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交友 (1)
朝縱抱着兔子僵了一下,坐在那裏的朝硯卻連個停頓都沒有, 笑道:“你說那條狗啊, 長的太醜了, 朝縱也不喜歡, 那天不聽話打了幾下,跑出去現在也沒有見回來。”
那晚雖然月色明亮, 但是他的屋子背陰漆黑, 深夜之中別人只看見了米果兒闖進他的屋子, 并無人看見那家夥跟他之前帶的那只一模一樣, 免得再惹更多的麻煩。
“原來如此, 那倒是可惜了,”金斂繼續落子,想着朝硯的那只狗雖然有點兒熟悉,卻也沒有再去想更多。
面子的話說完了, 金斂一邊感嘆朝硯的沉得住氣, 一邊開口道:“今日叫朝兄來其實并不只為下棋。”
朝硯心中想着總算來了,問道:“那是?”
“朝兄豁達聰慧,在下一直想要結交, ”金斂将今天那紙條取了出來,念道, “何必執着眼前之事, 雖是寥寥數字,卻點破了在下當時的迷障,今日才能将那金紋拿下, 還要多謝朝兄相助,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感激才好。”
朝硯:“……”
他一般給人戴高帽的時候也這麽說話的。
他一向不愛管別人的閑事,這次出手,一方面是因為當初金斂的捎帶,一方面則是因為這麽多的麻煩事全是米果兒那姑奶奶惹出來的,雖說可能是無心的,但是妖獸惹出來的麻煩,當然得他這個契約者背鍋了。
“無事,作為朋友,舉手之勞而已,”朝硯笑了一下道,雖然幫忙了,但是背鍋也不能背的太明顯。
當然,朝硯能看出金斂的确是誠心結交,要不然不至于誇完他的兔子問狗子,最後才引出這個話題。
與金斂結交自然也有好處,金斂雖然修為不算頂尖,但是能力卻着實出衆,雖有一時想不出的地方,但是也是一點就透的聰明人,能力出衆,在金琳城中話語權也大。
跟這樣的人結交,以後有什麽想要的寶貝啊,都有了低價獲取的途徑。
畢竟游戲的許願樹雖然能抽獎,但是裏面沒有日常所需啊,比如儲物袋儲物戒指,連個影子都沒有,朝硯有了不少的靈石,到現在也沒有找到機會去抽一下。
跟聰明人結交是有好處,若是在米果兒沒有惹麻煩之前,當個好朋友什麽的也行啊,大不了就是下下棋,唠唠嗑,聊天的時候費點兒心神,但是問題是米果兒惹麻煩了。
而且整個金琳城就差寫個告示對于米果兒進行全城通緝了,金家每位都對那位姑奶奶虎視眈眈,金斂又是個聰明人,萬一露出個馬腳什麽的,什麽友誼全部告吹,既然一開始就知道結果,也就沒有必要有什麽過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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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硯的話仍然客套,聰明人都能從中聽出一些拒絕之意,金斂眸中有隐隐失望閃過,卻也并沒就此氣餒,交友這種事情,怎能說一方願意就能結交的。
“朝兄不知,近日來我因為城中突然出現的妖獸而忙的火燒眉毛,今日金紋犯事之時已然有失冷靜,若非朝兄相助,只怕是要被反将一軍,”金斂面帶笑意說道。
只是話語說過,心中卻隐隐閃過了一絲什麽。
突然出現的妖獸,金琳城突然出現開光妖獸,之前還有哪裏出現過……
他正要細想,卻聽朝硯說道:“金兄辛苦,只是能者多勞,金家家主将諸多事宜交給金兄,也是一種倚重。”
再說仍被拒絕,金斂剛才的思路已然有些忘記,他知曉朝硯已然聽出他話語之中的意思,只是這樣的拒絕卻不知道是為何。
若是旁人,遇見金家公子主動結交,只怕是早已欣喜若狂,只因金家代表的寶物,是財富,卻從未見人如此推拒的。
若是他人心思,金斂多少能猜上兩分,偏偏遇見一個朝硯,行事作風都不按套路來,金斂倒是真猜不出來他在想什麽了。
可人的劣根性或許就在于此,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是稀罕,被拒絕的滋味可着實說不上好受。
或許是一時沖動,金斂開口問道:“朝兄可是有什麽顧慮,才不願為友?”
