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瀕死 (1)

那聲音還帶着少年人的青澀,朝硯倒是略有耳熟, 卻也沒有擡頭去看來人是誰。

那人騎着巨大的妖獸過來, 朝硯低着頭只看到了他的金絲靴子, 然後就聽到了那人熟稔的上前打招呼道:“公輸兄怎麽不告訴一聲就要走了, 為何不等我一起回天選城?”

“族中長老有事,并非刻意,”公輸遲的聲音委實說不上熱切,“你還是随朝家一起回去的好。”

他說的冠冕堂皇, 可朝純又哪裏不清楚都是借口,心下立時有些不舒服:“純并未要求一起回去, 此行便當作來送行吧,我們大約明日出發。”

“多謝, ”公輸遲沒有多餘的話。

朝硯卻聽出了那少年人是誰,朝家朝純, 之前在朝家的時候并不認識,想來是後來新晉的修士, 這次滿城找他一個人的時候倒是經常聽到這少年的聲音,難怪有些熟悉。

朝硯并未擡頭,只是聽着這話語來往之間, 這位可能還是位迷弟一樣的存在。

公輸遲冷淡,朝純也不好多說,他讓開了道路,朝硯還沒有來得及松口氣,偏偏另外一個要命的又來了, 這個聲音朝硯更加熟悉。

“公輸前輩要走,怎麽也不告知一聲,斂好為公輸家各位送行,”金斂的聲音溫柔動聽,朝硯卻仿佛聽到了刀吊在腦袋上的聲音。

倒不是朝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主要這金琳城之中的安排和手筆之中,總是能看到這位金斂公子的手筆。

之前尚未牽扯到利益還能當個朋友,如今朝硯只能默默祈禱這位仁兄眼瞎。

“族中有事,故而先行一步,”公輸遲對于金斂的态度跟旁人也無甚區別。

“原來如此,”金斂語氣之中帶着歉意,“只是如此一來,真是我金琳城失禮了,公輸家要趕路,不若斂做東,吃過午飯再行趕路?”

“多謝,不必麻煩,”公輸遲拒絕道。

金斂也不見被拒絕的惱怒,只是餘光從公輸家的隊伍之中掃過,輕輕的咦了一聲道:“這公輸家的人似乎比之前多了一個。”

公輸遲并未說話,一旁的朝純看了一遍道:“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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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向來對于數字有些敏感,公輸前輩莫怪,”金斂先是致歉,随即開始建議,“雖說按理來說不該對公輸家進行檢查,可是斂也擔心有人冒名頂替,若是混入其中帶走了,豈非我金琳城的罪名。”

他說這話的時候,朝硯已然感覺到了那盯上來的目光。

他的這位兄弟不是對數字敏感,而是對于人的身影樣貌敏感的很,俗稱的眼力不錯。

若是交友方面,這一點絕對的無往不利,畢竟只見過一面下一次那人能清楚的叫出你的名字,絕對是加好感度的。

像朝硯這種沒心沒肺的,怕不是好感度都要掉光。

“如此的确是不好的很,”朝純也擔心那朝硯就此溜了,他既想朝硯出現,又不想那人出現,那人怎麽溜都好,但若是混在公輸家溜了,只怕公輸伯伯要問責于公輸遲,“公輸兄,還是檢查一番再走不遲。”

“你們是對我公輸家沒有信心,還是對我公輸遲沒有信心?”公輸遲的語氣之中帶了一絲的不悅,“莫非爾等以為我眼瞎?看不出來誰是不是公輸家的人?”

“并非如此,”金斂收攏了手指,被那氣勢所迫,低下了頭去,“只是城中戒嚴,不能放過……”

“金家盜賊的事情我也了解一些,”公輸遲打斷了他的話道,“此次人員多少你若是一眼看出只怕贻笑大方,家父出行時就帶走了幾個,如何多出一個?你倒是說說,嗯?”

