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回

小鳳凰這次并未在天界逗留太長的時間,又跟檀宴說了一會兒話,便起身告辭了。

檀宴在天界沒什麽朋友,卻跟小鳳凰一見如故,還問嚴飛塵能不能經常邀請小鳳凰來玩,嚴飛塵對檀宴向來是有求必應的,況且兩人聊得如此投機,就算檀宴不跟他提,他也會主動去拜訪姒傾,與南禺山交好。

而與嚴飛塵見面之後,嚴長霁也把回天界提上了日程,經常元神出竅與嚴飛塵見面商議大事,只等肉身恢複徹底回歸了。

說來也巧,關于小鳳鳥的身份,還是小鳳凰在檀宴這裏發現端倪的。

元神出竅之後,朱雀本體真正地陷入了沉睡之中,因為長時間的昏迷,小鳳凰倒也不曾懷疑什麽,只把他安頓好之後,一個人去了九重天。

他這次沒能見到嚴飛塵,只有檀宴在仙宮裏等着他,而小鳳凰進去後,卻沒看見可愛的小豆丁,反倒是檀宴懷裏多了一只與小紅長得一模一樣的小鳳鳥。

小鳳凰奇道:“這不是我們族的小鳳鳥嗎,為什麽您這裏也會有?”

檀宴無奈地揪了揪兒子頭頂的呆毛,解釋說:“這是我兒子,上次你把朱雀帶過來之後,估計他覺得好看,第二天就變成了那個樣子,還在先生面前求表揚呢!真是調皮得要命。”

小紅鳥萌萌地“啾”了一聲,啄了啄檀宴的手心。

可小鳳凰完全沒心思聽小紅鳥在說什麽,追問道:“什麽朱雀?”

“先生跟我說,上次你帶過來的幼鳥,是小時候的朱雀呀,不是小鳳鳥噢。”檀宴好心地糾正了他,“其實還挺可愛的。”

“原來他竟然是朱雀嗎……”小鳳凰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他一直當作是被父母遺棄的小鳳鳥,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朱雀神君?

但是朱雀神君又怎麽會變成雛鳥的模樣呢,難道是朱雀神君的孩子,他怎麽會到南禺山來?

小鳳凰這麽想着,便問了出來。

但檀宴對天界的事情所知甚少,也搖了搖頭,有些抱歉地說:“先生沒告訴我三界有幾只朱雀,要不等他回來,我幫你問問他?”

可小鳳凰一刻也等不了,他急于尋找到答案,急匆匆地與檀宴告了別。

檀宴見他臉色有異,關切道:“你怎麽了,是不舒服嗎?”

他這麽一說,小鳳凰倒真覺得靈力運轉有點紊亂,頭也有些暈,不過他一門心思都在求證朱雀的身份上,只當是自己氣血上湧,便道:“不礙事的,多謝仙君關心。”

小鳳凰回到南禺山沒能見到小鳳鳥。

原本應該安靜地躺在霧錦小窩裏的小鳳鳥已經沒了蹤影,他焦急地喚了幾聲:“小紅,小紅,你在哪裏?”

沒有熟悉的“啾啾”聲回答他。

小紅是不是朱雀呢,母親有沒有見過朱雀?

小鳳凰尋找鳳鳥無果,抹掉額頭的細汗,又“蹬蹬蹬”地一路小跑去找姒傾。

不知為何,姒傾看上去也是心神不寧的,見兒子跑來,便迎上去将他抱住,輕柔地将沖力化為無形:“怎麽了,飛飛?又冒冒失失的。”

“母親!”小鳳凰焦急地說,“我剛剛從九重天回來,檀宴仙君告訴我說,我養的不是小鳳鳥,那是朱雀神君的本體!您見過朱雀神君嗎?”

“朱雀?”姒傾回憶了一番小鳳鳥的模樣,恍然大悟道,“是了,他的模樣确實非我族類,與洪荒時期的古獸更為貼近,雖然我未見過陵光神君的本體,但想來應是那樣無誤了。那小鳳鳥呢,是否還在沉睡?”

