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回的時候,簡寧還在昏睡,他愣是一句話都沒能跟人家說
心的力量,“你眼眶,怎麽紅了?”
“被你急哭的。”見瞞不過她,淩少宸索性實話實說。
他倒是一點都不覺得丢臉,事實上,在這個他戀了七年的女人面前,他認為再怎麽狼狽都是正常的。
“我想你了,簡語。”然後,他俯下身細細地親吻着她的額角,小心翼翼的仿佛是在對待一件失而複得的稀世珍寶。
035 他要試着原諒她
“小韓,去叫門。”
黑色的商務車“嘎”的一聲,停在标志着“淩”字招牌的大宅外。
車內的男子白襯衫的銀制紐扣解了兩顆,面目輪廓深邃立體,一雙眼帶笑着看過來,讓人不禁三魂去了七魄。
好在小韓已經跟随路單多年,當了他這麽久的經紀人,對路單的外貌多多少少有了免疫,她睨了眼無意識的偎在路單胸口的女人,對方大片的頭發傾在面頰處,露出一點光潔的皮膚和淡淡的粉色唇瓣,反而無端的平添幾分清純的妩媚。
清純和妩媚本來是兩種迥然不同的氣質,可安在這個女人身上,倒是恰如其分的融合在一起。
小韓是混娛樂圈的,對方的姿色如何僅僅只是短暫的一瞥,都能發掘個大概,若是這個女人年紀再輕點,也許她會考慮把人拉進圈內。
感受到路單不悅的視線掃了過來,小韓識相的收回凝聚在簡寧身上的目光,邊開車門邊輕佻的吹了個口哨,“原來你喜歡這種類型。”
“等等。”路單卻在這時叫住了她。
小韓的眼裏充滿了疑惑,“不是要我去喊門嗎?”
“這個給你,”路單慢動作般的側過身,用最小的幅度從口袋中摸索出自己的手機,塞進小韓手裏,要求,“給我們拍張照。”
“哈?”小韓歪着頭。
“聽不懂嗎?我跟她保持這樣的姿勢,你為我們照相留念。”路單好脾氣的解釋。
“這樣……似乎不太合适吧?”小韓皺了皺眉頭。
路單是公衆人物,這種跟異性的親密照還是少點為妙,何況——“人家姑娘還沒同意呢,你這不是侵犯肖像權嗎?”
“不願意?那下個月的商演和電影檔期我都推了,如何?”路單笑看小韓的反應。
果然,小韓面色一變,心裏卧槽一聲:姓路的分明是客大欺店。
她們那二流的經紀公司好不容易捧出了個一線演員,還不得當祖宗一樣供着,要是這棵搖錢樹哪天突然宣布不結果了,他們上哪兒哭去啊。
小韓那叫一個氣啊,恨啊,但她敢怒不敢言吶,只能委屈道,“好吧好吧,你就算惹出個豔照門我也不管了,只要你開心就行。”
車廂裏忽然安靜極了,小韓舉着手機将後座的兩人盡收屏幕內。
咔嚓——
畫面中,路單嘴角漾開柔軟的笑,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簡寧烏黑發絲裏輕輕拂動,再加上小韓角度捕捉的好,那動靜就好像路單貼上了簡寧的小嘴。
搞定!
完工後的小韓依着路單先前的意思,半拖半扛着将簡寧放倒在淩家門口,她叮咚兩下按響門鈴後,飛快藏身到最近的草垛。
來開門的是做女傭打扮的少女,見着跟前一個鬼影子都沒有時還納悶呢,待後知後覺的發現癱軟在地的簡寧時,急忙返身召喚其他幫手。
“嗳,為什麽我要這麽鬼鬼祟祟的?”車內,小韓拍着頭上的草屑,略顯不滿的瞅着路單。
路單施施然的伸了個懶腰,沒什麽誠意的問,“你猜。”
小韓毫不猶豫的答,“我猜那個女人,跟淩家的關系不一般,我說的對嗎?”
路單模棱兩可的輕笑一聲,目光透過厚厚的玻璃窗不知落在哪個點,“要說關系,應該是債務人與債權人的關系吧,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誰欠誰。”
……
“不……不要……”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一個人!