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強行檢查,只怕結仇,金斂後退一步道:“是晚輩冒失了,公輸前輩請。”

“告辭,”公輸遲驅了一下座下的妖獸,那妖獸繼續前行,公輸家人後續跟上,如同來時一般威勢赫赫。

金斂望着那隊伍的最後面輕輕的笑了一聲,但見那人回頭,只挑眉對視後轉身離開。

盡人事而聽天命,此事在公輸遲而不在他。

公輸家隊伍再行,朝硯跟在最後面想了想金斂那時的笑容。

他相信那個時候金斂已經認出了他,若是金斂非要拿下他,只需要大喊一聲,他的行蹤暴露,不管怎麽樣金家都能占到那部分便宜,比臉皮厚這種事情,那幾位家主的臉皮朝硯覺得跟自己可以媲美一兩分。

可是金斂偏偏沒有,沒有阻攔,也沒有追,就那麽一笑以後離開。

他盡到了檢查之責,即便日後出了問題,也是公輸遲的事情,偏偏金家家主又不能朝人家公輸遲發火,公輸家捧着這位天之驕子還來不及呢,又怎麽可能責罰。

即便責罰,朝硯也覺得這位小老弟不是那種随便認命的主,那外表看着冷酷,其實腦子活絡着呢,吃虧更是不可能。

再行十裏,朝硯悄悄的往後退了兩步,跟随的步伐松緩了些,然後在繞過一棵樹時躲進了後面。

那前面騎着妖獸的人并未回頭,朝硯卻知道那位應該是知道的。

城已出,交易達成。

雖然小老弟在別人那塊兒吃不了虧,可是在朝硯這塊嘛,連朝硯自己都覺得那位虧吃大發了。

朝硯倒是想給人家靈石作為答謝呢,但是他也怕到時候人家開口就問:“你是不是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了才拿靈石補償?”

所以先欠着好了,人情這種事,以後遇見了再還。

在公輸家的隊伍走遠以後,朝硯換下了人家的制服,頓覺自己從翩翩竹林公子變成了一個富家少爺型。

不過現在也顧不上什麽外表了,現在得找到他家崽兒先。

朝硯辨別了一下方向,在發現米果兒給他傳來的感覺跟西方完全是相反的方向時嘆了一口氣認命了。

這不是跑錯了方向就是繞地球一周了,不對,這裏不是地球,可是這地面也瞅不出來是不是個球啊。

追人仍然得用走的,朝硯有兩只妖獸,一只米果兒能坐,但那位姑奶奶懶得出奇,直線向朝硯自己靠攏,而另外一只,朝硯怕自己一屁股下去今晚就能吃烤兔肉了。

就在朝硯對于自己的前路一籌莫展,不斷的跳躍前進時,遠遠的塵土飛揚,一匹馬帶着缰繩橫沖直撞,宛如一只剛剛得了自由的小鳥,然後在路過朝硯身邊時又被拉住可缰繩。

那馬嘶鳴了幾聲,頗有幾分不甘,朝硯卻瞅着那馬後面拉着的一截木頭,覺得那好像是自家崽兒坐的馬車車轍上一段。

他家小倒黴蛋真是駕個車都能把馬給丢了。

朝硯翻身上馬,一夾馬腹,那馬也是呗訓練過的,立刻朝着朝硯所驅策的地方奔了過去。

而在朝縱那頭,幾次堪堪避過那幾位開光修士以後,他們的運氣似乎是走到了盡頭,在一處山窪之地,前後山石嶙峋,前有公輸家主站在巨石之上攔路,後有朝家家主負手輕笑,左右兩側更是不少的開光修士團團圍住。

“你便是硯兒的那個養子?”朝輝開口詢問道,“你可知硯兒在何處?”

朝縱不懼怕米果兒,因為米果兒從未朝他施過壓,可是圍着他的這幾個人卻人人虎視眈眈,氣勢毫不收斂,看似客氣,實則已然追出了火氣。

“不知道,”朝縱抿了抿嘴唇冷淡的說道。

他人雖小,看着緊張卻還能答話,若是這樣的性子放在一個這樣小的修士身上,朝輝必然欣賞異常,只可惜卻是一個鍛骨的孩子。

朝輝從未想過朝硯不會将朝家功法傳給這個養子,他只以為是這孩子不能引氣入體,才只能進行鍛骨。

只是瞧不上歸瞧不上,該拉攏還是要拉攏的。

“他連這開光的妖獸都能交給你,可見重視,”朝輝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慈祥,“你是他的養子,可知我是他的父親,那孩子太過于淘氣,總是不着家,如今自己還是個孩子,倒又養了個孩子,你跟爺爺回去,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他的話循循善誘,其他家主臉色卻是變化不定,若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在這裏,只怕是會耳根子軟,可朝縱他……只相信朝硯一個人。

“你又如何證明你是爹爹的父親?”朝縱水亮的眼睛之中戒備稍減,似乎已有親近。

朝輝笑意更深:“我乃朝家家主朝輝,我姓朝,他也姓朝,還需證明麽?”

