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我還是顧懷
“醒醒,醒醒……”
沒過多久,她感覺好像有人在翻她的眼皮,顧懷想睜開眼睛看看卻始終睜不開來,她感覺很累,渾身軟綿綿的,連動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更遑論從床上起來了。
她又陷入了昏迷當中。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一片靜悄悄。周圍都是白色,白色的房間、白色的牆壁、白色吊燈、白色的衣櫃、白色的窗簾……
“我這是在哪兒?”顧懷疑惑地看着這個房間的布局,喃喃自語。她只是稍微移動了一下她的腦袋,她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她伸手摸了摸腦袋,厚厚的紗布纏繞在頭部,她的指尖還沾了些淡淡的血跡。她這是被送到了醫院?顧懷忍着傷痛,四處張望着,好像是個單人病床,不過旁邊還有一張陪護的床。她拔掉了手上的針管,吃力地掀開了被子,發現雙腿依舊完好,全身上下似乎只有頭部受了傷,她疑惑地皺眉思考着,失去意識前,她明明感覺整個身體像是被撕裂了一般,而且雙腿完全不能移動,那現在是怎麽一回事?
顧懷慢慢地移動着步子往病房門口走着,她現在的情況還好,那陸洵呢?她記得陸洵被那輛紅色跑車撞飛了,還淌了一地的鮮血,她使勁地想去用手觸碰他,卻怎麽也夠不着。顧懷閉上眼睛,喘了幾口氣,她的腦海中始終都是陸洵微笑地看向自己,那個笑容很絕望,像是臨死前的訣別。
她還沒走到門口,外面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接着眼前的門倏地被打開,她被來人扶回到了病床上。
“你剛醒,先別亂動。”把她扶回來的男醫生拿出床尾放着病人資料,邊往上寫着什麽邊對她說,“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覺得頭暈、惡心?……”
醫生噼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話,讓她完全沒有說話的機會。顧懷略無奈地看着他,聽到最後,臉色越來越差,整個人僵在了那裏,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她張了張幹澀的嘴唇,問道:“你說……我是被人砸了腦袋送進醫院的?”
醫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推了推鼻梁架着的眼鏡,點點頭說:“你是被一位好心的路人送來醫院的,據他說,你是在路上遇到了小偷。那小偷偷了別人的錢包,被人追着一直跑,後來就碰到了你,他被人追的惱羞成怒就砸了你的腦袋。”末了他嚴肅地看着她,問了句,“你記得你叫什麽名字嗎?”
顧懷還沉浸在醫生剛才說的那一番話裏,并沒有回答醫生的話。
醫生見她不說話,挑眉看了看她,有些誤會了:“你不記得你是誰了?”說着走到她的身邊,自言自語地說着,“看來還得要給你做個腦部檢查。”
顧懷反應過來,但沒有貿然說出自己的名字,現在的這些事情實在是太奇特了,她都來不及消化。
她趁醫生去安排檢查的時候,走到床尾,拿起之前醫生在填寫的資料卡,仔細地一看,病人名字一欄上填的是顧懷兩個字,她眨了眨眼,确定沒有看錯,然而心疑惑越來越大,她的心底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下午的時候,她被推去做了腦部檢查。
結果很快出來了,醫生看了半天的檢查單,終于得出了結論:“應該沒有什麽大礙,檢查單上并沒有顯示出其他的問題。你的這種情況可能是受到了過度的驚吓造成的,不會有大的問題。我剛才用你的手機聯系了你的家人,他們應該會很快趕過來,你在醫院裏住幾天,拆了線以後就可以出院了。”
顧懷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放松下來,她一直苦苦地思索着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病房的門猛地被人從外面打開,接着一個小小的身影飛快地跑了過來,撲在了她的床邊。她擡頭想要仔細看清楚那小孩的模樣,就聽得他拉着她的手,眼角閃着淚花,淚眼汪汪地看着她,啜泣地說:“媽媽,你怎麽了?”
顧懷聽見小男孩叫的那聲“媽媽”,整個人都呆在了那裏,她默默地擡頭看了看白色的天花板,新一輪抗壓測試又開始了嗎?
小男孩見他的媽媽不說話,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抿着小嘴趕緊拉了拉她的手,然後轉過頭向帶他過來的人尋求幫助:“王奶奶,媽媽怎麽不理我?”