朝硯:“……”
老哥你怎麽知道問出來了,這讓他多尴尬。
之前說人家注重面子工程,特別沉得住氣,現在咋沉不住氣了呢。
朝硯思索了一下,開口道:“友人之間應該坦誠相待,朝某做不到,免傷金兄的情分。”
萬一到時候知道了米果兒,一準得翻臉啊。
“朝兄何須如此介意此事,在下也有很多的難言之事,哪裏能一一向朋友道盡,”金斂之前那句話說出口之時已然知道自己冒失,但是在得到朝硯的答案以後,反而心襟開闊了起來,“我誠意結交,也無須朝兄承諾什麽,只志趣相投即可。”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朝硯琢磨了一下這樣也行後點了點頭,同時落下一子道:“金兄,你輸了,心不靜?”
“确實有事煩惱,”這次輪到金斂棄子不玩了。
棋盤被端了下去,重新奉上了茶,金斂笑意淡淡開口道:“雖是那金紋關進了家宅之中,可是怎麽處理還是個麻煩,若是朝兄,當如何處理?”
“我對你家的情況不是很了解,”朝硯答應人家交朋友了,也懶得再拿捏那個遣詞用句,直白的攤了攤手道。
他如此直白,金斂一愣以後笑意加深,可想要學他那般說話,卻發現自己有幾分的做不到:“那我就給朝兄你介紹一二如何?”
“能不聽麽?”朝硯對于金斂的脾性也算有了一兩分的了解,人共有的優缺點都有一些,人無完人,他自己尚且不能夠做到完全無私,自然不會去要求他人。
金斂再愣:“這是為何?”
朝硯說道:“我也就是一兩分的小聰明,要是出錯了主意,耽誤了你的事,可就麻煩了。”
“朝兄不必擔憂,你只說來,金某……我自然會辨別,采不采納都與朝兄無關,”金斂笑道。
“那你說來聽聽,”朝硯伸出手請道,“你随便說,我随便聽。”
金斂一笑道:“實不相瞞,金琳城雖然看似風平浪靜,金家看起來也一片的和氣,實則內中争鬥不斷,相信朝兄也能夠看出來,家醜不可外揚,說起來實在是慚愧。”
“家中勢力分為了幾部分,以家主為首的是一部分,以金督長老的是另外一部分,還有其他幾部分錯綜複雜,家主雖是勢大,但是同樣需要其他長老的扶持,長老們雖然争權奪利,卻也事事為金琳城而思量,金紋是金督長老的孫子,平日裏最是受寵,若是不罰,只怕金琳城中的修士皆會不滿,可若是罰了,只怕金督長老嘴上不說,心中也會有怨言,朝兄以為應當如何?”
金斂說的簡單,只簡單說了兩部分的勢力,可是其中的錯綜複雜絕對不像他所說的那麽容易理清。
這種事情,說出來的确是為難,于公于私,都會讓辦事的人承擔那份罪責,而且作為解決問題的那個人還不能将這樣的選擇推回發布命令的那個人頭上去。
“按我來說,罰是要罰的,”朝硯的手指彈了彈桌子道,“而且要重重的罰,規則就是規則,觸犯了規則就應該處罰,否則城将不城,至于內部的關系,那反而是小事,你也說了金督長老會為金琳城着想,城都沒有,他還争什麽權,奪什麽勢,在當衆拿下金紋的時候,其實已經是将那位長老給得罪了,當然,人也不能打死了,要不然那仇就真的結下了。”
“首先處罰之前,應該給你的那位家主闡明利弊,”朝硯揉着腦袋分析道,“在那之後,你可能要去負荊請罪一番,順便送點兒藥戴個高帽子,你們之前應該就有梁子,你雖會被金督盯上,但你忠心耿耿為金琳城考慮,家主必定會護着你。”
“朝兄說的極為在理,”金斂拱手道,“金某受教了。”
“我對于你們金家也不算全然的了解,”朝硯懶洋洋道,“你挑你自己覺得可以的采納,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金斂本在沉思他的對策,聞言阻攔道:“朝兄且慢。”
朝硯站起來的動作停了下來道:“還有什麽事情麽?”