“自然需要證明的,”朝縱撫摸着手下米果兒的鬃毛,一臉無辜加正經道,“如能确定身份,我爹爹回去的家裏,他的妖獸也要跟着去的,所以不能輕信。”

“那你要如何證明?”朝輝眼中更添自信。

朝縱抿了一下唇道:“爹爹曾經說過,他的父親是世界上第一厲害的人,你們誰是最厲害的那個,我就跟誰走。”

他的話語稚嫩,可是話音落地,剛才還圍着米果兒的修士家主們彼此之間仿佛多了一絲微妙之感,人人掃過他人,都有些防備。

“若論實力,自然是公輸家主最強,”一位家主開口道,“小孩兒,你爹爹的話不過就像你認為你爹爹最強是一樣的。”

“我爹爹的話就是對的,”朝縱還要再說,卻被朝輝伸手制止。

“孩子,即便分出勝負,你也無法真的确認,不如跟我們同回天選城,等你爹爹回來了,自然知道哪個是他父親,”朝輝笑着道,只是眸中帶着冷意。

這孩子……

朝縱抓着米果兒的鬃毛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想想此時最好的對策是什麽,可是不管怎麽想,好像都沒有辦法擺脫這些人。

這些老狐貍們果然老奸巨猾。

“誰知道是不是想把我們帶回去剝皮吃肉呢,”米果兒不滿的跺了跺大地,周圍漂浮着幾個修士,愣是讓它想到了那天被很多人圍着的場景,本來心裏火氣就一陣一陣的往上冒,這些老不休竟然還敢刁難它家兒子,“我們要是不回去,你還能殺了我們不成?什麽正道修士,惡心!”

米果兒直接啐了一口,結果唾液太多,直接濕了一片的地面。

“孽畜果然是不通人情之物,朝家主可是想自己兒子回去,若你膽敢阻攔,便是殺了又何妨,百善孝為先,他朝硯還能因為這個跟他父親置氣麽?”旁邊一位城主嗤了一聲說道,那手上執着的劍都已經開始吞吐劍芒。

殺一只妖獸說出去對誰都能交代,妖獸非人,即便會說話,也不過是畜生一類,至于那個孩子,若是能抓回去最好,若是不小心被波及了,也只能怪他太過于伶牙俐齒,命數不好了。

“看來你是鐵了心不想跟我們回去了,”朝輝嘆了口氣,語氣仍然是慈祥的,“朝家家規,遵父命乃是第一條,你既是他的養子,我是他的父親,代他教訓你也不算是越庖代俎,只這妖獸着實不将人命當回事,着實該殺。”

便是殺了也不能讓他人得到,否則後患無窮。

妖獸一除,便是這樣一個鍛骨的孩子又能掀起什麽風浪?

朝輝正待動手,就聽一聲住手,那坐在米果兒身上顯得極為嬌小的朝縱咬着牙道:“我跟你們回去。”

朝輝怔了一下,剛才躍躍欲試的家主們也愣了一下,但随即朝輝嘴邊的笑意加深:“如此甚好。”

若是就這樣殺了,實在是名不正言不順。

朝縱被朝輝他們帶走,随身看護,米果兒并未被關起來,只是體型變小一路跟随。

朝輝就像是拿捏準了米果兒對于朝縱的感情一樣,對于米果兒的行蹤似乎沒有絲毫的擔心,甚至一人一獸晚上睡在一起也無妨一樣。

夜深人靜,周遭無人,米果兒的吻部貼了貼朝縱的面頰,在周圍設了一個小小的禁制後道:“我們什麽時候走?”

“等他們防備再松一些,明日再走,”朝縱将頭埋在米果兒的皮毛裏面,聲音小的連蚊子都快聽不見了。

他們被追了數日,全力跑路之下也使得返程的路格外的長,可是朝縱要的就是這樣的長,長時間的安分乖巧才能夠使那些人放下戒心,才有利于他們逃跑。

一夜好眠,第二日照常趕路,好像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在當天晚上,所有的人都閉目養神的時候,那原本縮在一起的兩小只偷偷的挪了出去,米果兒踩在地上悄然無聲,朝縱更是屏住了呼吸,但凡有一點兒動靜一人一獸都會暫時停滞不動,直到安靜時才再次行動。