面容慈祥的老人走上前,摸了摸男孩兒的小臉,溫和地說:“球球乖,你媽媽生病了,咱們乖乖地坐在這裏不要吵她。”
小男孩很聽話,迅速地爬上床邊的一把椅子上,乖巧地坐着看顧懷。
顧懷還沒有剛才的震驚中恢複過來,怔怔地看着陌生的兩人。她想說些什麽卻無從下手,最後只能看着老太太坐在她的床邊,輕輕地拍着她的手,安慰她:“小懷啊,幸好你人沒事,我問過醫生了,縫了十幾針,這次可真是福大命大。你都不知道我接到電話的時候,心髒病都快被吓出來了,球球也吓壞了。”
顧懷略有尴尬地笑了笑,并沒有說話,她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臨走前,顧懷顫巍巍地指着走出門外的小男孩,難以相信地再問了一遍:“我剛醒過來,腦子有些不太好使,您和我說說,球球真是我的兒子?”
王奶奶雖然覺得這話問得有些奇怪,但也只當她被砸了一時沒有想起,順着她的問題,說起了球球這孩子:“球球是你從店門口撿來的,你忘記了?你當時領着可憐兮兮的球球,請我幫忙給這孩子洗個熱水澡,然後就和我說起了這事,我們後來還一起去醫院幫球球檢查身體了。真是作孽啊,現在連健康的孩子也會被父母遺棄了,球球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顧懷跟着王奶奶一同感慨了球球可憐的身世,随後目送他們離開了醫院,沒過一會兒她關上了門,飛快地跑進了衛生間上廁所,等到纾解了生理欲望之後,她一擡頭,在鏡子裏看到了一張陌生的面容,瞬間驚叫了起來。她不敢置信地擡手摸摸自己的臉蛋,鏡子裏的人也擡手摸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她用力地一扯,感覺到一陣輕微的疼痛,這真不是做夢啊?
顧懷沮喪地回到了病床上,她寧可相信自己這張臉是被整容了也不願意相信心中的那個猜測。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周圍都是一堆無比陌生的人,現在連自己也成了一個陌生的人,她的心裏充滿了無助和彷徨,她感覺她再也見不到她的父母和朋友,以及她心中的他了。
雖然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但內心還是有所期待,每天早晨醒過來,她第一做的便是跑到衛生間去看自己的那張臉。哎!她又嘆了一次氣,每天失望一次,她快要習慣這種生活了。只是一天之計在于晨,她一起床就這麽沮喪,這樣好嗎?
顧懷在醫院裏躺了幾天,除了王奶奶每天會帶着球球過來看她,基本上就沒有其他的人了。她也沒敢問王奶奶,生怕被人懷疑。
到了出院的那天,王奶奶并沒有來,是她的兒子載着球球一同過來接她。顧懷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王奶奶只是她家對門的鄰居,并不是她的家人。王奶奶這人非常樂于助人,樓上樓下的鄰居都經常拜托她幫忙,她也樂得去幫。以前她去上班的時候,也是拜托王奶奶幫她照顧孩子。
“真是謝謝你和王奶奶了。”顧懷下車前,非常真誠地對王奶奶的兒子道謝。
小夥子看起來和她一般大,面對她的道謝,直擺手說:“都是鄰居,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你別說得這麽客氣。”
小夥子還有其他的事情,所以并不和他們一起上樓。
顧懷朝球球招了招手,示意他下車,他迅速地從車上爬了下來,然後抱住她的小腿,和顧懷一起目送王奶奶的兒子開車離開。
對于這個抱住她大腿不放的小孩兒,顧懷還是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态度對待他,見他仰着小臉一臉期待地看着她,她轉了轉視線,努力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顧父顧母就生了她一個,她那些兄弟姐妹的年紀也和她差不多一樣大,而且基本上都是屬于晚婚晚育那一類的,所以直到她出車禍之前,已經結婚的兄弟姐妹只有她的大表哥,還是剛結婚沒多久的那種。顧懷長那麽大也沒多少機會去接觸像球球那樣子的孩子,她幾乎沒有照顧小孩子的經驗,再加上她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身世經歷、家庭情況,更加沒有心思顧及這個孩子了,但她總不能把撿來的小孩丢掉吧。
顧懷擡頭看了看湛藍湛藍的天空,頓時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