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刁難 (1)
儲物袋不過是個小的, 裏面也沒有裝太多的東西, 可是那東西卻稀奇的很。
朝硯将東西取了出來,在儲物袋中偏居一隅的東西, 當拿出來時卻整整壓了一個桌面的面積。
巨大的盤子所盛, 兩只眼睛四條腿,渾身灑滿了孜然, 更是充斥着辣椒的香味, 只是輕輕抽了抽鼻子便芳香四溢。
毫無疑問, 在盤子中央的是只羊, 還是一只烤全羊,烤的油光水滑讓人食欲大振的烤全羊。
朝硯咽了一下口水道:“都是給我的?”
一個人吃一整只烤全羊, 真是不要太美。
朝縱點了點頭, 一旁的米果兒跳上桌子僅有的地方抽了抽鼻子道:“這可是築基的妖獸, 叫什麽雪山羊的家夥, 聽說肥而不膩,”它轉頭看向朝縱道,“我真的不能嘗一口麽?”
朝縱拉住了它的前腿直接抱着下桌, 非常認真的道:“不行!”
雪山羊這樣的妖獸朝硯倒是聽過,傳言有梳理經脈之效,只是從前在天選城之時,若是有築基妖獸, 城中人真是恨不得給供起來或是一做分不知道多少人吃,哪裏舍得做只烤全羊來吃。
“既然是我的了,大家也不用客氣, ”朝硯雖然對一整只烤全羊感興趣,但是奈何他不像女人那樣,想吃東西的時候能長出第二個胃,于是招呼大家坐了道,“我們崽兒送這麽一只羊是真孝順,但是崽兒啊,你太高估你爹的胃口了,好吃不留下次,大家開動吧。”
一只羊絕對夠三個人吃的,奈何中間還夾了只胃口賊大的能長出第二個胃的妖獸,這只羊到最後連個骨頭都沒有剩下。
是真沒有剩下。
那羊肉的确是肥而不膩,只有香味而無半分的膻氣,更是隐隐散發着果木的清香,直接勾的人胃口大開,十分對得起朝縱花費的十萬下品靈石。
而那骨頭極為松脆,軟骨只是輕輕一咬滿口生香,至于那硬骨,朝硯确認自己的牙口不太好,吸點兒骨髓還行,而米果兒卻是能夠抱着一個腿骨嘎嘣嘎嘣在咬脆糖一樣,最後是一點兒渣滓都沒有剩下。
羊肉吃下,身上暖意洋洋,幾個人各自回去打坐,朝硯揉着肚子躺在床上消化,完全不怕什麽飯後一躺肉就上臉這樣事情的發生。
所以說修真界就是有修真界的好處,起碼不怕吃成個胖子,至于那種真吃成胖子的,朝硯偶爾會覺得有些神奇,畢竟胃口能比他還好,也是一種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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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能吃是福,也是運氣所在。
一夜好眠,第二日便應該去報到入學了,朝硯作為一個送孩子去上學的家長,難得起了個大早,并沒有給孩子煮個雞蛋當早餐,順便收拾包裹什麽的,直接下樓,除了送孩子這件事情,并沒有盡到任何做父親的責任。
“客官您要出門啊?”小二殷勤的走上了前來,在感覺到朝硯身上的威壓更重時笑意更深,“客官可要吃早餐?這裏的早餐都是免費的。”
朝硯腦子還有幾分混沌,聞言卻是清醒了一半:“免費的?崽兒,過來吃早餐了,早餐對于一天是很重要的,這決定了你一天的狀态如何……”
“閉嘴吃飯,”朝縱坐下後拿起了一個包子道。
朝硯也随手拿了一個包子,發現是肉餡的有點兒小開心道:“崽兒,閉嘴是不能吃飯的。”
客棧的早餐倒是簡單,但是味道着實不錯,飯後出發,朝硯來到櫃臺之前,此時坐在裏面的卻不是之前看到的掌櫃,而是另外一個陌生的賬房先生。
“退兩間房就行,”朝硯笑着遞過玉牌。
這賬房乃是煉氣九層,這樣的修為放在小城足以做一方長老了,可是在這裏竟然只是當了一個賬房。
“好,退您六百下品靈石,”那賬房看了玉牌的數字,直接收回抹去,将靈石取出遞過。
朝硯正待接過,就感覺自己的腰帶被拉了一下,他低頭看去,正對着朝縱微微蹙起的眉頭,道:“怎麽了崽兒?”
