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抵達 (1)
那人本是着着雪白的衣衫, 當初在蒼谷城見時還是高傲的揚着頭, 可是此時卻已然是滿身狼狽,那白潔的法衣之上數道破口,上面的法陣被破的七零八落,甚至還帶着絲絲的血跡。
發絲淩亂, 手腳被捆, 連帶着口中都塞了破布, 曾經那個腳尖被踩一下都憤怒異常的年輕公子此時早已憋屈的眼睛通紅。
那被縛之人不是別人, 正是朝硯當初他們在蒼谷城之內見到的“阿心”,那黑鵬鳥被攻擊, 想來他也沒有辦法幸免于難。
魔修嗜血, 大多當場格殺, 卻不知道他是怎麽活下來的?莫非是為了葉家?
就算葉家願意給贖金,感覺也是穩撕票啊。
那随後的魔修也是築基中期, 他拉了一下那阿心, 感覺到掙紮的力道後湊了過去:“怎麽, 小美人走累了?”
那魔修的手指之中還帶着未清理幹淨的血跡,卻直接摸上了阿心白細的臉頰,帶着絲絲的猥亵之意。
阿心的眸中閃過一絲厭惡, 掙紮着後退,嘴裏嗚嗚嗚的發着聲音, 只差滿臉寫上抗拒了。
“鬼頭,你看這小美人還嫌惡我呢,嘿嘿嘿……”那魔修轉頭說完一陣怪笑, “這麽不識擡舉,咱們在這裏把他直接辦了得了,哪兒還用費勁的帶回魔都裏面去。”
“我倒是想呢,頭兒說這好歹是一個二品的煉丹師,前途無量的那種,咱們要是先動了他,咱們就得償命,”那先頭的鬼頭朝着樹木之中劈了幾劍,那劍身似乎帶着腐蝕的力量,不僅讓那樹木斷裂一片,更是直接腐朽枯萎了,“看來沒有妖獸,先休息休息,帶着這麽個祖宗趕了一天的路了,咱們就是個勞碌命啊。”
原來是丹師,朝硯從樹後悄悄隐沒,丹師一脈,也叫做煉丹師,一品所煉丹藥乃是給煉氣期服用的,二品所煉丹藥也是給築基期服用的,以此類推。
修真界煉丹師的數量委實不算少,像是那些普通的補血丹藥都是出自煉丹師之手,只是煉丹師多,優秀的煉丹師卻少。
煉丹師首先要擁有比常人更加強大的精神力,同時修習的功法必須為火系,好的火系功法難覓,一旦尋到,修士往往更願意用來攻擊,而不是專門去煉丹,這就是一道坎。
而煉丹以後,珍貴的丹方,丹方所需要的藥材都異常難得,煉丹是個掙錢的買賣,也是個燒錢的買賣,要先燒錢才能掙錢,奈何很多煉丹師沒有家族的底蘊培養,只能徘徊在底層,練練那些補血補氣的丹藥,還可能因為無人教導而誤入歧途。
至于其中再具體的市場是怎麽交接的,朝硯一個鄉下來的也不清楚。
“上頭說不讓碰,但是沒不讓摸摸過過手瘾,只要不破了身,誰管他之前是不是被人弄過呢,”另外一個魔修嘿嘿的笑了兩聲,在阿心恐慌的眼神中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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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頭随便的坐在了旁邊,沒有什麽興趣的撥弄着草叢:“啧,男人有什麽好摸的,要我說就咱倆倒黴,押送這麽個回去,哪有弄那些沒破身的女修來的帶勁。”
