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田間的微風拂過,他只覺眼前的姑娘,微紅着臉望着他的模樣,明豔無比。她就是滿園鮮花之中,最美麗的那一朵。

水梅疏早就暗中覺得他是故意逗他了。

這半年來,她見了許多男人的奸邪目光,令她十分恐懼。

但楚茗不同,他望着她的時候,眼睛深如幽潭,好像将光線都吸進去了,常有極淺的笑意飄蕩着。

他顯然只是想看她羞窘。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水梅疏臉上的紅暈,已經悄悄散開。她繼續裝着鎮定模樣道:“表哥,雖然事急從權,你是個病人,但是你我畢竟男女有別……”

楚茗不等她說出來,微微皺着眉頭道:“疼。”

水梅疏忙問:“哪裏疼?”心裏更加無奈,即便知道他是故意的。她似乎也拿他沒法子。

卻見楚茗松開了握着她的手,翻過自己的手掌來。手掌上是幾道劃痕,血微微滲出來。

“我只是想讓表妹幫我看看,是不是紮進刺兒了。表妹你想說什麽?”

他的眸子深幽,又湧起了一絲笑:“天生萬物,自然男女有別。所以有些事,才要表妹教我。”

水梅疏捧着他的手,在太陽下細看,果然紮了幾根刺兒。她看了看,有些細小的毛刺很短。

她忙道:“表哥在車上等吧。回去了拿針挑,現在不要動,以免越紮越深。”

楚茗望着她眸子中的自己倒影,此刻她只能看到自己一個人。他忽然低頭在她耳邊道:“表妹知道自己害羞起來,很有趣麽?”

水梅疏臉更紅了,她擡頭望他,沒想到他直接承認了。

還真是,還真是……她一時想不出話來:“表哥莫總看我玩笑,正人君子不該如是。”

楚茗唇角一勾:“可我又不是正人君子。”

水梅疏瞪着他,他閉着眼睛的時候,看上去那般溫柔俊逸。

平日裏說話也很溫和,怎麽想到他這般理直氣壯地耍賴,說自己不是好人。

楚茗看着她氣鼓鼓又沒法子的模樣,心中只覺更有趣了。

楚茗擡眼看了一眼遠處的江立勇。江立勇對上了他的略帶冰冷的目光,不由打個寒戰。

江立勇忙低頭做事,心裏想起了他方才說要取景金川項上人頭的話,更覺得脖子一涼。

姑爺好可怕!我明白了,姑娘已經許人了,是大人了,以後自己一定要注意男女大防。

他福至心靈地擡起頭喊道:“大姑娘,你跟二姑娘都回去吧!等兩三日後雇了人再幹,不差這一二日的。田裏有我就行了!”

江立勇見楚茗略帶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心裏松了口氣,似乎保住人頭了。

水梅疏的野菜和玫瑰也摘得差不多了。她心裏還是擔憂楚茗的傷,只是看遍了田埂,花木茂盛,她不知道妹妹跑哪兒去了。

“水霜月,回家啦!”

喊了半天還是不見人影。水梅疏便打算跟江立勇一起去找。楚茗看了看這廣大的花田,一鑽進去,走遠了就看不到人了。他道:“我也去。”又道:“萬一有什麽事兒,人多好。”

平日裏水霜月滿田裏撒歡,已經能幫幹點兒簡單的活兒了。水梅疏原本并不擔心她。

但是聽楚茗這麽一說,她又緊張起來。如今可謂危機四伏,可不像平日了。

三人一路喊着水霜月的名字,一路慢慢穿過花田,朝百花溪而去。

越過田埂上種的高大銀杏樹之後,他們聽到了溪邊傳來了陣陣水聲,其中還夾雜着隐隐人聲。

水梅疏瞬間緊張起來,她正要喊,楚茗卻伸過來手來,按住了她的唇。

她睜大了眼睛,楚茗眼中冷光一閃,做口型道:“我們悄悄過去。”

臨溪的花田都是水家的,平日少有人來。如今聽到人聲,她也心裏忐忑。

江立勇走到了前面,握緊了手中的鐵鍁,小聲道:“大姑娘你和姑爺,跟在後面。”

他們壓低了身子,悄悄地潛了過去。離近了,水梅疏立刻聽出來,那是水霜月的聲音。

但是她好像壓低了嗓子,不知道在跟誰說話。同時她也聽到了幾個陌生男人低低的嗓子。

水梅疏心猛地一跳。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疏忽了什麽。

她一把拉住了楚茗,悄聲道:“表哥,你別再向前走了。”

楚茗眸子一沉,他凝視着水梅疏。

水梅疏望着他。樹影在他臉上縱橫交錯,閃動着,讓她看不清他的神色,還是那般英俊不凡。

她忽然下了決心。她快速地踮起腳尖,靠在他耳邊極輕地道:“若有不對,你就回田埂去。卸了板車,騎馬遠遠離開,再別回來。”

她松開他,就要去找妹妹。楚茗完全沒料到她會丢下這麽一句話,他扯住了她,深深地看着她:“那你們呢?”