簡寧在心中歇斯底裏的喊,周遭卻曠野無人,她孤寂的聲音不停撞擊在黑暗鑄成的四面牆壁。
睡夢中的她試圖睜開沉重的眼皮,突然,她感覺手似乎被什麽碰了一下,很冷但又很光滑,似乎是一種一旦發動攻擊就能令人頃刻喪命的冷血動物。
下一秒它繞過了她的下肢,長長的尾巴掃過她的肚臍眼,最後選擇停留在她的腰間,那種觸感近乎真實,它吐着蛇芯子獸瞳豎成可怕的金線,若有似無的舔噬着她的脖頸,像是随時都會彈起咬斷她的頸動脈。
簡寧醒了!她的呼吸不暢,感覺快要被巨蟒擰斷脖子。
她漫無目标的擡眸一掃,暖色調的橙黃燈光并不刺眼,但她還是眯了下眼,看着藤椅上坐着的看不清面色的男人,詫異,“淩少宸?”
簡寧籲了口氣,終于知道那股莫名壓力的來源,原來是淩少宸一直在盯着她。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簡寧沒想到她還會在家裏看見淩少宸。
可笑嗎?确實很可笑。
在得知簡語醒來後,他抛下公司裏急待處理的工作和合約玩人間蒸發,他這個老板當的未免也有點太過潇灑。
簡寧有時候甚至會想,這個家之于淩少宸到底算個什麽?賓館還是酒店?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她留得住他的人,卻留不住他的心。
哦不,你錯了,可悲的你,現在連他的人都留不住了,簡語已經醒了,你以為他還會要你嗎?天真!
簡寧自嘲的想。
淩少宸笑了笑,被陰影刻畫出來的半張臉顯得深沉無比,“簡寧,我們談談。”
他說話時眼神是淡漠的,即使面上帶了笑,但那寒意像是從骨子裏滲出來。
簡寧身子一僵,被蛇纏縛的窒息感再度湧向心頭。
淩少宸很少這麽好聲好氣的跟她說話,一般他對她用上認真的口吻,事情往往會朝簡寧預想中的最壞的程度發展。
比如:我們結婚吧,簡寧。
于是,她的婚禮被烙上了詛咒。
比如:簡寧,爺爺要我們生一個孩子。
于是,她的第一次是以噩夢結束的。
而這次,他說,簡寧,我們談談。
簡寧愣了足有十秒,然後習慣性讓步,“你說吧,我聽着。”
她這幅類似俯首稱臣的姿态叫淩少宸挑了下眉,他雙手交握紳士的擱在大腿上,看上去全然無害,“簡寧,我想……我應該試着原諒你了。”
“什麽?”簡寧微微側過頭,疑惑的看着他,有一瞬間,她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直到淩少宸重申一次,他的論調高高在上,仿佛救世的耶稣,簡寧卻聽的只想冷笑,“你說原諒我?那麽請問,我什麽地方需要你的寬恕?”
對于簡寧的譏諷,事實證明,這一刻的淩少宸心情确實不錯,以至他難得的饒恕了簡寧的無禮。
“正确來講,不是我對你的寬恕,而是語兒對你的,”淩少宸代替簡語傳遞态度,“她說你對她做的孽她可以既往不咎,甚至願意接納你回簡家……認祖歸宗。”
簡寧卻笑得眼淚都顫了下來,“是嗎?沒想到她睡了兩年,性子倒是通透多了。”
“那你覺得呢?如果你還有點良心,明早就跟我去向語兒賠禮道歉,即使是走個過場也成,你們兩個……還有做姐妹的機會。”
看樣子淩少宸是在跟她來真的!
簡寧的眼底漸漸漫上千古不化的寒冰,“姐妹?抱歉,我媽這二十多年來就只生了我一個,不是哪個阿貓阿狗都有資格跟我當姐妹的。”
淩少宸深吸了一口氣,膝蓋處的十指攪在一塊,“簡寧,我答應過語兒要跟你心平氣和的談,但我不保證我不會心平氣和的動手打你。”
簡寧無所謂地撇撇唇,“可是怎麽辦呢,你們的恩典對我來說,根本屁都不是。相反,我覺得我需要在空閑的時候,幫簡語好好回憶一下,她們一家究竟對我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你什麽意思?”
