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下午兩點,班級群裏發了通知,到教一開大會。

大會要點名,人都來的挺齊,還沒有經歷過風霜的考古學子們一個個精神飽滿,青春洋溢。教室裏鬧哄哄的,輔導員不得不用力敲了兩下桌子讓大家安靜。比菜市場還熱鬧幾分的教室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輔導員是本部讀研的學長。年輕挺輕卻有一張飽經風霜的面孔。對着花名冊清點了人數,才開始給新生們講軍訓安排還有注意事項。

尤其是錢升剛到學校就被電風扇砸進了醫院,估計軍訓也要缺席,會上輔導員不得不再三強調了安全問題。鄭龐下意識看了看坐姿端正的張羨魚,朝他谄媚的笑了笑。

這是高手。

大會開完,次日一早就正式開始軍訓。

軍訓七點半開始,三人早早起來去食堂吃過早餐就去操場集合。整個操場已經被軍綠色的海洋占領,這時候大家還沒有感受到軍訓的殘酷,操場上一片歡聲笑語。

找到自己的班級,鄭龐熱絡的跟其他人勾肩搭背聊天,羅丹青在一邊懶洋洋的曬太陽,張羨魚則低頭給吳水回消息。

紫荊花園的房子退掉後,藺無水就回了自己家,不過兩人加了微信,聯系也沒有斷。藺無水回了公司後就開始處理這一個月堆積的工作,連着加了兩天班,助理還八卦兮兮的跑來問他有沒有姐姐或者妹妹,把藺無水給氣的。在微信上跟張羨魚賣慘。

【吳水:加班也莫得加班費】

【吳水:助理整天就知道八卦領導】

【吳水:連口熱飯都沒得吃】

【吳水:藍瘦香菇qaq】

張羨魚看着他發過來的一連串的表情包,想象了一下吳水冷豔的面孔做出那些表情,沒忍住笑出了聲。

【鹹魚翻身:軍訓完了請你吃飯。】

藺無水立刻就被哄開心了,開始得寸進尺的提要求。

【吳水:我要吃你做的糖醋魚水煮牛肉拔絲香蕉幹煸土豆絲胡蘿蔔燒排骨……】

【鹹魚翻身:……】

【吳水:(T_T)】

“教官來了。”羅丹青用手肘捅了張羨魚一下,提醒他收起手機。張羨魚匆匆回了個“好”,連忙将手機揣進了口袋裏。

教官是個三十多歲的威武漢子,穿着迷彩服,肌肉結實皮膚黝黑,笑起來時也是一臉兇相。

鄭龐哀嚎一聲,“完咯。”

教官姓趙,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就開始清點人數,“第一排左邊開始,報數!”

新晉升的兵蛋子們無精打采亂七八糟的報了一遍數。黑臉教官眉頭皺的死緊,“重來!大點聲!”

于是又報了一遍,聲音倒是大了,但還是斷斷續續不整齊。

老趙眉心的褶皺估計都能夾死蚊子,唾沫橫飛的訓斥道:“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差一屆!報數都不會嗎?!”

于是張羨魚所在方隊練了一上午的報數。整個操場都能聽見他們聲嘶力竭的報數聲,嗓子都差點喊劈了。

……

午飯時候,鄭龐趴在食堂桌子上,嚎啕着交代遺言,“我是活不過這個軍訓了,要是我沒撐過去。兄弟們多給我燒點紙錢。我想在下面吃點好的嗚嗚嗚……”

羅丹青故意逗他,“那你桌子上的手辦我就繼承了。”

“不行!”虛弱無比的鄭龐一下子坐起來,怒道:“那都是我老婆。朋友妻不可欺懂伐?!”

張羨魚:“……那你老婆挺多的。”

為了保護我方老婆,鄭龐不敢作了,扒拉着盤子吃飯,吃兩口又想起來什麽,神秘兮兮的扯扯張羨魚,“魚兒啊……”

張羨魚被他谄媚至極的聲音叫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斜眼瞥他,“幹嘛?”

鄭龐搓搓手,嘿嘿笑,“那什麽,等會回了宿舍,你求求雨呗。”

“……”張羨魚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鄭龐急了,拉羅丹青,“丹青你也看見了,咱們魚兒那嘴是開過光的,說不定讓他一求就下雨了呢。”

羅丹青慈愛的摸了摸他的腦袋瓜,同情道:“真可憐,年紀輕輕的腦子就壞了。”

鄭龐:……

莫挨老子!

張羨魚看了看手機,安慰道:“後天就會下雨了。”

鄭龐一喜,眉毛都精神的揚了起來,“你算的?”

張羨魚面無表情把手機放桌上,“天氣預報。”

鄭龐:“……哦。”但是還是高興*

下午軍訓總算沒再練報數,開始練站軍姿和齊步走。下午兩三點的太陽正是毒辣的時候,站軍姿的少年們跟一顆顆曬幹了水分的蔫白菜一樣,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哀怨。

好不容易熬過一天的軍訓,到了晚上的時候,新兵崽子們就想方設法報仇了。

晚上不用軍訓,但是為了培養集體榮譽感,學生們按照白天的隊伍坐好,開始拉歌比賽。

趙教官白天挺兇,晚上倒是對他們不怎麽約束,新兵崽子們憋着勁兒想報仇,開始起哄讓教官唱歌。隔壁隊伍的教官聽見,也開始跟着起哄,最後變成兩個隊伍一起大喊,“來一個!來一個!”