水梅疏有點着急,道:“他們若是找你的,你走了,找不到你,自然不會為難我們。”她知道這是胡說,但總比大家一起被捉到好。

他忽然靠近她,俯視着她,眼神異常犀利:“你可以交出我去。戴罪立功。”

水梅疏聽妹妹還在跟那幾個男人說什麽,她一急擡頭迅疾道:“我知你一直心有疑慮。你做大事的,警惕心強,我明白的。此時你就信我一次罷,我不會害你的!”

楚茗看了她一眼,瞬間冷氣襲人。

他望着前方,冷淡地道:“此時此刻,分明是你不信我。你怎麽知道那些人就一定是來找我的?就算是來找我,你就篤定輸的人是我嗎?難道我就這麽不值得你信賴?”

水梅疏只覺他瞬間變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劍一般,寒光閃閃。她只這樣被他拉着手,就覺得他身上的寒氣,要将她的肌膚割破了。

水梅疏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她見他渾身散發冷氣,可是依然沒有松開她的手。她只能被他拉着走,她不由小聲道:“是我關心則亂,思慮不周,表哥莫怪。”

此刻他們已經不能再向前了。前面田地中種着一片姜花,生得不高,遮不住人的身影。碧綠的葉子中雪白的花朵披披拂拂,綻開宛若蝴蝶。

水梅疏擡頭将溪畔的情形看得分明,只覺心髒好像被人一把捉住了一樣,差點兒呼吸不上來。

怎麽會是這裏。前面溪邊就是那間護林茅屋。

七夕那天,水梅疏姐妹倆曾把楚茗帶到茅屋救治。

她腦海中在飛快回想着,自己走之前已經掃除了所有痕跡,但是畢竟時間十分倉促,又是在夜半。

如今她竟不知道當日她是不是真的清除了所有血跡。

只見茅屋門大敞着,幾個腰間帶刀穿着輕甲的高大男人,站在茅屋前。而她的小妹妹正被他們圍在中央,低低地說着什麽。

她背對着自己,低着頭看着那般可憐無助。

水梅疏只覺腦子嗡的一聲,立刻就要沖出去。卻被楚茗死死拉住了,他捂着她的嘴,低聲道:“等等!”

江立勇也驚訝地回頭,悄聲問:“姑爺,你做什麽?二姑娘就在前面!”

楚茗對兩人輕聲道:“再等等!先別出去!”

水梅疏怒視着他的時候,卻見茅屋裏走出來一個人。水梅疏身子一抖。那人她七夕當日,在公主府門前見過!

那人對她言語不遜目露邪光。她指着那人,想告訴楚茗,他不是好人!我等不了了!

楚茗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輕聲道:“我知道。他是個壞家夥。”

他看着她秋波閃閃的眼睛裏盛滿了憂懼,又頓了頓道:“你別怕,有我在。”

他倒想看看時楚葛想做什麽。他想到了時楚葛的父親,總是向自己示好的臨王。他的眸子更冷了。

卻見時楚葛在水霜月跟前蹲了下來,笑着問:“小妹妹,你真的什麽人都沒見過?那茅屋稻草中的血跡,又是怎麽回事兒?”

水梅疏只覺腦海中一片空白。她太大意了,她該再來茅屋看看的!

水霜月頭一歪,轉過身來。

楚茗的眸子一緊,瞬間身上爆發出殺氣來。

卻見水霜月懷裏抱着一只垂着翅膀的鷹,鷹隼翅膀上都是血。顯然是受了傷。

水霜月圓圓的臉蛋上一雙無辜眼睛眨啊眨地:“是黑蛋的血。我撿到了黑蛋,去茅屋裏拔箭時候弄的。”

這邊江立勇大吃一驚,忙輕聲問水梅疏:“大姑娘,黑蛋是誰?”

而茅屋邊的時楚葛眼睛一亮,也緊盯着水霜月問:“黑蛋是誰?他傷到了那裏,是背上嗎?現在他在哪兒?”

水霜月摸了摸鷹腦袋上的毛道:“就是它啊!我給它起的名字。黑蛋是不是很神氣?”

她又有點不耐地說:“你方才不是說,黑蛋是你射下來的。只要我老實跟你說話,你就把黑蛋送給我嗎?你問完沒有,我要走啦!”

水梅疏十分緊張。楚茗卻覺十分好笑,赤龍衛飼養的蒼鷹,都十分驕傲,怎麽能給它起這種名字。

只聽時楚葛身後的人怒喝一聲:“小丫頭,不得無禮!”

說着他們蒼啷一聲,雪亮的佩刀抽出了半截。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寒氣森森。

水霜月吓得一哆嗦,忙向後逃去,正朝着水梅疏藏身的林子。

作者有話要說:小天使加個收藏吧~作者抱着黑蛋鞠個躬~

謝謝小天使宋史之演的地雷~我會繼續努力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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