看看,看看,簡語就是淩少宸的痛腳,她還沒怎麽樣呢,他就一副蠢蠢欲動準備跟她争論不休的架勢。
“什麽什麽意思?”她掀開被子,赤腳走到條桌旁倒了杯水,“如果你深夜潛進我的房間,就是為了簡語的事而來,那我只能遺憾的告訴你,你不可能從我這裏得到你預想中的結果,呵,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會有,死心吧。”
淩少宸還是沉不住氣,似乎在簡寧面前,他永遠都是氣得想砍人偏偏奈何不了她的一方,“你就那麽恨語兒嗎?就算你是因為愛我!但……”
“搞清楚,淩少宸!”簡寧迫不及待的打斷他,“我恨她,跟我愛不愛你是兩回事,你不要自我感覺太優越。”
“那你為什麽要推她去撞車!”淩少宸氣急敗壞的吼她。
“你怎麽不說是她推的我呢!如果當時我不自衛,我不反抗,被推到大馬路上血濺三尺的人,就、是、我!”
簡寧逼近他,清洌洌的水眸中映射出滔天的怒意,“淩少宸,我不是簡語,她什麽都不缺,整個生命中只要你一個人就夠了!我不一樣,我要養家糊口……還要養兩個。我惜命着呢,因為我身上扛着的,是五條命,我根本舍不得死,你懂嗎?”
既然她舍不得死,自然就不會讓簡語如願以償,害人者人恒害之,她只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何錯之有。
淩少宸懵了。
半響,他的聲音艱難的像是從嗓子裏硬擠出來似的,“我不信!正如你剛才所說,語兒什麽都不缺,她根本沒必要跟你争搶什麽,又怎麽會無緣無故害你呢?”
036 她現在不樂意了
對于淩少宸的質問,簡寧喝了口水,最終選擇閉嘴。
因為,在他面前指責簡語的陰暗面,本來就是一件挺愚蠢的事。
可淩少宸卻不輕易放過她,他這個人目的性極強,他想要她去看簡語,那麽這個指令簡寧就必須完成!
過程如何對他來說,永遠都不是最重要的,他要的只有結果。
所以,他不會去理會簡寧心裏舒不舒服,他大概還想着,她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需要大人的調教。
“明天下午選個合适的時間,你必須跟我去。”他走向她,臉上很平靜,卻有些吓人。
簡寧在這樣強大的壓力下,斟酌了下才開口,“這樣,我們各退一步,你先讓我休息,至于看不看簡語,等我精神好了再跟你談?”
淩少宸諱莫如深的看着她,似乎在揣測她話裏的可信度。
倏然,他鐵實的雙臂摟住她的腰身,将她往自己的懷裏帶,下颚頂着她的發頂,邪肆的男性氣息無孔不入,“好,我們睡覺。”
她忍了又忍,“這是我的房間。”
他淡淡的提醒,“這裏是我的家。”
簡寧單薄的背貼着他硬實的胸肌,兩人的身姿籠罩在暗昧色的光暈下,接下來的親密似乎水到渠成,但他卻得到了她的拒絕,“你別碰我。”
“我為什麽不能碰你?”淩少宸覺得好笑,他一手捏住她的下颚強迫她擡頭看向自己,“簡寧,你究竟在別扭些什麽?明明做過不止一回了,除了第一次外,你哪次不是樂在其中。”
他的話像是調情,落在簡寧耳際更像是嘲笑,諷刺她的入戲,諷刺她的多情,瞬間讓她整顆心都涼透了。
“一定要我說的這麽明白嗎?你選擇了她,就不能碰我。”
只要一想到,他用着這張對她說盡刻薄話的嘴,在簡語面前呢喃出貼心入肺的情話,他用着那雙一見到她就會青筋直冒的手,在簡語面前憐愛的輕撫而過,簡寧就覺得一陣惡心。
“哦我知道了,你在吃醋。”淩少宸用的是肯定句,臉上帶着簡寧看不懂的竊笑,她被糗的頭腦一熱,大半杯水潑向了他。
這麽近的距離,淩少宸就算躲也是無濟于事,他眸光一凜,水珠自他的發尖一滴一滴往下落,在地上聚起一灘無情的弧度。
咬咬唇,顯然這個局面不是簡寧想要的,她手擡到半空,卻被淩少宸一把攔住,她的唇邊不禁溢出一絲冷嘲,“你以為我要打你嗎?”