在黑夜裏,趙教官一張黑臉仿佛更黑了。不過他倒是沒扭捏,清了清嗓子,給他們唱了一首《軍中綠花》。

趙教官唱的很認真,他不會什麽歌唱技巧,但就是那把雄渾的嗓音,不知不覺得帶動了大家的情緒,開始跟着他一起唱。

隔壁隊伍不甘示弱,也在自家教官的帶領下拉起了歌。兩邊隊伍較上了勁,一波壓過一波,嚎的半個操場都能聽見他們跑調的歌聲。

瘋鬧到九點鐘,隊伍解散,大家都回去休息。

三人從操場往宿舍走,宿舍離得有點遠,鄭龐提議道:“咱們抄小路怎麽樣?”

羅丹青不太信任,“你就摸清路了?”不怪他懷疑,江城大學實在太大,他們剛開學兩天,也就摸清了宿舍食堂還有操場的路。要去個其他地方還得看地圖。

鄭龐嘿嘿笑,“我還能把你們帶溝裏不成?”

從操場走到宿舍,慢點得走二十分鐘,既然有近路,兩人就都跟在了鄭龐身後。鄭龐邊走邊道:“我聽大二的學長說的,有個防空洞可以穿過去。”宿舍到操場的大路繞了一圈,但是從防空洞走就是一條對角線,會近不少。

“不過……”鄭龐眨眨眼,神秘兮兮的道:“就是聽說這防空洞不太平。”

羅丹青問:“怎麽不太平?鬧鬼?”

鄭龐點點頭,故意壓低了聲音,“有人晚上從那邊走的時候,聽見那個門裏頭……有人叫他開門。”

抗戰時期,江城曾經被日軍占領過,江城大學便成了日軍的指揮營,據說日軍将許多屍體都扔在了廢棄的防空洞裏,直到現在,偶爾有野貓進去,還能從裏面叼出幾根破碎的骨頭。

羅丹青嗤笑一聲,打趣道:“鬼還用得着人開門?不是可以穿牆嗎?”

鄭龐一愣,咂摸嘴覺得有道理,譴責道:“這編故事的也太不走心了!”

三人說說笑笑的就到了防空洞,也不怪江城學子喜歡編鬼故事,主要是這防空洞乍一看确實有點吓人,十分老舊的外牆上,稀稀拉拉的挂着幾根爬山虎,裏頭是長長的一段隧道,慘白的燈光并不能給人安全感,反而因為亮度太低,莫名有種鬼氣森森的感覺。

而且防空洞裏的溫度也比外面低許多,就站在門口,都能感覺到裏頭的涼氣。

別看鄭龐先前說鬼故事挺起勁,等到了門口就慫了,使勁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不動聲色的退到了張羨魚後面,“魚兒啊,我們走吧。”

張羨魚瞥他一眼,緩緩走了進去。

防空洞裏就他們三個人,說話聲音大點都帶着回音,鄭龐慫了,小媳婦一樣縮在張羨魚後面。羅丹青故意吓唬他,“胖子,你後面是什麽?”

鄭龐背後一毛,“嗷”的叫了一聲,八爪魚一樣抱住了張羨魚。

“你別吓他了。”張羨魚艱難的将人撕下來,嫌棄道:“你這思想覺悟太差了,回去多看看馬哲和毛概。讓社會主義的光芒洗滌你被封建迷信荼毒的心靈。”

鄭龐皺巴着一張臉,想哭。

防空洞挺長,兩側牆壁上零星裝着幾扇鐵門,從外面看進去,門裏面黑黢黢的,還真有幾分陰森可怖。再想到那個故事,鄭龐背後發毛,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

張羨魚和羅丹青領着一個慫貨往外走,走了沒兩步,羅丹青眉頭一挑,聲音有些微微的驚訝,“那扇門是開的。”

就在他們右前方,一扇鐵門敞開,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學生弄開的。

地下防空洞錯綜複雜,據說抗戰時期整個駱城山底下都被挖空了,所以這防空洞到底有多大,通向哪裏也沒有人知道。早在洞口沒有封的時候,不少膽子大的學生都喜歡往防空洞裏鑽。後來據說是有學生進去了就沒再出來。為防出事。學校就将防空洞給封了,裝了幾道鐵門牢牢鎖了起來。

鄭龐哆哆嗦嗦從張羨魚身後探出腦袋看了一眼,“媽耶”叫了一聲,催着他們趕緊走,聲音都不利索了,“快走快走。”他這是個什麽烏鴉嘴啊!

張羨魚往黑黢黢的門裏看了一眼,微微皺了皺眉,就被滿心驚恐的鄭龐拉着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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