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跟随

當夜，顧懷輾轉反側，失眠了。

床頭的手機一閃一閃的，昏暗的房間因為偶有閃爍的亮光變得忽明忽暗，顧懷不知道第幾次數到了三百只羊，數完了最後一只長長地嘆了口氣。

憶起昨天晚上賀川說的那一番話，她的思緒愈加地雜亂，這邊一個賀川，那邊還有一個陸盛祁。

她也不知道陸盛祁到底抽了哪門子的瘋，自她出來散心旅游之後，每天一條短信雷打不動，有時候是J市的天氣預報，有時候只是簡單的晚安短信，也不管她會不會回複，晚上八點必有一條短信進來，整得好像一副追人的姿态。

昨天的一條短信是詢問她接下來的行程安排，顧懷當時沒搭理他，但不知是出于什麽緣故，在睡前還是給他回複了過去。

好不容易漸漸地入了睡，沒過幾個小時，她又被手機鬧鈴鬧醒，伸手摁了一次後睡了過去，第二次響的時候，她才突然意識過來，連忙從床上蹦了起來，她得趕在賀川來之前退房離開酒店。

快速地洗漱完畢，她提着行李下樓，在酒店的二樓餐廳吃了早餐，吃完才到大廳處辦理退房手續，還沒走出酒店大堂，她眼尖地瞧見了一旁坐在休息區看着報紙的賀川，默默地轉過了頭，他得多早到的酒店啊！還有她沒說航班起飛的時間，他是怎麽知道的？

後來自然是賀川開車送她去的機場，她的下一站目的地是離H市不遠的S市，那裏是她的出生地，是她真正意義上的故鄉。父親意外去世之後，母親便帶着她來到了H市，之後便很少再回去過，但在S市的記憶卻一直在她的腦海裏，大概那裏才是她和父母的家吧。

S市沒有機場，所以她只能先飛到H市，然後再坐客車到目的地。

上飛機前，她和賀川一同坐在機場的咖啡廳休息，期間進行了一場推心置腹的談話，只是威力沒有那麽大，仍舊沒有使他生出退卻的心，最後實在沒辦法，顧懷只好随他去，既然自己沒有那份心，又勸說不了他，只能不作任何回應，免得給人造成誤會。

原本他只是送她登機，沒想到她在尋找位置的時候又看見了他，他還笑着朝着她揮了揮手，她一愣，迅速地走了過去，找到登機牌上的位置，她轉過頭看了眼前方，最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一個多小時的旅途在她的胡思亂想中一晃而過，下了飛機，她拿了行李就往出口方向走去，也不去看身後一直跟着她的賀川，等完全走出了機場，她才略無奈地轉過身看着他，說：“你是要一直跟着我嗎？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賀川挑了挑眉，笑着問道：“我以前不是這樣，那你說我是哪樣的？”

其實她并不了解他，對他的印象也都是從郗潔那邊得知，她沉吟了半晌，最後只蹦出了一句：“你不是工作狂嗎？怎麽還有時間跟着我閑逛？”

“工作狂？是郗潔和你說的吧？”賀川輕笑了一聲，“我已經很久沒有休過假了，這次正好有這個機會，放松放松，你也有人陪，不是一舉兩得嗎？”話落，他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把她的行李放入了車子的後備箱中。

“上去坐着吧，你是不是要和你家人報平安？”

他的手太快，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把她塞進了車內，自己也坐了進來，然後問她：“現在去哪兒？你總不是回家吧？”

顧懷看了他一眼，轉而對司機說：“師傅，客運中心，謝謝。”說完以後，低頭給父母親以及兩個兄長發短信報平安。

發完短信，她想起昨天早酒店提前買好了車票的事，擡頭提醒道：“我昨天已經買好了今天的車票，那一班次估計已經賣光了，所以我覺得你還是提前下車自己活動，這樣比較好一點。”

賀川微揚的嘴角稍稍沉了下來，他認真地看着顧懷，似乎是在懷疑她話裏的真實成分，最後他只是笑了笑：“沒關系，這一班的票賣沒了，還有下一班，我不急的。”

顧懷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然後默默地轉過頭去望着窗外飛逝而過的街景。

還沒到車站，顧母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這段時間，兩人的關系雖談不上恢複到從前，但也比離開之前要好許多，她聽着顧母帶着關切語氣的話，漸漸濕了眼眶，既然已經回不去了，她又何必再糾結過去？現在她有這麽多愛着她的家人，何必再給自己找不痛快？

