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名秀女中毒一案, 尚有幾個疑點,負責那屋秀女起居的宮婢主動認罪并自盡謝罪,審問其他宮人也查不到更多線索, 案件似乎到此就止步不前了, 好像也只能如此, 皇帝的意思是盡量小事化了, 不要鬧大,省得牽扯到朝堂又掀起新的風波。
皇帝都這麽說了, 太皇太後也沒意見,容太後一人想翻出花浪也得有人配合她,容老夫人抓緊遞牌子進了趟宮,容太後将已經好得差不多的容宓叫到自己宮裏,三個不同年齡段的容家女代表着容家的過去, 現在,還有未來。
容太後和容老夫人坐到一塊, 看起來不像姐妹,反倒更像親厚的母女,容太後對容老夫人的依賴從眼神裏就能看得出來。
容老夫人也是個傳奇人物,原是容家出了五服的遠親, 家中遭難以後, 她帶着不滿一歲的幼妹投奔容家,短短半年的時間就贏得了容家人的一致誇贊,容老太爺更是非她不娶,容太後是容老夫人一手帶大, 受長姐影響頗深, 但到底不如容老夫人吃過苦能扛事,如今做了太後, 頓覺腰杆更硬了,揚眉吐氣,不願再看人臉色了。
姐妹連心,容太後一個眼神,容老夫人就能看出她心裏在想什麽了,她将孫女兒揮退到外屋,自己和妹妹要好好談談。
“你是否覺得,沒有你在先帝那裏苦心經營,皇帝不會有今天,太皇太後也不可能這麽安穩。”
“難道不是?先帝好幾個皇子,最小的才滿月,若真要我選,選個什麽都不懂的嬰孩豈不是更省心,我将他養大,他必事事依順我!”
容老夫人搖頭一嘆:“三年前先帝那場病來勢洶洶,幾乎是南平郡公前腳逝世,先帝後腳駕崩,實在是太過突然,先帝怕是自己都料想不到,也沒定好接班人選,你能在那時候得占先機,獲得朝堂的支持,何嘗不是因為皇帝性情溫和,适合守成,平穩繼位,而太皇太後也在背後出了大力,不然其他幾個皇子又如何心甘情願,登位大典過後就各自去往封地,沒有鬧出大動靜。”
容太後如今也只聽得進容老夫人的話了,論道理她都明白,但服不服氣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今大局已穩,我這太後也做了三年,皇帝繼位後的首次選秀,我卻處處還要看人臉色,想擡舉宓兒都不能如願,皇帝給我打馬虎眼,太皇太後更是自作主張,将一個地方小官家的失怙女許給秦昇做正妻,也不知道心裏怎麽想的。”
聽到這裏,容老夫人算是聽明白了,自己這個小妹争強好勝,當了太後更加強勢,許諾容家的事沒有達成,有損她太後的威信,面子上過不去了。
不過,聽聞秦昇請到了賜婚旨意,容老夫人也有幾分驚訝:“若不是秦昇有意求娶,太皇太後也不會這麽快同意,那孩子看着冷情冷面,沒想到竟如此執着。”
轉而,容老夫人想到自家孫兒,幽幽一嘆也是頭疼:“這沈六姑娘也不知給峥兒吃了什麽迷魂藥,一回來就說要娶她為側室,還非這丫頭不可,好在秦昇動作更快,不然娶回來更麻煩。”
兒子有意和沈恒結交,老夫人卻更保守,樹大招風,還是避一避吧。
“其實峥兒也算理智了,只說娶那沈六做個妾室,我看秦昇才是鬼迷心竅,皇家骨血,又是堂堂郡公,多得是大家閨秀供他挑選,再不濟,沈家其餘姑娘在身世上也比沈六好多了。”
容太後有記性開始就在容家了,又有個做主母的姐姐,從小到大都是嬌養着,俨然忘了自己也是寄人籬下,論身世怕還比不上沈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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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老夫人笑而不應,只道:“秦小郡公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麽樣的人最适合他。”
“姐姐的意思是,峥兒不如他?”
