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難道平靜
“果然只有你可以找到當年的小絮,誰會想到轉世後的小絮竟連模樣都變了呢!”殘月面對着一池碧綠湖水,負手而立,好似對着空氣講着。空氣裏靜谧的可怕,他伸手,接住了一片正在下落的樹葉。
“最恨被人利用。”陌上塵瞬間從竹林中現身,手中的折扇直指殘月的喉嚨。
殘月不緊不慢地将手中落葉抛入水中,頓時一片水花四濺,一滴滴湖水傾刻間變成了能夠殺人的利器,攻的人反而變成了擋的人。等陌上塵一一擋住這些湖水,哪還有殘月的影子。水中只有一片落葉停留在湖面上,蕩着一陣淺淺的漣漪。
一片落葉也可以成為利器嗎?空氣中留下了一股熟悉的氣味,嗅覺如此敏銳的他又怎會聞不出殘月是誰。“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陌上塵潇灑的展開折扇,微微一笑。一塊玉佩完好無損地佩戴在腰間,流蘇無風自動。
不遠處的山巅上。
“魔君大人,既然陌右使不肯為您效勞,不如讓屬下這便去解決他。”毒王恭敬地跪拜在殘月身後。
殘月冷冷道:“你們幾個加起來都未必是他的對手,你想殺他,還不如先管管你身上的毒氣。”
空氣中彌漫着劇毒,若是普通人,不用幾秒,早已毒發身亡。
“是是是。”毒王連連點頭。
“至今為止,你毒死了幾個人?”殘月問,語氣中帶着一股隐隐的怒意。
毒王不解殘月為何問這個,不會是他在洛辰宮呆久了,良心發現,不願随意殺人了?毒王謹慎道:“一個……”
“嗯?”殘月危險地眯起雙眼。
毒王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答:“兩……個?三……個……”
沒有一個答案令他滿意,殘月已經逼到了毒王的面前。
“我忘了……”
殘月聽了這話,才放過了他。
毒王暗暗松了口氣,想自己的魔齡高于殘月,卻被他壓在底下,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若這個現任魔君真的可以擴大他們魔族的規模,引導他們走向新一代的輝煌,他還是十分樂意為他做牛做馬的。
“本座要你混入人間,去查那個齊公子的身份。”
“啊,那不是要一直收住自己的毒氣,豈不會憋死?”毒王小聲嘀咕,卻被殘月聽見。
“不是不讓你用毒,只要不被仙界發現,一切随你。”殘月不耐。
“魔君大人,您是懷疑那個齊公子的身份?”他揣度着殘月的心思,但他的心思又豈是其他人可以妄自揣測的。他的殺心一起,毒王意識到危險,立即道:“好,屬下這便去。”
毒王一走,周圍的空氣終于變得幹淨,竟還混着好聞的花香。一個紅衣女子悄無聲息地從身後抱住了殘月,殘月轉身将她摟在懷中,淡淡道:“你怎麽來了?”
“本宮若再不來,你怕便被那臭丫頭搶走了。”紅衣女子在他懷裏撒嬌,看着殘月好看的唇形。
“你不是只好奇本座的真實身份嗎?”
