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宋曉歸隊的時候，一進大門就發現操場上有不明物體在做布朗運動，太陽太大了，他遮了一下光才認出是黃少天在操場上騎自行車，車筐裏蹲着大黃，搖搖欲墜。
“這演的又是哪出？”宋曉拖着行李箱，滑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問一臉頹廢蹲在地上的鄭軒。
“今天這出叫做，”鄭軒大喘氣，“……我也不知道。”
“黃少不會騎自行車啊？”宋曉摘下潮得不行的墨鏡，打量着操場上路線崎岖的黃少天，忍不住發出感嘆，“太棒了，我五歲的小表弟都會騎自行車帶隔壁小妹妹上幼兒園了！”
“古人怎麽說來着，”鄭軒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黃少一貫的平衡能力比較差，高空墜落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宋曉點頭：“那他這個短處挺特別的。”
“看着大黃，”鄭軒繼續感慨，“就想起暈車的我。”
宋曉附和：“被這麽個司機帶着，能不暈車麽？”
“不看了，看得我頭暈，”鄭軒站起來，“我幫你拖行李。”
“你就在這蹲着看他騎車啊。”宋曉覺得很詫異。
鄭軒聲音悶悶的：“是啊，我暈車，黃少提議以後去場館要騎自行車載我，我來觀摩一下他的技術……”
兩個人拖着一個行李箱磨蹭了幾階臺階，邊走邊聊，迎面看到喻文州和于鋒并肩走來，于鋒很熱心腸地過來幫宋曉提行李，提着就走，健步如飛，宋曉連忙追過去，生怕于鋒誤會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其實只是和鄭軒一起走路需要放慢節奏而已。
“還騎車呢？”喻文州笑着問鄭軒。
“是啊。”鄭軒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抱着雙臂指了指窗外黃少天那危險駕駛的優雅身姿。
“也不怕中暑，”喻文州說着走下來，站在門口，喊了黃少天一句，“別騎了，回來！”
“我很快就會了！”黃少天高喊。
“經理有事找你，我剛從他辦公室出來。”喻文州睜眼說瞎話，是個人都看得出他是帶着于鋒去完成新隊員注冊了。
“哦！”黃少天點頭，及時剎車，順便把大黃也揪出來。
“找我什麽事啊？”黃少天走過來，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水。青年的骨架已經成熟，比少年時瘦削的樣子看起來要高大一些，肌肉的線條不再模糊，肩背的曲線在薄薄的布料下勾勒出清晰的輪廓——如果他不是單手提着大黃做着這麽幼稚的動作，一定看起來更加“蘇”一點。
雖然他提着大黃，但是區區一個動作，絕不會影響美少女粉絲團喪心病狂地蘇“劍聖大人”，畢竟偶遇黃少天打扮得像個退休老幹部她們都會喊着要嫁給他。
“你上來再告訴你。”喻文州站在臺階上，沖黃少天勾勾手指。
黃少天四處瞧瞧，身邊只有個鄭軒在低頭刷手機，于是三步并作兩步上來，挑眉道：“幹什麽？開動員大會？喊口號就不用了，以經理迷信的程度不如去燒香拜佛——唔！”
哪裏有什麽經理喊他，喻文州看到他上來，從手裏端着的塑料盒裏塞給他一顆櫻桃。
涼的，又涼又甜，黃少天熱得渾身大汗，驟然舌尖品嘗到櫻桃的甜味，感覺世界上不會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
更何況喂他吃櫻桃的人是喻文州。
