之不起。

那婦人臉色微微變了一些,雖說在夜色掩蓋下不甚明顯,可那些鎮上的人還是紛紛警惕不已。

“我怎麽看着她像是王家曾經的那個奶娘,”一人仔細的就着火堆盯着她看。

“那她懷裏的孩子是?”

“難不成是王夫人的那個兒子!”

“孩子總是無辜的。”

“可他從生下開始就受用的是民脂民膏,怎麽能算是無辜。”

“話也不能這麽說。”

“……”

鎮民之間議論了起來,有主張不能留的,也有主張可憐的,那婦人見之不妙,趁着兩撥人争論的時候,慌忙的起身抱着孩子躬身跑了,若是再留在此處,只怕王家最後的血脈是真的保不住了。

她跑的悄無聲息,等到鎮民發現的時候已然跑出了好大一截。

“果然是心虛,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追,別讓她跑了!!!”一撥人起哄道。

另外一撥人連忙阻攔:“若是打死,只怕造孽啊。”

“那也比那小兔崽子長大了來報複我們強。”

那些人到底是追了上去,婦人跑出了一截,回頭看見火把的靠近和那些火焰之下兇神惡煞的臉更是吓得感覺魂兒都飛了,只能一個勁的跑,甚至顧不得懷中孩子的哭聲。

中間摔倒幾次,更是灰頭土臉,長途跋涉,腹中饑餓,哪一項都在催磨着人的意志,她頭也不回的跑,慌不擇路,卻不想跑到了一片黃土路上。

那路越是跑越是熟悉,曾經馬車被劫的地方就在眼前,她卻莫名想起了曾經那個莫名其妙的青年說的話。

往岔路走,遇見岔路就往左邊走。

第一個路口在左側,那婦人一時頭腦打暈,直接跑了過去,卻不想石頭一摔,直接跌到了地面之上,黃土飛揚,可還不等她爬起來,遠處的追喊聲已經到了。

那岔路乃是山石形成,她顧不得爬起,只捂着孩子的嘴翻滾到了一片山石之後,然後看着那片光芒路過并且遠去後才重新朝着岔路的深處跑了過去。

左邊,左邊……或許是人到了絕境,她對于那個人所說的左邊記憶的尤為深刻。

曾經未聽那人的話,拐到了其他路上,又是遭遇劫匪,又是馬夫被殺,好容易逃出生天,卻是無處可去,如今還不如冒一次險。

在邁進左邊第二條路的時候,她遇到了一個破廟,雖是昏暗了些,可是在天空淅淅瀝瀝滴雨的時候能夠擋風遮雨,并且還在神壇之下尋到了一些食物。

而在邁到第三條左路的時候,她遇到了一家免費提供茶飲的茶棚,困境稍解。

越是往前,人似乎就越是順利些,只是她和那個孩子的前路不知道在何方。

而在金琳城中,一向和平共處的小孩而難得跟朝硯鬧了次矛盾。

原因本不是什麽大問題,不過是朝硯想着小孩兒鍛骨鍛的成功,到時候修煉功法的時候同樣也要修煉技法,功法朝硯還能指點上兩招,可是技法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拳腳還好打,劍法那種東西朝硯自己都是胡捅一通的,能刺中是運氣,刺不中是命運,雖然他每次的運氣還算是不錯,可是真不能指望小孩兒運氣每次運氣不錯。

就小崽兒那種走路都能撲街的,憑運氣簡直就是在送死。

朝硯教不了,米果兒那個用嘴的更教不了,那麽就得給小家夥的找個能教得了的,讓他更好的成材。

可誰知就這麽一個小問題,就惹出大麻煩來了。

朝硯當時只是熱心,覺得這金琳城雖然是金家主持大事,可是來往人中什麽都有,城中更是有一些小的門派,什麽問劍宗,一看就是教劍的一把好手。

哪怕給人家一些靈石,教個基本功和基礎劍法呢,以後也能自己照着劍譜練習啊。

朝硯是這麽想的,自然也是這麽問的,只是沒想到朝縱聽了他的問題,仰頭問道:“我去了那裏,那你呢?”

“那我當然得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朝硯摸了摸他的頭回答道,比如吃飯睡覺,比如逛街,比如練功……練功就算了,總之就相當于周末送了孩子去補習班以後回來的家長,那叫一個享受和頹廢。

“你要走?”小孩兒的表情看起來冷漠的可怕,當時米果兒對上那眼神直接竄到了朝硯的身後把自己藏了起來。

朝硯本來沒有覺得有啥,他家小崽兒三天兩頭就得生個氣什麽的,也不知道那小不點兒的身體一天哪來那麽大的氣性,朝硯那是相當的習慣。

不過他也想想小孩兒去學劍法可能就跟小朋友第一次上幼兒園一樣,會緊張和想念家長,所以第一次也許需要家長陪着,他随即說道:“不走不走,等你什麽時候适應了那裏以後我再走。”

結果他就被小孩兒甩上了房門,那力道朝硯不擔心自己的鼻子,他擔心這位老板的客棧門。

不過人家到底是良心工程,為了防止在這個武力為先的世界時不時就有人秉持着能動手就別逼逼的精神幹上一架,房門樓梯修建的相當的結實,被那麽一甩也就聲音大了點兒,沒壞。

“他怎麽了?”朝硯碰了一鼻子灰,跟米果兒大眼瞪小眼,就算讨厭去幼兒園,大不了咱買本劍譜回來瞎研究也行啊,只要不怕被他這個亂捅的教壞就行,也沒有必要發那麽大火不是,說好的愛學習的小學霸都被米果兒這個老母親給帶壞了。

米果兒的爪子一拍桌子道:“你問我我哪兒知道,是你惹的你自己哄。”

說完直接溜了個沒影。

朝硯只能默默開動自己的腦筋在那裏想辦法,孩子不想上學怎麽辦?

按照現代父母的教育方式,那就是太皮,直接丢進幼兒園給老師,自己轉身就走就行了,哭上兩頓找到小夥伴就沒有那麽傷心了。

可是如果他敢這麽對小家夥,曾經暴啃豬蹄的情景只怕會再現,并且可能他身上還會多幾個劍的窟窿。

按照朝硯的教育方式,那就是發揮孩子的長處,所謂條條大路通羅馬,沒有必要在一條幼兒園的道路上死磕。

确定了方針政策,朝硯開始叫門了:“崽兒啊,來開門,咱們來商量一下你學劍的事情呗,不想學呢咱就不學了……”

他話音還沒有落,裏面傳來了一道聲音,清淩淩的卻帶着冷漠:“走開!”

“人與人之間要注意交流溝通,你這樣拒絕交流是不對的,”朝硯耐心教導道。

“不對就不對,要你管!”裏面的聲音火氣沖沖。

朝硯懊惱的拍頭,忘了忘了,女人生氣和小孩兒生氣的時候是不能講道理的。

可是咋那麽容易生氣的嘛,氣大多傷身。

“那我先走了,你冷靜一下,”朝硯開口說道,腳步聲響起,顯然人已經遠去。

而在房內,朝縱原本泛紅的眼睛随着那越來越遠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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