淩少宸卻對她之前的抗拒耿耿于懷,“你別忘了,我們答應過爺爺的事。”
聽到這句話,原本還打算替他擦水漬的簡寧,眼神頓時變得拒人于千裏。
“生個孩子,是嗎?可是我現在又不樂意給淩家生了,要不,你去找簡語?”她從他那個永遠熨不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聲音不溫不火的,聽上去就是在跟你打商量。
跟你商量什麽?商量怎麽把自己的丈夫讓出去。
淩少宸不容置喙地把人帶了回來,她單薄的身體狠狠撞上他的胸腔,“我會去找她的!但是,爺爺喜歡你多過喜歡她這是事實,我之所以希望你們兩人重歸于好,一方面你在簡家将不再是可憐的私生女,另一方面,語兒也可以通過你這層關系漸漸得到老爺子的歡心。”
呵,看來她還得謝謝他這麽替她着想了?
簡寧轉過身,圓潤的指尖戳到他的心肝上,“淩少宸,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的語兒還未過門時,爺爺就開始針對她,嗯?”
提到這件事,淩少宸的眉間似盤踞着怒氣,“爺爺說我跟語兒不适合。”
“沒錯,是‘你’跟‘簡語’不合适,你們合不合适關我什麽事?我為什麽要幫一個我讨厭的人,接近一個我喜歡的長輩,我有病?”簡寧的口吻顯得理所當然。
“你!”對于她的油鹽不進,淩少宸發誓,他在這一刻真心想弄死簡寧,往死裏弄。
可簡寧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一伸手指向桃木色的房門,“我累了,請你離開。”
“我不走。”他解開外套的扣子,在藤椅上重新坐好,一臉的“你奈我何”。
“你不走是嗎?”得到淩少宸肯定的冷哼,簡寧笑了一下,眼神微微有些醉人,“你不走,我走。”
“站住!簡寧,你鞋都沒穿你要去哪!”
他長腿一跨追了上去,終究是慢了一步,在她“嘭”的撂上房門時碰了一鼻子灰。
淩少宸微讪,唇角抿成線,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他上午也是這樣抛下簡寧獨自一人的。
不知道當時她的心情,是不是如同他現在,憋屈、煩悶,還有……隐隐止不住的擔心。
等他打開房門的時候,簡寧早已在二樓失去了蹤影,她沒穿鞋,腳步又輕,淩少宸根本無從捕捉她去了哪裏,無奈的他,只能漫無目的朝一個方向追去,可來自簡語的電話卻突然響了。
于是,他腦子裏僅有的一點對簡寧的愧疚,就通通見鬼去了。
“語兒……”他的低語在寂靜的二樓走廊中飄蕩開,正好經過一樓大廳的簡寧身形一頓,臉色蒼白的像是撞見鬼。
“嗯,對,我剛回來不久……別擔心……休息吧,明天我再去看你……好好好,和她一起去。”
如果不是親耳聽見,簡寧很難想象淩少宸跟人談話時,會這麽輕聲細語,小心翼翼。
就仿佛,電話裏的那個人正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就連一個神态,一個語調淩少宸都要拿捏準确,生怕給簡語留下一丁點不好的印象。
這就是區別。
簡寧纖瘦的下巴擡得高高的,仿佛這樣她的眼淚才不會往下掉。
……
“新北,你怎麽會在這裏?”
簡寧的手揪着一根細長但足夠堅固的欄杆,隔着栅欄面露驚異的俯視蹲在地上,周圍堆滿了啤酒罐的年輕男孩。
“……”還沒開口,白新北先響亮亮的打了個酒嗝,他眼皮費勁的撩了撩,迷糊中似乎見着了女神的臉,頓覺可愛。
他仰着頭,半阖的眸子閃着莫名的光,“這個角度看你,你都這麽美,呃……果然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簡寧頭疼,她拉開攔在他們中間的障礙物,彎下腰輕拍他的臉,“新北,你還好嗎?你知道我是誰嗎?”