“救命——”鄭軒一擡眼就看到這樣的場景，連忙低下頭。
“你說什麽？”黃少天震驚地回頭，敏銳地察覺到不對，“救命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鄭軒低頭，雙手插兜，表情很無辜，“我說的是，嗯，我說——啾咪！”
黃少天：“……你好惡心，你一個大男人賣什麽萌啊。”
鄭軒昂首挺胸：“我天然萌不行啊？我走了，我要去幫于鋒整理一下宿舍，指導一下，再見！”
鄭軒是邁着方步走的，黃少天看着他的背影沉思了好一陣，終于忍不住了。
“我覺得鄭軒知道了。”黃少天憂心忡忡地說。
“你在乎這個？”喻文州把手搭在他肩上。
“在乎。”黃少天認真地點頭，“……真的挺在乎的，怕他們用異樣眼光看我。”
喻文州沉默着。
“更怕他們用異樣眼光看你。”黃少天補充道。
“可是我看他們的眼光不是異樣，”喻文州說，“是……”
“是什麽？”
“是恐懼。”喻文州思索了半天，思索出了這樣一個詞，黃少天差點笑噴了。
“恐懼什麽？”黃少天伸手在盒子裏抓了兩個櫻桃，“我們又不是病毒，會傳染，有什麽好恐懼的，除非是來自單身狗的嫉妒導致一看到恩愛……你這個推論的前提是他已經知道了！”
喻文州點頭：“對啊。”
黃少天捂住臉：“太尴尬了——他們該不會都知道了吧？包括那個新來的，于鋒是吧，你懂的消息這種東西一傳十十傳百，搞不好兩三天下去，全藍雨都知道隊長和副隊長搞一起去了，最後就經理不知道。”
“這有什麽尴尬的？”
“是啊，我覺得經理最後一個人不知道才最尴尬，呵呵，今年動員大會搞不搞了，搞不搞了，搞也不要搞形式主義了，真的不如小黑屋燒香拜把子——哎，經理，下午好啊！”
經理走過來，顯然對黃少天的提議很感興趣：“動員大會你有什麽想法？”
前面的沒聽到，黃少天松了一口氣：“哎，想法多着呢，發錢吧，最好的動員就是發錢，您覺得呢？”
經理：“……”
“多少是點心意啊，讓我們感受一下高層對我們的愛啊，”黃少天繼續追着經理唠叨，“愛不是說說而已，要有實際行動，要真金白銀的才是愛，随便說說誰不會啊，沒點動力怎麽打比賽——”
經理向喻文州投來求救的眼神，喻文州視而不見，繼續淡定圍觀，看經理的眼神實在太熱切，喻文州端起手裏的塑料盒：“櫻桃要來一點嗎？”
經理：“不吃！”
吃晚飯的時候黃少天破天荒地沒和喻文州一起吃，這當然不是因為喻文州點了食堂新菜秋葵蒸蛋。他坐在鄭軒面前，拿着筷子敲了敲飯碗，試圖引起鄭軒的注意。
鄭軒正在一邊吃飯一邊刷論壇，正在圍觀那個主題為“為什麽黃少天可以這麽蘇好想嫁給他啊啊啊”的花癡貼，看一段心裏吐槽一點，差點笑得噴飯。
“什麽這麽有意思啊？”黃少天循循善誘地開頭。
純屬巧合，鄭軒立刻把論壇頁面關了。
“沒意思，”鄭軒說，“你怎麽過來了？”
黃少天的菜以肉類居多，這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肉食動物，沒肉吃就直叫喚，但是極具分享精神，鄭軒很自然地從他碗裏夾走了一塊雞翅放在自己碗裏。
“鄭軒，”黃少天壓低聲音，“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這句話也太像鬼片的開頭了！鄭軒差點把雞翅丢到桌下去：“什麽啊？你在說什麽？黃少，這都晚上了，別吓唬我啊，我的小心髒可禁不起你忽悠來忽悠去。”
“你肯定知道了，”黃少天拿着筷子戳米飯，“我和隊長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鄭軒低着頭：“你和隊長什麽事情啊……啊！你和隊長打配合的事情嗎？”