一直到了他們遠離火光所在的地方,朝縱爬上了米果兒的背的時候才喘了一口氣道:“快走。”

朝硯不想回去當然有不想回去的理由,朝縱跟他待在一起,多多少少知道那人的性子是随遇而安的,只要不過分要求,不強制壓迫,不涉及性命,那人向來都能找到最為舒适的方式生活下去。

可明明能夠回到朝家一勞永逸他卻不願意,也就是說回去以後對他不好。

既然對他不好,朝縱自己就更加不能成為別人拿捏他的把柄。

米果兒剛才也是大氣不敢喘,一出了那片範圍,四腿一蹬飛快的踩着樹枝飛離而去,可是他們離開的快,卻偏偏在飛到某處空白地方時遇到了一塊透明的屏障。

仿佛一瞬間的電流貫穿渾身,米果兒尚且有點兒受不得,朝縱更是悶哼了一聲,在米果兒從天上掉下來時直接從那堪稱寬敞的背上滑了下去。

“朝縱!”米果兒想要低下頭去看看小不點的情況,卻發現周圍漂浮着幾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朝輝和公輸遲他們。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朝輝的眼中全是失望之情,随即朝旁邊的一位家主拱了拱手道,“多謝吳兄的風雷鐘,果然杜絕了這妖獸的逃脫。”

“你們怎麽敢?!”米果兒怒吼出聲,即便是那樣屬于小姑娘的聲音,也帶着幾分的破音。

它低下頭的時候朝縱從地上爬了起來,可是身體的虛弱程度卻是它一聞就能聞出來的,那是濃郁的血腥的味道,即便一時爬起來了,外表看着沒什麽大礙,可是內裏若是不及時施救,只怕真的會出事。

“你這妖獸好生不講道理,莫非是我等讓你往這風雷鐘上撞的,”另外一位家主嗤笑了一聲說道,“若你不逃,跟我們乖乖回去,他自然什麽事情也沒有。”

“你們做夢!!!”米果兒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面擠出來的一樣,周身的靈氣旋轉,形成的漩渦帶動着周圍樹木的冽冽作響,像是暴風雨要來臨之前的場景。

它很少生氣成這樣,以往那些凡人惹了它,運氣好的捉弄幾下也就放走了,運氣不好不過是當蒼蠅一樣拍死,平生氣憤,一次在失子之痛之時,它幾乎毀了一座山頭,一次在朝縱丢失之後,它翻遍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如今是第三次。

靈氣成漩渦,米果兒的聲音都帶了幾分的模糊,它說:“兒子,離開這裏,走遠點兒。”

朝縱從地上爬了起來,電流從體內經過的感覺讓他的身體還有些麻木,扶着米果兒的腿爬起來的時候還稍微踉跄了一下,髒兮兮的小手一手扶住了旁邊,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可是他在行動的時候,還是有點點滴滴的血液從指縫中間滴落在了草葉之上,鮮紅的一點,觸目驚心。

米果兒不想他有事,他也不能礙事,朝縱努力的往前走,即使眼前偶爾一黑,一片模糊,也繼續的往前走着,直到再次走到了那片透明屏障之前。

“不過是一個破風雷鐘,也敢在姑奶奶的面前賣弄,”米果兒擡起了巨大的爪子,蘊了靈氣在上面,狠狠的朝那透明屏障上拍了上去。

一陣地動山搖,嗡聲不止,那透明屏障也顯現出上面的花紋來,金光流轉,可是随着這一拍,上面卻卡巴的出現了一道裂紋。

“妖獸爾敢?!”那位家主一驚,見它要再拍,只能伸手一揮将那風雷鐘招了回去,原本籠罩在頭頂上大鐘頓時變成了一鼎小小的鐘落在了那人的手上,雖然看似與施展之前無異,可是上面的裂紋卻讓那位家主心疼不已。

“妖獸果真是橫行霸道,”公輸昱冷哼了一聲道,“若是不從,今日便是收拾了又如何,還請諸位家主助上一臂之力,待到日後,公輸家必有重謝。”

“何必言謝,”幾位家主紛紛退讓,卻是圍了上去。

米果兒哼了一聲,直接朝着最前方的公輸昱抓了過去,爪尖與那劍身相交,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幾名開光修士對陣一只開光妖獸,竟然久久都拿不下來。

而在朝縱努力前行的地方,有一道身影站在了那裏,他的眼睛有些模糊,卻能看清楚那人是誰,稚嫩的聲音響起:“你想怎麽樣?”