“是這樣,今日朝兄居住的那間客棧已然被拆的不成的樣子了,雖說客棧老板的銀錢損失是由金家賠付,但是恐怕暫時還不能住人,”金斂站起身來笑道,“我已經命人在金琳城最好的客棧為朝兄安排了房間,本來是想讓朝兄住進金家廂房的,只是其他仙城的城主還有天選城的四大家族明日就将到來,房間已然安排了出去,真是抱歉。”
四大家族?要是住在一起被朝家的人發現,那還真不是一般的麻煩,幸虧沒住在一起。
朝硯客氣道:“太感謝你了,這怎麽好意思呢。”
“朝兄解在下今日之危急,又為金某出謀劃策,當的起這樣的謝,”金斂再次拱手行禮,叫來了侍衛為他們帶路。
“走了崽兒,”朝硯招呼了一聲,坐在墊子上的朝縱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跑過來拉住了朝硯的衣襟,仰着頭乖乖的打算走呢。
朝硯瞅了瞅那被直接丢在桌子下面的努力鑽出頭來的兔子,默默的瞅了瞅小家夥仰着的無辜的小臉,最終考慮了自己的一枚靈石開口道:“崽兒,你有什麽東西忘帶了麽?”
朝縱搖了搖頭道:“沒有啊。”
金斂一笑,有侍衛過去拎起了那兔子的耳朵抱了過來,在朝縱本能板起的小臉下遞了過去:“小公子,你的兔子忘帶了。”
朝縱手背後不接,朝硯只能無奈接過,将那兔子一手掐在懷裏跟金斂告辭。
“朝兄慢走,”金斂溫和的神色之中明顯努力再隐藏着笑意。
“金兄見笑,小孩子不懂事,”朝硯拉着那抓在衣襟上的小手,帶着人出去,待到了門口卻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回頭問道,“對了,那日那間毀損的酒樓如何了?”
“破壞者罰之擔之,”金斂在他的身後回答道,“朝兄心善,還想着那酒樓事宜。”
“唉,想想那麽多的美酒付之一炬,心痛嘛,回見,”朝硯擺了擺手,這次走的極為的潇灑,哪裏見半分的心痛神色。
他急于離開,金斂也并不失望,只要打開了一條縫隙,總能慢慢相互了解,為今之事,主要是先将金紋的事情處理了,以免那樣的家醜真的呈現在各大仙城和天選城四大家族眼中,那樣即便給他自己漲了威風,也給金家丢了臉面。
金琳城最好的客棧果然是名不虛傳的,朝硯他們站在那比之前寬敞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房間裏面,感覺視野都空曠的很。
臨窗望去,看的是青山綠水,柳樹成蔭,樹影交錯之間,青石的小路似乎還帶着雨後的濕潤,有人從上面走過,衣襟如紗,如同那湖水之中的水霧一般,在夜色闌珊之中,更為曼妙。
後窗對的是景致,正門對的卻是正街,即便到了夜間也是人聲鼎沸的,可是一旦入了房間,便是半點兒聲響也聽不見了,只覺得一片寧靜,仿佛置身與世外桃源之中。
普通客棧燃燒的是燭火,而這裏的客棧卻是靠夜明珠,盒子打開,整個屋子裏面就跟開了電燈一樣,令朝硯瞅着那顆夜明珠就想問問人家老板怎麽賣,他也好弄一顆回去給小家夥讀書用,免得年紀小小點燈熬油的壞了眼睛。
那麽一雙漂亮的眼睛,若是近視失了神,那可不是一般的可惜。
朝硯研究着夜明珠,卻聽身後一聲門響,小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客官有何吩咐?”