“我倆都配合兩年了好吧！而且說實話，我和隊長配合的還沒和你多，”黃少天放下筷子，“你要是知道了就點個頭吧，不然我老覺得提心吊膽的，晚上睡覺都不踏實。”
黃少天難得語氣這麽正經，搞的鄭軒也正經起來。
“知道，”鄭軒點頭，“等下我們出去說，噓。”
黃少天點頭：“哦……”
“再給我一個雞翅。”鄭軒說。
“我一共就三個！”
“你再去窗口拿啊……”
“我不去！你怎麽不去！”
“我也不去……”
喻文州正在和于鋒一起吃飯，看到那邊去不去之争，忍不住笑起來。
“怎麽了？吵架了？”于鋒詫異地擡頭。
“日常。”喻文州打了個響指，“你吃着，我去給他們倆多打幾個雞翅回來，搶成那樣，還以為藍雨食堂要斷糧了。”
于鋒想了想：“也給我一個！”
喻文州：“……小夥子，融入集體挺快的。”
黃少天飯後和鄭軒一起遛大黃。
大黃吃多了，精力充沛，上蹿下跳，黃少天坐在臺子上，大黃跳着咬他的褲腳，逗得鄭軒哈哈大笑。
“沒良心的！咬我幹嘛！”黃少天拍了拍大黃的腦袋。
“你打它幹嘛，”鄭軒摸摸大黃，“喲，胖成這樣了。”
“嗯……”黃少天沉吟了一下，直奔主題，“那個事，你知道了？”
鄭軒撐着手臂，跳到臺子上坐下，拍了拍手：“知道了……就前段時間，更确定了。你和隊長在一起了。”
最後一句是陳述句，陳述的也是事實。
“我怎麽看很重要嗎？”鄭軒低聲問。
“重要，”黃少天點頭，“藍雨每一個人怎麽看都很重要。”
鄭軒笑了：“我以為你會什麽都不管不顧呢，別人怎麽看能影響到你，還是挺少見的。”
“你們不一樣啊，”黃少天輕聲說，“論壇裏怎麽說，業內評論人怎麽說，這些我都不在乎，但是你們不一樣——”
“我怎麽看……”鄭軒笑了一下，很慵懶的表情，“我大多數時間都可以閉上眼睛不看啊。”
“你夠了！”
“你任大叔也是這樣的，”鄭軒做了一個癱倒的姿勢，“我和他應該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你不要默默擡高自己輩分！”
被發現了的鄭軒只好揭過話題：“其實對我來說，當然沒什麽影響啊，那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而且我覺得你們兩個在一起之後你們兩個都很開心，我當然也不會有意見。”
“更多的想法，我沒有，”鄭軒繼續說，“不覺得奇怪，不覺得別扭，就和從前一樣，而且覺得你們會永遠和從前一樣，藍雨也是，不會因此有什麽變化。”
“非要說影響，也是有一點吧，”鄭軒皺眉，“我以後是不是不能頻繁進出隊長辦公室了？你這個人有暴力傾向的……”
“喂！”黃少天憤怒，“我沒有！”
“我想起方銳來了，”鄭軒笑着，“這小子預言很溜啊。”
黃少天詫異：“嗯？怎麽突然提起他？”
“百年好合啊！”
黃少天：“……虧你還記得，這都幾年前的事情了。”
“印象深刻，”鄭軒點頭，“講真，當時就覺得你和隊長很般配了，不，不止當時，見你和隊長第一面就覺得般配。”
“……真的假的？”
“假的，”鄭軒樂了，第一次蒙騙黃少天成功，“哈哈哈哈哈！”
黃少天：“……”
“百年好合！”鄭軒從臺子上跳下來，抱着大黃，一人一狗強行比了個心形，“來來來，大黃也來比一個！”
黃少天突然有點感動，眼眶發熱：“哎……謝謝。”
“不用謝了，”鄭軒抱起大黃，“黃少，分享一下秘密吧。”
黃少天一愣：“什麽？”
鄭軒一臉老司機的表情：“上下啊！”
黃少天：“……你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