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全明星賽的商業和娛樂氣息顯然要比正式比賽濃重得多,所以對所有選手來說更像是一次旅行放松,尤其是那些沒有入選全明星的選手,連臺都不用上,只需要看熱鬧就行了。但是也有人連熱鬧都懶得看,鄭軒從前天晚上打牌的時候開始睡,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才醒來,這還不算,晚上全明星賽的時候他居然又撐着額頭睡着了。
和他一樣無精打采的還有張新傑,他一直作息很固定,破天荒和大家玩得晚了一天,結果就是第二天有些精神不振。但是他還是要比鄭軒強很多,鄭軒壓根就是來睡覺的,黃少天已經看穿他了。
三天都是各種活動,還打了一場純娛樂純觀賞性的全明星賽。黃少天在比賽上純技術性地放飛了一次自我,心理得到極大滿足地去“英年早逝”了。但是他很快就後悔了,他雖然痛快了,但是看到喻文州的索克薩爾和別人打配合,他心裏還是有點吃味的,一邊冷眼旁觀一邊默默挑刺,整場比賽下來簡直頭頂冒煙。
你們根本不知道怎麽和喻文州配合!你們都不懂!這都什麽和什麽啊?!放着我來!
但是喻文州似乎顯得很游刃有餘的樣子,他會根據不同的人盡可能地調整自己的節奏,讓他的指揮更加流暢。全明星賽的這些選手大多數都是戰隊主力,喻文州作為藍雨的隊長和戰術制定者,平時對這些人研究很透徹,當敵人很有一套對策,當隊友似乎也更加默契一些。
但是黃少天這無名火就更大了……
比賽結束,選手到臺前,黃少天鼓着腮幫子站在喻文州身邊,望着場館的棚頂直翻白眼,可惜喻文州現在還沒法get他的腦電波,不知道他在和什麽較勁。
“你怎麽了?”喻文州壓低聲音問他。
黃少天捂着側臉,沒好氣地回答:“牙痛。”
“長智齒了?”喻文州微微偏過頭,“回去看看牙醫。”
“和王傑希當隊友的感覺怎麽樣?”黃少天酸溜溜地問。
臺上人很多,主持人走上臺來準備宣布結束,喻文州沒來得及回答黃少天這個酸氣沖天的問題。
黃少天覺得牙更痛了。
全明星賽結束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大家約在一起簡單吃了個夜宵,霸圖做東,但是張新傑沒來,據說他今天精神不佳,早早回去睡覺了。韓文清話不多,反正大家也不指望他說什麽,都悶頭吃就行了,連葉秋都來蹭飯了。
對于張新傑的選擇,鄭軒很理解,看來這也是一個熬夜技能點為0的,估計以後作息只會越來越規律。但是他和張新傑相比不同之處就在于價值觀不一樣,他覺得吃比睡重要,所以也過來吃。畢竟能吃韓文清請客的夜宵,無論怎麽說都是人生的一項豐碑,以後可以拿出去炫耀的。
夜宵散了的時候接近淩晨,大家都是第二天早上的飛機或者火車,再聚的機會可能就在下一年的全明星賽了,都三三兩兩地在告別。本來氣氛好好的,但是黃少天這個人實力手賤,揪了兩次蘇沐橙剛紮好的馬尾辮,被蘇沐橙抓到好一頓揍,喻文州和楚雲秀就站在旁邊笑着看,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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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沐沐說你們那裏食堂很好吃,”楚雲秀說,“還挺想去試試的。”
“歡迎,”喻文州笑,“下半賽季我們在主場等你。”
楚雲秀撩了撩頭發:“去你們藍雨有沒有什麽建議?”
喻文州想了想,看了看黃少天逗蘇沐橙那宛如小學一年級男生的手法:“防火防盜防黃少天?”
楚雲秀大笑。
“下手太狠了吧!”黃少天被蘇沐橙拿着一本菜單追着打了一頓,黑幫老大氣勢全無,不得不狼狽不堪地躲在喻文州身後。
“好了好了,不早了。”喻文州站出來打圓場,“該回去睡覺了,明早的飛機。”
“看在喻隊的面子上。”蘇沐橙點點頭,決定放過黃少天。
但是黃少天顯然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邊走還邊對蘇沐橙吹口哨,看到蘇沐橙一瞪眼,立刻又趕緊跑了。喻文州無奈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表姐家剛上幼兒園的小侄子,每天就喜歡在女生背後貼小紙條、揪女生辮子……
蘇沐橙則轉身去找葉秋了,他坐在角落裏抽煙,看到蘇沐橙走過來,沖她招招手。
“Surprise!”蘇沐橙湊過去,手裏拿着從黃少天那裏搶來的一根彩帶。
“頭發怎麽又散下來了。”葉秋有點納悶,蘇沐橙今天對着鏡子紮馬尾辮紮了好半天,還一個勁兒問他有沒有歪。
“還不是怪黃少天那個多動症。”蘇沐橙也不太在意,“走吧。”
“嗯,走。”葉秋站起來把煙掐滅,順手接過蘇沐橙的背包。
“走!明天上午有時間我想去買……”
“買什麽買,沒有時間……”
“你早上不能早點起來嗎?”
