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初澄從來都是?循規蹈矩的人, 她連沈知燃說髒話都不太能接受,更不喜歡他的這種行?事?作風。沈知燃因為自己的沖動而付出的代價已經不少,怎麽?就?學不乖呢?

她的确有些不舒服, 但要說生氣也算不上?有資格,于是?沉默着。

沈知燃拽着她的手, 另只手順勢就?來攬住她的腰,小?小?薄薄的一片, 往自己身上?貼,抱了抱她, “真生氣了,笑一個?”

初澄眼睛看向?別處:“你逗貓嗎?”

沈知燃心想可不是?麽?, 還是?高貴又漂亮的布偶,他裝作滿不在乎地笑起來:“別板着臉了,給我笑一笑?”否則他也不能安心。

初澄卻沒有心情開?玩笑:“沈知燃你長大?一點吧, 暴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有這一個辦法嗎?靠腦子不行?嗎?”

“這事?我有數,你別管了。”他其實也不太願意讓她看到自己的這一面。

初澄擔心得半夜沒睡覺, 他還是?這樣?吊兒郎當的态度,看來兩人的觀念真是?相差十萬八千裏,“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和你開?玩笑,這事?你別管了。”沈知燃不自覺又有點躁,眼瞳幽灼, 透着不耐煩, 急于把這個話題岔開?,怎麽?半天還哄不好了呢。

初澄是?最能察言觀色的人了, 看他這眼神就?明白什麽?含義,內心刺痛了下。

“你原本是?打算把那個男生怎麽?樣?呢?”

“沒怎麽?樣?。”他不願再說了。

“我以為那件事?已經給你足夠的教訓了, 你不是?十七歲了,不要單憑心情做事?情。”

沈知燃這一整夜都很惱火,應對?完警察的問話已經已經精疲力盡,現在整個人的狀态都是?亂七八糟的,還有亂七八糟的流言……他都不知道要怎麽?解決。

“初澄,我不是?你養的狗。”他抓住她的手,幾乎把她的手腕捏痛,“我本身就?是?這樣?的人,就?算你以前沒有深入了解過我,但至少有所耳聞。”

他離經叛道不是?今天才開?始的,雖然沒作惡,但也不是?個規矩的人,從沒怕過誰。她不可能讓一個野慣了的人,乖乖聽她的話,按她的心意做事?。

初澄有感覺到自己被這句話傷到,眼神失落又暗淡,她掙開?他的手,自嘲道:“是?我想多了,也把自己高看了。對?不起。”

“我不是?那個——”

旁邊就?是?公交站臺,正好有車停下來,她根本就?沒看是?去哪裏的,直接走了上?去。

反正先?離開?這個地方再說,因為承受不了這樣?激烈的對?峙,也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

幾分鐘後?,沈知燃打來電話問她去哪裏,初澄平靜地說自己還有事?,也不用?他管。

聽筒裏靜默片刻,彼此很有默契地挂斷了。

沈知燃又暴怒地踹了腳路牙子,暗暗罵了聲“操”

初澄回到小?姨家是?九點多。

小?姨正準備帶安琪出門,母女倆已經穿戴整齊,安琪穿的正是?她給買的那條藍色小?裙子,高興地在客廳裏轉了幾個圈,讓媽媽幫她紮揪揪。

小?姨無奈地微笑:“這個傻孩子,粉藍色顯黑,你不知道,還以為自己挺美的。”

安琪聽不進去這句話,但是?這條裙子她很喜歡,像個公主。

初澄小?時候也喜歡公主裙,但是?鄭娟從不來不給她買,還嘲諷她:你以為穿上?公主裙你就?是?公主了?

這樣?的話從媽媽口裏說出來,很傷人。

她看了眼安琪,裙子的确很漂亮,但是?從大?人的角度來看也的确不算很好看。是?她一廂情願了,其實并不合時宜。

“你們要去哪裏?”她換了鞋子,坐在沙發上?看着她們。

“看外?婆,你要去嗎?”

初澄搖頭,“算了。”

“那我們出門了,明天回來,你一個人在家?”

“嗯。”初澄揉了揉眼睛,滿臉疲憊。

小?姨又看她一眼,什麽?都沒說。自從她和沈知燃在一起後?,小?姨很少過問她的事?,也很少要求她抽出時間回來陪妹妹。

初澄昨晚沒睡好,現在精神萎靡,回到樓上?睡覺。

小?姨領着安琪出門,太陽曬得眼睛睜不開?,沈知燃站在樹下踢着石子,看見人,他走過來,“小?姨。”

“澄澄在家睡覺,你要上?去嗎?”