“炖了,”朝縱清淩淩的聲音在同樣響起,朝硯轉頭,看着那只使勁蹬腿急得叽叽亂叫的兔子,匆忙攔下,才挽留了那銀紋兔的一條性命。
房門重新關上,朝硯剛剛松開那只從小胖爪上解救下來的小兔子,那小家夥蹭的一下蹦起,呲溜一下就鑽進了床底下,一點兒出來的跡象也沒有了。
“我要吃兔子,”朝縱坐在椅子上,雙手搭在腿上,義正言辭的要求道。
朝硯總覺得他不是想吃兔子,他是想吃那只兔子。
“你不是一般晚上都不吃宵夜的麽?”朝硯問道。
朝縱板着小臉道:“破例。”
朝硯:“……”
好理由。
“金斂不是說要送你幾只麽,吃那些怎麽樣?”朝硯建議道。
朝縱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底下,就像是在告訴朝硯他之前猜測的沒錯一樣。
這倒也不是朝硯舍不得給自家崽兒吃一只兔子,他們靈石當彈珠玩的,別說吃兔子了,吃老虎都行,但是問題是這只兔子是買來當寵物,并且在金斂面前過過面的,免得那位腦瓜子極為聰明的公子一不小心就想起米果兒的樣子來。
“那這樣,咱們從金斂送的幾只兔子裏面挑一只養,這只送去給你煲湯?”朝硯又建議道。
“不養,”朝縱擡頭看着朝硯要求道。
這個人的心神一旦分在了別的事情上,好像就沒有時間來關注他的喜怒哀樂了,這種感覺很不好。
“你是嫌兔子毛多?銀紋兔還好啊,你不喜歡養兔子,那咱們明天再挑別的?”朝硯平日裏撸毛撸習慣了,這突然的沒個帶毛的,感覺躺着都手上寂寞。
朝縱板着小臉瞪着他,在朝硯超級莫名其妙,設置懷疑自己今天吃飯嘴角是不是還沾着米粒時,小孩兒跳下了椅子哼了一聲道:“随便你,我不管你了。”
朝硯:“……”
那只兔子最後還是沒有落入鍋子裏面成為小家夥破例的晚餐,只是在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蜷縮在床底下沒有出來,被兩個人徹底的遺忘。
金斂只準備了一間客房給他們住,夜晚漆黑,朝硯躺在足夠寬敞的大床上事前叮囑:“如果我晚上睡覺踢你,那絕對不是有意的。”
“我會把你推下去的,”朝縱的頭埋在枕頭上悶悶的道。
好兒子你真是孝順的表率,朝硯決定這幾天晚上還是不要睡的太沉的好。
只可惜心大的人睡的都好,說的是別睡的沉,結果還沒有一會兒就開始迷迷瞪瞪夢會周公。
“為什麽不假裝跟金斂做朋友呢?”小孩兒一句問題,将周公推到了十萬百千裏之外。
朝硯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道:“交友要誠心的,不交還好,交了發現被騙,就成仇人了。”
“哦……我睡覺了,”朝縱朝裏面翻滾了一圈,呼吸在瞬間綿長了起來。
朝硯捏了捏昏昏沉沉的腦袋:“……”
這小破孩子太欠揍了,幸虧他入睡的快。
房間之內恢複了安靜,而金家的內宅之中,金斂手持一冊文書站在了一個房間的外面道:“金斂求見家主。”
“何事?”那聲音似乎是從四面八方傳進了金斂的耳朵裏面,讓他的身軀站的更筆挺了些。
“為金紋之事,也是為了金琳城規則之事,”金斂答道。
“此事已然全權交由你處理,你自己拿主意就好。”那聲音複又傳來。
金斂低頭道:“事關重大,斂已然将處事方式寫在了文書之上,請家主過目,以免下手太重,傷了金家和氣,讓外人看笑話。”
“那便看看吧,”裏面的聲音傳來,沒有任何人出來,只有那門突然打開,金斂手中的文書直接随着一股力道飛了進去。
再過一刻鐘的時間,那聲音再度傳來:“去辦吧。”
“遵家主令,”金斂低垂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來。
金家刑堂之中,一場處罰正在進行,凡人肉體凡胎,鋼筋一樣的鞭子抽在身上,不過十幾下就會沒命,煉氣修士雖然身體比凡人強了不知道多少,可是由煉氣修士施刑,三百鞭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刑罰開始之初,裏面叫嚣的聲音還響亮的很,可是到了後來,已然是悄然無聲,只偶爾有一聲悶哼傳來,證明人還活着。
金斂守在門外靜靜端坐,在有一華麗衣袍老者匆匆前來時伸手攔下,問好道:“金督長老怎會來此?”
“你問我?!”那金督眉間數道豎紋,眉毛豎立而起,“金紋在哪兒?”
“長老,金紋觸犯金琳城規則,當衆捉拿,我們得給整個金琳城一個交代,故此……”金斂解釋道。
“規則?我掌管金琳城規則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金督輕而易舉推開了他往裏面走去,剛要推開那牢房的大門,就聽金斂在身後道,“晚輩也理解長老骨肉親情難以割舍,但是整個金琳城都知道長老你大義滅親之事,大贊長老此舉,此時若是違背了,只怕于名節不利。”
金督的身影當場愣住,半晌強行扭過頭來道:“你小子跟我玩陰的?”