“雖然利用一個孩子卑鄙了些,但是即便放過你,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替爺爺抓住那只妖獸,”朝輝看着朝縱的眼神之中帶着悲憫,可是目光的最深處卻是一片的冷意。

“你,以為,你抓得住我?”朝縱說話斷斷續續的。

“若是連一個孩子都抓不住,豈非不配做那朝家的家主,”朝輝伸手朝他抓了過來,正如他所言,抓住一個孩子,輕而易舉。

他抓住了朝硯,手甚至不用捏在朝硯的脖子之上,只是揚聲喊道,“妖獸,你若再不住手,他可就沒命了!”

一聲呵斥,原本震的地面不斷作響的打鬥在瞬間停滞了下來,可米果兒停了,卻旁人卻沒停,一道劍芒劃過,直接捅進了米果兒的腿上,沒入其中。

一陣劇烈的嘶吼聲瞬間響徹了整個樹林,伴随在其中的,還有一個人的怒吼聲:“豎子爾敢?!”

一道掌風擊打在那小小的身體之上,那道小小的身影如同雨後的蝴蝶一樣倒飛了出去,懷裏抱着一把滴血的劍,只是身上沾染的血液也分不清是他的還是他捅的那個人的。

“朝縱!!!”米果兒顧不上自己身上的傷口,朝着朝縱的方向撲了過去,生生的将他籠罩在了自己的四肢之下,再不許人靠近。

而在朝縱原本的位置,朝輝捂着肚子上不斷流血的傷口,渾身顫抖不已,也不知道是血流過多還是因為怒氣磅礴。

堂堂開光修士竟被一鍛骨小兒所傷,若是說出去,只怕整個修真界都會嘲笑他們朝家。

公輸昱在朝輝的身邊站定,眉毛倒豎的更加厲害:“怎會如此?他一個鍛骨修士怎麽破的開你的防禦?”

“上品法器,”朝輝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見,說話的時候都帶着徹骨的冷意,“竟然能拿到這樣的寶貝,我那兒子真是運氣不錯。”

“上品法器?”公輸昱的目光轉向了那妖獸的腹部,目光之中劃過一絲什麽。

人的修為固然有限,可是若是拿的武器不一樣,對于修士的提升也不一樣,就像朝縱一個小小的鍛骨修為拿着那樣的法器能夠直接破開朝輝周身的防禦一樣。

他身為公輸家的家主,也不過使用一把中品法器,上品之流雖有,可是卻不在他的手中,可朝縱一個鍛骨的修士,竟然能夠拿到上品法器這樣寶物。

妖獸也好,靈脈也好,法器也好,那朝硯的運氣未免太過于好了些。

不能任其發展下去,否則他的遲兒……

公輸昱扶穩了朝輝,然後抽手道:“朝兄暫且歇息,待我上去将那寶物取回來給朝兄出氣。”

他躍躍欲試,卻不想米果兒周身靈氣轉的更快,雖然血腥味不斷的濃郁,它卻沒有任何停下來的趨勢,那雙本是琥珀色的眼睛變成了完全的赤紅,讓它看起來不像是一頭妖獸,而像是一頭兇獸:“誰敢過來,姑奶奶就跟誰同歸于盡!”

它這樣的架勢,竟是随時打算自爆。

剛才還躍躍欲試的幾位家主頓時退了開去,開光妖獸的自爆哪裏是說笑的,即便能逃脫開來,只怕也要受重傷。

場面一時僵持,竟無一人敢上去。

若是退卻,只怕他們哪裏還有半分顏面,可若是停留在此,米果兒的情緒已經越來越不穩定,好像随時能夠擇人而噬一樣。

風聲鶴唳。

直到一道聲音打破了這樣的平靜:“報!家主,天選城內混進了魔道中人,遲公子請家主速歸。”

公輸昱原本的對峙停了下來,一招手拉了那人上前來道:“怎麽回事?”