他有些興趣缺缺,那邊的那個魔修已經撕開了阿心的衣領,露出了白細的脖頸出來。
葉家的小公子,小小年齡築基初期,又是二品丹師,自然被家族千嬌萬寵長大的,沒有一般男人那樣粗的骨架,反而纖細異常,頗些男生女相的意味,卻偏偏無人會将他認為女孩兒,此時衣衫破碎,那一身細膩的皮膚在陽光下白皙的有些刺眼。
“唔唔……”阿心的嗚咽聲更大了些。
“你要摸還不如把那塊兒布取出來,這樣摸的更痛快些,”鬼頭提醒了一句,卻只聽背後嗚咽的聲音,而不聽回答。
他下意識的擡頭,卻覺一道藍光閃爍,脖頸之間濕潤的液體滑下,他下意識的想要用手去捂卻無濟于事,眼前颠倒變黑,視線的盡頭是那執扇青年和善的笑意。
不過瞬間,兩條屍體陳列在草叢之中,朝硯随手挑開了他們臉上的面巾,只見那臉上層層的血紋遍布,看起來分外的駭人。
“唔……”嗚咽聲變得激動,朝硯起身,朝縱他們從樹林之中走了出來。
朝硯走到了那阿心的身邊,折扇合起輕輕一劃,一道藍色的水光乍現,宛如一道利刃朝着阿心直直的沖了過去,這就是朝硯剛才出其不意殺人的招數。
阿心下意識的閉上眼睛聳起肩膀,卻覺手腕一松,那綁在身上的繩子已經解開了。
他顫抖着氣息将繩子從手頭松了下來,一把将嘴裏的破布扯下來扔在了地上,粗喘着氣道:“你剛才幹嘛不把我解開?”
朝硯正在探那魔修的功法運行為何那般狠辣,能夠産生潑硫酸的效果,聽見他的話扭頭道:“我不是給你解開了?”
“你那是用法器割開的,那跟解開能一樣麽?萬一傷到我了怎麽辦?”阿心想想剛才的一幕,就覺得心裏一陣後怕。
“那繩子只能用法器割開,解不開的,”朝硯見過那種繩子,結實的很,上面還附帶了施法者的靈氣,除了施法者,解開是不可能的,只能用法器割斷。
“那!”阿心還想說什麽,卻發現詞窮的不得了,“罷了,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便告訴你我的身份,我乃是蒼谷城葉家的葉問心,這是我的信物,你到時候想要什麽賞賜,直接去領就行了。”
他扔給了朝硯一塊玉牌,那玉牌觸手生溫,上面更是镌刻了一個葉字,花團錦簇,看起來着實的漂亮。
“哦,謝謝,”朝硯接過那玉牌,覺得材質不錯,等缺靈石的時候轉手再賣,一定能賣個好價錢。因為這位葉公子的知恩,朝硯善意提醒道,“你衣服沒拉好。”
葉問心低頭看去,只見胸膛還袒露在外,他頓時宛如被提醒了褲鏈沒拉好的男人一樣氣急敗壞:“你剛才不提醒我!”
他手忙腳亂的将衣服拉好,氣憤的鼓着臉緊緊的盯着朝硯,臉頰紅的幾乎可以跟天邊的晚霞媲美,然後猛地轉過頭去道:“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永別!”
他走的相當大步,氣勢洶洶的仿佛絕不回頭,朝硯朝他揮了揮手道:“再見。”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人猛地回頭道:“你都不挽留我麽?”