女子搖頭:“本來是,可是現在本宮發現自己是真的愛上你了。”
“愛嗎?有多愛?”殘月盯着她。
她卻沉默了,從前數不盡的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口口聲聲說愛她,她無數次将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認為這世上最不值錢的便是男人,卻沒想到一句“我愛你”竟有一天會從她口中說出,她一定是瘋了。她認為自己長得極美,男人愛她、為她付出一切那都是天經地義,但這殘月竟然好不識趣。這世上只會有男人愛她,她——什錦,絕不會愛上任何人。她得不到的男人,其他人也別想得到。
殘月面色平靜,推開什錦,頭也不回地徑直往前走去。
“本宮定會讓你後悔。”她語氣堅定道。
殘月腳步一頓,嘴角微微揚起,卻是什麽也沒說地離開了。
看着殘月漸漸走遠,什錦的心裏有絲淡淡的失望:“是因為那個臭丫頭嗎?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嗎?好啊,那本宮便讓她從這個世界永遠消失。這樣是不是稱了你的意?你竟為了她,舍不得親自動手,想借本宮的手,好啊,那本宮便當一回你的棋子,看你如何走下一步。”
她眼珠的紅色光芒更甚,已帶着強烈的殺氣。
當陽光透過窗射進房間時,小藥醒了。這時,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柳洛辰的懷裏,看着睡得安詳的師父,心裏甚是高興。他的眉眼、鼻子、嘴唇、臉龐、生的都那麽完美。小藥不經意動了下,卻驚醒了他。
“師父……”小藥生怕他還生氣。
柳洛辰将手撫上小藥的臉龐,沒讓她繼續說下去:“回來便好。”仍是極其溫柔的聲音,小藥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好好休息。”他囑咐道。
她躺在他的懷裏,甚是安心,不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等小藥再次醒來時,柳洛辰已經離開。這日,天色明亮,陽光明媚,小藥伸出手,去遮那片光亮,驚奇地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全好了,連小時候貪玩留下的傷疤也沒有了。這雙手好像是用陶瓷做的,光滑白皙,沒有一絲瑕疵。
她記起了那一晚在仙狐宮的事,想到阡的死又不禁黯然神傷,也不知道陌上塵怎麽樣了,雖然他不是她的親哥哥,但他的确真心待她,想到他受了傷,小藥心裏略微有些擔憂。她只記得那晚自己一直哭一直哭,然後莫名地下了場大雨,澆滅了大火,她哭着哭着便暈倒在柳洛辰懷裏。
之後的事,小藥卻是什麽都記不得了。
那夜,柳洛辰揮動了輪回之劍,将衆亡靈斬入輪回,也許其中也有阡的靈魂,但他不會将此事告訴小藥,阡和小藥的緣分在今生已經了結,不應再糾纏不清。從此,靈狐山在萬年之後終于恢複了平靜,各處都顯露出了生機。或許以後還會有人生活在那裏。可當年仙狐族的輝煌是不可能再恢複了。
小藥不知道自己睡了幾天,身子倒已完全康複了。再也睡不着,小藥起身,透過窗遠遠看見玲兒一個人失神地站在門外,她好像很難過,小藥跑了出去,發現她的衣服都濕透了。
“姐姐……”玲兒撲進小藥的懷裏。
“怎麽了?”小藥蹲下身,擦幹她臉上的水漬。
玲兒傷心道:“我昨天和左寒大人告別了,那夜是他救了我。”
“左寒……大人?”小藥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小藥知道,那夜不止她師父和陌上塵在靈狐山,那人也在。她在仙狐宮外模模糊糊地看見了那個男子,或許那人便是玲兒嘴裏的左寒大人吧!看玲兒傷心的模樣,想必他們的關系非比尋常,小藥柔聲道,“玲兒,我先帶你去換一件衣服吧!”
“不用的,姐姐,我喜歡水。有水的地方就會有左寒大人。”玲兒露出單純的笑,“我要是像姐姐一樣那該多好啊!”
“嗯?”小藥不明白。
“像你和神尊大人啊!”
“啊?”
“哈哈……姐姐臉紅了。”
“這話可別亂說。”
玲兒看見小藥作勢要打她,便機靈地逃開了,嘴裏嚷着:“你抓不到,抓不到……”
“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兩人一個追,一個逃,跑着跑着,最後兩人都跑累,便在洛辰宮外的草地上躺了下來。
“姐姐,我要走了,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玲兒突然冒出這句話。
“嗯?”小藥還沒明白這是怎麽回事,玲兒便起身走開了。
“不過……走的時候借用一下你的神尊大人哦。”玲兒道。
“啊?”
玲兒笑着跑開。但她的那番話是什麽意思,小藥不明白。
小藥正要追玲兒,便看見了柳洛辰站在面前。他,一直看着她嗎?
玲兒從柳洛辰身後探出小腦袋,調皮地吐了下舌頭。
“小藥,為師要出去幾日,這幾日,你須得好好照顧自己。”他淡淡道。
“嗯,我會的。師父要早點回來啊!”