沈知燃猶豫,說:“讓她睡吧,我晚點再聯系她。”他又看了一眼樓上?,初澄常睡的那個房間門窗緊閉,白色的簾幔密不透風,背後?也悄無聲息。

他回到自己家裏,洗了個澡,光着上?身躺到床上?,卻始終安靜不下來,很多社交軟件他早就?卸載了,也很少看罵他的東西,但入夜時也會心有不甘地再點進去。

他不是?沒有心,看到詛咒和污蔑,什麽?感受只有他自己清楚,可是?面對?這風暴,卻束手無策。

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韓碩打電話來問他劉恒怎麽?辦,就?這樣?給放回去還是?給他一個教訓,真硬一點的手段也不是?沒有。

老崔表示可以去做,混社會的到底比他們這些年輕人有辦法,當初沈知燃結識老崔,也有這一方面的原因。

沈知燃想了想:“別管他了,讓他回去。”

“靠,他吃準了你沒時間跟他計較才亂來的,不收拾一頓真是?便宜他了。”

“那我怎麽?辦?網上?罵我的、造我謠的多了去了,我一一報複回去嗎?別的事?兒不幹了?”沈知燃解釋起來都很累,這次教訓也無濟于事?,他低聲說:“有的時候,我想放棄算了。”

類似的浪潮一波又一波,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也許只有他選擇退圈,就?沒有這麽?多紛争了。

這個世界每天都會大?規模的所謂“正義聲讨”,不是?你就?是?我,反正明天不會有人再記得,甚至不會記得你是?誰。

可是?歷史的砂礫,落在具體的某一個人身上?,堪比巨石,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承受。

“阿燃,你沒事?吧?”韓碩看着好兄弟這樣?也很難受,又隐隐覺得不對?,“你和初澄在樓下說什麽?了?”

沈知燃眯了眯眼睛,赤膊坐起身,“老韓,我和初澄認識十幾年了,這你知道的吧?”

“我也沒問什麽?啊。”怎麽?感覺他在宣誓主權呢?

沈知燃說:“就?算我和她發生點什麽?,也是?人之常情,順其自然,心之所向?……”

“行?了行?了,你們的事?跟我無關,我也不問。我現在跟初澄也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麽?多年的好兄弟,有些話點到為止,不必說得太明白。

韓碩心理門兒清,沈知燃一開?始對?初澄的眼神就?不對?勁,到後?來,即使初澄和他假扮情侶,也沒能阻止倆人眉來眼去,當他傻子嗎?

初澄一覺睡到下午,太陽都快落山了,房子裏只有她一個人。

她先?下樓吃了點東西,又拿出電腦開?始上?網,把昨天大?面積發通告的營銷號都錄屏截圖,存到一個文件夾裏。

這個文件夾裏基本上?都是?類似的東西,她但凡看到都會保存下來。

看着标記着不用?日期的視頻圖片,密密麻麻的,初澄也不知道最終到底能不能用?得上?。

她自認不是?個玻璃心的人,以前沈知燃也對?她說過不好的話,她從來都覺得沒什麽?。

可是?今早的話卻留在她心裏,像一滴墨汁滴入清水中?,直接攪混了,澄清不了。還有沈知燃的眼神,都讓初澄感覺很受傷。

初澄給姜雪發了條消息,但是?等了很久都沒有回複,也許是?沒有看到,也許是?看到了不想回。

她放下手機,捂着臉躺在沙發裏。

低落的情緒維持了很久,心頭的灼痛感久久無法消散。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她實在不知道做什麽?好,便去洗了澡,回房間繼續睡。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她趕緊去查看,看見備注名字,一直緊繃的情緒卻并未松弛下來,反而拉扯得更疼。

“有事?麽??”她語氣冷淡地問。

“澄澄,”早上?剛對?她兇過的人,又跟她撒嬌,“姐姐。”

初澄在心裏抽了一口冷氣,眼眶和鼻頭酸澀難耐卻仍是?淡漠的語氣,“你想做什麽??”