朝縱開口問道:“為何只退兩間?剩下一間要留給誰?”
這語氣頗像妻子質問丈夫為何要再置辦一份房産時的口吻。
朝硯連忙澄清,表示自己絕對不會給崽兒娶個後娘的意思:“我自己住啊?”
“你不跟我入學院?”朝縱的眉頭蹙的更緊了些。
朝硯先沒有接過那裝着靈石的儲物袋,而是分析了一下他家崽兒的心情,确定了小孩兒可能是不管什麽年齡,對于學校似乎都不是特別有好感的,雖然他家的這只是個學霸。
“崽兒,你去劍心學院學劍術去了,我跟着幹什麽去?”朝硯摸了摸他的頭道,“孩子長大了就要學會離開父母啊,我保證一到周末一定會去看你的。”
仿佛是去看坐在監獄裏面的孩子。
想想他家崽兒也是可憐,年齡太小還得上學。
“主人,劍心學院是封閉式的,無要事不可随意進出,”陳湧彙報道。
朝硯看向他道:“如此嚴苛?連探望都不成?”
竟然還是全封閉式的教育,可謂是非常不通人情了。
孩子被送進去全封閉,離開父母自己成長,難怪熊孩子那麽多,是有原因的。
“那等你什麽時候放長假了出來,我帶你一起去逛……”朝硯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們家崽兒生氣了。
那漂亮的眼睛像是黑紅色的寶石,平時雖是板着小臉,可是看着他時是亮晶晶一片的,此時卻是一片死水的模樣:“你不願意跟我一起去麽?”
朝硯是願意的,因為他在哪裏都無所謂,但是這學校連假期都沒有,家長探望都不讓,還能讓家長全程陪讀的麽?
頂多拍進去個陳湧,人家是讓帶仆人的,再頂多塞進去個米果兒,人家也是讓帶妖獸的,再塞他?
“我給你當仆人?”朝硯伸出一根手指道,“你覺得這個怎麽樣?”
“客官,”那賬房先生似乎看不下去了,開口道,“劍心學院導師衆多,技法也是衆多,只要您沒有超過辟谷修為,都可以入內修煉,雖是劍術為先,卻也有丹師一脈和其他的脈系,不會阻礙您的學習的,而且劍心學院有足夠的成就點可以單獨租房不會被分開,您可以盡情陪您的孩子。”
言外之意,全陪也是可以的,但是若是沒有成就點,就只能被分開了。
朝硯只想着送孩子上學,卻忽略了這個世界,除非你飛升成仙,否則學期是終身制的。
沒想到他年齡這麽大了,還得重返校園拾取青春。
賬房先生話音一落,陳湧低頭認錯道:“對不起主人,這些我都沒有打探到,是我的失職。”
那賬房先生道:“我說的這些乃是入了學院才能了解的,我在學院內有認識的人,自然不比你們初來乍到,客官要退幾間房?”
朝縱看向了朝硯,漂亮的眼睛裏面有些期待。
朝硯摸了摸他的頭道:“好,陪你上學。”
上學有什麽大不了的,想當年什麽九年義務教育,十二年寒窗苦讀,再加上後來亂七八糟的學習,對于學校這種地方,不能好好學,還不能開小差麽?