聽完姒傾的話後,小鳳凰心都涼了半截,無措道:“我找不到他了!”

“別慌,飛飛。”姒傾穩住小鳳凰,“茲事體大,我先問一下幽熒仙君。”

不說小鳳凰,其實連姒傾自己都沒底,朱雀神君在三界中幾乎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據他所知,對方并無子嗣。就算他有孩子,孩子在誕生時,也應有異象出現,不該如此悄無聲息。

但如果連他都因受傷而被迫變為幼年的形态來保護自己,那事情肯定已經嚴重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可奇怪的是,姒傾并未聽說朱雀神位空缺,自己呈上的奏疏也有批閱的字樣。

假設在南禺山的是真正的朱雀,那在南方神殿裏坐着的又是誰?幽熒仙君和白澤知道這件事嗎?

倘若真有人冒名頂替潛伏了百年之久,又擄走了毫無抵抗之力的朱雀幼年本體,一旦東窗事發,南禺山必難辭其咎。

姒傾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絲毫不敢耽擱,立刻入了定,元神出竅瞬間抵達九重天。

他一走,小鳳凰又六神無主起來,身體不舒服的感覺愈發明顯。

等待的過程既漫長又難熬,小鳳凰有些難受。

他忍着不适,交代了守衛嚴加防範後惴惴不安地回到寝宮。見四下無人,便關了門,輕聲喚道:“長霁哥哥?嚴陵?你在嗎?長霁哥哥?”

嚴長霁沒有如往日一般出現,小鳳凰又喊了幾聲,面前依舊空空如也。

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時刻,嚴長霁卻不在他身邊。

“說什麽叫名字就會出現,都是騙人的!”小鳳凰氣急敗壞地說完,小腹就傳來一陣沉沉的下墜感,霎時天旋地轉,竟是沒站穩一頭栽了下去。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紊亂的靈力也在經絡裏四處亂竄,像有無數把小刀在身體裏橫沖直撞,痛得他渾身發抖。

“嚴陵就是個大騙子!”小鳳凰從未如此難受過,眼淚“啪嗒”掉了下來,打濕了柔軟的衣襟,染出一片暗色。

與此同時,九重天上。

嚴飛塵問:“下界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

嚴長霁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點頭道:“我已經處理好了,姒斐不知我已離去,今後我也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

“嗯,你隐姓埋名在南禺山養傷兩百年,終究不合禮數。”嚴飛塵不知內情,贊同地說,“既然姒傾父子不知你真實身份,如此便好,南禺山不與我們交好,挑明也是徒增尴尬。”

“我明白,多謝仙君指點。”

“今日将你召回,是有一急事要交付與你。”嚴飛塵話鋒一轉,肅然道,“方才東方神殿異相橫生,孟章的神位震顫了一番,我擔心他歸位會出岔子,想讓你走一趟。”

嚴長霁還未回答,門外小童便傳訊道:“尊上,南禺山姒傾族長求見。”

聽到這個名字,嚴長霁臉色一變,趕緊行禮告退:“仙君,那我便領命去了。”

“嗯,早些帶孟章回來。”嚴飛塵也不想讓兩人見面,揮手示意他退下。

原本嚴長霁接近姒斐,是存了戲弄姒傾的心思在裏面的,能讓在三界橫着走的姒傾吃癟,實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而他現在目的已經達到,本該大肆嘲笑姒傾一番,讓他顏面掃地。可他一想起小鳳凰那一聲聲軟綿綿的、帶着無限缱绻的“長霁哥哥”,他就沒法笑出來了,只覺得心煩意亂。

嚴長霁前腳剛走,姒傾就飛進了大殿,用半透明的元神虛影客氣地拱手行禮:“見過幽熒仙君。”

嚴飛塵還了禮,将四周小童遣走,問:“姒道友如此匆忙,所為何事?”