“不知道。”沈知燃似乎也在抽氣,他的聲音很輕也很缥缈,“早上?說了不該說的話,惹你生氣了。”

初澄悄悄抹掉眼角的濕潤,覺得很委屈,“嗯”了一聲。

“對?不起。”他跟她道歉。

初澄說了句沒關系就?準備挂電話了,“挂了吧,我想休息了。”

“見面好嗎?我在你家樓下。”

初澄走到二樓的床邊,門口果?然站了個高高瘦瘦的男生,黑色的衣服,身形幾乎要融入昏黑的夜色裏。

他擡頭朝着亮光的地方看過來。

兩人的視線幾乎碰上?,初澄緊張到太陽穴的血管都在突突,心跳加速,她下意識往窗簾後?面躲了躲,沈知燃顯然發現了她的舉動,落寞地低下頭。

初澄更希望現在能夠獨處,處理自己的情緒,“再說吧,我累了。”

沈知燃沒有堅持,初澄把電話挂了,腳步踟蹰在窗簾後?面,看見他又在門前站了挺久,直到巡邏的保安騎着車跟他說兩句話,似乎在關心他的情況,然後?沈知燃終于離開?,回到自己的房子裏。

初澄發現并不堅定的決心,往往會導致輕易的放棄。

比如今天,她已經不止一次懷疑自己和沈知燃開?啓這麽?一段,不是?明智的選擇。

人不能淪為向?荷爾蒙屈服而抛棄理智的産物,否則還進階成人類做什麽?呢?

她把頭發吹幹,穿着睡衣坐在床邊,沒聽到隔壁有任何動靜,電話也沒有再響起來。

大?概到了十點,她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想起五一的那個夜晚,下着大?雨,他威脅她,如果?走,他就?自殺。

初澄又很擔心,起身套了件薄衫在睡裙外?面,去敲他家的門,半天沒人回應……

于是?她又給他打電話。

“怎麽?了?”過了半晌,他才慢悠悠地接起來,聲音比剛剛更加飄忽。

“你不在家嗎?”初澄透過門縫往裏看,可惜什麽?也看不到,她忍不住皺眉。

“有事?麽??”

“我在你家門口。”初澄微微冷臉。

沈知燃把電話丢了,踉踉跄跄去開?門,還撞倒了垃圾桶,果?核和水散落出來了,狼狽極了。

他今晚一個人喝了很多酒,一瓶威士忌,沒有人可以發火他就?生悶氣,在房間裏罵髒話。

“你來了?”他笑笑說。

初澄走進他的屋子裏,撲面而來的酒氣,還有一些說不上?來的其他複雜味道,十分怪異。沈知燃搖搖晃晃站在她身後?,盯着她的側臉,無措地搓着手指。

“你到底在幹什麽??”她有些生氣地問。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沈知燃還是?無所謂地笑起來,十分無賴,“這就?是?我的本性啊,你不是?見識過的嗎?”

初澄說:“你說這種話,堕落給我看嗎?”

“誰讓你不管我?”他的臉紅紅的,頭發也亂糟糟,醉醺醺地沒力氣站直了,一屁股倒在懶人沙發裏,“你不喜歡我喝酒,我又喝了,你不讓我罵人我還就?罵了,反正你又管我。”

初澄站在原地沒動,腳邊是?垃圾桶,她碰都不想碰,“我為什麽?要管你?早上?是?你讓我不要管你的事?。我記住了,你不是?我養的狗。”實際上?她從來沒這樣?想過。

“我他媽還說,不讓你靠近我這種爛人,你不還是?勾引我了嗎?”他又喊道。

簡直沒道理,反正他今晚主打的就?是?無賴,打定主意賴上?她了,初澄都快被氣笑了,“我沒有勾引你,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看他沒什麽?事?,初澄放心了,扭頭要走。

“你不許走。”沈知燃又不管不顧地拽她的手,蠻力太大?,初澄差點被扯倒在地,“我戒煙戒酒的時候你沒誇過我,我堕落你就?嫌棄,你怎麽?那麽?雙标?”

“起開?,我不想跟幼稚的人說話。”

可是?她身上?又熱又軟,罩衫下面只有一條吊帶睡裙,袅袅娉娉,纖細清冷,要不是?他爛醉如泥,都能看硬。

沈知燃眼眶發熱,從側面抱住她,把她捆在手臂裏,滾燙嘴唇落在她耳邊,“澄澄,我錯了,我是?小?狗。”

初澄被親得一哆嗦,肩膀縮起來。

“你想聽我學小?狗叫嗎?汪汪……可以嗎?”