朝縱算是滿意,朝硯擡起頭來朝那賬房先生笑了一下,那賬房接過他手中的最後一張玉牌,遞過了靈石道:“一共退三間房各三天,共退九百下品靈石,客官慢走。”
這賬房絕對的幹脆利索。
朝硯确認過後帶着朝縱他們離開,城門口不能飛行而過,可是城內卻是允許飛行的,那移動飛舟重新祭出,不過變了可容三人大小,在朝硯打開地圖展開功能找到那劍心學院入口之處時飛舟出發。
這飛舟極快,日行五千裏的速度卻是硬生生飛了一個時辰才看到了目的地,期間經過數道山脈湖泊,仿佛從一個城跨入了另外一個城。
那劍心學院深處似乎籠罩着禁制,并不能看清,只是那招錄的廣場十分巨大,寬約數百丈,那些飛舟随意降落,馬車随意停放仍然無比的寬敞。
只是到來之時可以随意,想要去測試入內卻需要排隊,且不能直接以馬車排隊,只因那招收弟子處随意一人便是開光修為,按照陳湧所說,他們目前不算是正式的導師,而是作為輔助導師的存在,一道修為突破,成為導師也不過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朝硯聞言,給他們的身份定了個性——助教。
人都要一步一步的攀升,這些都是導師的預備役,背後站着劍心學院這個龐然大物,自然不能随意得罪。
雖說馬車不能前往排隊,可是規則也并非全然是死的,說一就一,一點兒人情也不講的。
那便是主子不需要自己去排隊,只需要派家仆或者是侍衛去排隊即可,待到快到人時可以直接上前去測試就行。
“主人,我替您去排隊,您先休息片刻,到了叫您,”陳湧看着那漫長的隊伍出聲道。
“你要替最多也就替我一個,”朝硯看了看隊伍的尾巴,又往前看了一會兒,直接拉着其他兩人挑選了一個不長不短的隊伍站定道,“咱們就在這裏排就行了,這條最快。”
陳湧知道他往常都喜歡按自己的方式來,并無任何反對,而是默默站立在他的後面。
排隊對于旁人來說是最無聊的事情,朝硯卻能直直站着,就那麽開合他的扇子看起來也不怎麽無聊,偶爾往遠方瞅瞅,卻并未真的專門盯着一個人看。
而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這條隊伍看似長,前面卻進展的極快,只是瞬間就縮短了很大一截。
其他人觀他很快,立馬排上了上來,使隊伍更加漫長了一些。
招錄廣場十分廣博,人山人海之中朝硯并不細看,陳湧卻是要觀察的更加仔細一些,以免漏掉什麽情況,只是為了避免得罪不必要的人,同樣不能緊緊盯着一人去看。
他看的多,自然也就發現了一些事情,湊上前去說道:“主人,西北角處似乎蒼谷城的馬車,旁邊比鄰的就是孔雀城的馬車。”
“我們又不認識,緊張什麽?”朝硯扇子抵着唇笑道,顯然他掃過人群之時早已注意到了。
陳湧不再多言。
而那馬車停處卻是發生了些碰撞和糾紛,孔雀城以華麗着稱,人人提起孔雀城,都知道那城中富餘,多喜歡用花鳥羽毛等亮麗之色,孔家子弟越是修為精深,衣服的顏色卻是華麗。
偏偏蒼谷城與之相反,黑鵬鳥便是黑白二色,城中也以黑色為主色,更顯厚重之感,葉家之人穿着也是以簡約為最佳,兩城相數千裏,平日裏打擾不到哪裏去。
你愛穿你的花衣裳穿你的花衣裳,我愛弄我水墨畫弄我的水墨畫,誰也犯不着誰,奈何兩城馬車湊到了一天,還湊在了一塊,即便不想對比,明眼人也是能夠一眼看出其中實在差別巨大。
有人覺得那孔雀城的更好,華麗溢彩,有人卻覺得那蒼谷城的更好,簡約大方,鶴立雞群不外如是。
平日便也罷了,不過冷哼兩聲,彼此表達不屑後各自去測試即可,偏偏那在城門口處給葉問心難堪的青年打開車窗之時直接對上了葉問心剛剛打開的窗口。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葉問心一身純白法衣,面紅臉嫩,頭發用白玉的發冠束起,偶有一些調皮的純黑發絲搭在了肩膀上,好一付翩翩佳公子的模樣,比起那日的狼狽,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那青年乍見葉問心,一時還沒有認出,待到葉問心挑眉不屑時頓時想起了是誰,嗤笑一聲道:“呦,又見面了,幾日不見竟然傍上了蒼谷城這條大船,看這一身,倒是由土雞變……白鳥了,還真是人模人樣的。”