“嗯，您和爸爸也多注意點身體，我到了那邊再告訴你們。”

那邊沉默了片刻，應了一聲，最後挂了電話。

顧懷良久都沒有動作，直到背後被人輕拍了一下，她才連忙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說：“有什麽事嗎？”身體仍舊沒有轉過去，背對着賀川。

賀川看着她，輕聲問道：“想你父母了？”

“沒有。”

“到那邊玩幾天就回家吧，你父母也一定很想你了。”賀川說。

顧懷沒作聲，呆呆地望着車窗外的景物。

出租車抵達了客運中心。此時離她買的車票開車時間還有大半個小時，她看看離她幾步之遠的賀川，抿了抿嘴，沒有說話，直接走進了客運大廳。

大廳裏的乘客不多，顧懷照着車票尋到了檢票口，然後随便選了個座位坐着等檢票。

賀川把她和自己的行李袋放在她旁邊的椅子，随後朝周圍望了望，像是在尋找什麽，然後才微側身看向她，對她說：“幫我看着東西，我去去就回來。”話落，他便離開了那處。

顧懷沒來得及想他去做什麽，因為她接到了陸盛祁的電話。

這段時間，陸盛祁雖然每天必有一條短信，但是從來也沒有打過電話給她，她看到那個號碼，雖然有點疑惑，還是接起了電話。

彼此沉默無語。

直到車站的廣播裏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車次信息，陸盛祁才像是意識到什麽，開口問她：“你在車站？”

她應了聲，覺得這樣似乎有些不太禮貌，淡淡地解釋了一句：“這次去別的地方逛一逛。”

陸盛祁仔細地辨別從電話裏傳來的聲響，驚訝地問她：“在客運中心？你回到H市了？”

“那邊沒有機場，所以就回來坐客車過去。”

顧懷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說着，視線來回地到處轉着，突然凝在某處，賀川不知道和一個男人說些什麽，只見那個男人把手中的車票遞給了他，而他從錢夾裏抽出幾張紅色大鈔遞給了那個陌生男人。她只顧着眼前的一幕，完全沒注意聽陸盛祁在那頭說話，等到賀川拿着車票往她這方向走過來時，她連忙轉開了視線。

“你說什麽？”

“……你到哪裏去？需要我幫你預定酒店嗎？”他耐心地又重複了一次。

“謝謝，不用麻煩，我自己可以解決。”她頓了頓，看到賀川臉上帶着笑意，走過來坐在了她的旁邊，她對陸盛祁說，“還有什麽事嗎？馬上要檢票了。”

“你……算了，等你回來我有事告訴你，注意安全！還有照顧好自己。”

顧懷點頭，道了聲“再見”，然後挂了電話。

臨檢票前，她實在有些忍不住，問道：“你真要去S市？我有我自己的行程安排，我們不是一路的。”

賀川拿過她手中的車票，然後把兩張遞給檢票員，“滴”的一聲，他把票拿回來，然後才意味深長地說：“不是一路的也可以變為一路，這可以人為改變。”

顧懷愣了愣，清楚他說的不只是這次去S市的事情，忍了忍沒有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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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的确有自己的行程安排，這話不是随口一扯的，她很早以前就有想法來S市一趟，只是後來被球球父母那樁事絆住了腳步，然後又發生了那樣的事。直到快離開J市，她才重新想起來，提前計劃好了行程。

到了S市的酒店，她放下行李，只背了個包就出了房間。

“我不需要人陪，我現在只想一個人逛逛。”她留了一句話直接下了樓，而賀川也沒有再跟上來。

S市不像她記憶裏的那樣，沒有行色匆匆的人群，也沒有如潮的車流，更沒有高聳入天的大樓。

她無意識地走入了一片住宅區內，到處都是黑瓦白牆的低矮樓房，有的是兩層，也有三層、四層，整齊有序地排列在一起。斑駁的牆面上，挂着蔥綠色的爬山虎，不停地向上延展着，似乎沒有盡頭。青石板路面上有着前幾天下過雨的痕跡，她踩在高低不平的路塊上，積水立刻濺到了她的褲腳上，可她卻像是毫不在意，不曾往下看，繼續慢地往前走。

這些景象曾在她父母的照片中出現過，那時年紀小小的她指着照片中的屋子驚奇地向父母問道：“爸爸媽媽，你們原來是住在這裏的嗎？”

父親一臉寵溺地抱起她，和她講着他小時候的故事。

她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