柔軟指腹帶來的冰涼感,舒服得差點沒讓白新北“咪”的呻吟出聲,他傻笑,左手按住了簡寧的手,右手托住她的腰眼猛地一撐。
他是當過兵的,擒拿這玩意兒練的十拿九穩,再加上此時的醉鬼屬性,三四個大漢見着他都得繞道跑,更何況簡寧一個女人。
直到被白新北扛上肩膀時,簡寧徹底懵了,她拍打着在黑暗中似化身為野獸的白新北的背,“你,新北!新北……你放我下來,你聽到沒有?你……”
“呼~我要帶你回家。”白新北的聲音染着單純的笑意,他的視線,被簡寧一振一振踢動的修長雙腿吸引。
她一雙沒有穿鞋的腳,腳ㄚ兒滑溜柔軟,足弓高起,從腳趾、小腿都呈現出完美而賞心悅目的線條,白新北一時瞧得心思蕩漾,“嗯?你今晚跟我以前認識的你不太一樣,這麽嬌、這麽媚,這麽不端莊。”
聽着他醉醺醺的嘀咕,簡寧這都快急哭了。
很快,她被摔進了一輛越野車後座上,她撐坐起身體,徹底放棄跟醉了的人講道理,直接掰開最近的車門準備逃生。
“呀”的一聲,簡寧抖着嗓子回頭,原來她的腳腕被白新北捏在掌心裏,他沒繼續對她做什麽過分的事,就是坐在她旁邊嘟嘟囔囔的,“這次你必須跟我回家,上回我好不容易邀請到你,表哥就跳出來毒打我一頓,我……好……疼……”
“上回?”心裏騰起一種怪異的預感,簡寧順着他的話尾問。
“就是昨晚才發生的!你怎麽就忘記了?當時你剛看完我的籃球比賽,我……”白新北兩眼瞪得圓圓的,很不滿的喘了口粗氣。
後面的絮叨簡寧自動忽略,她望着癟嘴低頭求抱抱的白新北,忍不住失笑出聲,不會吧,他這是在做夢吶?
要問簡寧為什麽這麽肯定,因為她确定自己沒去看過白新北什麽籃球比賽。
終于了解白新北反常的原因後,她正想開口,突然瞥見他幾撮頭發下若隐若現的淤青,“你的臉怎麽了?”
“被表哥揍了。”白新北抽抽搭搭,一副怨婦相。
……
今天對于新北媽媽來說,絕對是災難性的一天。
先是白新北學校的教導主任打電話過來投訴,說孩子踹翻了三張桌子,踢爛了四把椅子,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桌子上擱着的都是化學試管,裏面的元素反應劇烈得差點沒把整座教學樓炸上天。
再來是白新北班級的老師打電話過來投訴,說孩子們上課上得好好的,白新北忽然把坐在他隔壁的男同學給打了,目前男同學斷了一根肋骨,在醫院裏坐等解釋。
最後是白新北回家,白爸爸氣火攻心,白媽媽怒其不争,兩人憋了一肚子火還沒發呢,白新北留下一句“我是制造奇跡的男人”,撿起車鑰匙就溜了……
到現在都快11點了還沒回家。
新北媽媽愁得頭發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泛白。
千盼萬盼,門鈴響起的那一秒,新北媽媽的心情才好受點,但她又不能表現得太過熱情,只能冷着臉把門摔得砰砰響,“你這個死小子!還有臉——”
尾音驟然崩斷,面前是光着腳,滿臉尴尬笑容的簡寧,還有……硬抱着簡寧大腿睡得憨實無比的白新北。
新北媽媽愣了半天都沒回過味來,不管怎麽說,簡寧這樣的出場方式,看上去挺科幻的。
037 不是冤家不聚頭
“逃課,打架,小北啊,你可真是死性不改,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啊?”
白新北的回應,就是慢悠悠的在單人床上翻了個身,面朝裏,鼾聲漸起。
新北媽媽被無視個徹底,當下氣得手一擡,要說打吧,他們兩口子老來得子,家裏就這麽一個寶貝疙瘩,打壞了自己得心疼。
罵吧,沒用,人根本不稀罕搭理你。
新北媽媽嘆了口氣,最後擰了兩把白新北堅實的屁股肉權當解氣。
簡寧呢,腳上穿着對不合腳的棉拖,在邊上有點坐立難安,看上去她倒比較像挨訓的那個。
“小寧,今晚可真是多虧你了,對了,你是在哪找到我們家臭小子的?”不出簡寧所料,新北媽媽關愛的眼眸很快降臨到她身上。
她幹笑一聲,拿出事先在心裏準備好的說辭,“我出門倒垃圾的時候,正好見着新北醉倒在門口,不遠處還停着一輛車,瞧上去像是你們家的,我就尋思着新北可能遇上什麽不如意的事了,就趕緊把人給你們送回來。”
是嗎?淩家少奶奶還得自個兒出門倒垃圾?
她知道簡寧不受寵,但沒想到不受寵到這個地步!
新北媽媽驚疑不定。
但見簡寧端端正正的坐着,面色平和,一點都不像撒謊的樣子,新北媽媽不好問什麽,只能說,“那你的鞋?”