“晚輩也是無奈之舉,”金斂拱手行禮,禮數周全,“若是對金紋今日行為視而不見,只怕金琳城規則形同虛設,當年長老執掌規則之時,對于弟子嚴格要求,甚至連親弟弟都能罰,如今也請體諒晚輩的難處,若非要給城中所有人一個交代,晚輩哪裏不願意重拿輕放呢?”
他這番言辭情真意切,那金督臉色變了數遭,最終竟是一甩袖子坐在了金斂的對面,面前奉上了茶水,他也只是靜坐着捏緊着拳頭靜靜等待,全然無視裏面悶哼的聲音。
“這是家主贈藥,乃是金家秘藥,便是傷亡再重,只需塗抹上,必不會傷到根基,”金斂将藥瓶放在了金督的面前,恭順道。
金督聽聞藥效也不拒絕,只是收下後看了金斂一眼道:“你行事倒是周全,難怪家主事事都喜歡交給你這個小輩去做。”
“長老謬贊了,”金斂不敢有絲毫張揚挑釁的姿态。
他一味退讓,那金督也只是靜靜等着,一直到最後的刑罰完畢,他才匆匆的進了裏面,再出來時已然是抱着血跡斑斑的金紋離去了。
“公子,”刑堂堂主将一塊錄影石交到了金斂的手中道,“過程已然全部錄下來了。”
“城中人要看再給看,若他們不想看,在那些仙城來之時也不必多此一舉,”金斂拿着那錄影石看了兩眼,重新放在了刑堂堂主的手上,轉身離去。
此事便算是了了。
一夜好眠,錦被柔軟的跟潮莊的被子有的一拼,朝硯半睡半醒的時候還以為回到了潮莊,可是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的陳設時清醒了過來。
他昨晚好像跟崽兒一塊睡的,朝硯伸手去摸旁邊的位置,空空如也,跟他們每次睡覺的時候一模一樣。
整個被子被朝硯卷了又卷,愣是沒有在被子堆裏面發現小家夥的身影。
丢了?昨晚被人截走了?不能啊,這客棧禁制好好的。
整個屋子找了一遍,朝硯坐在床上出神,直到聽到了床底下叽叽叫着的聲音,探頭下去,才發現小不點孩子正躺在床下的地毯上睡的正熟,腦袋底下還枕了個毛絨絨趴街的兔子。
小孩兒腦袋雖小,可是就那麽整個壓上去,那兔子不被壓趴下,也得被壓趴下,只那雙黑溜溜的眼睛在看到朝硯時頓時精神了起來,叽叽叽的豎起耳朵,仿佛在求救一樣。
“對不起,你估計得等他醒來了,”朝硯表示愛莫能助,他自己沒有什麽起床氣,就是生物鐘十分的不标準,他家小崽兒雖然生物鐘标準,但起床氣超大。
也就昨晚被他從床裏面踹到了床底下,可能沒睡好才導致生物鐘再次錯亂,此時打擾,豈不是老壽星上吊。
小兔子叽了一聲委屈巴巴的閉上眼睛。
客棧之中有禁制,朝硯出門的時候放心的很,在出去溜達了一圈以後,得到了消息有三:第一:金紋因為觸犯金琳城規則,但因為是金家子弟,不能驅逐,三百鐵鞭幾乎去了半條命以示懲戒;第二,四大家族将于同一日來到金琳城參加這次拍賣大會,家主們都會前來;第三:朝硯曾經的未婚夫,現在的天之驕子鑽石級別單身漢公輸遲也會現身,這位天之驕子長年不是修煉就是閉關,很難見到。
前兩個消息似乎都稀疏平常,只有最後一個議論紛紛,就朝硯溜達一圈,在發現街上的姑娘們比平日多了一倍有餘的時候,見識到了修真界追星的魅力。
果然妹紙們是追星的主力啊。
為了避免被人發現,朝硯在聽到第二個消息的時候就默默的回到了客棧之中,進門的時候發現朝縱已經醒了,只是他剛想打個招呼,那邊端坐的小孩兒和兔子齊刷刷的扭過了頭來。
那模樣分外的一致,只是兔子軟萌了些,黑溜溜的眼睛裏面全是水光,配合着一身亂七八糟的毛,真是我見猶憐。
而小破孩的眼睛就兇很多了,直接問道:“你去哪裏了?”
仿佛一個發現丈夫一晚上沒有回來的妻子。
“早上出去溜達了一圈,活動一下筋骨,”朝硯走過去順了順那兔子亂七八糟的毛,将那毛毛理順了,那白白粉粉的耳朵在手中裏面動一動,分外的柔軟舒适,讓朝硯覺得心都軟了很多,“哎呦,這小可憐團子,昨晚睡得怎麽樣?”