他這話委實算不上好聽,葉問心何曾被人如此羞辱過,直接拍桌而起,臉頰赤紅道:“你竟敢如此說我?白鳥,你也不過是一只花枝招展的雞罷了,真以為你們叫做孔雀城就真的是孔雀了,我若是叫鳳凰,豈不還真是鳳凰了。”
葉問心的牙尖嘴利程度絲毫不輸那青年,之前幼獸在外流浪,自然孤苦無依,如今有整個蒼谷城,他自然想怼誰就怼誰,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
“你敢說本少爺是雞!”那青年的臉色沉了下去,手指敲在桌子上一下比一下更沉,“不過是依附于蒼谷城罷了,你一個築基初期的修士,你覺得我若是向蒼谷城要人,他們會不給麽?待你落到我手裏,倒是要讓你好好當着我的面說雞。”
“少爺別氣,若是氣壞了身體可就得不償失了,”家仆過來奉上了茶水道。
那茶湯微綠,卻及不上那杯子半分的流光溢彩,那杯子乃是琉璃制成,本就華麗異常,其上卻又鑲嵌了寶石,只讓人覺得應接不暇,那修長的手指執起杯盞,聞着茶香,氣憤總算是平複了一兩分,那青年擡頭道:“去旁邊蒼谷城的馬車,将對面那個人給本少爺要過來,他們若是要靈石,照價給便是,本少爺今日要看見他在本少爺面前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他後面幾個字頗有些咬牙切齒,倒不像是說給家仆聽的,而是說給對面的葉問心聽的。
“痛哭流涕……我好怕啊,”葉問心翻了個白眼過來,看着那流光溢彩的茶杯道,“知道什麽叫做暴發戶麽?那就是好不容易發了財,真是恨不得什麽都拿出來現,丢死人了。”
這話讓那青年的臉色再度陰沉,他已然是強行從臉上擠出了笑容來道:“說,繼續說,我倒想聽聽你還能說出什麽話來?”
他那狹長的眸子眯了起來,帶了三分的狠戾,葉問心卻坐在窗邊不再言語。
因為暴發戶三個字,是那個薄涼的人教的,葉問心還記得他當初是怎麽懶洋洋的一個姿态,他靠在樹上,眼睛微微眯着,那漂亮的水藍色扇子輕輕扇動着,讓那火光在他半眯的眸中不斷跳躍,聲音之中似乎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暴發戶說的是突然暴富起來的人,比如說我這樣的窮人,突然遇到了葉少爺你,還對你有了救命之恩,你這樣的富人随便從手指頭縫裏面露一點出來,我就成了暴發戶了。”
葉問心記得當時自己是這樣說的:“那也算不得真正的富人了。”
“看要怎麽說,若是拿到小的仙城,自然是一輩子花不完,自然富裕一輩子,”那人說話仍然是懶洋洋的。
葉問心記得當初自己說此法不可取。
那人卻道:“取之有道即可,何必糾結于來源何處。”
當初的記憶越清晰,葉問心就越是記得那人抽身而退時的涼薄,便是他畏懼孔雀城的實力,難不成他不會庇佑他麽?
可惡!
葉問心擡頭看着對面青年的臉色,不再言語,而是直接起身關窗,讓那青年本是氣憤之時更碰了一鼻子的灰。
葉問心坐下不久,葉問寧徐徐趕來,溫和的面容上有着幾分的擔憂:“阿心,你可是得罪什麽人了?剛才有人上門來說要開個價買你,怎麽回事?”
“不過是一只花裏胡哨的雞自以為是罷了,”葉問心臉色委實算不上好看,“那個來問的人呢?”
葉問寧在他的身旁坐下道:“自然是打發了,我們蒼谷城的葉問心公子,哪裏是他們能買的起的。”
“買,他也配,”葉問心神色郁郁,本就是不開心的時候偏偏還要遇到這種事情,他火氣發不出來,只能郁郁的踢了一下桌角權當撒氣了。
葉問寧觀他神色,嘆了一口氣道:“阿心,你這裏回來到底怎麽了?問你你也不說,總這麽憋在心裏可怎麽好,你從前不是什麽事情都愛跟我說的麽?”
“我……我不想說,”葉問心總覺得那件事情難以說出口,他本就煩心,此時見葉問寧一臉擔憂求知,更是無名火起,“你不用管我了,你去忙你的吧,我都這麽大了,哪能事事跟你說。”
葉問寧遲疑了一下,葉問心幹脆站了起來道:“罷了,我去煉丹室煉丹,待到排到跟前叫我就行。”
他步履匆匆,顯然不願意多談,可葉問寧看着他的背影,眉宇之間卻是染上了一抹清愁,阿心長大了,很多的事情都不願意跟他說了。
當時在他被魔修劫走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他的變化竟然如此之大?
