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葉從洲正接着電話被人撞倒在地, 手機一下子甩出老遠, 身邊兩個中年人不知道因為什麽大打出手, 人群變得混亂,葉從洲低頭找自己的手機,轉了一圈哪還有手機的影子, 八成是被人撿走了。

火車站人來人往,轉眼間身邊就換了一波人,想找到手機是不可能了。

廣場中央的時鐘顯示發車時間快到了, 葉從洲只能自認倒黴排隊進站。還好他有把重要文件及時傳進雲盤的習慣, 這幾天收集到的信息不至于随着手機丢失。

等到檢完票去了候車廳,電子屏幕上顯示葉從洲要乘坐的列車因為大雪晚點, 晚點時間預計三個小時。

春運期間車票難買,臨時改簽的窗口直接貼出一個告示, 近七天的車票都已售完。

現在坐兩小時出租車去機場買明天的機票很可能也買不到,還是老實等吧。

葉從洲找個位置坐下, 拿出随身帶着的筆記本回憶他寫過的歌,這還是他前世養成的習慣。藝人趕行程時大半時間要浪費在候機廳,他就随身帶了本子和筆, 靈感來了記幾句。

快到十二點時, 候車室一陣騷動,葉從洲擡頭,電子屏上顯示他要坐的那輛車又将晚點三小時。

葉從洲:“……”

身邊到處都是破口大罵的聲音,工作人員拿着喇叭向旅客解釋有幾段鐵路被雪覆蓋,已經除完雪開始通車, 保證三小時後絕對發車。

要是早說需要六個小時,葉從洲就出去找個酒店睡一覺等明天直接買機票了。現在不上不下,除了繼續等下去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深夜犯困,葉從洲抱着背包打了一會兒盹,醒來時半睜眼看另一方向的電子屏,結果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往自己這個方向快步跑過來。

他揉揉眼,懷疑是自己眼花了。

下一秒,尚自迷糊的葉從洲被人從座椅上拉起來,使勁按入一個寬厚的懷抱。

此刻的候車廳橫七豎八睡得全是人,只有個別醒着的人一臉奇怪的看向他們。

賀彥松開他,低聲吼道:“你手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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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從洲:“……丢了。”

“那你就不能借誰手機給我報個平安?我以為你出了事!我……”賀彥氣得想罵人,又生生壓下去了,直接抓住葉從洲胳膊帶他往外走。

葉從洲看着電子屏幕顯示開始檢票,車站廣播開始叫旅客排隊檢票,連忙叫道:“你帶我去哪,車來了!”

賀彥頭頂冒煙,扭頭瞪着葉從洲,“你什麽意思?你是要扔下我一個人坐火車?”

葉從洲:“現在票難買,你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嗚——”

于是候車廳幾百人紛紛看着一個高個子男人像捉小偷似的扣住另一個男人脖子,半抱半拖地把他帶出了火車站。

葉從洲脖子被勒得喘不過氣,直到被推進出租車,才有機會開口說話,他抻平被賀彥弄皺的衣服,氣道:“你有毛病啊!”

賀彥抱臂靠着車座,看着葉從洲沖他叫,突然笑了。

一個夜晚的着急和尋找,在此刻徹底安心。

葉從洲見他笑得毛骨悚然,無奈道:“別笑了!現在要去哪?”

賀彥:“機場啊。”

“你買回去的票了?”

“沒有,去了再買。”

葉從洲很想暴打他。

兩人去了機場,只買到後天早晨的票。葉從洲沒脾氣了,拎上背包就往外走。

賀彥立馬跟上他,“你去哪?”

葉從洲黑着臉往前走,懶得搭理他。賀彥見狀又勾住他肩膀帶着他往外走,“既然你不說,那就跟我走吧。”

葉從洲被賀彥帶到機場附近的酒店,開了個标間。

賀彥:“也不知道你這幾天來這兒是幹什麽,看你眼睛裏的紅血絲多吓人。反正今天我們也走不了,好好睡一覺。”

葉從洲:“你睡一天當然沒事,我曠工一天可就是一天的工資。”

賀彥:“回頭我跟四叔說你被我挾持了。”

事已至此,生氣也沒用了,葉從洲這幾天确實累得夠嗆,他直接脫了外套鑽進被子,“幾百塊錢我還賠得起,不用勞您大駕……”

話沒說完就閉眼睡着了。

賀彥嘆口氣,起身把他床頭的燈關了,又準備将他的背包和外套拿到衣櫃裏挂着。葉從洲剛才進門後把身份證塞進背包後拉鏈沒拉完,賀彥一拿起他的背包,裏面的文件就從開口露出一部分。

賀彥拉開拉鏈,打算将文件放好,一掃眼就看見曹敏的名字。賀彥看了一眼睡熟的葉從洲,掏出那疊資料大致翻了翻。

原來葉從洲來廣南是為了葉建軍的死。

盡管警方已經給出了确切的調查報告,盡管這件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文件裏是各種零碎的筆記,顯然葉從洲是在各種不方便的環境下匆匆寫下的,以賀彥看來,都是一些沒什麽價值的信息。

賀彥理解子女對父母的死難以釋懷,可葉父的死是意外,葉從洲這種毫無意義的追根究底是為了什麽?

