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食髓知味

夜幕下的伽藍部落裏亮着火光, 穆雷帶着人出去?搶巴蛇的鹽車了,商寧秀一個人在帳子裏喝了好?幾杯熱牛乳茶。

那陶瓷壺溫在爐子上,下面透出來點點紅碳的亮光, 她盯着怔怔出神, 猶豫再三, 還是不甘心, 想去?試試。

商寧秀放下杯子,取了披風系好?,出了門。

醫療帳外一直都守着一個愣頭青年, 不是看守,是為了防止裏面的趙小?刀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好?叫喚到人。那還是個沒長開的大男孩, 瘦高瘦高的,顯然也是認識商寧秀是誰,看見她走近了眼裏直放光,“大嫂!”

這?個稱呼是目前為數不多的,不管說?得多快怎樣變換語調,商寧秀都能聽懂的一句草原話。

她站在帳子外往門上看了眼,因為想說?的內容比較敏感, 所?以她并沒有?帶古麗朵兒?來做翻譯, 自己努力比比劃劃,終于說?出了來之前組織了好?久語言的一句草原話:“我, 看看, 說?話。”

商寧秀朝裏面指指點點, 那愣頭青顯然是聽明白了,點了點頭就讓開了身子。

醫療帳裏燒着炭盆, 很暖和,趙小?刀知道外面有?人來了, 但沒想到會是庫穆勒爾家?的媳婦,還是趁着男人不在家?的時候孤身造訪的。

“額……”他明顯愣住了,眼睛往外瞟,想看看這?位漂亮的中原女人身後還有?沒有?再跟着誰。

令人失望的是,後面并沒有?人,而且商寧秀躊躇一番,還将門給虛掩上了。

這?一下可把趙小?刀給搞緊張了:“那個、那個,大嫂啊,這?天色也不早了,你找我有?事?”

中原男人的身材沒有?異族人那麽過分強壯,但他是軍營斥候兵,結實勻稱的身體底子還是有?的,纏着繃帶坐在床上,那滿臉的局促不安就好?像一個被歹人入室搶劫的黃花大閨女。

他到底算是衣衫不整,商寧秀不好?直視,偏過了視線面對?着牆壁,找了個适合切入的話題:“趙公?子,我先前聽你說?大夏在進攻大鄞邊關……我就是鄞人,而且家?裏的父兄都是武官,易受戰火牽連,你還知道什?麽,能給我說?說?嗎?”

聽她這?麽一說?,趙小?刀稍稍松了一口?氣,但還是覺得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夜談有?失體統,他想快些?回?答讓她快些?離去?,于是答得言簡意赅:“我其實也不是特別清楚,就是在城外轉了一圈沒能進去?,但是聽說?大鄞皇帝已經派了官拜一品的大将軍往前線鎮壓叛黨。大嫂你家?父兄是地方?官還是京都官役?”

商寧秀:“……你別叫我大嫂了,我姓商,你叫我商姑娘吧。”

“诶……好?嘞,商姑娘。”趙小?刀是個機靈人,一聽她這?麽說?,心裏就多了幾分猜測,再加上這?位商姑娘故意選在了庫穆勒爾不在的時候到訪,男人隐約覺得她應該是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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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父兄都是在鄞京裏的。”商寧秀鼓起勇氣轉過了頭來,目光懇切直視着他的眼睛,“趙公?子,我知你是個好?人,我孤身一人在這?異鄉草原,實在思鄉心切,若趙公?子病愈之後要回?中原,可否幫小?女捎帶一封家?書回?去??”