心情煩躁還要煉丹的結果就是平日随手就能練的補血丹藥成了一堆灰,怕不是連一品丹師都會嘲笑他。
而在孔雀城的馬車之上,那前往問價的家仆一臉凝重的回到了馬車之上,來到了那青年的面前道:“少爺,那人并非能買來的。”
“為何?”青年的臉色又沉了一分,“他們嫌出價太低?這點兒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不是少爺,那人并非什麽依附之人,”那家仆單膝跪地道,“而是蒼谷城葉家的小少爺,名字叫葉問心。”
“哦?”那青年微微一挑眉,“我說怎麽牙尖嘴利,沒點兒後怕呢,原來是葉家的人……那便讓他再逍遙一段時間吧。”
在外頭自有蒼谷城的人護着他,可是到了劍心學院裏頭,即便有家族相護,那學院之內的比鬥臺也不是擺設,他乃是築基中期,而那小子不過是築基初期,他就不信找不到機會教訓教訓那混小子。
竟敢說他是雞!
見過這麽好看的雞麽?
“是,少爺英明,”那家仆拱手說道。
一場糾紛看起來短時間之內化作了無形,偏偏兩家排隊的家仆回來的時間差不多,兩人出來的時間也沒有差上多少。
一個白衣無暇,一個绫羅滿身,看起來真真是南轅北轍的兩人。
青年已然知道了他的身份,便将那一肚子的氣埋了回去,見葉問心下了馬車,走過來道:“請恕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原來公子竟是葉家的小公子,那怎麽之前穿的跟個乞丐似的站在城門口,看的本少爺好生心疼可憐。”
葉問心此事被他揪着不放,偏生又是心底最難解之事,直接甩袖道:“關你什麽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他幾步走了上去,後面的葉問寧一時跟不上,對着神色略有不愉的青年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阿心他向來心直口快,得罪之處還請公子看在他年齡小的份上多多擔待。”
“孔宿,”那青年挑眉看了葉問寧一眼,同樣甩袖道,“告訴你那個少爺,好好記住本少爺的名字,我們之間的賬有的算呢。”
雖說蒼谷城聲勢赫赫,可是他堂堂孔家嫡系子弟,地位不比那小子低,又哪裏需要忌憚分毫。
“這……”葉問寧一時頓住,臉上變化一番,最後只能無奈的跟上了葉問心的步伐,“阿心,等等我。”
孔宿被家仆帶着走着,他穿的華麗卻并不似葉問心所說的累贅,而是恰到好處一般,極為的惹人注目。
而在他的身旁,一人同樣身穿紫袍,只是顏色卻不如他的鮮亮,遠處還看不出來什麽,近看時卻是能分出優劣來,衣袍尚不明顯,偏孔宿生的五官端正且有華麗之感,那人卻是皮膚頗黑,若是一人獨在還好,此時站在孔宿身邊,卻是被硬生生比的多出了幾分油膩猥瑣的感覺出來。
那人跟在孔宿身後半步道:“少爺若想教訓那小子,哪裏用得着親自動手,我替您去便是了。”
“你?”孔宿站定,挑高了眉毛道,“他乃是蒼谷城葉家的少爺,你無非就是捉弄他,還能殺了他不成?”
從前不知道那小子身份,便是殺了也不過是他倒黴,平白樹敵可怪不得他,可是現在不同,若是明知他的身份還擅自要了性命,那樣勢必挑起兩座城池之間的糾紛。
即便蒼谷城一時不察無法得知,只怕孔雀城也會給他懲罰,為了出氣得罪那般強勁的敵人,那不是出氣,那是腦子有坑,自毀前程。
“這,”那人低下了頭去道,“若是暗中?”
“孔奉,你是将父親的話當耳旁風麽?”孔宿嗤笑了一聲道,“你若想做大可去做,但是結果你自己承擔,休想我替你出頭。”
孔家一脈之中,庶子便是如同家仆一般的存在,即便姓孔,也要尊嫡系為少爺,而不能言血緣。
孔奉投奔孔宿成為他的手下,自然不會得罪他,在孔宿轉身離開時匆忙跟上認錯道:“少爺,我不過是想想,我這點兒膽量,怎麽敢呢。”
“既然不敢,只是戲弄讓他出醜的話,還是我親自來的舒服,”孔宿從隊伍的末端被引到了前方,本欲讓家仆出來,卻在更前的位置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袖手朝前走了過去,在那人身前停下道:“這位兄弟真是好久不見了。”
朝硯擡頭,當看見那花枝招展的臉近在眼前時笑了一下拱手道:“那日多謝公子贈靈石的恩德,真是解了在下的燃眉之急。”
“哦?”孔宿審視着他的笑容,也笑了出來道,“看來我倒是做了一件善事,那作為報答,能不能讓我先測呢?”
