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家

第二天, 裴楚一大早就收到了一個快遞, 還不是一般的快遞,管理員直接打電話給他, 說讓他下來一趟看看。他一頭霧水地下到大廳, 看到幾個工人正在搬二三十盆花花草草,什麽品種都有,還有些開得正豔, 紅紅紫紫白白粉粉, 把大廳擺的到處都是。

裴楚愣了半天,想起巫赫昨天在車上一本正經的臉, 看着這堆花草樂了半天, 一邊的管理員問他:“您打算在陽臺弄個小溫室啊?”

“是啊,”裴楚笑眯眯地說,“養花養草修生養性呢。都搬上來吧。”

把這些花草都搬上就用了半小時,他又把花草在陽臺上一盆一盆按照顏色和樣式擺好,擺完又覺得缺點什麽, 特地開車去了一趟家具市場, 又買了好幾個花架,把這些花草高高低低地錯落起來, 頓時占滿了一大半的陽臺。

可惜那盆被巫赫踹過的盆栽沒能救過來, 今天已經徹底的蔫了,連根莖都開始發黃發枯。裴楚把新的小花園拍了個照,又把枯掉的盆栽拍了個照,一起發給了巫赫。

巫赫的信息馬上就回了過來:“真好看, 想窩在邊上看書。”

裴楚笑着回他:“把這些花草品種和養法發給我。以及別裝了,我早就知道邊上這株是被你踹死的。”

“/微笑我錯了。”

巫赫顯然早就做好了功課,直接一個幾十兆的文件傳給了裴楚,粗粗一掃,這些品種還都是搭配過的,春夏秋冬四季開花的都有,大部分都非常的好養耐操。但鑒于他自己的不靠譜程度,裴楚還是網購了自動灑水機個各種監測儀,打算全自動養花。

弄完這些,裴楚直接給巫赫打了個電話。巫赫很快就接了,四周很安靜,很可能是在家裏。

“今天出來吃個飯,把合同簽了,早點做手術吧。”裴楚道。

巫赫沒有說話。

裴楚來回撥弄着其中一株細長的植被,等了一會,那邊還是沒聲音,便笑道:“你還說讓我不要老被很多東西絆着,你又在被什麽東西絆着?”

“老師,我不打算動手術了。”巫赫說,聲音不大,但是很堅定,“我現在感覺很好,我不需要……”

“不行。”裴楚想都沒想地說,“你一定要跟我做這個手術,而且只能跟我做這個手術。”

巫赫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麽,呼吸有些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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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別的意思,我們相容度非常高,手術之後我能夠分擔你的精神疾病,而且可以提前做出很多預防,會大大改善你的症狀,而且是永久的,無害的,除非我哪天死了……”

“不要說了,老師,”巫赫突然打斷了他,“你才剛剛二次發育完,不适合做手術。”

裴楚嘆一口氣。

“別這樣,巫赫,”裴楚道,“你如果不跟我動這個手術,我會吃不好睡不香,生怕你哪天突然就變得……就惡化。我希望你活到一百歲。”

巫赫嘲諷地說:“然後像老爺子一樣跟自己的兒媳婦亂/倫麽?”

“我也會活到一百歲,陪着你。”

兩人的談話戛然而止,裴楚下意識地捏緊了手機,聽着那邊巫赫有些急促的呼吸聲,感覺自己是天底下最會甜言蜜語的騙子,騙了天底下最忠實真誠的老實人。

“你答應我的。”巫赫啞聲說。

裴楚放過了那株草,靠在了陽臺的落地窗上,閉上了眼睛:“嗯,答應你。”

“等我。”

巫赫挂了電話,裴楚在陽臺站了一會,給這些花花草草澆了水,多少有些難過。

巫赫下午就給裴楚回了電話,約在市中心一家很有名的高級餐廳見面。裴楚提前十多分鐘過去的時候,包廂裏面已經到齊了人,巫赫、巫母,還有兩位他沒有見過的人。幾人繞着桌子坐了一桌,巫赫就坐在裴楚的左手邊,跟他目光相遇的時候,輕輕在桌下勾住了他的小指,像是在撒嬌。

巫家把這個儀式做得非常的正式,但裴楚全程都有點心不在焉的,甚至連合同都只是粗粗地掃了一遍,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對面的律師模樣的人漫長的解釋。

“……希望您在同時能起一個輔助指導的作用,我們非常相信您的能力,也信任您的人品,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手術結束後可以嘗試和巫先生一起接觸一下巫家的事務……”

巫赫圓潤的指腹輕輕地摩挲着他的手心,裴楚想要縮回去,巫赫不樂意地勾住了他。

“……今天下午,想請您與巫先生共同做一下身體檢查,我們會盡快把手術日程安排起來……”

裴楚警告地掐了他一把,巫赫反而得寸進尺地握住了他的整個手掌,在裴楚皺起眉的時候又迅速的松開,臉上依然不漏一絲破綻,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講話的人身上。

“手術包括整個恢複期間加起來預計會花費半個月的時間,您可以跟巫先生多多交流,提前熟悉一下,會對手術的成功有……”

“我知道了,”裴楚打斷了他的話,“一步一步來吧,現在我要做什麽?”

