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身孕敗露

小丫鬟原也只是過來湊個數以顯禮數,哪料琳琅突然提起了賀瑾瑜,忙道:“二姑娘才睡下了。”

琳琅便挪下床榻,“好久沒見二姐姐了,我要去瞧瞧她!”也不顧小丫鬟阻攔,便往隔壁的屋裏去,秦氏瞧她一瘸一拐的哪能放心,便和張媽媽一起跟過去。

賀瑾瑜這會兒還真在睡覺,也不知是真睡假睡,不過她的氣色很差,旁邊的兩個丫鬟見琳琅等人突然到來,登時大驚失色。

琳琅仗着年紀還小,往前看了一眼便罵丫鬟,“你們怎麽照顧二姐姐的,好好的來莊子養病,怎麽憔悴成這樣了!郎中呢!”

隔壁的郎中正好寫完了方子,忙不疊的應聲過來,琳琅便道:“你也替她瞧瞧,怎麽身子總不見好!”

這一聲可吓壞了兩個小丫鬟,連忙要去攔那郎中,卻又說不出原因來,只說不能打攪二姑娘休息。

然而琳琅哪裏能容她們阻攔,斥道:“你們不好好照顧主子,如今竟還要攔着郎中幫二姐姐瞧病,安的什麽心思?”兩個小丫鬟答不上,慌得直打哆嗦,見門口閃進來個人影,便如看到救星般呼道:“夏媽媽!”

夏媽媽是老夫人身邊得臉的人,就連賀瑾瑜都要給禮讓于她,偶爾賀瑾瑜行事出了差池,夏媽媽訓幾句也是有的,因此莊子上的人自然更是要拿她當主子一樣供着,凡事由她做主。兩個小丫鬟擰不過琳琅,只能求救于她。

夏媽媽仗着是老夫人身邊的人,對着秦氏行了禮,繼而板着臉道:“二姑娘歇下了,六姑娘等她醒來再說吧。”

若論禮數,琳琅還真得敬着祖母身邊的人,可這會兒哪能遂了夏媽媽的心,當即道:“你瞧瞧二姐姐這臉色,比前幾天差多了,定是這些丫鬟們侍奉得不盡心,我叫郎中瞧一瞧,回去也好禀報老夫人!”

夏媽媽慢吞吞的道:“六姑娘這話就說差了,我是專門奉了老夫人的命來照顧二姑娘,難道還能害她?二姑娘身子弱,當不得這樣吵鬧。”

琳琅梗着脖子,也學她的語氣慢吞吞的道:“夏媽媽自然是為二姐姐着想,我也是一樣的心。不過是讓郎中把個脈而已,又不會傷着什麽,沒事自然好,若是哪裏還做得不妥當,依着郎中的囑咐照顧二姐姐,難道不是更好?”

她這麽一說,夏媽媽倒是無言以對了,這會兒不免着急起來。

賀瑾瑜到莊子上也不過七八天的功夫,打胎這麽隐秘的事情,打點人手當然得花時間,就連夏媽媽也是前兒才知道她有身孕的事情,今兒正忙着打點人手呢,根本還沒來得及動手安排。誰知道琳琅突然到來,還硬要讓人給賀瑾瑜把脈,那郎中一碰,孩子就在肚子裏呢,可不就露陷了?

夏媽媽心裏着急,卻也沒什麽說得過去的理由,只能攔在床邊道:“二姑娘要靜養,凡事等她醒了再說!”看那架勢竟是想把琳琅趕出去了。

琳琅便笑了笑,擡頭道:“怎麽我覺得夏媽媽很害怕讓郎中給二姐姐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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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語中的,夏媽媽當即臉色就變了。她是老夫人跟前得臉的人,也不知道賀文湛就在莊子上,這會兒把心一橫,仗着老夫人對二房的寵愛,就想撕破臉得罪這兩位主子,于是挺直了腰板道:“二姑娘要休息,六姑娘就別打攪了。”顯然是不打算講道理了。

琳琅不能跟她硬碰硬,于是轉頭看向張媽媽。

她和秦氏雖是主子,卻是晚輩,等閑端起主子的身份來壓着夏媽媽,傳到老夫人耳朵裏就又是閑話。張媽媽可就不同了,老太爺跟前的人,比夏媽媽可得臉得多。

張媽媽也不傻,夏媽媽這等蠻不講理又心虛的樣子誰看不出來,是以心裏有了疑影兒,便向秦氏恭恭敬敬的道:“夫人,既然郎中都來了,不如就請他看看?二姑娘這臉色也實在不好。”

她的恭敬态度反襯出夏媽媽的失禮來,秦氏也是氣惱夏媽媽的态度,便随口道:“那便瞧瞧吧。”

這就是得了主子應允了,張媽媽不再遲疑,向郎中道:“請你搭把脈,瞧一瞧。”便在前面開路,見夏媽媽還杵在那裏攔着,便沉着臉道:“夫人都發話了,怎麽夏姐姐出了府就無法無天了麽?”

