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人心叵測(三)
“啊,我要殺了你。”趙哥一腳踢開趴在他身上的江芷,忍着痛拔出腰上的匕首,獰笑着朝江芷撲過去。一定要殺了這個死丫頭,居然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真是反了天了。
江芷力氣是大,但對手是殺過人見過血的壯漢,之前是占了先機,若是正面對陣的話,根本沒有勝算,所以只能周旋,不能硬對。不過,已經過了一兩分鐘了,想必紫草水也該産生作用了。江芷邊帶着趙哥兜圈子,邊倒數。
還沒等江芷數到10,趙哥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砸在被江澈一拳砸翻在地上的老五身上,兩人頓時全倒了。
江芷沖上前去,給他們頭上都補了一板凳,防止他們中途又爬起來,若是砸死了只能怪他們自己命不好。
看着自家老姐幹淨利落地砸人腦瓜子,江澈頭皮一麻,轉頭想去解救母上大人。
沒想到李梅花根本不需要解救,她正揮着鋤頭在追一個瘦高個。瘦高個看上去年紀不大,可能以前還是個學生,不知道怎麽和這幫歹徒混在一起了。這種瘦弱書生哪打得過常年累月做農活的李梅花,再說了,李梅花手上還有武器呢。舉起鋤頭往下一挖,瘦高個手上的刀就應聲而落。
知道自家女性的兇悍後,江澈踮起腳尖,在屋裏屋外巡視一圈,想要看看奶奶在哪。奶奶雖然也屬于自家女性的範疇,但畢竟年紀大了,打架這方面一定是不行的。
江澈左看右看,順帶着幫游安解決了一個老四,游安這小子也賊黑,口袋裏盡是抽滿液體的注射器,逮着機會就送人一針。在游安的指點下,江澈終于找到了自家奶奶,她正躲在角落裏,嘴裏不停地大喊着救命,手裏端着簸箕。簸箕裏全是面粉,只要有人上前,她就迎面鋪粉。等來人迷住眼睛抓瞎了,守在附近的呂宋一個板凳砸過去,雖沒砸出人命,至少也是砸暈了一個。
解決完這一個,場上只剩7個歹徒了,還有一個要死不活的劉家和。游安把兜裏的注射器分了江澈幾個,就匆匆奔向劉秀蘭,她還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可能是見了血的緣故,江澈情緒高漲,有種狂熱的氣息在感染着他,使他更興奮,揮起刀來有模有樣,光是那架勢,就吓着對面幾個人了,還以為他是練家子。
“來啊,來啊,你們這群畜生,來殺大爺我啊!”江澈邊揮着刀,邊挑釁他們。
“哥幾個,我們沖,別被這毛頭小子看扁了。”老二吐掉一口血,陰恻恻地笑着。
聽了老二的話,剩餘的幾個歹徒放棄手上的目标,跟着老二齊齊往江澈這邊跑。
“你們還真來啊?以多欺少,你們要不要臉。”江澈怒罵道,調頭就往外面跑。
“小澈,小澈,快回來。”江芷急得直跳,抄起掉在地上的刀就跟着往外面跑。沒跑幾步就被地上的桌子腳一絆,摔倒在地上。
“小芷,來,起來。”呂宋踢開摔倒在地上的桌椅,一把拉起江芷,帶着她往外面跑。
除了留下來照顧劉秀蘭的呂薇和游安外,大家都提着武器沖了出去,準備在院子裏來個生死搏鬥。
只是到外面後,已經沒他們什麽事了。那幾個落網分子已經被聞訊趕來的村民團團圍住,正你一拳,我一腿,他一扁擔的毆打。
孫長壽擠進人堆,補了幾腳後,又擠出來,跑到常婕君面前,關切地問着:“嫂子,你們沒事吧。”
之前可能是太緊張了,常婕君一點都不覺得累。被孫長壽一問,就松懈了下來,眼睛一合,就往下面倒。“喂,快來幾個人,別光顧着打了,老嫂子暈了,快來人啊!”