趙小?刀稍稍停頓一瞬,為難道:“大嫂哦不是商姑娘,不是小?弟推脫,原本我回?中原給你在鄞關找個驿站快馬送信也不是什?麽難事,但現在世道變了哇,就光我被抓來之前,大鄞的邊關那是一片水深火熱啊,不說?遠的了,裏面起碼到盤城都是兵荒馬亂的,再往前還不知是個什?麽情況,要想穿越這?道火線過去?,小?弟着實是沒有?這?個本事。”

商寧秀知他說?的在理,也沉默了下來。

趙小?刀:“而且啊,越是這?種戰火燒起來的時候啊,通關文牒文書查的就越緊,怕有?賊人細作混進城裏去?嘛,火線之後的城防那可才算是鐵桶一塊,我是混軍營的我有?經驗,往往這?個時候是寧可殺錯也不可放過的,關在城外進不去?的難民災民那可太多了。”

“所?以啊,商姑娘,我的建議還是說?呢,勸你多等等,說?不準過幾個月,大鄞能把邊關收複回?來,诶嘿,那個時候不管是送信還是探親,就都要好?辦多了。”

趙小?刀将商寧秀的落寞看在眼中,覺得她這?副模樣不太像是思鄉心切只想送封家?書,于是便試探着道:“但是庫穆勒爾大兄弟這?身手體格都是沒得說?的,他千裏走單騎的本事我老早就見識過了,或許他能想點辦法呢?”

“他?”商寧秀無奈苦笑一聲,“他怎麽會幫我送信,他恨不能把我一輩子拴在這?。”

“額……”趙小?刀一下子被哽住了,也不知該如?何接話,好?在商寧秀說?完這?句之後也沒指望再聽他什?麽回?答,徑自告別道:“如?此,那便不叨擾趙公?子養傷了。”

“……诶,好?嘞,商姑娘你慢走。”

商寧秀出了帳子,不想回?屋,漫無目的在外面打轉,她走在哪裏都紮眼,又?不想有?太多異族男人過來搭話,最後便找了個不起眼的小?臺子,背對?着火光,上面的積雪已經被清掃幹淨了,爬上去?正好?能容納她坐下。

聽見故鄉陷在此等水深火熱中,她心口?堵得慌,即便是現在能說?服穆雷放她走,可連趙小?刀這?種斥候兵都無法穿越的火線,她一個身無長物的弱質女流又?如?何穿得過去?。

商寧秀抱着自己的膝蓋,嘆了口?氣,将臉埋進了臂彎中。

冬夜陰冷,背了火光的角落越發明顯,沒多久商寧秀手腳就都凍僵了,但她不想挪動,也沒擡頭,就這?麽縮在那。

穆雷找過來的時候還帶着滿臉的匆忙怒氣,他個頭高大,逆着火光往小?路裏一站,那身板像是來索命的羅剎鬼,皺着眉頭大步走向蜷縮在臺子上的女人:“平時天天嚷嚷着怕冷要加炭盆,現在擱這?埃凍也不知道回?屋,你不是有?鑰匙嗎?”

商寧秀聽見聲音擡起了頭,那懵懂茫然的很神情就好?像才睡醒一樣。

穆雷伸手将她撈起來抱進懷裏,“你這?傻婆娘都凍僵了,你在這?蹲多久了?”他一把捏住商寧秀冷硬發烏的小?手,捏了兩把後就往自己懷裏塞。

男人還穿着出去?打蛇的戰鬥裝束,身上大部分地方?都有?精鐵铠甲,沾了他的體溫後對?于現在的商寧秀來說?全是溫燙的。

商寧秀一直悶着不說?話,男人将她抱回?了帳子裏,屋裏暖烘烘的,将天寒地凍隔絕在了門外。穆雷單臂将她放在了自己腿上坐下,眉宇仍然緊鎖,剛想開口?再數落兩句,卻見這?漂亮的牡丹花眼角鼻頭嫣紅仿佛再多說?一句就能哭出來。

“幹什?麽,我說?重了?我說?啥了。”穆雷一下子沒想起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接下來準備說?的也都忘幹淨了,前腳還在跟巴蛇部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好?幾個回?合的男人回?到家?裏又?再笨拙地用自己的袖口?去?給媳婦擦要掉下來的眼淚,“哭什?麽,凍着了?”