背包裏還有一個黑色硬皮筆記本,盡管賀彥很想掏出來看看是不是能找到語句解答自己的疑惑,可畢竟是不道德的,他挂好背包,也走回床邊脫衣服睡覺。

心裏挂着事,賀彥閉上眼,思緒就不可控地回到葉父死的那一天。

他還記得葉從洲見到自己時的激動和憤恨,他那時覺得葉從洲驟然看到父親去世有那種反應理所應當,可現在想來,葉從洲那時的恨不像突然被激起的,而像是……經年累月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了。

賀彥的演藝生涯不算長,可接過的武俠角色的雷同讓他對“殺人”這種情緒把控的非常到位。什麽是十年磨砺大仇得報,什麽是臨時起的殺意,他能分辨出這裏面細微的差別。

可是葉從洲不是忘了他嗎?

賀彥這麽翻來覆去,不知不覺間天就亮了。他精力旺盛,偶爾一晚不睡覺毫無影響,偏過頭見葉從洲睡得正熟,于是蹑手蹑腳起床出門。

最近的商場距離酒店一個多小時車程,昨晚的賀彥大搖大擺在外面晃蕩不怕被人看見,但現在是白天,為了保險還是戴上口罩進了商場,他本想直接買一個自己正在用的同款手機,但又想到葉從洲肯定是不願意白要的,那這價錢對葉從洲來說就有些高。于是買了葉從洲一直用的品牌新款。

可惜廣南辦不了豐城的電信卡,他用自己的身份證辦了張廣南的卡插進新手機,先讓葉從洲把這兩天對付過去再說。

葉從洲一覺睡到下午,醒來後一時反應不過來,眨着眼醒神。

賀彥靠在床頭,就着暖光燈看他上午經過書店順手買的書。

葉從洲恍惚間想起前世有無數個這樣的瞬間,他一覺醒來,看見賀彥靠在床頭看書。只是那時候他們倆躺在同一張床上,被子下面腿挨着腿,不像現在,隔着幾米的距離。

之前葉從洲總會在某些情境裏恍然覺得自己是活在前世,分不清回憶與現實,現在盡管他仍舊經常想起前世,可在想起的那瞬間,就能清晰地意識到,他已經“死”了。

許是感受到葉從洲的目光,賀彥偏過頭,葉從洲下意識回避了視線。賀彥心裏像是被羽毛輕輕撫了撫。

“……醒了?”

葉從洲坐起來,“幾點了?”

“五點。”

葉從洲:“肚子餓了,出去吃飯吧。”

賀彥起身把新手機給他,“暫時插的是廣南的卡,等回到豐城你自己再去辦張卡。”

葉從洲道,“謝謝。”

葉從洲待在廣南這幾天,都沒有時間坐下來吃頓飯,餓了買個面包就對付過去了。賀彥又是個不适合走街串巷的職業,兩人就在酒店附近找了餐館吃飯。

葉從洲餓的前胸貼後背,點了水煮牛肉和紅燒魚後把菜單遞給賀彥。賀彥沒看菜單,直接對服務員道:“有蔬菜沙拉嗎?給我上一份。”

見葉從洲眼帶疑惑,賀彥解釋道:“康導要求我視覺上再瘦十斤,說一個劍客不該有個耍刀的身材。”

視覺上要瘦十斤,那體重秤上起碼得瘦二十斤。

葉從洲啧聲表示同情,拿過菜單,“既然你不吃,那我就再點個素菜。”

賀彥:“吃得完嗎你?”

葉從洲:“我都餓幾天了,當然吃得下。”

賀彥想想道:“我昨天幫你挂衣服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你包裏的文件。你來廣南,是為了你爸?”

葉從洲收回放在桌上的手,“是。”

賀彥:“你要做什麽?查出曹敏的生平又有什麽意義?”

葉從洲聞言猛地擡眸看賀彥,眼底陰冷疏遠,看得賀彥心裏一顫。葉從洲舔舔下唇讓自己偏轉了視線,啞聲道:“有沒有意義,是我說了算。”

賀彥:“但——”

“要吃飯就吃飯,不吃現在就走。”葉從洲冷聲打斷了賀彥的話。

賀彥無奈,葉父的死是葉從洲的心結,而自己更是無法在這件事上以旁觀者的身份勸說他,那只會惡化他們之間的關系。

葉從洲如果只是想了解曹敏生平還好,就怕他想不開還要去搞什麽複仇計劃。

那才真是沒事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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