“不能……”葉秋慵懶地回答。
另一邊黃少天還在有意無意地敲打喻文州。
“和王傑希做隊友的感覺很爽吧,他飛來飛去的。”黃少天說。
“還好,”喻文州想了想,“王隊現在打法收斂了很多,這個賽季也有感覺到,他在很刻意地改變自己來解決和隊伍之間的關聯問題。其實每個人都是在努力和團隊對接,包括你和我,團隊賽本來就不是一個人的舞臺。他能這樣選擇,說明他把微草看得很重要。”
喻文州回答得太正經,反而讓黃少天啞口無言,想酸都酸不下去了。
“怎麽了?”喻文州有些納悶,“我說的哪裏有問題嗎?”
“沒有沒有沒有。”黃少天連忙搖頭,“我只是牙痛。”
“真的牙痛?”喻文州有點擔心地看着他,“我有認識的牙醫,等回去了就帶你去看看。”
“不——”黃少天當然只是随口說說。
“不行,牙痛不看的話,以後會更嚴重,長智齒了還是齲齒?”喻文州很認真地問。
“沒有!都沒有!我開玩笑的!”黃少天百口莫辯,一想到牙醫笑眯眯地拿着電鑽的樣子,他就覺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當機立斷地回答,“反正我不看牙醫!”
“不痛的……”喻文州一副哄小孩的口吻。
“不不不不不不行!”
“怕什麽?”
“不怕什麽!但是真的不行!”
夜色重如濃墨,月光如水,樹下積雪在明暗交錯中反光,人影漸漸模糊,兩個身影在斑駁的枝葉下慢慢變成一個,然後越走越遠。
回到G市,黃少天就一頭紮進了訓練當中,一來,新秀牆的問題還擺在眼前,他無可依賴,只能通過不斷的訓練,在榮耀比賽中尋找狀态;二來黃少天是真的怕了,他怕自己一閑下來,喻文州就會把他抓起來丢進牙醫診所,一想到這個他就感覺電鑽在鑽自己的太陽穴。
但是喻文州已經識破了黃少天的謊言,他牙口倍兒棒吃嘛嘛香,回來之後甜點飲料一樣不少,一看就沒事。但是喻文州暫且裝作不知道,這樣挺好的,可以偶爾拿看牙醫來鎮壓黃少天。
榮耀新升級到65級,新的技能上線,新區開發,公會很忙,戰隊也很忙,這個冬休大家集體留下來各忙各的,直到除夕夜才各自回家。很久以後黃少天都能想起除夕那個早晨,藍雨所有人熱熱鬧鬧地湊在一塊吃早飯,黃少天搶了鄭軒點的奶黃包,賀光遠弄灑了半杯豆漿,任藻懶洋洋地拿面包片和火腿拼了一塊三明治得到了王翰和蕭志的追捧,天有些冷,但是空氣中彌漫着陽光的味道,喻文州那天穿了一件深藍色的薄毛衣,站在陽光下身量挺拔,他手臂上搭着黃少天的外套,目光溫柔得像春日裏微瀾的湖水。
黃少天覺得冷了,他需要那件外套,需要喻文州走過來站在他跟前,不然就覺得要凍死了。
春節要貼對聯,之前這項工作都是交給戰隊大樓的保安來做,這次大家都留在藍雨,自然而然就親自來貼。春聯秉承了魏琛在時的畫風,一句話裏恨不得全都是福、財、運這類字眼,也不管平仄對仗,總之怎麽喜慶怎麽來。他們本來想用膠水,後來食堂阿姨熱心地熬了一碗漿糊拿過來,鄭軒差點當做濃稠的疙瘩湯,還躍躍欲試地想喝下去。
“你是不是傻!”黃少天踩着椅子站在高處笑話鄭軒,“那不能吃!”
喻文州點頭,他走近點扶着椅子,生怕黃少天太過忘形掉下來。
“因為沒放鹽!不可能好吃的!”這就是黃少天的理由。
喻文州:“……放不放鹽都不會好吃,你快點貼吧。”
“給我個年畫我貼貼。”黃少天半蹲下來,扶着喻文州的肩膀,眼神有些狡黠,“我買了的,好幾張,對對對就是那個,鄭軒你太給力了!”
“這什麽啊?”鄭軒把年畫扯出來,上面是胖乎乎的娃娃抱着魚,寫的是年年有餘,但是畫風實在是有些過于農家樂了,一股鄉土氣息撲面而來。
喻文州:“……黃少天,你什麽意思?”
“年年有餘啊!”黃少天興高采烈地接過來貼在門上,“看,寓意多好啊!啊喂喂喂不要晃我的椅子!喻文州你講點道理好不好?你不要公報私仇!”
黃少天站立不穩,扶着喻文州的肩膀跳下來,他覺得年畫特別好,特別符合他審美,可惜喻文州不怎麽感冒。喻文州抓着他的手讓他順着自己的力道,把剩下的幾張年畫都折起來放好。
喻文州的手心溫熱,覆在他手背上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像是被風吹起漣漪的湖面,最細小的顫抖來自于心上最敏感的一點。
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
他想起一句歌詞,是如此的應景。
“你是駱馬湖的銀魚,我是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