他這乃是轟然的加隊,他此番行徑,不僅引來了周圍人的注意,更是讓葉問心看到了這裏發生的情況。
朝硯又被那人為難了,葉問心一邊期待着朝硯解決不了那事,自己能夠讓他看看自己背後的勢力,一邊又希望朝硯能夠解決,別讓那人任意欺辱。
一時之間也是糾結,直到葉問寧叫他才回過了神。
而那邊的朝硯笑着伸手退了一步道:“公子先請。”
熊孩子插個隊什麽的打不得罵不得就只能讓着他。
他倒是完全沒有半分的為難,左右最終的結果是進入劍心學院就行。
“哦?那多謝這位兄弟了,”孔宿摩挲着腰間的寶石扣子,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道,“但是我若貿然加在前面,後面的人就會多等一個人,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言下之意便是朝硯讓位可以,但是他自己還要站到隊伍最後面去。
葉問心的手指捏了起來,既感到一分的痛快,又覺得九分的窩火,已經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他還要一味地忍讓的麽?
朝硯看了看隊伍的末尾,隊伍綿長,要是再想排到這裏,只怕還需要用的時間着實不短。
“的确如此,既然公子着急的話那你就先請吧,我再排就是了,”朝硯客氣的讓出位來,直接往隊伍的末尾走了過去。
孔宿掃了他一眼,眉宇之間卻莫名沒有爽快的感覺,平常的修士若是遇到這麽無禮的對待,即便一時能夠忍讓,只怕也是敢怒而不敢言,而那人卻是面色毫無變化,若非是那種心胸真正開闊的人,那便是真的喜怒不形于色。
孔家有言:莫欺少年窮。
對于那種很有可能一飛沖天的人即便不拉攏,也不可輕易得罪。
只可惜這事說來容易,身居高位久了時長對他人呼來喝去,又哪裏是能真正的對他人平等相待的。
朝硯離開隊伍,陳湧和朝縱自然的跟上,朝硯看着頭頂的太陽低頭笑道:“這會兒太熱了,我們剛才排隊的時候我恰巧看到了那裏似乎有一條美食街,我們去吃過東西再來。”
朝縱的餘光看了那孔宿一眼,邁步跟上,陳湧自然是無異議的。
“我本來還想着要是進去了再想出來吃就難了,沒想到還有這種機緣,”朝硯是真的開心,臨開學不用進校園,還能在外面浪一圈吃吃美食的心情,這群修士們怎麽能懂。
他說話的聲音也就是正常音量,周圍的人群也時不時在竊竊私語,或是讨論功法,或是擔憂能否入學,本來淹沒在人群當中是不怎麽吸引他人注意的,奈何孔宿和葉問心兩個人都盯着他的反應呢。
“阿心?”葉問寧順着葉問心的目光看了過去,在看到有些眼熟的身影時道,“是他,當初在蒼谷城遇到的那個人,他也來這裏了?你跟他有什麽麽?”
“沒什麽,”葉問心喪氣的轉過了頭,那個人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幫忙,因為好像不管在什麽情況之下,他都能生活的很好。
原來除了逞英雄鬥氣,面對別人的為難還可以選擇其他的方式。
孔宿自然也聽到了朝硯的言語,作為一個刻意去為難人的人,沒有讓那人産生絲毫的羞辱情緒反而跟占了便宜一樣,真是讓人生氣。
“罷了,去讓他們回來吧,本公子還不至于差一個位置,先前不過是開玩笑罷了,”孔宿發話,他身後的家仆立馬有一人上前攔住了朝硯他們的身影道,“這位公子,我們公子請您回去呢,之前不過是跟您開個玩笑罷了。”
朝硯站定道:“開玩笑?”