朝硯眨了眨眼睛道:“不是你說再見的麽。”
葉問心癟了癟嘴,低聲說道:“本少爺又不認識路。”
朝硯:“……”
不認識路你還永別,說的感覺好像認識一樣。
在檢查了那兩個魔修以後,朝硯一把火将兩個人毀屍滅跡,一行人再次上了路。
朝硯已經殺了兩個魔修,想着任務反正開始了,這條路似乎也是那些魔修的歸路,或許在路上還能宰掉幾個,将那個任務完成一下。
蒼谷城只是中等仙城,他的築基修為已然不能全面護住他家崽兒的安全了,若是到了那萬劍城那樣的上等仙城,只怕更是直接淪為了末流,那會兒可不像是在靈仙鎮的時候,不想去參與紛争還能躲起來。
若是再來金琳城那樣的遭遇一次,想來也是頭疼。
朝硯好歹有了些上進心,在不耽誤他享福的情況下修煉一番。
奈何他覺得自己已經夠會享福的了,卻發現一山更比一山高,這位葉小少爺比他還會享福。
衣服磨破了不穿,食物不好吃不吃,走累了就要歇腳,修煉之時非得鋪的柔軟一些才肯坐上去。
豌豆王子,朝硯覺得這個形容非常的貼切。
不過這位小王子雖然嫌棄卻也忍受,寧願餓着也沒有說讓陳湧去專門給他弄些食物來。
朝硯倒是想把他家崽兒當初送他的那些食物拿出來給嬌氣包吃點兒,奈何他家崽兒十分不待見葉問心,旁人看着只覺得小孩兒只是跟平常一樣板着臉,朝硯卻能瞅出小家夥的不滿來,故而一口都不敢給,只能給葉問心吃那淬火果,幾天下來,那腰肢更是纖細了一些。
“當初我送你的艙房,你為何賣給了別人?”葉問心想起這事就覺得很氣,他當初好心好意的不跟眼前的人計較,結果上了黑鵬鳥以後去看那兩個艙房,竟然被別人住了,偏生那兩個人還一人一千下品靈石買到的,讓他連發作都不成。
當初還想着若見到如此刁滑之人,一定要将其打一頓,讓他記住如此謀利是不可取的,偏偏再遇見時人家又救了他,真真是讓人惱火。
朝硯沒好意思當着人家天天啃果子的面去啃他的羊肉串,只是就着火堆說道:“這個主要是因為……我缺靈石啊,你看我們這麽窮,沒辦法,為了生存。”
葉問心皺着一張臉,似乎确實能明白他的窮,他是儲物袋丢了,所以沒得吃,而眼前的人卻是窮的令人發指,連幾件法衣都買不起。
朝縱默默的看着朝硯,眸中之中閃過一抹了然,繼續閉眼打坐。
米果兒甩了甩尾巴對于某人的說話習以為常,只有陳湧每天都仿佛在經受新的認知的沖擊,他仔細的看着朝硯,試圖理解一個人到底是怎麽能如此面色平靜的睜着眼睛說瞎話的,還能說的那麽真。
“哼,窮鬼,你們将我護送到了萬劍城,本少爺自然會給你們一筆勞苦費的,”葉問心撥了撥火堆,肚子裏面咕嚕嚕的叫着,忍無可忍又啃了一口吃的夠夠的淬火果,“你什麽都不裝,怎麽就裝這玩意啊?”
“這件事說來話長……”朝硯嘆了一口氣說道,“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我們從……”
“閉嘴,”朝縱睜開眼睛開口道。
葉問心正打算仔細聽,就聽朝硯說道:“簡單的說呢,就是我們探索了一個山洞,見裏面都是這個,就想着能賣掉最好,這不是還沒有賣掉麽。”
“本少爺知道了,會還你果子錢的,”葉問心咬的咔嚓咔嚓的,仿佛在磨牙。
朝硯:“……”
他沒這個意思,算了,人家要給也攔不住。
篝火夜話,葉公子也并非全然找朝硯的茬,據他所說,那黑鵬鳥每每出發之時都有兩個開光修士在其上護着,以免發生意外。
蒼谷城以黑鵬鳥為标識,自然對于那黑鵬鳥極善養育,可是來往于萬劍城和蒼谷城之間卻只有兩只鳥兒。
數量如此之少,原本便不在那鳥兒上,而在那護送的修士上。
兩城之間來往數年,從未出過禍端,此次受襲不敵,便是因為那魔修之中竟是來了五個開光修士,即便那客人之中有能抵禦一二的,也護不了所有的人,這才使葉問心被抓,淪落到這種地步。
“也不知道問寧怎麽樣了,”葉問心坐在火堆旁抱緊了膝蓋,他本就生的纖細,此時環抱,更像個還未長成的少年模樣。
“那是誰?”朝硯問道。
葉問心垂頭說道:“就是當初跟在我身邊的那個,你見過的。”
“哦……我記得,這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嘛,相信我,他一定沒事的,”朝硯開口道,“當初我們看見鵬鳥掉落的時候已經往蒼谷城遞了信,想來應該到了。”
“你說誰不長命呢?”葉問心這句說的是葉問寧,可是突然又反應了下一句,眉心突突的,“你說誰禍害呢?”