孫長壽的前半段話沒人在意,聽了後半段話,幾個年紀略大的人湧了過來,幫着一起把常婕君擡回屋裏。
“啊,新華媳婦怎麽了?怎麽這麽多血?”一進屋子,孫長壽他們吓了一跳。
跟着後面進來的江芷帶着哭聲說:“是被那群人砍的。”
“這群畜生,看我不打死他們。”孫長壽把常婕君交給李梅花他們,低頭彎腰找了找,拎起一根粗狀的棒子,往昏迷在地上的幾人走去。
那趙哥才從昏迷中醒來,眼睛剛一睜開,一個拳頭大的黑影迎面飛來,接着眼前一黑,又昏過去。其他躺在地上的老四老五,還有那個矮個子都遭受了同樣的待遇。
盛怒的村民們群毆完後,把外面的6人全捆了起來,還有一個很倒黴,也不知被誰一磚頭下去,砸在太陽穴上,直接翹辮子了。加上屋內的4人,一共十活,一死,全部落網。
只是此時江家衆人顧不上分享戰果,因為劉秀蘭快不行了。矮個子那一刀斜砍下去的,砍到脖子上的大血管,流了很多血,無論游安怎麽壓迫止血都沒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血往外面湧。
“伯母,伯母,你醒醒,不能睡,不能睡,小湖和伯伯他們就要回來了,你不能睡。”游安雙手沾滿了劉秀蘭的血,做為個醫生,他除了緊緊按住出血口盡量減慢出血速度和哭喊外,其他什麽都做不了。
“小…安…別哭…別…”劉秀蘭想擡起手臂摸一摸游安的頭,就像摸小時候的小湖一樣,可全身沒有一點力氣,手怎麽也擡不起來。她能感覺到身上的血在一點一點的流,随着血流着的還有身上的溫度和力氣,視線也慢慢模糊着。好困,好困,好想就這樣閉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覺。
“媽,媽,不許睡,快給我睜開眼睛,他們都還在回來的路上,你要堅持下去…”眼看着劉秀蘭的眼皮就要搭下去了,游安什麽都不顧了,一直想喊出口的稱呼随口而出。他知道,現在若是不喊,以後就沒機會喊了。
“奶奶,奶奶,你快起來,快起來,書傑不能沒有奶奶,奶奶…”從劉秀蘭受傷起,沒說過一句話的江書傑也哭了起來,趴在劉秀蘭身上,搖晃着她,呂薇也跟着哭起來。
一時間,屋裏哭聲一片,連後進來的那幾個大老爺們都在抹眼淚。
是誰在喊我媽,是誰?劉秀蘭努力地睜開眼睛,想看清面前的人是誰。眼前晃動的人是誰?不是我的河兒和湖兒,那是誰呢?劉秀蘭努力地想啊想,終于想起是小安,那個讓自己又狠又氣的小安,“小安,小安…”
“媽,是我,是我,我在這呢,你要堅持住啊,他們馬上就回來了,你一定要堅持啊!”游安眼淚鼻涕全出來了,此時他臉是看不出半點以往冷淡疏離的影子,就像個要和母親永別的孩子,在努力地呼喊着,希望母親能聽到,能回來。
劉秀蘭扯出一個笑容,“小安…你喊我…媽了…真…真好。”
“媽!”游安終于忍不住了,哭倒在劉秀蘭身上,雙手還是不忘壓住她那血肉模糊的傷口。
“傻…孩子。”劉秀蘭費力地擡起手,輕輕地摸着游安的頭。
前去報信的村民剛走到村口就看到江家衆人的身影,村民來不及多問,拉着江新華就往江家跑,邊跑邊說:“新華,你老婆快不行了。”
江新華這心一直吊着的,聽了這話整個人都木了,身體搖搖欲墜,眼看着就要往下倒。
江河和江新國剛好走在兩邊,各拉一邊胳膊,把他扶住。江河憂心如焚,一邊惦記着家裏的母親,一邊擔心着父親。
“沒,我沒事,我們快走吧。”江新華揉了柔額頭,推開兩人,帶頭往前面跑去。
“慢點,慢點。”來報信的人是賴老開,看着老對頭焦急的樣子,他也跟着憂心起來。
一行人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劉秀蘭最終還是沒能等到他們回來,先走了。
“啊!”江新華抱着劉秀蘭,撕心裂肺地痛哭起來。怎麽會會這樣呢,走之前還好好的,一回來就天人永隔了,他實在是接受不了啊,接受不了啊!
游安捧着血淋淋的雙手,跪倒在劉秀蘭身邊,連江湖一行人進來都沒發現,只知道傻傻的盯着手上的血,眼淚一個勁地往下面掉,把他膝蓋處的地面都打濕了。
江湖也傻傻地跪在一邊,仰着一張煞白的臉,雙眼無神,語無倫次地哭喊着:“小安子,我媽,沒沒了,我也沒媽的孩子了。”
屋裏亂成一團,在場的所有人都哭了起來,連後趕來的村民都跟着哭起來。
“媳婦,媳婦啊,你怎麽就走了,為什麽死的不是我這個老婆子啊!”常婕君被哭喊聲鬧醒,從炕上爬了起來,撞撞跌跌爬到江新華身邊,抱着兒子媳婦,低頭痛哭。
劉秀蘭就這樣走了,扔下丈夫孩子,扔下操勞了一輩子的家,就這樣去了。她的墓碑上還刻着兒媳游安的字樣,這是她的臨終前的安排。倔犟了這麽久的劉秀蘭,終于在死前承認了這個“兒媳婦”。
劉秀蘭的離去對這個家打擊很大,江新華甚至是不再說話,連江書傑也不抱了。每每看到孫子,他就想起那天,想起秀蘭是為救他而死的。
那天,常婕君雖然沒受傷,但受夠了刺激,傷了心神,再加上年歲本就不小了,已經卧床幾天。
劉秀蘭的死,活死人般的江新華,還有其他人怎麽壓抑也壓抑不住的悲傷,笑聲就這樣從江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