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會
但是這100M的文件看完,并沒有給裴楚多少有價值的信息。
之前的醫生和老師跟他的判斷相近,也嘗試了很多新的舊的治療方法,看起來成果并不怎樣。特別是催眠治療,曾經有八位醫生都嘗試過催眠治療,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的催眠巫赫,其中,在裴楚之前的那個老師,在催眠中甚至被被巫赫無意識地攻擊,萬幸只是住了一個月的院,沒有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
接着就是巫連的資料……有關巫連的資料裏面提到了宋辰逸。
宋辰逸曾經跟裴楚聊過很多次巫連的事情,裴楚記得很清楚自己給出了建議以及他采用的方案——以疏導加催眠為治療核心去緩解患者的精神緊張,再進行自我精神控制的教學,讓患者學會自我控制。
這也是現在裴楚用的最多的辦法。
但是資料裏面宋辰逸實際使用的方案卻跟他記憶裏面的不太一樣,他用的更多的是藥物和催眠治療,看起來不太像治療一個異能者,而像在治療一個真正的精神病患者。這樣的方案在初期也的确産生了不錯的效果,但是并沒有阻擋巫連惡化的腳步……
這些記載非常的詳細,甚至還有照片,裴楚只要一閉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五年前宋辰逸是如何坐在巫連的床邊,淺棕色的眼睛如何溫柔地注視着他,如何教他自我控制,如何使用純粹溫和的念力進入他的腦部……
裴楚看完之後,在病床上緩了很久。
周四,他去辦理退院手續。老爸老媽又開始忙各自的事業,沒有人來接他,他一個人打了個車,回了自己的公寓。
溫熱的水把他從頭淋到了尾,他的公寓在市中心的45層頂樓,一如既往的安靜,即使去認真地凝聽也很難聽到什麽聲音。一股久違的孤獨感襲擊了他。
洗完澡,裴楚什麽也沒穿,情緒低落地穿過客廳,在衣櫃的鏡子裏面看到了自己的身體。短時間的住院,他誇張地瘦了下去,連顴骨都有些凸起,似乎全身存儲的能量都在這一場戰争中消耗殆盡了。裴楚伸展了一下四肢,肌肉有些疲軟,但是并不沉重,甚至有種劇烈運動後的爽快感。
到最後醫生也沒有确切地說出來他到底為什麽發了這一場燒。
裴楚沒有再去在意這些事情,一個人做了飯,倒了一點兒葡萄酒,放一點兒音樂,一個人吃完,然後在那張足以躺三個人的大床上躺了下來。透過旁邊的落地窗能夠看到整個高度發達的現代都市,巨大的全虛人物像正在高樓與高樓之間盡職盡責地演着廣告,有一架小型直升機從他窗外不遠處飛過,良好的隔音沒有讓他聽到一點聲音。
四周太安靜了,不知道是不是大病之後的感性,還是今天看的那些資料的原因,這樣的安靜明明是五年來裴楚最熟悉的東西,今天竟然變得難以忍受了起來。
他想起來,參加完宋辰逸的葬禮之後,他在這張床上整整躺了四天,一直到林黎砸了他的門進來,拎着他的衣領,跟他說:“你他媽難道就想這麽一直爛下去嗎?”
之後,裴楚好好地吃了東西,好好地換衣服上班,好好地繼續做他的老師,心情不愉快的時候也有好好地去酒吧豔遇。五年都這麽過下來了,他一直爛下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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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巫赫的活之後,這個答案他竟然有些說不上來了。
裴楚關了燈,讓自己不要再想這個問題,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裴楚帶着資料去了巫家。
這是他第四次來巫家,卻依然沒有見到巫家的任何大人物,只有管家一如既往地盡職盡責地站在門口等他,關心地問候了他的身體,然後說:“少爺一直在等您。”
裴楚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等我?”
“是的。”
裴楚皺了皺眉,推開門,跟前幾次一樣從裏面反鎖了起來。
一轉身,裴楚的視野一黑,背部撞在了身後的門上,被人緊緊地抱了個滿懷。
裴楚大腦裏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巫赫沒有帶隔離儀器,也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死死地抱着他,把臉埋在了他的側頸處。兩人的體溫和氣息在這一瞬完全交融在了一起,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襲擊了裴楚,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只有這一瞬的失控,裴楚很快就感覺到了巫赫混亂強大的念力從四方擠壓了過來,巫赫在發抖,呼吸因為痛苦而急促地拍在他的皮膚上。他試圖掙開這個懷抱,但是巫赫抱得太緊了,緊得他連氣都不太喘得過來。
幾秒的僵持之後,裴楚伸手回抱住了巫赫,輕輕撫摸他的背部安撫他,低聲說:“沒事了,巫赫,我給你做個疏導,擡起頭來,我看看你。”
巫赫沒有動,一口咬在了裴楚的肩膀上。
這一下咬得裴楚皺起了眉,但是沒有掙紮,就這麽站着,盡量溫柔地說:“你咬疼我了,我有點呼吸不過來,松開我好嗎?”
這句話意外的起了作用,巫赫的動作很明顯頓了一下,正在用力的牙齒一點點地松開了,溫熱的舌頭輕輕地舔了一下剛才被咬到的地方,似乎在懊惱什麽。這個舌尖暧昧的觸感讓裴楚頭皮一炸,差點沒一巴掌把巫赫掀翻在地上,好在巫赫很快就自己松開了他。
裴楚對上了一雙充斥着痛苦和恐懼的黑色眼睛。
只是這一眼,裴楚就潛入了他的大腦。今天的巫赫似乎對他毫不設防,像初生嬰兒一般向他敞開了一切。他從來沒有把疏導進行得這麽順利過,甚至連情緒的交叉都沒有,巫赫零抵觸地溫柔坦然地接受了他,甚至給了他一種這不是治療而是某種儀式的錯覺。
短時間的分離,有什麽變化在他們之間發生了。
巫赫急促的呼吸正在慢慢走向平緩,沙啞的聲音就貼在裴楚的耳邊,低低地說:“老師……”
裴楚被這兩個字喊得心都軟了,他發現自己這段時間心軟的次數超過了五年來所有心軟的次數。巫赫慢慢松開了他,混雜着疲憊和難過的臉微微低下來,去看剛才他咬出來的那個牙印。
裴楚伸手擋住了他的視線,道:“先坐下。”
作者有話要說: 忙着實習,存稿箱忘記定時了,回來才發現好像昨天沒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