這句說的卻是他自己了。
朝硯透過火光看着他道:“我就安慰一下你。”
“沒被安慰到,”倒是被氣了個半死,不過剛才的憂慮什麽倒是沒有了,葉問心兀自惱着,卻突然想起了他剛才話裏的另外一個意思,“你剛才說你看見鵬鳥遇難了,我記得你們出現的方向跟那裏不對吧,你看見有人遇難你竟然直接跑了?!”
“你們五百個人都對付不了,我上去不是送死麽,”朝硯懶洋洋的說道。
“可是看着別人死,你怎麽能做到那樣涼薄?”葉問心捏緊了手指道。
朝硯看了他一眼道:“因為我比較弱嘛。”
“可是……”葉問心仍然覺得有些不能接受。
“葉公子,”陳湧在一旁開口道,“之前是主人救了您。”
同樣非親非故,能打的過叫救,打不過叫逞英雄和送命。
葉問心臉色微微一白,這幾日跟随朝硯他們,也并非全然為了趕路,路途之中難免遇到那些回去的魔修,朝硯殺的也不少。
是他想當然了,只想着自己為難難過,當時處境艱辛這人卻只知道逃,卻忘了人家本沒有那個義務去救他。
“對不起,”葉問心別別扭扭的對着火堆說了一聲,聲音本就小,被火焰的噼啪聲一遮更是聽不清,“我就是覺得有點兒難過。”
遠離熟悉的環境,給心靈造成的極度不安,都足以讓一個人不分青紅皂白。
“沒關系,堅持自己也很好,”朝硯笑了一下道。
他凡事喜歡審時度勢,挑選最合适的方式,避免一些可能帶來的麻煩和危機,可是若人人像他一樣,的确人間薄涼了些,初出家門的小公子滿腔熱血,的确不應該打擊。
他不像是在随便敷衍了事,倒像是真心實意的在贊成,葉問心有些發愣的看着他道:“你跟我爺爺好像啊。”
“哈哈哈哈……”米果兒率先笑了起來,在地上打着滾道,“爺爺,哈哈爺爺……”
朝硯同樣樂道:“小夥子不要瞎說,我這麽年輕生不出你這麽大的孫子來。”
“我說的是感覺,感覺!”葉公子再度火大,才不像他爺爺,像個鬼的爺爺,他爺爺除了慈祥還是慈祥,才不會像這個家夥這樣氣人。
“其實你要是想給我叫爺爺……”朝硯笑眯眯的道。
“不想!”葉問心不等他說完果斷打斷拒絕,“我要是給你叫爺爺,豈不是要給你兒子叫爹?”