姒傾開門見山地說:“犬子于兩百年前撿到一只重傷的雛鳥,本以為是我族鳳鳥,今日令正卻告知雛鳥實為幼年的陵光神君,特前來向仙君求證。”

“子債父償”的嚴飛塵表情一言難盡:“……”

嚴飛塵有些頭疼,剛剛他還跟朱雀談及此事,本以為萬無一失,不料卻因檀宴的無意之言暴露身份,讓對方直接殺上門興師問罪。

元神不論對姒傾還是對幽熒這樣的神明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命門,不到千鈞一發的時刻,斷然不會用出竅的方式聯絡他人,這相當于把本體置之不顧。

所以姒傾想來也是誤會了什麽。

嚴飛塵無法,只能暗暗嘆口氣,斟酌一會兒,半真半假地說:“拙荊所言非虛,令郎遇見的确為陵光。因他境界突破遭遇無量天劫,墜向南禺山,情況太過兇險才出此下策,實屬無奈之舉。叨擾姒道友許久,甚是抱歉,現在他已回到天界,不日定會上門賠罪,還望姒道友諒解。”

姒傾疑惑道:“可南方神殿中的……”

嚴飛塵哂道:“那是陵光留下的一抹神念。他料到有此劫數,所以提前做了準備。”

姒傾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但也只能點點頭不再追問下去:“既是這樣,倒是我多慮了。”

姒傾的性子直來直去的,得到了答案後跟嚴飛塵随意客套兩句便隐去身形離開了大殿。

南禺山,姒斐寝宮。

小鳳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一半是疼的,一半卻是吓的:“什麽懷孕?”

青鸾放開把脈的手,将絲絲縷縷的靈力慢慢抽回:“你都懷孕一個多月了,自己沒一點感覺嗎?”

小鳳凰是真的被吓着了,愣愣地搖搖頭,無措地一把抓住青鸾的胳膊,帶着哭腔道:“我不知道啊……難道不是要結為道侶之後才會有孩子嗎?”

“要不我為什麽罵你傻呢!”青鸾氣極,用手指頭狠狠戳了戳小鳳凰的額頭,“我們鳳凰一族,只要願意将真心交與對方便可孕育子嗣。道侶大典上新人會立誓此生不渝,有天道見證夫妻同心,才會甘願為對方繁育後代。哪像你如此草率,簡直愚不可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鳳凰被他教訓得眼淚直流,“我同他說過要結為道侶的!”

青鸾毫不留情地戳穿道:“那他人呢?”

“……”小鳳凰說不出話來,他與嚴長霁唯一的聯絡方式便是趁無人時喚出他的名字,他便會自行出現,如果後者單方面切斷兩人的聯系,他毫無辦法。

緊接着,青鸾又質問說:“你口口聲聲說你們兩情相悅,他姓甚名誰你知道嗎?他在上界所任何職,你知道嗎?他本體是什麽,修的什麽道,你知道嗎?不說這些,他可否給你留下過任何信物?”

“不,我知道的!”小鳳凰崩潰地大聲反駁道,“他叫嚴陵,嚴長霁,我知道的!”

“你怎知這不是化名?你上次去天界,找到他了嗎?”

“我……”小鳳凰語塞,他是找到了嚴長霁,可對方并不是真正的嚴長霁,換句話說,他還是沒有找到對方。

青鸾與姒斐一起長大,本是同輩人,此刻也恨鐵不成鋼道:“他連這些都不曾告訴你,你還心甘情願地為他生孩子,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傻鳳凰。”

小鳳凰哭得直打嗝,青鸾無法,只能安慰地摟着他,拍了拍不斷顫抖的脊背:“好了,先別哭,飛飛。你不是說,他有一次也是莫名失蹤了百餘年麽?許是有急事絆住了腳步,或許過幾日他便會來尋你。”

“嗯……”小鳳凰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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