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跳樓
接下來的幾天裏,沉青被秦墨以各種理由留在了別墅。而妖居委的人從那天後就再也沒在沉青面前出現過,應該是被秦墨擋住了。
秦家自這次的事件後地位在捉妖界一落千丈,這對秦墨的商業帝國并沒有造成多少影響,他冷眼旁觀了秦家的頹敗,在其徹底沒落之前出手扶了一把,将懸崖邊緣的秦家拽了回來。
秦家得以絕處逢生,又開始緩慢地發展。但是秦家的直系血脈在這一次事件中損了大半,秦老二這一脈的楊蓉與韓岩始更是終沒能找回來——直到第三天,鸾鳥給沉青銜來了一張雪白的信封。
“三天後,鬼街會在夜晚八點出現在海城,邀您前往。”
“知道了。”
沉青接過信封,随手拆開,“楊蓉那邊查的怎麽樣了?”
“查到了,”
鸾鳥道,“半小時前,我在秦家那座山裏找到了楊蓉和她的孩子的屍體。”
沉青手上動作一頓:“怎麽死的?”
“可能是慌不擇路逃往後山,結果晚上看不見路,雙雙摔死了。”
鸾鳥道,“我去查了楊蓉身世,她是個孤兒,普通人。五年前嫁給了秦家老二,兩個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一年後就生下了那個孩子,再過一年,秦老二就在捉妖中被一只五百年修為的虎妖殺死了。”
那只虎妖被之後趕來的秦老當場殺死,只是二子已死,再也無法挽回。在秦老二死後,身為普通人的楊蓉曾動過帶着孩子離開秦家的念頭,但在秦老的勸慰下還是留了下來。
可誰也沒想到,秦老二死後才過兩年,楊蓉就和秦正明混到了一起——
“我找到那對母子時秦家人也在,現在小孩子被他們帶去做了血緣鑒定。對了,我在調查中還發現楊蓉年幼時曾被一個捉妖世家收養過一段時間,不長,一年後就離開——或者說被趕出了那個家族。之後她又被一對普通夫婦領養長大,在她大學畢業遇到秦老二那年,那對夫婦在一場車禍中喪生了。”
沉青道:“聽上去和她親近過的人都沒什麽好下場。”
“是,她的親生父母當年也死在了一場大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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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鳥道,“可以說,除了最初那個把她從孤兒院領養出來的捉妖世家現在還好好的外,和她有關系的人基本上都死了。”
“那個捉妖世家是?”
“丹陽朱氏。”
鸾鳥道,“朱家幼女朱媛幾月前憑着父輩關系進了海城的妖居委分部,我聽說她頂撞了您,還想找她算賬來着——不過可惜,我去的時候她已經被妖居委除名,跑回老家了。”
沉青“嗯”了一聲,道:“可以了,收手吧。”
涉及到捉妖世家,身為妖的他就不便再追查了——反正還可以借另一個人的手查下去。
鸾鳥聞言收了話頭,見沉青只是沉思不語,好像并沒有要再說什麽的意思,忍不住又道:“大人,這幾天一直有人求訪沉墨閣……您什麽時候回去?”
沉青随意地道:“過幾天吧。”
鸾鳥:“……哦。”
感覺她家大人要被拐走了。
沉青完全沒有留意到鸾鳥那一點小心思,任由她蔫噠噠地從窗戶飛走了。
鸾鳥一走,房門就被人推了開來,簡直就像是在外面偷聽了很久專門等着這一刻似的。
沉青道:“你沒敲門。”
“下次注意。”
輪椅自動前行,秦墨把青年往自己這邊一拉,“小墨蛇,晚上陪我去外面。”
沉青:“別這麽叫我,不去。”
“我幫你查朱家。”
略微粗糙的指腹蹭過青年單薄的手腕,秦墨低聲哄他,“有人想針對你,留在我身邊更安全。”
沉青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你哪來的自信。”
話雖然這麽說,但他清楚秦墨在捉妖界的确有特殊的人脈……所以還是答應了。
——
夜晚。
舞池音樂悠揚,絲絨紅毯連綿鋪開,衣香鬓影,名媛貴婦素指間的鑽戒冷光與西裝筆挺的男人手中的美酒色澤交相輝映。光可鑒人的大理石磚上,倒映出酒店的燈火輝煌。
沉青端了杯果汁坐在沙發上,遙遙注視着大廳裏被衆人擁簇的男人。
燈光自穹頂打下,一襲西裝筆挺的秦墨位于大廳中央,俊美威嚴如一尊天神雕塑。
噠。
沉青喝了口果汁,果汁冰冰涼涼的,他有點嫌棄地放下了杯子,托着下颌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
這麽一掃,他就發現大廳裏有不少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這場宴會來的都是些商界大鱷或業界精英,一群普通人并不清楚他的身份,還以為是秦家家主開天辟地頭一回地看上了哪個小情兒,稀罕得赴宴都領過來了……明面上不表露出什麽來,暗地裏卻狠狠地震驚了一把。
“真是漂亮……”
他還聽到附近有人在竊竊私語,對此墨蛇只是稍微挑了下眉,就當做沒聽見。
“……”
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忽然消失,秦墨回頭,看見青年正漫無目的盯着某個方向看,一副無聊的樣子。
“秦總……”
“秦——”
陸戈會意地撇開身後的一群人,推着輪椅向青年的方向走去。
“秦墨!”
