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跳舞
在醫務室轉了一圈兒沒找着人，值班阿姨看着他風風火火的樣子吓一跳：“幹嘛呢！在這兒瞎跑什麽！”
蘇未陽喘着氣問：“阿姨！高二七班的沈遇來過嗎？”
值班阿姨翻了翻記錄表，搖搖頭說：“沒有，可能又是用去醫務室的理由逃課了吧。”
蘇未陽沒緩口氣，又沖了出去。
滿校園找了半天，終于在操場角落的草坪邊上看到個熟悉的人影。他沒顧歇口氣，還背着書包就飛快地跑了過去。
“沈遇！”
正坐在欄杆上的人似乎愣了愣，看着他跑得飛快便到了眼前：“……你怎麽找過來了。”
蘇未陽書包一扔，一屁股坐在橡膠跑道上，邊喘着粗氣邊說：“還問我……你他媽……不好好上課往這兒跑什麽！”
沈遇皺着眉錯開眼，側臉逆着光模糊，看不清表情。他說：“我今天心情不好。”
蘇未陽一愣，爬起來拍拍褲子，跳上去跟他坐在一起，伸手想扒拉下他頭發：“怎麽了？”
沈遇卻微微一側，躲開了他，低聲說：“就是普通心情不好。”
蘇未陽呆住了，心裏猛地沖上來一股酸澀悶滞的難受。他默默地收回手，半天才問：“要請假回去嗎？”
沈遇大概是想了一會兒，點點頭。跟着他到綜合樓找劉主任要了請假條，讓陳哥批了就收拾東西背上書包離校了。
蘇未陽沒能送他去校門口。
準确的說，他是在毫無知覺準備跟上去的時候一把被陳哥拉住了。
班主任在門口訓他，訓得口幹舌燥唾沫橫飛說他不管不顧沒有紀律，班裏一片低低的竊笑聲。
蘇未陽卻低着頭發呆，半個字沒聽進去。
第二節課上了一半陳哥終于大發慈悲放了人進去。他坐在座位上，書包也沒卸，還在發呆。
李威捅捅他：“陽子，下節課要收試卷了，你做完了嗎？”
蘇未陽搖搖頭。
李威得意地笑，猥瑣地掏出一把試卷：“來吧！兄弟！”
蘇未陽半天才回過神，慢吞吞地放下書包，說：“……又從誰那兒騙過來的。”
李威啧一聲：“這話怎麽說的！什麽叫騙啊！人沈哥特好說話，一問就給了。”
蘇未陽哦了一聲，扒拉着書包裏空白的試卷，過了得有半分鐘，猛地轉過頭：“誰？”
李威抄着英語吓一跳：“……沈、沈遇啊。”
蘇未陽低頭看着卷子上熟悉的字。
心中騰起壓抑不住的，半上不下的堵塞感。他扭頭看了看，右邊的座位上空空蕩蕩。
沈遇請了三天假，躺在床上想了三天半。
本該周四早上去上課，他卻不想動。陳哥知道他的情況，也沒有催他，只是打了個電話提醒他注意身體。
沈遇應了，又躺了半天才爬起來收拾掉桌子上的餅幹盒子，去洗了個澡。
他終于在周三的晚自習背着書包姍姍來遲。到教室時正是下午吃飯時間，大多數人都出門了。
蘇未陽也不在。
沈遇松了一口氣，慢慢走到座位上坐下，掏出東西把書包挂在靠牆的一邊。然後拿出耳機叩上，趴在桌子上不動了。
蘇未陽每次都是從後門晃蕩進來，扒拉着手機看着，有點兒煩躁。先下意識往右邊掃一眼，正和李威說着話就突然頓住了。
他站在原地，盯着那個三四天沒見過的背影……一時竟然不知所措。
李威見他突然閉嘴，有點奇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幹嘛呢你！正跟你說着呢！我自己不好意思，你一定要幫我要一下杜子涵的手機號……陽子？”
趴在桌子上的背影似乎動了動要擡頭，蘇未陽連忙轉開目光，低着頭接着說：“哦哦哦聽見了，要手機號……”
他往座位旁邊走了兩步，又磨蹭了半天才猶豫着問：“……你好點兒了嗎？”
沈遇慢慢坐起身，低着頭掏試卷，沒有看他：“嗯。”
李威被這詭異的氣氛吓一跳：“怎麽了這是？”
沒人說話。他閑不住，又看向沈遇，擠眉弄眼地：“沈哥你終于回來了！晚自習放學我們去看排練，你去不去！”
沈遇一愣：“排練？”
蘇未陽趕緊躲開目光。李威說：“之前陽子報了個節目你忘了？這周五晚上就校慶了，這幾天晚自習放學都要留下來排練。”他突然笑的一臉不懷好意：“有漂亮妹子哦~”
沈遇看了他一眼，頓了頓，卻點頭：“好。”
李威說：“行，那咱約好了哈！”
一整個晚自習倆人都沒有交流。連劉夢都看出不對來，剛想問些什麽就被蘇未陽急忙打斷：“來來來幫我看看這個題！”
劉夢很奇怪：“學霸就在旁邊，你怎麽不……”她轉過頭，正看見沈遇背對着他們趴着的身影，還帶着耳機。嘆了口氣：“你們倆真是……”
蘇未陽煎熬了一個晚自習，終于等到放學。他收拾好東西，坐立不安了好一會兒，終于扭頭問：“走嗎？”
沈遇看着他，看了很久。
看的蘇未陽心口撲騰撲騰想逃跑或者即将脫口而出什麽不得了的話的時候才收回目光。
他站起來，背上書包說了聲：“走吧。”
幸好李威一路都在貧，倆人走一起才沒有非常尴尬。