商寧秀的眼淚珠子不受控制往外掉,推開他的手胡亂給自己擦,最後捂着臉哭得直抽抽。

“到底怎麽了小?妮兒?。”穆雷再遲鈍也察覺到不對?勁,他把她抱起來放在桌上,方?便自己能看清楚她的臉,男人往前湊了點用手肘環住她的腰身,再去?把她捂臉的手拉開,“我看看?又?哭得跟花貓似的,我擦擦。”

“跟你沒關系。”商寧秀抵着他的手不想被他碰到自己,但這?點力氣對?穆雷來說?壓根連撓癢癢都算不上,男人輕易就能把她臉給捧住。

商寧秀的臉對?于穆雷的那雙手掌來說?着實是小?了些?,粗糙又?溫熱的指腹抹過淚痕,那觸感讓他絲毫不敢用力,好?像稍不留神就能被捏碎。

擦完了他又?忍不住湊上去?親了兩下,同樣嘬出了輕響。商寧秀已經适應了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靠近自己,異族人的異色眉眼在燈光下不那麽明顯,初見時的那股鋒利的沖擊性被淡化了許多,對?于穆雷來說?,這?眼神已然算是極其溫和。

商寧秀不願意被他這?麽盯着看,她不适應地往後退,屁股挪着桌面,沒退出去?多少就被後邊的一股大力又?推了回?來,穆雷的手收緊後自己又?往前坐了點,嚴絲合縫将人抱住,視線也正好?能看見她的眼睛,“聊聊?到底剛才在那抑郁什?麽?”

商寧秀盡力往後仰着脖子不去?碰到他,“沒什?麽好?聊的,你別管我。你們今天出去?還順利嗎?”

又?來這?招,總是在他試圖跟她進行精神層面交流的時候急轉話題。這?次穆雷沒順她的意,手臂又?再收緊了一些?,商寧秀僅有?的那點能後仰的餘地也沒了,他的胸膛緊貼着她,追問道:“你別打岔,剛才怎麽了。”

“跟你有?什?麽關系嗎?”商寧秀心中難免煩躁,腰身被箍得動不了,腿也只能垂在兩側,她只好?用唯一自由的手掌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問這?麽多幹什?麽,我人不是在這?嗎,又?沒跑。”

穆雷沒有?要松手的意思,他的手掌摩挲着她纖細的脊背,就好?像在給貓咪順毛,商寧秀奈不過他,提高聲調道:“我想家?了成嗎?我想我爹娘想我大哥了成嗎?有?什?麽好?問的。”

穆雷:“撒謊,我走之前還好?好?的,你又?不是今天才來的。你去?找過趙兄弟?他與?我們伽藍部落交好?,他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不會幫你逃跑的。而且你心裏應該有?數的,即便他有?那心,也沒那能力,所?以是因為什?麽在情緒低落?”

“我沒有?。”商寧秀的氣性上來了,就端着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盯着他看。

“你有?。”

“沒有?。”

否認到第二次的時候,穆雷也沒了耐性,扣着她的後頸往前壓,在這?張從不服軟的嘴上熨帖舔咬,交換體溫與?呼吸,但無論吻得多麽深入,他也找不到早上雪地皮艇裏那種契合的感覺。

還是有?區別的,圓滿與?否,她的身體對?他接受與?否,竟是連接吻都有?區別。

所?謂食髓知味,穆雷逐漸不滿足于自己單方?面的索取放縱,他想要她的回?應,想要點燃她的熱情。

男人将她從桌上抱了下來,盡力還原着早上的情形,他讓她陷在自己的臂彎裏,以同樣的角度姿勢埋下頭去?探索深入。

商寧秀被他親得呼吸困難,穆雷将人松開時二人貼在一起喘息着,盡管如?此,她眼神仍然無比清澈,還是那副無所?畏懼你有?本事你就打死?我的模樣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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