耳後?的一片地方又疼又癢,被吮的,醇厚的酒氣萦繞在她頸側鼻端,危險又灼熱,她閉了閉眼睛。

“別用?冷漠的态度對?我,我受不了。”他低低地說,嗓音沙啞又破碎,“你知道,我那麽?喜歡你。”

“我——”初澄的話沒說完,自己就?被人抱着啃了起來,腳下一輕,天旋地轉,她艱難喘息,唇腔裏滿滿當當充斥着熱辣的酒氣,還有男人矯健的舌,肆虐橫行?,掃蕩每一處。

明明她沒沾酒,卻被弄得暈頭轉向?,嘴裏辣嗆得難受。沈知燃摁着她,兩個人一起陷在懶人沙發裏,沒多會,毛茸茸的腦袋趴在她滑膩肩頭,睡着了。

初澄再一次動了恻隐之心,他這樣?乖乖的,她也想讓他好好睡去算了。

可是?沈知燃也太沉了,她的胸腔都快被壓扁,艱難地動了動胳膊,拍拍他後?腦勺:“你起來去洗澡。”都是?酒味,臭死了,再撒嬌也不行?。

沈知燃睜開?一只眼看她,又懶懶地閉上?,安心道:“不要,就?這樣?睡,舒服。”

初澄于是?又狠狠拍了他一下,“去洗澡,然後?去床上?睡覺。”

沈知燃被她逼得沒辦法,定定看着她,眸光一頓,“你是?不是?要走?”

初澄沒有正面回答,“在這睡會感冒。”

大?體格男人撐着地面爬起來,順便把她也撈起來,大?喇喇地說:“你跟我一起上?去,我看着你,不許走。”說完把她連扛帶抱,臭流氓一樣?弄到樓上?。

初澄尴尬萬分,睡裙翻折,肢體語言欲語還休。跟喝醉的人沒什麽?好說的,初澄怕他又發瘋讓自己看着他洗澡,趕緊說:“你進去吧,我不走。”

沈知燃不甘心地盯着她。

“真的不會走的,你喝醉了,萬一栽在浴缸裏我負不起這個責任。”她認真解釋道。

“你不心疼我,只想着推脫責任。”

“去洗吧,我下樓給你泡杯茶。”

沈知燃再粘她也沒辦法,又不能真不要臉地把她扛進浴室,欣賞大?衛雕塑,辣眼睛又變态,他在女朋友面前還是?挺要面子的。

“哦。”他裝作潇灑,搖搖晃晃地走去浴室。

初澄真的沒走,去樓下把垃圾收拾幹淨,又燒了壺水,把茶泡上?。

他的手機滾到桌子下面,她一起帶了上?去。

沈知燃洗澡迅速,她上?來時,他已經赤着上?身穿着寬松睡褲坐在地上?擦頭發,聞聲扭頭,目光殷切地看着來人。

初澄目光落在他窄瘦又勁道的腰上?,薄薄的一層腹肌,扯着利落的人魚線。

她遞過去溫水:“喝,解酒的,不然明天早上?胃裏難受。”

“哦。”他乖乖接了過去,初澄走到床頭,把他的手機充上?電。

他的手機沒有密碼,她一碰就?打開?了。頁面正好是?他喝醉前看的廣場,都在密不透風地罵他,羞辱他,詛咒他,污言穢語,難以入目。

看得她也呼吸滞塞。

他心情糟糕的症結在這裏,初澄蹙着眉看了一會。沈知燃感到羞恥難堪,像遮羞布被人扯掉,他把手機扔在地板上?,抱住她,企圖讓初澄給他留下一點尊嚴。

抱着抱着,就?摟到床上?去了。

“你為什麽?要看那些?手機一關,不就?全世界都清淨了嗎?”初澄感到困惑,她曾經真的以為沈知燃只要問心無愧,不在乎別人的評價。

畢竟他表現出來的就?是?這樣?。

男人的臉埋在她光滑微涼的鎖骨上?,濕熱的眼淚浸濕了她的睡衣袋子,也沾染在她的皮膚上?。

“我想把樂隊解散了,工作室也關了,其實沒意思?透頂。”

“為什麽??”