“彼此家主們皆不在城內,魔道趁弱大舉入侵,家主和諸位家主快回,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那人的語速又快又急,渾身淩亂氣息短促,顯然已經累了多時才找到他們。

這樣的消息傳出,什麽妖獸,什麽法器都不重要了,家若是被斷了,要那些個寶物也沒有半點作用了。

“朝兄,”公輸昱扭頭看向了一旁正在打坐的朝輝,臉色很是難看。

“走,今日便算是便宜他們了,”朝輝勉強站起身來,臉色蒼白的禦器離開,其他家主也顧不得其他,那仙城才是立身之本,若是連本根都沒有了,也不過是一個個的喪家之犬。

諸位家主紛紛離去,只有那侍衛倒在草叢一種半晌爬不起來,竟是有些力竭之态,那公輸昱着急回去,竟是也沒有帶上他。

周圍一片寧靜,米果兒嘶吼了一聲,形态變得嬌小起來,趴在朝縱的身上卻不敢動他,只是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兒子,兒子……”

一只手從它的身後将它從朝縱的身上抱了下來,米果兒本能的想要去防備,卻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和熟悉的感覺時叫了出來:“朝硯?”

“到,我來了,”剛才趴在草叢之中的侍衛從臉後面揪了揪,将那塊薄如蟬翼的面具揪了下來,月色之下,赫然是那張生的盛氣淩人的臉。

也是他扮作侍衛将那些人騙走的。

從前米果兒雖與他簽訂契約,卻并未真正将他放在眼裏,可是現在明明少年比它的修為低了不知道多少,此時見到他,卻只知道向他求救:“朝縱他……”

“我知道,”朝硯伸手将朝縱小小的身體抱了起來,即使身體的主人已經氣若游絲,可是那雙小手仍然牢牢的握着朝硯給的那把金玄劍。

朝硯睫毛微垂:“傻孩子,這是讓你防身的,不是讓你殺人的。”

朝硯将那把金玄劍召了回去,就地坐下,他心裏念着別慌亂,命數這種東西,若是天要收,人怎麽可能留得住,便是他前世一場車禍,也不過是當作蹦了個極。

可是換到這孩子身上,朝硯沒有察覺他打開游戲頁面的手指竟然是有些顫抖的。

他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運氣不錯,有住的地方,沒有露宿街頭,有一個小孩,沒有孤家寡人,有兩頭妖獸,也算是家庭圓滿,想要的都有了,真是運氣不錯。

朝硯對于系統的許願樹功能從來都是抱着有就抽,沒有就算的心态,他願望不多,對于那些頂級的法寶丹藥也沒有多大的興趣,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他這一條命本來就是白送的,有就好好活着,沒有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天道輪回,左不過就是如此,世間有千千萬萬的人,即便仙人也有天人五衰,逃不過死亡的命數。

可是現在朝硯卻希望能夠抽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想讓他們家崽兒活着,人一旦有了牽絆,就會有了欲望,有了欲望,就會滋生更多,貪得無厭。

朝硯的手點在了許願樹的十連抽之上,他沒有時間去刷新什麽概率,他的小崽兒命在旦夕,他顧不上。

十連抽,一千八百下品靈石,十件寶貝:回元丹,上品靈石,上品法器瀾羽扇,上品法衣金絲玉縷……

各種各樣的寶物層出不窮,可是就是沒有朝硯要的東西。

唯一的丹藥回元丹是用來回複靈氣的。

公屏之上金光不斷,朝硯卻沒有功夫去看,他甚至沒有看到那第二次十連抽需要花費的靈石,直接點下。

第二次十連,三千六百下品靈石:上品法器,玄階上品技法滄瀾,玄階上品技法火舞,玄階上品技法……頂級靈石。

仍然沒有任何回複生命的丹藥。

“若是再沒有,要這系統何用!”朝硯的聲音之中帶着難言的冷意,随即點下了第三次十連。

第三次十連,四千二百下品靈石:上品法器,上品法器,頂級靈石,開慧丹……頂級紅藥……上品法衣,移動飛舟。

當中間那個字眼出現的時候,朝硯幾乎是在一堆金光閃閃的法寶之中翻找到那顆藥丸,然後塞進了朝縱的嘴巴之中。

丹藥入口即化,朝硯緊緊盯着鑒定頁面上小孩兒随時閃着紅光的血條揪心,連呼吸都屏住了。

“崽兒,要堅持住,等你醒了,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給你摘,再也不掐你的臉了,你想咬誰就咬誰……”朝硯絮絮叨叨的也不知道說給誰聽,只是手緊緊的握着那有些冰涼的小手,一旁的米果兒緊緊的盯着朝縱,即便腿上的血液仍然在滴滴答答,身體也不曾晃動一分。