後面這句是問朝縱的,只是半天沒有聽到回答。
朝硯擡頭,正要對于昨夜的無心之失進行道歉,就見他家小崽兒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兔子瞅,神情之專注像是在研究什麽高深的問題一樣。
半晌,突然動了動小胳膊腿,在朝硯探究的目光之下,癟了一下花瓣似的嘴巴道:“踹的好疼,睡的很難受……”
那清淩淩的聲音之中竟然是帶着一絲撒嬌和委屈的,再配上那委屈巴巴的包子臉,黑溜溜的眼睛含了水以後,連長長的睫毛上好像都沾上了水汽,一眨之下,換成任何一個女性在這裏都得母性泛濫,抱進懷裏大肆的揉捏。
可是在朝硯這裏,當遇到小家夥如此反常的舉動以後,差點兒沒有從椅子上摔下去,雖然确實很萌,但是俗話說,事出反常即為妖。
朝硯愣在原地,朝縱操持了那副小委屈的模樣一會兒,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效果,開口問道:“你怎麽不摸我?”
“啊?!”朝硯想想每次摸了都要被咬的後果,然後瞅了瞅被摸的呼嚕呼嚕的兔子,再瞅了瞅就差插腰瞪他的小崽兒,莫名感覺自己好像是坐擁後宮的皇帝,因為寵幸了一只兔子,讓他家崽兒都裝委屈來争寵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不過他家崽兒真有前途,學以致用,未來可期啊。
“好了,好了,我的錯,你受委屈了,”朝硯摸了摸小家夥的頭,看着他眯起眼睛的樣子笑了笑,還說不像兔子,這副被順毛的樣子分明像極了。
早飯用過,朝硯叮囑朝縱道:“這幾日出去的時候記得戴上這個,”他取出之前買的青面獠牙的面具道,“各大仙城的人都會來,也不知道那王夫人跟哪個仙城有聯系,小心為上,避免被認出來。”
朝縱點了點頭以後,到房間內寬敞的地方去紮馬步去了,并且為了鍛煉那手臂的力量,天天拿着朝硯的金玄劍在那裏練舉重。
他們倒是有幸買到了一本劍譜,但是并非在金琳琅中購買,功法技能最為珍貴,一般難以購買得到,朝硯他們購買的自然也不是什麽能用靈力的,按照朝硯的話來講,那就跟如意金剛經和在各大公衆平臺上流傳的九陽神功是一樣的。
動作簡單,什麽劈砍抹挑,朝硯覺得自己個兒都能自創一套出來。
而想要得到真正能使用靈氣的劍譜,非得到那拍賣會上一觀才行。
不過他們買的這本雖假的可以,朝縱卻似乎對于那上面的動作感興趣的不得了,在每日打坐鍛骨以後,就是模仿上面的動作不斷的比劃着,雖然動作簡單,但是一套耍下來倒也有模有樣的。
就跟街頭賣藝的一樣。
臨近午時,朝硯打開的正街窗外突然熱鬧了起來,在這個娛樂文化匮乏的時代,看熱鬧也是一種打發時間的方式,朝硯從窗口望了出去,就見寬敞的正街之上,一頭又一頭巨大的妖獸邁了過去。
那些妖獸的修為參差不齊,卻也不過都是煉氣修為,很明顯就是用來代步的。
各個妖獸上騎行之人服飾不一,卻能通過他們領口上的繡紋看出一二來,朝家的繡紋是一個太陽,寓意着向日而生,而公輸家的則是綠竹,竹生三年,只生毫末,卻于一場大雨,三年之後,無限拔高,公輸家的野心從未有過遮掩。
修士修煉洗經伐髓,不論樣貌生的如何,一白遮百醜的情況下,只要不是身形扭曲,都醜不到哪裏去,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朝硯的外表放在現代已然算是出類拔萃,在這裏也只是稀疏平常,一不能跟朝縱那小家夥比,二不能跟那獨騎妖獸的公輸遲相比。
四大家族入城,家主雖是保養得當,可是已然能看出中年的年齡,其他人也都是平平,便是那接待的金家人中金斂還算的上清俊,可是碰上那公輸遲卻不論樣貌修為,還是氣勢上都輸了一截。