“是的,我們公子請您回去呢,我們孔家的人就在您後面呢,不需要您再去排一次了,”家仆滿臉笑意,少主對這幾個人雖有為難,但是此時态度轉變,他們身為少爺的狗腿子,自然要學會揣度主人的心意。
“原來如此,你家少爺真是有趣之人,”朝硯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校門,捏起了朝縱的小手道,“走吧,崽兒,咱們回去。”
朝縱自然跟上,那孔宿站在原地道:“不過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兄臺不介意吧?”
朝硯讓了一步讓他先道:“自然不介意,不過是進入學院先後的事情,無甚要緊。”
孔宿整理衣袖的手指頓了一下,倒沒有退讓,直接站在了朝硯的前方,他覺得羞辱的事情在這人的眼中竟然是無甚要緊的事情。
無甚要緊……
“不過這一來一回,還是打擾了兄臺去那美食街一逛的興致,真是抱歉,”孔宿說着道歉的話,可是話語之中卻無半分道歉的意思,“若是兄臺見怪,在下可以補償一二,這也是我之前無禮玩笑的歉意。”
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可能也就順着臺階下了。
奈何朝硯聽聞他說這個,眼中有欣喜劃過:“真的麽?”
孔宿的眸中有一絲的冷意劃過,轉頭時卻隐匿不見:“自然,兄臺想要什麽,在下若能做到,必然竭盡所能。”
這便是最大的空話了。
“也不是什麽大事,”朝硯指了指孔宿身邊的家仆道,“你身邊的這位兄臺可是也要測試?”
孔宿側了一下目光道:“自然不,他們不過是家仆而已,用不着。”
劍心學院看似嚴苛,卻是允許學子帶家仆入內的,畢竟還都是尚未飛升成仙的人,若是一應吃喝都需要自己動手,時間全浪費在那個的上面,也無法真正的投入到修行當中。
一人帶四名家仆,乃是規則限定,可少不可多,而且一旦以家仆的身份入內,便不得觀看劍心學院之內的各種課程書籍,除非是學子自行兌換允準的,否則除了照顧人連私自走動都不能。
“那能借用一下麽?”朝硯笑眯眯的道。
孔宿的目光看向了他身後的陳湧道:“你不是有家仆麽?”
“他不是,他也是要入學的,”朝硯和氣道。
陳湧目光微閃,身體卻不動,似乎對他的話只是聽之任之。
“罷了,便借你用,”孔宿擡手,那家仆到了朝硯的身邊道,“公子有何吩咐?”
“在西南角那裏有一條吃食的地方,”朝硯遞給了他一個儲物袋道,“拜托這位兄臺幫我各買一份回來,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他如此正色,讓那家仆以為他不是要去買吃的,而是做什麽肩負山河的大任一樣,竟不由自主正色道:“公子放心,在下一定給您做好。”
那家仆匆匆的去了,孔宿卻是微阖着雙眼審視着朝硯巴望的容顏道:“劍心學院還能少了你的吃食不成?”
“不過是口腹之欲罷了,”朝硯笑道,“在下就這點兒小愛好。”
學院裏面的怎麽能跟學院外面的一樣,外面的吃食代表的是什麽?是自由!
想當年他高考之前還有周末呢,學期總是有限,哪裏像現在,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怕不是要活到死,學到死。
孔宿不再搭他後面的話,看似看着隊伍的前方,實則卻在留意朝硯三個人。
最小的看着不過十歲出頭的模樣,煉氣七層,如此造詣委實不低,便是那做家仆的陳湧,也是煉氣八層的修為,而眼前這個,那日他見時還是築基中期的修為,雖看不出年歲幾何,但是只要不是服食了駐顏丹,便算得上是有為青年,不過今日又見,他卻是看不透他的修為了,莫非還戴上了那等遮掩修為的法寶?
這幾個人到底是從什麽地方來的?看起來跟那葉問心似乎有些關系,但又像是萍水相逢。
孔宿有些疑問,卻不再搭話,他身邊的孔奉卻是勾起了笑臉道:“不知道這位公子高姓大名啊?今日能結交便是有緣,彼此互通一下姓名也是好的。”
入那劍心學院怎麽都得用上真名,這裏也沒有什麽人認識他,自然用不上假名字,朝硯觀他面相,開口道:“在下姓朝名硯,敢問兄臺大名。”
衣服顏色跟別的家仆不太一樣,倒是跟那青年的有些類似,倒也不完全的一樣。
這人緊随其後,想來若是那青年無意,這人也不會過來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