朝縱睜開眼睛,板着還有些嬰兒肥的包子臉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這個爹正在換牙,說話還漏風。
葉問心:“……”
陳湧:“……”
好像上了賊船。
……
“萬劍城劍心學院三年招收一次弟子,每次報名時間持續一個月,開始的時間是在一周後,倒也不怕遲到,”葉問心邊走邊跟朝硯說道。
朝硯他們對這個倒是沒有葉問心了解的多,倒也聽的仔細,米果兒不在意那個,反正它是妖獸又不用上學,因此在玩兔子的同時格外注意周圍的動靜。
“标準是什麽?”陳湧除了那晚說話重了一些以後,對于葉問心也算是處處尊重。
葉問心看着渾身都寫着懶字的朝硯,又瞅了瞅板着臉的小朝縱,果斷确定自己還是更喜歡跟陳湧說話一些:“标準很簡單,測的有三方面,修為,資質和骨齡……”
三方面标準缺一不可。
之所以測修為,其實測是氣運,因為若是資質和骨齡都達到了标準,可是修為卻怎樣都無法提升上去,就說明氣運着實差了些,除非資質頂尖,否則氣運差者拒收。
但那修為一關,便是稍微有些資質的也能夠達到,十歲之下引氣入體即可,二十以下煉氣五層即可,五十以下築基即可,倒算不上如何的坎。
資質才是收弟子最為重要的,想要雕琢成美玉,自身便不能是一塊頑石,若是資質頂尖,即便不測修為破格錄取都可以,若是資質不佳,若是修為在骨齡內十分出衆,自然也是可以入內的。
至于骨齡一項,不過是确認資質真實罷了,免得一些人混入學院之中,倒是無甚重要。
“以你們的資質想要進去還是很方便的,不用擔心……”葉問心知曉這三人的修為,本以為憑他們的修為資質應該是來自于哪個仙城,而得知他們乃是從一個小鎮上來的時候,差點兒心态崩塌。
他從小受寵,父親在他的身上費心費力,資源想怎麽用就怎麽用,可是也就比過一個陳湧,而陳湧據說是他們最近才收的仆從。
好氣。
他的話尚未說完,米果兒的禁制就兜頭扣了下來,它一頭蘿莉音發音相當的清晰:“朝硯,前面有魔修,有十幾個,一個開光初期,三個築基中期,一個修士初期,還有幾個是煉氣期的,他們身邊還有不少正道的修士。”
如此多的人,米果兒的意思是打還是留?
朝硯的神識探了出去,在觸碰到那裏的畫面時微微動了一下手指,在那開光修士察覺之前連忙将神識扯了回來。
“能打麽?你看見什麽了?”葉問心有幾分焦急,“問寧在裏面麽?”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葉問寧不在,”朝硯揪了揪額發道,他看到的畫面倒不血腥,就是露骨了些,之前那兩個魔修對于葉問心就虎視眈眈,只不過忌憚上頭的人而沒有輕舉妄動,而不遠處的人卻沒有那個顧忌,此時正在興頭,估計還不會殺人,可是等興頭過了就難說了。
“他們就是在交·配而已,”米果兒補充說明。
葉問心的臉色剛剛恢複血色,又變成了一片煞白,然後青白紫紅的在那裏轉換着,顯然想到了之前他自己的遭遇,又想到了那十幾個人會是什麽樣的場面。
“不知羞恥!”葉問心跺了一下腳道。
朝硯下意識的看向了朝縱,他家崽兒可是看見他給洗白白的時候也說他失禮什麽來着,可是此時朝硯觀他,小孩兒擡頭回望了朝硯一眼,滿臉無辜,就好像剛才沒有聽見米果兒的話一樣道:“怎麽了?”
“崽兒,你知道交·配是什麽意思麽?”朝硯問道。
朝縱點了一下頭道:“知道,如獸類一般毫無理性,米果兒形容的對。”
“我現在有理性呢,”米果兒拒絕承認以前那個席天慕地的獸是它。
“那叫交·歡,”朝縱板着小臉道。
朝硯摸了摸朝縱的腦袋道:“知道的還挺多,有前途。”
“哪有你這麽教孩子的?!”葉問心簡直是痛心疾首,“他才十來歲,這樣會教壞的!”