律師把那份厚重的合同放在了桌子上。裴楚拿起了筆,看了一眼巫赫,後者正在認真地看着他。

裴楚在上面飛快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把筆遞給了巫赫。巫赫不知道在想什麽,筆尖落到了紙上,又擡了起來,皺了皺眉。裴楚輕聲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巫赫。”

巫赫似乎是放棄了,挪開目光,龍飛鳳舞地在“裴楚”兩個字邊上填上了“巫赫”。

律師收起了合同,巫母起身,朝着裴楚鄭重地伸出一只手。

“接下來漫長的歲月裏,犬子就拜托你了。”巫母的聲音很柔,但是很有分量。裴楚握住那只手的時候,明明是一只軟得就像沒有骨頭一樣的手,卻握得他生疼,手心裏還沾上了冷汗。

裴楚不由得多看了巫母幾眼,這個傳奇性的女人有些情緒失控,但是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端莊,沖着裴楚抱歉地一笑,提前離了場。

巫赫的手又不安分地伸了過來,似乎要抓到點什麽東西才安心。裴楚這回沒有躲,安靜地握了一會,起身跟着另外一個人去醫院做身體檢查。

一整家私人醫院似乎都被包了起來,巫家的專用醫生已經等候多時。整個過程很長,項目非常多,全部做完已經是晚上了,巫家要請裴楚吃飯,裴楚拒絕了,巫赫立刻道:“你們先走吧,我跟老師呆一會。”

兩人也沒開車過來,就這麽站在醫院的大門口,看着眼前不甚繁華的馬路。

他知道巫赫有話想跟他說,安靜地等着。一直到他們錯過了第三輛出租車,巫赫才開口道:“做飯吃麽?”

裴楚看了他一眼,他的情緒很穩定,很冷靜。

“好。”裴楚說,“去我家吧。”

兩人就這麽打了車先去超市買了一大堆菜,巫赫想吃螃蟹,裴楚想吃鲈魚,又買了下菜的酒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日用品,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這是巫赫第二次來裴楚家,但又顯得如此的自然且理所當然,以至于自己甚至忘了給巫赫拿個拖鞋或者倒個水,兩人第一反應都是去了陽臺,打開燈,看着燈光下漂亮有精致的花花草草們,誰也沒有提手術的事情。

“吃完飯可以挪一個位置給你在這看書。”

“好啊,我要預習老師下周要講的內容。”

“那不如我提前教你好了。”

巫赫一邊笑一邊往廚房走,兩人慢條斯理殺了魚、煮了螃蟹,花了快四十分鐘做了一整桌豐富的菜。裴楚倒了兩大杯酒,和巫赫面對面坐着,舉起杯子。

“之後這麽長的日子,我們就被綁在一起了。”裴楚說。

“還請老師多多指教。”巫赫說。

碰杯,喝酒,然後就是開吃。這頓飯他們都是超水平發揮,做出了平時幾乎不敢想象的水準,埋頭苦吃了快半個小時,裴楚撐得不行,拿着螃蟹腿半天都咬不動,那邊的巫赫還在有條不理地往嘴裏塞東西。

“吃不完等下放冰箱裏,明天還能吃。”

巫赫點頭,然後慢吞吞地把所有的剩菜都吃掉的。裴楚就在邊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吃,一邊看一邊喝酒,一個人就喝了大半瓶白酒。

“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這麽能吃?”

巫赫吃掉最後一筷子蔬菜,看了看那個酒瓶子,皺眉道:“老師,你剛才都大舌頭了,別喝了。”

裴楚也覺得不能再喝了,把杯子放下,跟巫赫一起收了碗筷,但腦袋有點發暈,就靠在冰箱上,看着巫赫系着他那條粉色的圍裙洗碗。

他們這種人,是很難喝醉的。但是裴楚今天有點醉了,可能是自己把自己給灌醉了。

他就這麽靠着冰箱冰涼的外殼,看着巫赫已經長成了大男人的身體,一陣子高興,一陣子難過,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別的誰,又想哭又想笑的,忍不住走過去趴在巫赫的背上,把臉埋進他的肩膀裏。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以為放完假就能浪,實在是我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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