酒店大門那邊忽然騷動了起來,一個女人踉踉跄跄地沖進來,跌倒在秦墨腳邊。
那是個很美的女人,微卷的長發披散在纖弱的肩頭,一襲白裙如玫瑰花瓣層層鋪地,裙底露出一寸精致的腳踝。
她俯在秦墨腳下,仰起漂亮的臉蛋,眼中有水光流轉,盈盈動人。
沉青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端起了剛才的果汁。
距離隔得有點遠,他不是很能聽清女子纖細如黃莺的低語,她偎在秦墨腿邊小聲啜泣着什麽,捂住臉,肩頭微微顫抖,長發簌簌滾落腰間。
沉青一心關注着那個女人,沒怎麽去看秦墨的臉色。
他正在設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比如,秦墨彎腰把這個女人拉進懷裏,扶着她的肩膀柔聲安慰她。
又比如,秦墨會把她打橫抱起,又是心疼又是憐惜地吻她,然後帶她離開酒店——最好在走的時候還要深深地望自己一眼,眼神複雜,目光冰冷……哦忘記了,秦墨不能走。
——至少他看的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
幾縷墨發垂落,勾着蒼白的下颌。就在沉青內心已經腦補了好幾場大戲,甚至在思考自己的長相是不是和女人有幾分相似而被秦墨當成了替身的時候,角落裏走出兩個黑衣保镖,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地架起女人的手臂就把她往酒店外拖去。
她就這麽嚎叫着被拖走了,簡單粗暴,毫不拖泥帶水。
沉青:“?”
“在想什麽?”
秦墨來到他面前,擡手在他下颌上勾了勾。
沉青道:“剛剛那個人是你的白月光嗎?”
“……”
秦墨捏着沉青下颌的力道加重了幾分,“你的小腦瓜裏裝的都是什麽。”
沉青偏頭:“不是嗎?”
“那是柯家的人。”
“……哦。”
柯家是秦家在商業上的一個對手,一直被秦家死死踩在腳下。這本來沒什麽,只是近來那位柯家家主不知怎麽的抽了風,一心一意想利用自己的女兒和秦墨聯婚,為此還對突然出現在秦墨身邊的沉青出了手……柯家是普通人,并不知道他們眼中這個“仗着自己有十分姿色就勾引人的小妖精”不但是真的妖,還是個上頭有人的國家一級保護妖物。
雖然那幾次出手都沒能成功,但柯家還是成功挑起了秦墨的怒火。秦家家主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之勢——柯家被打入萬丈深淵,再也不能翻身。
剛才的那位柯家大小姐大概就是特意趕過來,想用美人計向秦墨求情的。
沉青道:“那你會原諒他們嗎?”
“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
秦墨摩挲青年白皙的後頸,“更何況是對你出手。”
他的手本來在沉青下颌,卻不知什麽時候游走到了後頸的位置。幹燥的掌心觸過那溫涼細膩的肌膚,不知為何,沉青有那麽片刻的僵硬。
他低低地悶哼了一聲,猛的甩開秦墨的手。
“別碰!”
“哦?”
秦墨的目光從沉青略含愠怒之色的臉上掃過,收手,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唇角。
“是我不對,別生氣。”
沉青起身:“我回去了。”
“我和你一起回去。”
秦墨微微勾着沉青指尖,掌心覆住單薄的手背,将他的手牢牢包裹在掌心之中。
——
深夜,大廈。
晚風冷冷地從大廈頂層呼嘯而過,天臺上,一個女人的歌聲被風輕飄飄地吹來,回蕩在空寂無人的四周。
纖白的細足點上地面,女子拎着一對高跟鞋輕步走來,白裙飄飄,她的長發挽起,俏麗地垂下一縷。
女子哼着不知名的小調,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似乎沉浸在某種幸福的夢裏。
她一步步踩上了天臺的邊緣,彎腰将酒紅色高跟鞋輕輕放下。
城市的萬千燈火如星辰夜墜,光影落在女子年輕豔麗的臉上,忽明忽滅,閃爍不定。
她迎着夜風展開雙臂,白裙翩飛,像一只自在的鳥兒。
——随後,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