朝硯瞅了瞅長的比同齡人高的小不點,對葉問心道:“他頂多八歲半,剛測的骨齡。”
“你對一個八歲的孩子說那些!”葉問心一個激動一個八歲的孩子竟然煉氣七層,另外一個激動他八歲的時候他娘還說他是從垃圾堆裏面撿回來的,他信了,而朝縱竟然已經知道了交·配和交·歡是什麽。
“不是我說的,”朝硯頗為無辜,“我兒子長這麽好看,不教他萬一被人占便宜怎麽辦?”
葉問心辯他不過,手插腰道:“你哪兒來這麽多歪理?”
“孩子的教育問題以後再讨論,現在先說救人問題,”朝硯壓下折扇安撫他的情緒道。
葉問心這才想起正事,臉皺了皺道:“他們人比我們多,要怎麽打?米果兒你能不能一下子把那個開光期的魔修弄死,然後對付築基期就簡單多了?”
米果兒後腳蹬了蹬脖子,毛臉也是很嚴肅:“我試試,魔修跟正道的修士比要不要命很多。”
它也怕一時對付不了錯失了機會,讓朝硯他們受傷就不好了。
陳湧也知這次救人可能很難全身而退,并不發表言論,而是看向了朝硯道:“主人您讓怎麽辦屬下就怎麽辦。”
“那我們用這個吧,”朝硯從儲物戒指之中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方塊的東西道。
“這是什麽?”葉問心低頭去看。
朝硯拿出了一個香爐,已經将那東西點燃放在了禁制之外,一手拿着扇子探出禁制開始朝着魔修的位置扇風道:“迷魂香啊。”
迷魂香這種東西,乃是魔修之中出産,專門用來對付正道修士的邪門歪道,只需要一顆,不知道讓多少正道修士着了道,越是制作精良,越是能迷倒更多的人,連開光修士也不例外。
“你從哪兒得來的?莫非……”葉問心皺着眉看他,又是緊張又是擔心。
朝硯扭頭:“前兩天從那兩個魔修儲物袋裏面找來的,怎麽了?”
“沒事……”葉問心安靜了下來,心裏卻在咆哮:你什麽時候摸了人家的儲物袋啊混蛋!
事實證明,迷魂香這種東西敵人用來相當的不爽,可是用在敵人的身上,相當的酸爽。
那些人一時不查,更是滿腦子尋歡作樂的想法顧及不到,等到朝硯他們屏息前往的時候,那真是一刀一個魔修血濺當場,斬妖除魔特別便利。
朝硯的随機任務圓滿完成,然而為了避免在這個時候進個階,此次他沒有手賤去提交任務。
周圍還散發着血腥的味道,葉問心從陳湧那裏借來了衣服披在了那些正道修士的身上,遮掩了那些不堪入目的痕跡,雖然失了身,似乎也被吸取了一些修為,但是命還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為了避免血腥味引來兇獸,葉問心坐在離那裏稍微有些距離的木樁上時不時看朝硯一眼,欲言又止。
朝硯扇着空氣裏面的血腥味,趁他下一次瞅他直直看了過去道:“想說什麽直說呗。”
“感覺沒有斬妖除魔的刺激感,”葉問心撐着下巴有點點小小的郁悶,在他的認知中,斬妖除魔那就是一場大戰,激烈的對決,即使身負重傷也要将魔修擊斃于劍下,結果一顆迷魂香全放倒了。
朝硯反問他:“這樣不好麽?”
“好是好,”葉問心承認了這一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自己還不損一絲一毫,這樣的戰績拿到蒼谷城也一定會人人誇贊。
問題是總感覺智商被碾壓了。
“好就行了,”朝硯靠在一旁的樹上打着哈欠道,所謂招在不在鮮,管用就行。
他倒是悠閑自在,葉問心看着旁邊認真打坐的陳湧和朝縱,踢了踢朝硯的腳尖。
朝硯的瞌睡被弄醒了一些,他擡眼道:“怎麽了?”
葉問心用下巴指了指朝縱,朝硯看了過去,又莫名其妙的轉了回來道:“嗯?他怎麽了?”
