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會放棄

盛星瀾的衣帽間足有200平米，裏面的衣服鞋子按照季節、款式、用途以及顏色分別放在不同的衣櫃裏，包包以及各種飾品也是分別收藏。玫瑰公館的人都知道盛星瀾外出穿過一次的衣服絕對不會穿第二次，所以衣帽間的衣物經常替換，甚至有兩名專門負責整理打掃的女傭。

今天是去醫院複查的日子，盛星瀾身體恢複良好，玫瑰公館又有醫生照顧，複查也只是例常。

“小姐今天想穿什麽衣服？”秦芸在旁邊問道。

兩名女傭已經将常規的外出服都單獨挑選了出來，只等着盛星瀾再次挑選了。

“不穿裙子。”盛星瀾搖了搖頭，指着另一排的闊腿褲說，“那條白色闊腿褲，幫我搭個襯衫好了。”

秦芸點了點頭，幫忙選了款藍色條紋襯衫。

盛星瀾去換了衣服過來，她身高足有168，穿起闊腿褲反而顯得更加高挑，搭配着藍色條紋襯衫，倒沒了那種強勢的氣場，反而多了幾分柔美氣質。

秦芸看着盛星瀾脖子上還有淡淡的痕跡，也立馬說道：“我幫小姐挑款絲巾吧。”

盛星瀾在鏡子裏照了照，她的臉上早已痕跡全無，但是脖子上當時受的傷比臉上略重，以至于到現在還有一些疤痕，不過恢複也只是時間問題。

系上絲巾，拿上手包，盛星瀾便出了衣帽間。

車子已經在外面等候，這次是秦芸親自開車，“小姐，待會複查的結果要不要我一個人進去看？”

她還是有些擔心盛星瀾受不住。

盛星瀾神色淡淡地搖了搖頭：“是我的身體，當然我自己也要看。”

秦芸低低嘆息了一聲，也只得應了下來。

複查的速度很快，她身體各方面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只是說到左手時，醫生也面帶惋惜：“盛小姐的左手恢複得也不錯，重新拿起小提琴也不是不行，但恢複到巅峰确實不可能。”

盛星瀾來時心裏也抱着一絲僥幸，或許複查的結果并不會如此，或許她的左手在這段時間奇跡般地好了，各種僥幸在心裏都過了一遍。

可現在醫生卻把殘酷的真相告訴了她，她甚至是第一次直面接受這樣的事實，原本築起的心理防線也在此時坍塌。

巅峰是什麽，是她一直驕傲着的天賦和技巧，是所有聽衆對她演奏的贊美。不能恢複到巅峰意味着殘缺，一個殘缺的演奏，聽衆不需要，她也不需要。

***

從醫院回來，盛星瀾一句話也沒開口過。

秦芸心驚膽戰，不停從後視鏡裏看着盛星瀾，她安撫着：“醫生說再複查一次就不用去醫院了，小姐的身體恢複得很不錯，說不定左手也有希望呢。”

“芸姐。”盛星瀾定定地看着她，“我不是三歲小孩子，不需要用這些話來騙我。”

秦芸微微嘆氣，自家小姐大了就是不好騙了。

等車回到玫瑰公館，秦芸将車停穩，才回頭笑着說：“小姐餓不餓，我讓廚房給你做點好吃的。”

盛星瀾徑自下了車，随即說道：“我不餓，我去練琴室待一會，別來打擾我。”

“小姐……”秦芸擔憂地看着她。

盛星瀾扯了扯唇角，保證道：“這次絕對不會做什麽，讓我一個人靜一會。”

吳建興過來的時候，盛星瀾剛剛上了樓，他看向秦芸：“因為複查的結果？”

秦芸點了點頭，随即嘆了口氣：“畢竟親耳聽到和旁人說總是不同的。”

“我讓廚房準備吃的送過去，這個點不吃飯怎麽行。”吳建興皺了皺眉，往廚房走去。

秦芸在背後喊住他：“小姐說了要靜一會，你去送飯肯定不行。”