分離前,玲兒和小藥揮手告別。
玲兒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自己此番是嫁到海國,那自然是條不歸路,但她卻還是笑着的。
他們走後,小藥無聊,心裏想着:玲兒應該是要回家了,可她回家了,我一個人在家幹什麽?師父說幾天之後才會回來,那這幾天,我該幹什麽呢?
她一時陷入了沉思。突然,她想到了一個主意。
熱鬧的集市裏,叮咚正在一個攤前挑選着飾物。一個人從背後輕輕地拍了他一下。
他卻沒有反應,小藥撅起嘴來,心裏快氣炸了,為找這小子,不知跑了多少條冤枉路,走錯了多少條街,他倒好,竟還有閑情買東西。
“小藥姐姐。”正當小藥還在氣頭上時,叮咚已選好了物什,轉身見到她,笑道,“真巧啊!”
“呃……嗯,真巧。”巧什麽,她可是有意來找他的。
小藥見他那單純的模樣,并不想說太多,便道:“嗯,叮咚,我們逛街去吧,好久沒來人間了!”說着,拉着他便走。
一邊走,一邊看,見一路上都是花,她不禁問道:“叮咚,今天這可真熱鬧,到底是什麽好日子啊?”
“因為今天是花街節啊!”
“花街節?”小藥不明白。
“就是……”叮咚還沒說出“當地的七夕節”這幾個字,便被小藥拉進了人群。一個攤位前擠滿了人,想必有什麽好東西,出于好奇,小藥便跟了過去。
當小藥拉着叮咚擠到了第一排時,她才問:“你剛才想說什麽?”
“什麽什麽?”叮咚向來比較臉薄,有些話難以啓齒,便打算用這話搪塞過去。
小藥并非健忘的人,追問:“我剛才問你花街節是什麽,你‘就是’什麽?”
“哦,那個……”他想着該如何啓齒。
小藥想了想,打斷道:“等一下,讓我先猜一猜,花街就是擺滿花的街道,對吧?花街節就是要在街上放滿花,對嗎?”
“呃……嗯。”叮咚最終點了點頭。
小藥覺得自己真是聰明,其實她也就是瞎說的,竟然猜對了!過了會兒,她的注意力便被攤主生動形象的講解給吸引了去。
“接下來,我要給各位看的是一幅名畫,這可是一位大名鼎鼎的仙人所畫,千金難買啊……”這攤主講了很多,卻還是沒将那幅畫拿出來,衆人明顯等的急了,開始起哄,“說的這麽神,你怎麽還不拿出來啊?”
這攤主卻還是不緊不慢的講解着,“大家不要心急啊,我這手頭上還只是一幅臨摹的畫,不過卻和真跡一模一樣,而那幅真跡現在就在浮華山莊裏,今晚便要拍賣了,既然大家無緣到浮華山莊一睹名畫真容,那現在,我可以提前讓你們看看這幅曠古奇畫。現在我就要打開了,你們可要睜大眼睛啊……”
一聽畫馬上便要拿出來,大家都顯得十分興奮。攤主正要打開卷軸,後面的人馬上好奇地湧了上來,把他們兩人擠到了後面。小藥氣憤道,“好讨厭,差一點就看見了。這些人也真是的,明明是我們在前面,卻将我們擠到後面,什麽人啊!”
叮咚看着小藥生氣的模樣,安慰道,“小藥姐姐,別生氣了,我倒有個主意。”
小藥嘟起小嘴:“什麽?”