容太後長在容家,跟容家人感情深厚,在她眼裏,容峥是這京城裏不可多得的少年才俊,要身份要身份,要容貌有容貌,便是配公主也綽綽有餘。
“秦昇好歹是皇室血脈,地位不一般,你可別在太皇太後那裏顯露出比較的心思。”
容老夫人鄭重叮囑,容太後敷衍點點頭,注意力已經轉到給容峥說親的事上了。
“惠宜公主再過一個月滿十五了,配峥兒正合适,不如我給他們賜個婚,峥兒這年紀,是該娶親了,有了嫡妻,心性也會定下來了。”
“婚姻大事,還得問問父母的意思,何況,峥兒那性子,若不喜歡,豈不是誤了公主。”
公主下降,未必是錦上添花,容老夫人見過惠宜公主幾面,脾氣不差,也算有禮,但容貌平平,不太出衆,峥兒怕是不會喜歡。
容峥确實看不上,如今能讓他記在心裏的也只有沈妧了,他自己也想象不到娶了她以後會如何對她,但不娶到她,他心裏的結就永遠不可能打開。
“太皇太後已經下旨,太後親眼所見,只等秦昇滅賊歸來再公開宣召,宮裏頭的人都已心照不宣,秦昇畢竟是太皇太後的嫡長孫,太皇太後有心成全,争不過的。”
回到府裏,容老夫人第一時間叫來孫兒,苦心勸道。
且不說宮裏頭的貴主護着,光是秦昇求娶沈妧這份心意也是難得,倒是自己孫兒,容老夫人有點看不搞了,這般固執要娶,卻只讓人做個側室,倒不像是心悅,而是跟自己較勁。
“峥兒,你的腿傷到底跟沈家有沒有關系?”
雖然如今看着是好了,可走路走快了仍有點不利索,老夫人對沈家哪能沒有心結。
“若孫兒說和秦昇有關,卻找不到證據,祖母覺得孫兒要不要忍呢?”
聞言,老夫人心頭一驚,看着自家孫兒俊美卻也陰沉的臉龐,一時間喉頭像被異物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半晌,老夫人沉沉一嘆,幽幽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峥兒,不是每件事都能順自己的心,放棄,也是智者的一種生存之道。”
“可是祖母,這裏堵得慌又該怎麽辦?”
容峥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傷在了心裏,無藥可救。
有人失意有人得意,風水輪流轉,但轉到了秦昇身上似乎停滞了,他就沒有失意的時候,想見佳人了,就算沒那麽順,最後也能見到。
沈妧現下仍是秀女的身份,由楊姑姑帶着去往禦花園,到了賞景閣,見到長身玉立,衣袂當風的男子,沈妧回頭望着楊姑姑,眼裏有着不解。
“我也聽命于人,還望小主體諒。”
楊姑姑眼裏帶笑,沈妧可不覺得她有絲毫的愧疚感。
令沈妧納悶的是,這楊姑姑到底是誰的人,好像四叔跟她是舊識,秦昇有事也找她,混得也太開了,沒她不熟的。
“楊姑姑的母親是随祖母進宮的老人,替祖母受過一次大刑,傷了根本,導致後來子嗣單薄,生下楊姑姑沒幾年就去了,祖母将楊姑姑接到宮裏多有照顧,本想到了年紀就給她許配個好人家,但楊姑姑自己沒有嫁人的意思,似乎想留在宮裏終老。”
沈妧看着楊姑姑的背影消失在花樹盡頭,聽着那充滿磁性的潤雅嗓音娓娓道來,講述老一輩的故事,心田有點酥。
這樣的聲音,溫柔下來,太難抵抗力了。
他說她聽,似乎也是他們之間漸漸形成的一種默契。
“後天的殿選,皇帝會問你幾句話,你照平常那般回,就當走個過場。”
他明天就要出發,趕在離京前見她一面作最後的交代。
沈妧聞言看向他,想到複選過後沈姝說的話,不禁有些擔心:“三姐好像有些不對勁,你能不能派人看着她。”
她不想管沈姝,她擔心的是自己被無故拖累,就像她出事沈姝來找她,都是一個道理。
“你想不想她被留到最後?”
秦昇反問沈妧,一下把她問蒙了。
沈姝能不能成為後妃,在于皇帝的喜好,也關乎沈姝自己的表現,跟她有什麽關系。
“你三姐有野心,于她于你們沈家未必是壞事。”
秦昇明面不聲不響,暗地裏仍在着手調查,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連他也有點意外。
女人心,果真如孩兒面,說變就變。
皇帝的寵愛是蜜糖也是毒藥,要麽均分,要麽多方制衡,一人獨寵,久了很難不失控。
是該找個人分分寵了,玉蚌相争,漁翁才能得利。
作者有話要說:
過年也累,小事一件兩件加起來就多了,好在忙完了,接着幾天終于可以靜下心寫文了,順道打個廣告,有沒有喜歡古穿的妹紙,推基友荀二的文《朕教你日理萬姬(穿書)》,好這口的可以入坑了,很肥!
一句話簡介:
一個真·白月光被鸠占鵲巢的故事。
“可容顏變幻,滄海枯竭,對我最好的人,始終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