學校的禮堂離得不遠，穿過操場往東走了幾步就到了。一進門，李威就迫不及待地跑去了後臺勾搭小姐姐。
蘇未陽心中有些複雜，既想讓李威趕緊走遠些又想讓他留在這裏活絡氣氛。
但是看起來李威跟他沒有半分靈犀。
他看了眼沈遇，說：“我帶你去前排坐着。”
沈遇點點頭。
幕布放了下來，燈光正在調試，管理人員一邊喊一邊指揮着攝影走位，背景音樂也有些亂糟糟的。蘇未陽換好衣服，躲在後臺的幕布邊看着沈遇。
周圍很熱鬧，不停地有人跑來跑去，又搬東西又大喊大叫着，可沈遇像是絲毫不被影響。
他微微低垂着眼，于是眼角的弧度便更明顯地微微上翹着，帶着一股子天生的誘惑。頭發半長不短，眉眼都很修長，也很精致。
但是再精致……他也是個男的。
冷眼看他周圍開始聚集起來的推推搡搡眼神害羞的幾個女生，蘇未陽倚着牆，收回目光。
沈遇愣愣聽別人小心翼翼地問他的聯系方式，心中緊張又煩躁，卻不知道怎麽拒絕，只好搖搖頭，轉臉就帶上耳機。
模模糊糊聽見人說：靠，這麽拽……
排練并不很苛刻，畢竟只是個中學的校慶。蘇未陽沒排一會兒就輪到了，舞臺燈光調試完畢，他吸了一口氣，站在陰影裏默默盯着臺下，莫名有點緊張。
沈遇擡起頭，認真地等着。禮堂裏有些昏暗，明明暗暗的燈圈忽閃着，大約是在營造氣氛。
于是蘇未陽半邊隐沒在陰影裏的側臉便極其清晰。
節奏前起燈光猛然一暗，暗色燈光裏他的身影隐約可見。
黑色襯衫松垮解開了前兩個扣子，一截鎖骨半隐半露。蘇未陽帶着口罩，微微低頭，他站姿挺拔又輕巧，帶着吊兒郎當唯我獨尊的帥氣。
鼓點一開，燈光乍起，沈遇眯起眼。
這是一首動感很足的韓舞類舞蹈，節拍既快且幹脆，每一個節奏流轉都帶着挑逗的帥氣。
他能看得出來蘇未陽跳的很輕松，腿長肩寬身體柔韌，從手指到全身每一個關節的韻動都踏着節拍，流暢且極富力度。
底下有口哨歡呼聲響起。
房管小姐姐沒有說錯，她們家主播果然顏好腰也好。
舞曲雖然僅有三分多鐘，可耗費的體力卻不少。最後一個難度系數滿分的動作結束，蘇未陽掃腿撐手，單膝跪在臺上不住地喘息，眼前仿佛泛着白光，幾乎可以聽得見在耳邊的心跳聲。
他突然擡起頭，向臺下望去。
沈遇看着他，耳邊充斥着女生的尖叫掌聲和男生起哄的笑鬧：“帥啊陽哥！”
兩個人的目光靜靜地在跳動的燈光中碰撞，似乎都看出了點兒，什麽又似乎什麽都和以前一樣。
蘇未陽套上外套，和別人打了個招呼就往下走，遠遠地看見沈遇站起身走到後臺邊等他。
李威在後邊兒招着手叫：“你們倆先走吧！我再跟女神聊會兒天！”
蘇未陽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幾步走到沈遇面前，拉下口罩笑了笑。
沈遇看着他，眼睛也彎着，說了幾天以來第一句有實際意義的話：“跳的很好，特別帥。”
校慶定在周五下午五點半，大家提前放學吃了飯就往禮堂跑。不過沈遇他們幾個到不着急，蘇未陽作為參演人員早給他們占好了座位。
李威再旁邊捧着手機一邊打字一邊嘿嘿笑。劉夢問他：“小威威今天怎麽這麽高興？”
李威搖了搖手機，賤兮兮擠眉弄眼：“女神喲~”
劉夢忍不住笑了：“嚯，春天來了。”她又看向沈遇：“嘿，沈哥有對象嗎？”
沈遇搖搖頭。李威接話：“沈哥太雞兒高冷了！你不知道，前天彩排的時候有小姑娘上前跟他搭讪，人居然理也不理，忒帥了。”
劉夢罵他：“那是沈哥人感情認真，你以為都跟你似的。”
李威哼哼兩聲，接着跟女神嘿嘿嘿去了。
劉夢無聊地轉轉頭，突然看見另一邊過道上快速地穿過一個人影。她眼睛一亮，剛要叫住他就看見緊随其後又跟上來一個人。
劉夢張張嘴，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人銀灰色的頭發，拍了拍沈遇：“沈哥……那是顧訣和程祁吧？”
沈遇回過頭看，點點頭說：“嗯，是他們兩個。”
劉夢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顧訣還叫着要揍他的吧？怎麽今天竟然一塊兒來了？”
沈遇解釋道：“程祁在給顧訣當家教，阿姨說讓程祁勸勸顧訣不要亂跑。”
劉夢輕聲說：“……靠啊。”
蘇未陽去後臺之前把他的手機和直播賬號給了沈遇，讓他幫忙直播跳舞蹭一蹭時間。
沈遇等了很久，終于等到了報幕臺上下一個節目：舞蹈：live for die for live.領舞：蘇未陽。伴舞：jueg團。
他打開直播間，看着滿屏唰唰飛過的彈幕，半天憋出一句話：“陽哥要跳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