“半路掉了。”簡寧面不改色。
新北媽媽無言以對,随後,她熱情的挽留簡寧,“小寧啊,你看天色都這麽晚了,要不……我是說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今晚就在我們這兒湊合一夜?”
簡寧怔了怔,本想說不用麻煩的,但轉念一想,一回去又撞淩少宸槍口了怎麽辦?
他總是沒日沒夜的找她不痛快,實在煩不勝煩。
見簡寧點頭算是答應了,新北媽媽立刻命人去給她收拾空房。
新北媽媽一走,簡寧好奇地打量起白新北的卧室,房間內的裝修唯有黑白兩色,像白新北這麽活潑好動的人,怎麽忍受得了如此沉悶的顏色?
這時——
“小……簡兒?唔,我不是在做夢吧,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簡寧回頭,正好瞧見白新北一只手揉着眼睛,另一只手抖抖抖抖個不停的指着她,那副震驚的模樣活像她侵犯了他。
“是你把要帶我回家的呀,你忘了。”
她實話實說,卻見白新北頭頂“轟”的一下冒起了煙,一張臉紅的跟輕輕戳一下就會滴血似地。
“我當時以為,以為是在做夢!”
白新北顯然回憶出對簡寧都幹了些什麽,一瞬間恨不得自己能死過去。
簡寧厚道人,沒有嘲笑他的純情,只是支着下巴尖問他,“嗳,我問你,你幹嘛在學校惹事?我記得你才入學不到一周,想什麽呢你,不想讀書了?”
雖然白家最不缺的就是錢,但白新北總這樣來回折騰,估計白家兩個老人遲早挂急診。
白新北面皮一熱,極力鎮定道,“我媽都跟你說啦?”
簡寧“嗯”了聲,語重心長,“你知不知道,在化學實驗室裏搗亂很危險的,你不是說自己理科學得挺好的嗎?”
“這跟我學習成績沒關系,”白新北這還委屈上了,“是有人搶了我的東西四處宣揚,我為了追回來,才把課桌給撞倒一排的。”
簡寧一臉“你騙鬼”的表情。
“是真的,他拿了我最重要的東西!”
簡寧沒有揪着人家隐私不放的意思,“那你怎麽又把男同學給打了?”
“你怎麽不問問我那東西是什麽?”白新北一雙沾着水汽的小鹿眼,不停發射出“你問嘛,你快點問啊”的信號。
“好吧,”簡寧覺得自己在向一個小孩子妥協,“那是什麽東西?”
“你的照片~”事實證明,白新北是真的醉了,因為他居然用上了羞答答的語氣!
簡寧愣了下,她還沒組織好語言,就看見白新北卷着被單跳下床,光擡起頭來努力睜着水濛濛的眼睛看着她。
一看他這雙眼簡寧頓時又莫名卡住,她盡量柔着聲線,“就算是為了搶回照片,你也不能總是用暴力解決問題啊。”
白新北略略瞟她一眼,蹲在她腳邊陰恻恻地磨牙,“誰叫他們敢取笑照片裏的是個老女人,活該!”
“我?老女人?”二十四歲的簡寧表示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白新北乖乖的點頭,順帶着揮了揮拳頭,“你別傷心,我已經幫你教訓過他們了。”
說完,他燦爛的一笑,在燈光下能把人晃瞎眼。
簡寧差點脫口而出誇他打的好,她連忙一個急剎車,用手指了下額頭示意,“那你這裏,又是怎麽搞的?”
白新北沉默了會兒又臉上無光似的嘆了口氣,“車在路上跟人追尾了,我的臉正好磕在玻璃窗上。”
“……”簡寧眼神都木了。滿腦子反反複複都是一句:小祖宗,你可長點心吧。
……
突然一換床,簡寧才發現自己不太适應,她輾轉反側,到了天微微亮的時候才疲憊地入睡。
可惜好景不長,好像時間才過去了短短的一分鐘,她的臨時卧室就發出了砰砰砰的敲門聲。
簡寧砸吧砸吧嘴,猛地想到了一件事兒:她昨晚沒洗澡呢……
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白新北一張收拾的很幹淨的俊臉,簡寧禮節性的沖他打了聲招呼,半認真半開玩笑着說,“謝謝你們昨晚的收留。”
白新北連忙擺手,視線有點游移不定,“不,是我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送我回來,我爸媽一定急瘋了。”
簡寧笑笑,随後發現他身上穿的不是學校制服,她眉頭一跳,擔心的問,“怎麽,不去上課?”