“我不知道別人為什麽?要罵我,我做錯事?,我道歉了,也補償了。”他說:“可是?除了那個女生,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更沒有對?不起網上?罵我的人,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這麽?恨我。”

初澄想一想,可以解釋這個現象,說:“《烏合之衆》裏有句話是?,群體只會幹兩件事?,落井下石或者錦上?添花。你只是?不太幸運,站在了下風口。”

沈知燃很清楚地記得是?2015年某天開?始的,他開?始被謾罵,大?規模攻擊的那天,他足足三十幾個小?時沒睡覺了。他十九歲,對?這種體驗很陌生,惶惶不安,如坐針氈,其實也沒想通,自己到底錯在哪裏。解釋了沒人聽,也很難解釋清楚,他的錯不像別人說得那麽?不可饒恕,再後?來他只能慢慢給自己洗腦,罪魁禍首是?自己,要不是?他,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

否則他承受的這些算什麽?呢?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扔掉那張粉色信封的瞬間他都不記得了,只是?十幾秒之間的決定而已。

從那以後?,他其實整個人都變了,暴躁,易怒,恨不得跟所有人鬧翻,他也厭惡每個湊上?來的女人。

他悶着頭流了會淚,像個委屈的小?孩。

“沈知燃,不要說放棄之類的話。”

“沒用?,我洗不幹淨了,我就?是?個爛人。”

他一開?始的辦法也不是?把人拎過來打一頓,他找了律師,走程序,發了函,沒人信,換來一頓嘲諷和變本加厲,維權過程停滞,舉步維艱。

“我知道維權很難,所以造謠的成本才這樣?低。”初澄說:“可是?你不盡最大?的努力去做,怎麽?知道一定會做不成呢?”

這個世界總會有一個公道,如果?沒有,我會陪你去争。

他血液裏有酒精作祟,很快睡着了,腦袋蜷縮在她懷裏,笨笨乖乖的。

初澄摸摸他的頭發,靜靜挨着滾燙身體。

她還是?不太習慣這樣?體量的人一張床睡覺,總是?被擠來擠去,大?狗狗縮着腦袋,總要往她身上?依偎。

初澄好幾次差點被擠掉床,原想抱着枕頭去沙發上?将就?一晚上?,可他的四肢跟螃蟹似的,牢牢勾着她。

最後?她溫柔地把身體貼在他肋骨處,乖巧待着,就?像幼年的鳥類,躲在大?鵬羽翼之下。

六點多時,天隐約灰亮。

她終于感覺到床上?寬敞一點,也沒人鎖着她了,舒展身體手臂,找一個舒服的姿勢躲進被子裏。

可沒安睡多久,一道幽黑目光灼灼盯着她。沈知燃已經醒來,女孩子縮着身體可憐巴巴,像是?小?龍女睡在一根繩上?。

他長臂一伸,從腰間把她抱起來,往自己的位置上?拖了拖,又滿意地閉上?眼睛。他喜歡這樣?,相擁而眠的感覺撫慰了他心中?所有的不快和委屈。

她香香軟軟的,對?他來說小?小?一只。沈知燃本想就?這樣?抱着照顧她到天亮,省得她睡覺不老實,翻身掉床,屁股墩摔成幾瓣,心疼的還是?他。

一整夜過去,他睡得不錯,又生龍活虎起來,某些因子躁動着蠢蠢欲動。看着懷裏這麽?一個嬌軟美人,又不是?在夢裏,控制不住想親她,和她貼在一起。

昨天這個時候他情緒極致糟糕,兩人還陰陽怪氣地吵架,現在又這樣?。他這二十四小?時內被抛上?抛下地折磨夠了,細細啄吸她香甜的嘴角,補償自己。

初澄睡得淺,呼吸困難,很快醒了過來,目光懵懂,嗓音低啞含糊問近在咫尺的臉:“你在做什麽??”

“你看不出來嗎?”他又俯下來親親她腮邊。

她還沒睡夠就?被這樣?折騰醒來,這人簡直比安琪還能鬧挺,至少安琪是?能聽懂人話的,每次看姐姐閉着眼睛,她都乖乖在旁邊自己玩。

初澄下意識用?手指蓋住眼睛,被他粗暴扯開?,他的吻一點點來到她眼皮上?,黏糊地叫她的名字“澄澄”又是?“寶貝”卻唯獨不再有“姐姐”

沒人寵溺叫過她,初澄感覺到自己在蘇醒的過程像是?芒果?成熟,在盛夏季節裏,很容易被剝開?外?衣,露出裏面清香甜透的瓤和芯。

少年再莽撞再多荷爾蒙也是?稚嫩的,暧昧的氣息沒有持續多久,他的身體有了明顯的變化。

僵硬,僵持。

沈知燃其實到這一步不太忍心,也猶豫,不确定要不要在這樣?的狀況下和她做。

他抱過她,知道她身體很小?,可是?他又太大?只,一只手能掐起她的腰。

自然那方面匹配起來應該也不太容易。

他微微一頓,準備起身去浴室解決。初澄抓他的手腕,與他十指相扣:“別去洗手間了。”

沈知燃被丢進蒸籠裏、火堆上?烤,糾結難耐,含糊其辭地推拒:“你還沒睡醒。”

“我已經醒了。”她眼神清明,沉吟片刻,用?極低的聲音問:“但是?那個在家裏沒有帶過來,你買了嗎?”