兩人雖然身份相同,伺候的人卻不一樣,張媽媽平日瞧着不言不語,然而被老太爺的行事氣度感染,端起态度的時候也自有氣勢。夏媽媽雖然性子嚣張,氣勢卻已矮了半截,目光往秦氏身上一掃,見她沉着臉瞧過來,登時心裏一慌,縮着脖子往旁邊讓開。

張媽媽上前取下帳幔,又在賀瑾瑜的腕間放了絲帕,便讓膽戰心驚的郎中診脈。

那郎中診了半天,腦門子上已沁出了汗。屋裏鴉雀無聲,他反複确認了好幾次,這才站起身來,躬身向秦氏道:“回禀夫人,這位……脈滑體弱,胎像不穩。”這等事情上他不敢直說“姑娘”,只能含糊過去。

秦氏聞言卻是一驚,厲聲道:“你說什麽!”

郎中吓得撲通便跪在了地上,“回禀夫人,這位……近來失于調養,血氣虧損又心浮氣躁,腹中的胎兒又還未穩,胎像很不好。”他汗流浃背的跪在地上,仿佛犯錯的是他一般。

這番話雖然聲調不高,卻如同炸雷轟響。夏媽媽臉色呆滞的站在旁邊,餘下的小丫鬟見事情敗露,早已吓破了膽子,慌忙跪伏在地上。

張媽媽顯然也是被這番話驚到了,不過她跟着老太爺,縱然沒經歷過大風浪,卻也聽過不少,當即不動聲色的請郎中起身,引到外面打點了銀錢,囑咐幾句後叫人送了出去。

屋裏剩下的人都不敢做聲,琳琅目的既已達成,這會兒便縮到了後面。

秦氏碰着這樣破天荒的事情,厲聲斥責了夏媽媽幾句,一時也有些不得頭緒。二房的事情她不好插手,這事情萬一鬧出去,影響的可是整個賀府的名聲。秦氏不敢做主,轉身到隔壁同賀文湛說了此事。

賀文湛因不好進賀瑾瑜的卧房中去,剛才一直在屋裏喝茶,聽了秦氏的話,一口茶險些噴出來。他看着秦氏,不可置信,“你說二姑娘有了身孕?”

“郎中瞧了好幾遍,我看夏媽媽等人的反應,這事兒應是準的。”

賀文湛畢竟是官場上的人,一驚過後便也鎮定下來,沉吟道:“這是二房裏的事情,我們最好不好插手。這樣,我派人去請二哥過來,咱們暫且留在這裏,叫管事看住她們,別生出事來。等二哥到了,要怎麽處置看他的意思就是。”

秦氏覺得目下也只能如此,便叫了莊子的管事過來,将夏媽媽和賀瑾瑜帶來的人手全都看管起來,她和張媽媽帶着今兒随行的丫鬟照顧賀瑾瑜。

琳琅這會兒倒有些無所事事了,只能跟在秦氏旁邊。秦氏瞧着她的時候有些疑惑,不過礙着張媽媽在場,并沒有問。

晌午就在莊子上用了,秦氏和賀文湛碰着這樣破天荒的事情都不知該說些什麽,用完了飯後賀文湛出去轉一圈,秦氏便問琳琅道:“怎麽突然想起要給你二姐姐診脈了?”

琳琅一怔,要告訴她已經活過一世麽?她其實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顧慮頗多,想了想還是沒敢坦白,只是道:“我就是瞧着二姐姐臉色不好,夏媽媽又讨厭,就想殺殺她的威風,誰知道……”

秦氏嘆了口氣,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十歲的小姑娘罷了,哪能有那麽多的心思,何況她又不能未蔔先知,怎會知道賀瑾瑜的身子呢。她伸手将琳琅摟在懷裏,“待會你就乖乖呆在房裏,後面的事情不許摻和。”

“娘放心,我曉得的。”琳琅乖巧的答應。

過了會兒張媽媽過來回禀,說是賀瑾瑜午睡已經醒了,秦氏便過去瞧她。琳琅坐在屋子裏不曉得隔壁的情形,只聽到賀瑾瑜忽然一聲尖叫,接着便大哭起來。

後晌的時候,賀文濤騎馬匆匆趕來,賀文湛将他引入廂房說話。沒過片刻,裏面便傳來碗盞破碎的聲音,緊接着賀文濤怒氣洶洶的走出來,直奔賀瑾瑜的卧房。

琳琅這會兒閑着無趣,加上腳踝受傷,正坐在屋後看淤泥池裏養的烏龜呢。屋裏的聲音隐約傳來,是賀文濤的斥罵聲、賀瑾瑜的哭聲和張媽媽的勸解聲。

裏面鬧了半天,她等動靜小了才扶着拐杖回屋。秦氏和賀文湛已經在裏面了,見了她便道:“你二姐姐要回府,正在叫人收拾東西,咱們一同回去吧。”琳琅當然不會有異議。

回城的路顯然比來時慢了許多,賀瑾瑜帶來的人手盡皆被賀文濤下令帶回,一隊車馬緩緩駛回城中,到了賀府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賀瑾瑜的事情既已敗露,張媽媽知曉便相當于老太爺知曉,這等傷風敗俗之事在賀家從未出現過,賀文濤也知其嚴重。左右逃不過老太爺的一頓罵,通過張媽媽傳達還不如他自己去坦白,還能描補描補,于是進府後喝命将賀瑾瑜帶回院裏關起來,他忙往老太爺的書房請罪去了。

顯然今晚府裏會有一場雞飛狗跳,賀文湛和秦氏處境頗為尴尬,先回蘭陵院吃東西墊墊肚子。到了掌燈時分便有慶遠堂的人過來,請他們過去,說賀老太爺有話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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