樹影搖了一下,月光遮掩進了烏雲之中,等到它再次現身的時候,米果兒驀然睜大了眼睛。

只見那原本氣息奄奄好像再也不會醒過來的小孩兒睫毛開始顫動,而那周身的傷勢不是慢慢的恢複,而是好像一下子就複原了一樣,連原本臉頰上細小的傷口都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朝縱能夠感覺到身體一陣的輕松,就好像所有的病痛都在一瞬間離他而去,只是輕松伴随而來的卻是身體一陣陣的發熱,就像是從心髒深處翻湧出來的滾燙的岩漿一樣,在一瞬間流淌到了全身。

周圍的空氣濃郁了起來,他想要睜開眼睛,卻只能看到一片又一片的迷霧,它們不斷的湧進他的身體,仿佛要将他撐爆的時候,那曾經沖擊他身體,卻遺留在腦海深處的東西翻湧而出,帶着那白霧順着他的身體流轉了起來。

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對身體進行一遍又一遍的洗滌一樣,只是模模糊糊的,他好像在白霧的深處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還有一聲劇烈的獸吼。

沉悶低沉,振聾發聩,仿佛來自于身體的本源。

朝縱的意識已經恢複,而在朝硯和米果兒看見的卻是那周旋而來的靈氣将朝縱的身體給托了起來,像是沒有盡頭般湧進了那幼小的身體之內。

周遭的靈氣本來是不足的,奈何朝硯剛才抽的上品靈石和極品靈石還随便的扔在草叢裏面,周圍的靈氣濃郁到了一種不可見的地步。

天舞龍神功一運轉,朝硯本來覺得跟他沒啥關系的,可是莫名的他體內的功法也開始了運轉,無奈只能盤腿打坐,在學霸的帶領之下強行用功。

這一用功就是一天兩夜,等到朝硯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體內翻滾的靈氣告訴他,他又突破了一階,而他家小崽兒已經是名副其實的煉氣二層修士了。

朝硯的運功結束,朝縱似乎也随着響應,閉上了一天兩夜的眼睛睜開,在看見頭頂的陽光時還帶着些微的不适應。

“兒子,兒子,你真的醒了,我好擔心啊,想當初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養長大,”米果兒開心的開始歌頌自己的豐功偉績。

朝縱初初張口還帶着些沙啞:“你才……咳咳,吃屎。”

咳了兩聲後已然恢複了正常的嗓音。

只是他一咳嗽又把米果兒吓了一跳,連忙查看他渾身上下:“怎麽了?怎麽了?還有哪兒不舒服?”

“我沒事,”朝縱撐着地面坐了起來,看着近在咫尺笑眯眯的朝硯,眨了眨眼睛,在朝硯略有錯愕的目光之中撲了過去,頭埋了進去道,“你終于來了……”

朝硯低頭,摸了摸他的頭發笑道:“這麽大了,不幸哭鼻子的啊。”

“我沒有!”朝縱揚起小臉,給他證明自己沒有哭。

“好好好,鼓掌鼓掌鼓掌,我們崽兒最棒了,”朝硯啪啪啪的鼓掌,就是誇獎沒有一丁點兒的誠意。

“哼,”朝縱默默從他懷裏鑽了出來,最開始的想念過去,就開始生氣。

奈何離開朝硯的懷抱,一個後退了,直接被一塊石頭絆的後仰,躺下的時候就離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厘米的距離。

朝硯:“……”

“你怎麽武器随地扔?”朝縱從地上坐了起來,想要轉頭去拾那把匕首的時候,又看見了一把扇子,又看見了一把古琴,又看見了幾個玉瓶,又……

朝硯的金玄劍不知道是從哪裏得來的,朝縱沒問,只知道那劍珍貴的很,人人見了都想要,然後他就瞅見了滿地的跟金玄劍同品質的法器,這種法器要是搬到拍賣會上賣,他們哪裏用得着挖靈脈。

“你從哪裏得來的?”朝縱的臉色一言難盡。

朝硯瞅着那滿地的衣服扇子石頭,好像才想起來有這些東西一樣:“新得的寶貝,想選哪個選哪個,都是你的,開不開心?”

朝縱:“……”

“其實我也想問問你這些都是哪兒來的,你不會出了金琳城還順便打劫了金家的倉庫吧?”米果兒還記得朝硯塞給朝縱的那顆藥丸,它雖然很少了解人類的事情,可是此次金琳城一遭,也知道那樣的藥丸哪裏是一個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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