有匪君子,如圭如璋,面如冠玉,色若春花,星眸璀璨,劍眉飛揚,身姿挺拔,氣勢如虹……原本的朝硯是見過公輸遲的,畢竟也是未婚夫夫,不過見過的時候已然是數年之前,匆匆一面,只留下了一道側影。
如今再見,朝硯觀那鶴立雞群的身姿樣貌,不得不感嘆原本的朝硯死活要嫁的那個人,的确是生的不錯的。
至于如何不錯,只看那些姑娘仙子們如何抛卻以往的嬌羞扭捏,大力的揮動着手臂往公輸遲的身上扔着香囊手絹釵環果子的場面,就足以見了。
“公輸公子,我心悅你!”夾雜在人群之中,女子的聲音嬌羞悅耳。
“若能得公子一顧,死了也甘願了。”
“便是為妾我也是甘願的。”
“為妾?便是做丫鬟侍妾,只要公子願意,妾身舍了這以己之身又如何。”
“……”
莺莺燕燕,明明不是那等花街柳巷,卻十裏飄香,處處可見姑娘們漂亮的衣裙,聽見跟百靈鳥一樣的聲音。
朝硯:“……”
這跟現代姑娘們喊着我要給你生猴子好像有異曲同工之妙,果然迷妹兒們的心理都是一樣的。
“公輸兄真是豔福不淺,”趙家小輩笑道,“可有看上哪個?”
“趙兄說笑,”公輸遲身邊張着禁制,那些個東西即便落到了他的身邊,也沒有一件沾染到他的身上來的,倒真是頗有一些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意味。
“哪裏,公輸公子少年英才,的确是好福氣,”接待的金斂笑着說道。
“承蒙誇獎,”在對着金斂時,他又是另外一種說法。
正街之上觀看者衆多,朝硯趴在窗邊看着,還真有一種追星的感覺,沒忍住的就多看了兩眼,本來想着自己應該也不惹人注意,卻沒有想到那公輸遲偏偏擡起了頭來,視線似有一瞬的交錯,雙方眼睛之中都有一抹錯愕閃過,不待公輸遲再看,朝硯已經将朝縱拎了下來,關上窗戶一氣呵成。
似有熟悉的面孔,與曾經眉毛時時挑着的少年重合,只是一眼之間,那人面色的平和與曾經飛揚跋扈有了很大的區別。
資質的喪失是否能夠徹底改變一個人?可是剛才那個人分明是有修為的。
公輸遲的目光頻頻向那個方向,公輸昱詢問道:“遲兒,可是發現了什麽?”
“并未,父親,只是觀金琳城建築與我公輸家氣有不同,”公輸遲恭敬回答道。
“嗯,專心些,”公輸昱叮囑了一聲不再管他。
公輸遲的目光再掃了一眼,回首直直的看向了前方,既然發現端倪,待安頓下來再查不遲,此時卻是不必着急。
正街的熱鬧還在繼續,朝硯屋子裏面的熱鬧也在繼續,從窗戶關上以後,朝硯就在給自己做心理疏導,而早上剛剛學會裝可憐賣萌一途的朝縱小朋友眨着眼睛開始問了:“你認識那個人?”
哦,這問負心漢一樣的語氣。
“以前認識的一個人,估計剛才被發現了,”朝硯努力讓自己抱着積極陽光的心态去看待問題,“好久沒見了,說不定他沒有認出來是我,崽兒啊,如果他認出是我,我們又得風餐露宿了。”
雖然剛才沒有鑒定,但是一眼就能瞅出那家夥賊厲害。
朝縱賣萌的架勢放了下去,板着小臉問道:“你跟他有仇?”
朝硯回答道:“沒有啊。”
不僅沒仇,以前還有可能成為一床睡覺的關系。
兩個男的,誰長的好看誰吃虧啊。
“那為什麽要風餐露宿?”朝縱認真詢問道。
因為公輸家跟朝家的關系看起來不錯,他之前從朝家出來的時候,路上遇到的馬車事故與山石又不是天災能解釋的,朝家還藏着暗搓搓想要他小命的人呢,之前他在朝家的時候那人不便下手,可是出了朝家下手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公輸遲要是把他的存在告訴了朝家人,只怕小命憂矣。
況且就算沒有人要暗殺他,朝硯本來就不是朝家的人,他自由浪蕩慣了,哪裏受得了朝家一絲一毫的管束。
什麽五更起來練武,真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