結果也正如秦芸所說的那樣，吳建興拎着食盒，面色無奈地走了出來。

“小提琴是小姐的驕傲，怎麽可能一時就放下來了，我們給她一點時間吧。”秦芸說道。

“可這飯還是要吃的……”

就在這時，有女傭過來說裴西遲來了，秦芸頓時眼睛一亮。

她趕忙下了樓，沒來得及問候就将裴西遲拉上了樓，順便簡單說着情況：“今天去了醫院複查，所以小姐心情不好，把自己關在了練琴室。”

裴西遲被拉上了樓，正好遇到準備下樓的吳建興，他立馬打了聲招呼：“吳管家。”

秦芸從吳建興手裏奪下食盒，然後遞到裴西遲手裏，“小姐不吃飯我們也沒辦法，就麻煩裴二少了，另外，小姐在練琴室。”

她笑眯眯說完，順便推了推裴西遲。

裴西遲有些迷糊，但還是拎着食盒往練琴室的方向走去。

看到裴西遲進了練琴室，吳建興才問道：“這樣做可行嗎？”

秦芸非常自信地笑道：“肯定比我們倆說的有效果。”

***

剛進練琴室，裴西遲立馬便懂了為什麽秦芸會拜托他。

盛星瀾背對着門的方向，她雙手抱膝靠在牆邊，整個背影都顯得孤寂。

甚至，聲音裏也透着一絲疲憊：“興叔，我說了我不想吃飯。”

裴西遲心裏低嘆一聲，緩步走了過去，“不吃飯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聽出裴西遲聲音的盛星瀾整個身子跟着一僵，随即擡頭看向他，“你怎麽來了？”

裴西遲在她對面盤腿坐下，順便将食盒放在一邊，“我是受人之托。”

盛星瀾瞥了一眼旁邊的食盒，立馬便偏過頭去：“我不吃。”

“因為醫院複查的事？”裴西遲問着她，“不能回到巅峰所以準備自暴自棄了？”

“你懂什麽！”盛星瀾怒視着他，“不能回到巅峰意味着我無法在站上舞臺，意味着我小提琴生涯就此結束！”

裴西遲神色未動，問道：“還記得你最初喜歡小提琴的原因嗎？”

盛星瀾微怔，緊接着，她回想起自己初次接觸小提琴時的場景，那時候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演奏，什麽是樂團，只是喜歡它精致的模樣和音色，還有單純弦弓相觸帶給她的幸福感。

裴西遲繼續說道：“雖然恢複不到巅峰，但并不是不能拉小提琴了，不是嗎？”

盛星瀾垂着眸，似是在思索着這些話。

過了好一會，她才開口：“可難度高的小提琴曲我已經不能演奏了，甚至于演奏時也會因為左手的傷而有缺陷。”

裴西遲微微彎唇：“我聽過你的演奏，雖然是随性可處處顯示出技巧的完美純熟，連貫性也很強……”

盛星瀾盯着他皺眉地說：“你不是說不懂小提琴嗎？”

“咳……懂一點點。”裴西遲掩飾性地笑了笑，“但實在太過完美了，我曾經聽過一個女孩演奏，她的技術不如你，但她的琴音卻十分靈動純粹，聽了就令人開心。”

“完美還是罪了？”盛星瀾十分不滿，“那個女孩是誰，竟然讓你這麽誇獎。”

“不告訴你。”裴西遲彎了彎唇，“不過，我可不是說完美是罪，是你在演奏小提琴還是小提琴驅使着你去演奏它，這才是關鍵。”

盛星瀾徹底愣住，她從三歲接觸小提琴便一直沒有停過，直到父母在她高二時去世，為此她放棄了小提琴半年，然後在高三時考上了伊斯曼音樂學院，随後便開始了漫長的國際演奏。

那時候她的生活中只有小提琴，技巧一天天精湛，可好像是被各種演奏會推着走一樣學着各種曲子。因為是演奏需要所以學這首曲子，換了一個地方就學另一首，她是在一天天中，逐漸失去了最初的樂趣。