葉問心狠狠的揪了一把垂到面前的葉子道:“別人都在修煉,你不覺得你自己太頹廢了麽?!”
這語氣之中還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若是看到你這個樣子,劍心學院是不會收你的,”葉問心看着他道。
朝硯撐着頭道:“可是要睡飽了才有力氣修煉不是,走了這麽久,你不累麽?”
葉問心當然累,即使他是修士也累,但是家中教導,越是累越不能放縱自我,即使他累,也不能承認自己累:“我不累。”
“那拜托你幫忙把一下關,我累了,”朝硯飛身上了樹杈,在一個橫斜的樹幹上躺了下來,比剛才的姿态更悠閑更适合睡覺。
他的修為怕不是睡出來的,葉問心在心裏默默嘀咕兩聲,在旁邊護着法。
那些中了迷魂香的修士們醒來的很快,越是修為高的,對那迷魂香的抵禦能力越強,也蘇醒的越快。
只是那剛剛蘇醒之人在剛剛清醒之時便是尖叫出聲,拉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拼命掩蓋着,像是無法接受那樣的事實存在。
葉問心本能的回頭,結果在看到一些裸露出來的腿腳時又紅着臉頰扭過了頭道:“在下并非有意的。”
那最先蘇醒的乃是一位女子,她本是驚慌,但到底是一名修士,在最初的驚訝過後攏緊了身上的衣服也察覺到了周圍的景象。
遍地的血腥氣息,那些之前羞辱他們的魔修皆是被刺中了要害扔在了旁邊,屍體堆積成了山,連那開光期的魔修都無法避免那樣的結局。
“可是公子救了我?”那女子看着葉問心的背影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小女子日後必當報答。”
葉問心擡頭,看着樹上睡的昏昏沉沉的朝縱,又看了看叢林深處打坐的正認真的二人,低身撿起了一枚石子往樹上彈,那石子本是向着朝硯的額頭去的,奈何那熟睡的人似乎一個姿勢睡不慣翻了個身,那石子硬生生的彈在了樹幹上。
突然的聲響引的那女子擡頭,她看到了那處的人影嬌斥道:“誰在那裏?!藏頭露尾的做什麽?”
樹木導音,朝硯被這一聲也震的清醒了半分,他從樹木之間看了過去,看着那女子裸露在外的腿腳,挑了挑眉從樹上翻了下去道:“呦,醒了?”
“你是何人?”那女子眼神之中藏着戒備。
朝硯不答,葉問心開口道:“他便是你們的恩人。”
“公子向來如此謙虛,”朝硯拱手向葉問心行了一個禮道,“我不過是我家公子的一個随從,姑娘見笑了。”
“多謝公子,敢問公子高姓大名,”那女子再問。
葉問心正待開口,就聽朝硯一臉虔誠道:“我家公子乃是鳳凰山莊柳向天公子。”
葉問心:“……”
“我家公子說,大恩不言謝,不過舉手之勞,姑娘自行離去即可,”朝硯又言。
那女子欲言又止,卻是裹緊了衣衫從草叢之中挪動幾聲,再過一會兒,已然聽不到半分的聲音。
葉問心看着朝硯臉上醜了吧唧的面具,皺着眉頭道:“你為何要騙她?”
“人家姑娘看上的是你,我不能影響葉公子的桃花不是,”朝硯勾起了唇角道。
葉問心半信半疑道:“真的?”
朝硯翹起一條腿在葉問心旁邊坐下道:“當然是假的了,這話朝縱三年前都不信了。”
“你!”葉問心心裏默念着救命恩人,好歹将氣壓了下去。
這個騙人都不打草稿的混蛋!
“那到底是為何?”葉問心詢問道。
“你若赤·身裸·體被人救了,會怎樣?”朝硯的面具扣的非常的緊。
葉問心一想那場景臉上一片的飛紅惱怒:“我怎會被那樣!”