“嗯。”他側身回來,身體攏成保護的姿勢,誠實地把她圈進來。

他的确買了,因為明确地想象過和她做那種事?。他二十出頭,正是?體力精力無限旺盛的時候,想象力也高漲,光是?和她親親就?會石更,怎麽?會沒想過呢。

想象和付諸行?動是?兩回事?,初澄手臂勾他脖子後?頸,攬向?自己,微微一貼,“會用?嗎?”

他眼神略暗,有些隐忍,只能親她的耳朵掩飾局促。

“你本來約我周末在一起,沒想過會這樣?嗎?”初澄笑了笑,試探問詢:“要不要一起研究下?”

“可能會疼。”他聽說的。

“我知道。但後?面熟練就?不會了,對?嗎?”她也處于極度緊張和害羞中?,可她會演戲裝大?,眼神鼓勵,語速還是?不自覺變快了。

沈知燃那天在浴室裏自制,看見她包裏的東西了,就?是?那種标準普通的型號,和他需要的不匹配。

由此可見,這玩意兒不能瞎猜也不能代勞,還是?實踐出真知。

初澄在文科班是?個學霸,幫助過很多人,沈知燃屬于中?不溜,興趣不在學習上?,她從未帶過他學習。

沒想到第一次共同學習探索的任務竟是?這樣?。

他把東西交給她,俊臉紅透了,瞥向?不知名的某處,初澄低着頭,悶不作聲,實際上?心裏也被驚到了。

原來他提前告知并不是?危言聳聽,這,過于驚人。

日光已經大?亮,朝陽的暖色透過紗幔落進來,層層疊疊,正是?一日之計。

也是?學習的好時候。

過程裏他領略到一點門道,低低地壞笑,控訴與她一點都不了解他,霸道又嚣張地欺負她,戲谑她。

房門緊閉,低低錯錯的聲音遺漏出,卻不容人窺視。

初澄再克制冷靜的人,臉皮也是?薄的,最後?暈暈乎乎地縮成一小?團,眼淚和汗水混在一起,分不清了。

不算是?很完美,畢竟都沒經驗,沈知燃感覺像是?品嘗饕餮只到一半的小?孩子,中?途被人喊走了。

即使沒有餍足,但也一臉滿足地抱抱委屈的女孩子,那一刻他眼裏心裏都是?她,年輕的生命裏也最愛她,都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初澄都要疼慘了也累壞了,随時都能昏睡過去。有人捉起她的手指在親啄,太鬧了,有點嫌棄也有點承受不住的熱情,就?皺皺眉讓他遠一點,她想睡覺。

沈知燃的體力沒差成她這樣?,渾身用?完的力氣,龍馬精神,雖然不舍但也只能尊重?她的意見。

哼着小?調兒去沖澡,回來一身涼沁沁地鑽進被子裏,從身後?摟住她。

初澄喜歡這樣?的體溫,很舒服,可以降溫。終于不再排除,安心把虧損的覺和體力全補回來。

沈知燃一上?午都像乖巧的大?狗狗,對?她寸步不離,像昨晚她照顧他一樣?,近身伺候她,端茶倒水,抱她去洗澡,給她穿自己的衣服,洗臉吹頭發。

初澄中?午起來,姿勢尴尬地下樓,身體一扯就?酸疼。

他在旁邊看着,不忍心,一把扛起她來在肩膀,“真是?費勁,這不是?現成的人力麽??還要自己走路。”

初澄天地旋轉,都快被吓死了,到樓下狠狠拍他後?背,“沈知燃你幹嘛,放我下來!”

沈知燃偏不肯,對?她的癡迷從身體到各個方面,說什麽?也不松手,胳膊一扭,從扛着變成了打腰橫抱,笑得吊兒郎當,“看你緊張的,我還能抱不住你?”

初澄繃着蒼白的小?臉,咬牙道:“我疼,你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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