小提琴是讓她開心的存在，而不是負擔。

“你說得對，是我自己把自己困在裏面了。”盛星瀾放開雙膝，她看着自己左手，“即使以後再也不能登臺，我也不會放棄小提琴的。”

裴西遲見她終于想通，心裏的擔憂也放了下來。

“那可以吃飯了吧？”他笑着問。

盛星瀾的肚子在此時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她的臉頰迅速染上一抹粉色，只得佯裝高傲地說：“打開。”

“好的，大小姐。”

***

吃完飯後，盛星瀾就被裴西遲拉了出去。

“你要帶我去哪裏？”她站在臺階上不動。

裴西遲站在車旁向她招手：“整天悶在家裏有什麽意思，我帶你去個地方。”

盛星瀾還沒動呢，秦芸和吳建興就已經在身後催促着了。

“小姐，你去吧，順便散散心。”

“路上注意安全。”

盛星瀾覺得盛情難卻，又看在裴西遲幫了她的份上，于是決定聽他一回。

她剛下了臺階往車後座走去，就被裴西遲喊住了，聲音裏還頗有些不滿：“盛大小姐，你當我是你家司機呢，坐我旁邊。”

盛星瀾看着裴西遲已經将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也慢步走了過去，随即用着絲毫沒有歉意的聲音道歉：“抱歉，習慣了。”

裴西遲看着她笑道：“你就是故意氣我的。”

盛星瀾揚了揚唇：“你要是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車子一路向林城偏僻的郊區開過去，高樓大廈漸漸遠離，青翠的山林映入眼簾。

盛星瀾看着周圍的樹木，有些疑惑地問：“你帶我去哪裏？”

裴西遲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最終，車子停在一片石子路上。

“下車吧。”

盛星瀾解了安全帶下車，面前不遠處有條河流蜿蜒流過，對面的山林有郁郁蔥蔥的樹木，不知名的鳥兒停在枝頭，像是唱着不成調的小曲。

“林城還有這樣的地方嗎？”她面帶驚訝地問。

裴西遲打開後備箱，從裏面拿着折疊椅和釣竿，“過來幫忙。”

“釣魚？”盛星瀾接過釣竿有些不可置信，“這條河有魚嗎？”

“當然有，我經常來這裏釣魚。”裴西遲唇角稍揚，“這算是我的秘密場所。”

盛星瀾愣愣地跟着裴西遲，見他選好了一塊平地便跟在他旁邊學着放下了折疊椅。魚餌是裴西遲幫她弄得，魚線也是裴西遲幫她扔進河裏的，而她只用坐下等候。

“這裏只有大自然的聲音，每次過來都會覺得心裏安定了許多。”裴西遲輕聲說道。

盛星瀾托着腮順便閉上了眸子，風的聲音，河流的聲音，鳥兒的叫聲，甚至是風吹起樹葉的沙沙聲，一切都在她的感官中放大。

很奇怪，明明有這麽多聲音，此刻她只覺得很安靜，連帶着心裏都平靜了下來。

“你的魚竿動了。”裴西遲出聲提醒。

盛星瀾猛地睜開眼睛，看着魚竿抖動，也有些不知所措，“我應該怎麽做？”

她遲疑地抓住魚竿，然後目光急切地向裴西遲求救。

裴西遲輕笑一聲，起身過來幫忙，他的手覆上盛星瀾的手，一手舉起魚竿，一手收線，“這樣就行了。”

盛星瀾看着他精致的側臉，此時也怔住了，而心跳再次不安分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有時候動心只在一瞬間~

感謝在2020-02-11 22:31:12~2020-02-13 19:21: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大哥的甜菜遲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