“……被停課了,學校說要我寫一萬字的檢查。”白新北眨巴眨巴的眼睛,表情難看又複雜。
小簡兒,會不會很瞧不起他……像個混混似的整天跟人打架?
簡寧倒是沒想過他的心思這麽千回百轉,只是安慰的拍拍他的胳膊,“新北,你十八歲了,已經是個男子漢了,要有點擔當明白嗎?”
對上簡寧明顯帶着鼓勵的眼神,白新北抑郁的心情瞬間被治愈,他用力的點點頭,又說,“你要去上班是嗎?我送你過去。”
簡寧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上班之前,我覺得我需要先去買雙鞋。”
不得不說,白新北繼承了他表哥淩少宸的基因,都是把錢拿土撒的主,簡寧本想去步行街随便買雙應付下,他偏偏要載她來商業街逛品牌店。
而且,一進門就跟服務員交代拿最貴的來試穿。
但求最貴,不求最好,這就是有錢人的炫富方式,有錢,就是這麽任性。
可簡寧不能答應呀,這小便宜可以貪,大利益面前可就要講清楚了,她提着兩雙夏季半價的高跟鞋,湊到白新北面前,問哪雙好看?
在白新北眼裏,簡寧自然是不穿最好看,但他能這麽回答嗎?
顯然不能。所以他特別正經的多瞅了鞋子兩眼,最後淡淡的下了結論,“都很适合你。”
簡寧聞言一喜,從兩雙中又挑了雙最便宜的,付錢的時候,白新北直接金卡一拍,桃花眼笑得管賬的妹子心馳蕩漾,“刷我的。”
“好的,一共兩百一十五。”
“什……什麽?”白新北覺得自己聽錯了。
他回頭,想建議簡寧再考慮考慮,可她已經把鞋子給踩在腳底了,白新北只能作罷。
“小簡兒,你幹嘛跟我客氣。”出了店門,白新北用自己都覺得惡心巴拉的口氣問她。
簡寧應付了兩句,心想:欠了一個表哥還不夠,再欠一個表弟,她不是一輩子都得賠給你們家族了?
越野車一路以二手老爺車的龜速晃悠到淩簡集團,簡寧在白新北期待的眼神中,解開安全帶,“新北啊,這雙鞋的費用呢,就從我的教學費裏扣,千萬別跟我客氣,我先走了啊!”
白新北長長的“喂……”一聲,可簡寧曼妙的身姿已經嗖的一下從車廂消失了,他遺憾的嘆口氣,也罷,反正她的腳已經套上了他買的鞋,人還能跑了不成?
要不怎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啊,明明簡寧已經錯過了員工正常的打卡時間,居然在踏進電梯門口時,撞見了公司老總——淩少宸。
好嘛,兩夫妻一起遲到。
二人避無可避的同乘一座電梯,簡寧的視線筆直且堅定的落在數字鍵上,心裏默數:1、2……4、6,再快點呀!
淩少宸立在簡寧的身後,他的眼神鎖定在正前方,那兒正好可以透過鏡子看清她的模樣,看着她時而颦眉時而咬唇一臉焦躁難耐,他不禁冷哼。
這電梯才屁大點地,淩少宸這一聲輕哼似蘊含着無限冷意,簡寧聽的肩膀一抖。
但她強制鎮定,眼見十層近在咫尺,電梯門咔的一下緩緩打開,她正想跑路呢就被淩少宸提着後領往邊上一拉,電梯門只開到一半又合上了。
很顯然,有人提前按了“關門”的箭頭。
然後,簡寧眼睜睜的看着電梯樓層繼續往上爬,爬啊爬啊的,最終爬到了十八層,總裁的專屬辦公地點。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你自己走,二是我拖着你走。”
淩少宸擋在她跟前如一座充滿了壓迫感的山,烏黑的瞳仁明亮卻閃爍着幾分刻意隐忍的寒意。
她完了。這是簡寧此時唯一的念頭。
038 他知道她的渴望
簡寧這一天來上班時不僅遲到,精神頭看上去也不是很足,工裝還是一直以來的那套,只是不像往常般熨燙的一絲不茍,反而帶出點褶皺。
LULU正在收拾淩少宸的辦公桌,突然聽見老板叫她出去的聲音,LULU識相的退出去,臨走前跟簡寧偷偷的打了個“祝你好運”的眼神。
怎麽說呢,老板最讨厭員工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