若是真遭遇了那種事情被人看見,只恨不得能剜人雙目,讓看見的人都瞎了才好。
葉問心心思一起,一邊唾棄自己的歹毒,一邊又為剛才的情況感到後怕,那女子可能沒有那樣的心思,可若是有了,而他又報上了真實的姓名,只怕會給日後帶來麻煩。
恩将仇報這種事情在修真界發生的并不少,誰都不願被看見最狼狽的一面。
“咱們就打個比方,”朝硯笑道,“自然也并非人人恩将仇報,說不得葉公子還能找到幾朵桃花呢。”
“本公子像是缺桃花的人麽?”葉問心轉身上了樹道,“之後就由你來打發了。”
他坐在樹幹之上才覺得那地方美的很,低頭看着朝硯坐在原地的心情更是帶着幾分的幸災樂禍,那麽多人,他就一一打發個沒完吧。
沾染一身的桃花才好。
不過思索之間,又有人醒了過來,那些人還未開口,葉問心不過錯眼的時間,就見朝硯周身的氣勢發生了陣陣的變化,那靈氣震蕩,震的樹葉嘩啦啦的作響。
一道缥缈的聲音仿佛從天邊傳來,帶着天然的冷漠:“醒了就離開。”
“前輩!”那些醒來的人還顧不上尖叫,就已經下意識的給朝硯的背影躬身行禮,“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還請問前輩高姓大名。”
“若不想離開,三息之後便如同那魔修的下場,”他的聲音冷酷無情。
于是在葉問心的注視之下,剛才還想要上前報恩的人瞬間溜的無影無蹤了。
反複以往,那些醒來的人去的極快,不過半日的功夫已然全部離去了。
葉問心此次跳下樹來卻沒有說話,朝硯他雖然故弄玄虛,但是此種方法着實有效。
此事了結,朝硯祭出了移動飛舟,陳湧駕駛,那飛舟朝着萬劍城飛馳而去。
葉問心本是心情有些郁郁,卻在飛舟駕駛的第三天收到傳信時心情好了起來,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收起傳信玉符,從舟尾跑到舟頭,搖晃着朝硯的肩膀道:“找到了,找到了,問寧他沒事!”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腦袋不是撥浪鼓,輕點兒搖,”朝硯用折扇拍了拍他的手道。
葉問心察覺行為不合适之處,連忙松開了朝硯的肩膀,努力抑制那種喜悅的情緒:“反正問寧已經在劍心學院那裏等我了,我們葉家不僅在蒼谷城有勢力,在劍心學院也很有實力的。”
“嗯,也避免了人生地不熟嘛,好事,”朝硯揉了揉自己被晃的脖子道。
葉問心看了他一眼,又道:“那是,我爹可是很疼我的,等我到了劍心學院,自然是數不清的資源應有盡有。”
“那挺好的,投胎投的好也是一種實力,”朝硯是真心實意的恭賀他來着。
奈何葉問心聽了以後死死盯着他,鼻孔裏面直出氣:“你就沒有其他的話想跟我說的麽?”
朝硯稍微想了一下他剛才的話道:“莫非葉公子是想給我們抱大腿,多謝葉公子的美意,在下感激不盡。”
葉問心本來是有這個意思的,可是這句話從朝硯嘴裏說出來,總覺得哪裏哪裏都不對,可是要反駁也不對。
“不過是看在你救命之恩的份上小小幫扶一下,免得你們初來乍到被人欺負,”葉問心手指着他的鼻尖道,“你休想本公子事事替你們出頭。”
“自然,多謝,”朝硯笑着道。
他如此正經的致謝,葉問心反而扭過了臉去,面頰微紅道:“還沒有幫忙呢,現在不用謝。”
他匆匆往艙內而去,行走的急了些,差點兒左腳絆右腳摔了個趔趄。
葉問心收到的傳信也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