叮咚指着攤子對面的客棧:“我們可以先到這家客棧裏吃點東西,然後等這裏的人少了再來看。”
真是個好主意,現在,小藥剛好有點餓了。
坐在客棧的樓上,小藥還是不死心地往下看,可始終看不清那幅畫。她有點兒失望,扭頭看見叮咚手上拿着一根好看的簪子,表情有點怪異,他故意“咳”了一下,看了一眼小藥,卻始終沒有說話。
小藥并未在意,端起手中的茶杯,喝起茶來。
“小藥姐姐,這個發簪……送給你。”叮咚小心地将發簪遞到小藥面前。
“咳咳咳……”小藥哪裏想到那會是送給她的,便不好意思起來。
“怎麽了?”叮咚見小藥被水嗆到很是擔心。
“沒事。”小藥苦笑,看着叮咚遞過來的發簪,又不好意思拒絕,她這可是沾了玄女的光啊!小藥自知不可身在福中不知福,但她實在覺得慚愧……到底是收還是不收?
“謝謝你的發簪,我會好好保管它的。”小藥最終還是接過了,“那你幫我戴起來吧!”
“嗯。”
尴尬地坐了良久……當小藥再往那個攤位看時,那裏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攤主正在收攤,不好,小藥立即跑到了樓下,遠遠地看見了那幅畫。
這幅畫……不就是她師父為她畫的少女戲水圖!可怎麽會在這裏?她說過她要的,還讓師父要好好保管,它怎麽會出現在人間呢?這是師父給她畫的第一幅畫,是件很重要的東西,在小藥心裏,它有着多種含義。難道師父一點都不在乎嗎?
小藥希望這一幅一定不是她的畫。不知不覺,她走到了這幅畫前。
“姑娘,這幅畫,本人是不賣的,如果您要來買的話,就請您到別處去。”攤主見小藥盯着畫看,以為她是想買。
“啊?”小藥根本沒聽見攤主說了什麽,只是問道,“這幅畫和真跡真的是一模一樣的嗎?”
“當然了。”攤主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如果是師父的畫……小藥拿起一個插着花的花瓶,在衆目睽睽之下,将瓶中的水盡數倒到了畫上。攤主想攔,卻已經來不及了。水在畫上蔓延開來,墨跡卻沒有暈開,畫還是完好如初。看到這,小藥怔怔地立在了原地。
“你這姑娘怎麽這樣胡鬧。快走快走。”攤主心疼自己的畫,馬上下了逐客令。小藥不肯離開,叮咚只好将她拉走。
“怎麽了?”叮咚拉她進了一個無人小巷,問道。
“那幅畫……”
“畫怎麽了?”
“和師父給我畫的一模一樣。”小藥繼續道,“可又不是師父的畫,但它們用的是一樣的墨水。”
叮咚發現畫中的少女的确和小藥長的很像:“你怎麽肯定這幅不是你的畫?”
“師父給我的畫,遇水之後,畫裏的人和物是會動的,這幅墨跡雖沒有暈開,但畫裏的人是死的,所以我能肯定,這不是我的畫。”
“那你打算怎麽辦?”
小藥想不明白為什麽師父給她的畫會出現在這裏,拿到那幅畫的時候,她不知有多開心,這是她極其看中的東西,柳洛辰說過要好好保管,怎會贈予他人?小藥急道:“我要回去看一下那幅畫還在不在洛辰宮。”說完,欲走。
“等一下。”叮咚拉住了小藥,“剛才攤主說真跡要在今晚在浮華山莊被拍賣,現在天也快黑了,如果拍賣的真是你的畫,你現在回去,說不定等你回來,那幅畫已經被其他人買走了,想再找回可就難了。”
說的也是,小藥忙問:“那我該怎麽辦?”
叮咚靈機一動:“我們現在就去浮華山莊看看,看那幅畫是不是你的,若是,我們便将它買下,若不是,我們也不虧,不是嗎?”
小藥覺得有理,點頭道:“嗯,那我們快點出發吧!”
“嗯。不過我們要先去找一個人,你……還有我……”叮咚指了一下小藥,又指了一下自己,“我們都不知道去浮華山莊的路,所以我們要先去找一個知道路的人。”
“我們誰都不認識,能去找誰?”
“小藥姐姐,我剛好認識一個人,他知道浮華山莊的路。”
“嗯,那我們快去找他吧!”
“不用找。”
“嗯?”小藥疑惑。
叮咚笑:“因為他就在這裏呀!”
是誰?這裏除了他和她,小藥便再沒看見任何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