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殿下,人抓到了。”

趙燚正摸的饒有興味,屋外傳來個聲音,攪擾了他的興致,好不容易神情有了些溫度,忽然眼中又戾氣橫生。

不過,人都已經嫁到東宮了,他想什麽時候摸就可以什麽時候摸,也不急在這一會兒。

“好好養着,這裏。”趙燚陰冷的嗓音說道,放開了蘇瀾就要走,又擡手摸了兩把,頗有點依依不舍。

但并沒有多看那張臉一眼。

趙燚剛轉身,蘇瀾的餘光只看到一道影子閃過,似乎鑽進了他的袖口,她扭了扭已經僵硬的有些酸疼的脖子,床上果然已經沒有那條毒蛇。

待趙燚的身影從屋裏消失,蘇瀾再堅持不住,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上半身無力地靠着床,終于敢,大口大口地出氣,胳膊和腿卻一直抖個不停,這時候才察覺到內衫已濕透,能感覺得到大顆大顆的汗從背上劃過,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半年前才及笄,出嫁就遇到這些事,真的快要崩潰了!

萬幸,還好,最終,徹底,保住性命了。

她不由自主地摸着下颌下面那裏,這裏有什麽特別的嗎?居然讓性情兇殘的太子殿下——愛不釋手?!

她自己摸了好一會兒,也沒覺着有任何特別的,實在不明白怎麽就讓太子殿下喜歡了,還改變主意,不再殘酷的讓她讨他歡心。

蘇瀾苦笑着嘆口氣,這位殿下的性子,可真是捉摸不透,她為了保命,做了那麽多準備,結果最後只因為這一團小小的肉,而讓她全須全尾地活下來。

盡管原因很讓人意外,但只要結果是好的,就行了。

不過剛才那人說是抓到人了,是打開獸園的人?

那人是誰?

制造這一場混亂必然有所圖,可既然如此,何不等東宮的人喝醉了再行事,豈不令東宮更元氣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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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只是單純地想叫她,喪生虎口!?

蘇瀾長長地吸了口冷氣,滿臉後怕。

誰跟她這麽大深仇大恨!

趙燚從屋裏出來,目光陰沉地盯着井十三,一副被壞了好事的惡劣神情,井十三心頭一顫,但愈發篤定他做的是對的。

他彎着腰,“殿下,打開獸園的人已經抓到了。”

趙燚沒吭聲,朝前走着,神情總歸是很不爽,很暴躁,想殺人的樣子。

井十三立馬跟上,也不敢吭氣。

過了會兒,趙燚都沒聽到他繼續說什麽,腳下一頓,盯着井十三,“結果?”

井十三微微一滞,額頭上頓時滲出了大顆冷汗,“剛,剛抓住,還,還在審。”

趙燚狠戾的表情意思很明顯,什麽都沒審出來你也敢來告訴我!你活膩了是吧!

井十三腿一軟,跪了下去,“殿下!那個妖女就是老妖婆派來的奸細!奴才不能看着殿下中了她的毒計啊!奴才對殿下一片忠心!都是為了殿下好啊!”

這一聲哭喊,聲音尖細凄厲,聽的人汗毛都立起來了。

趙燚陰沉的目光落在他發白的臉上,“孤要的,是忠心聽話,不是擅作主張!既然做不到,去獸園,做飼料。”

井十三大駭,萬沒想到趙燚竟真的冷酷至此,只是這一點小事就要他死!

“殿下饒命!殿下!奴才錯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可惜求饒都是徒勞的。

只一會兒,就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井大帶着人正在審問抓到的那個人,見趙燚來了,忙過去問安,也不必趙燚問,主動交代,“殿下,人抓到了,是江湖上最厲害的神偷蕭千裏,輕功絕頂,據說這世上就沒有他偷不到的東西,不過這次還是被奴才們抓住了。”

說到最後,背都挺直了些,語氣裏透着點驕傲。

“神偷?”

井大道,“他現在還不肯招供,不過奴才以為,”他微一停頓,回頭看了眼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蕭千裏,聲音飒飒,“他十有八九是為了那本賬本。”

井大口裏的賬本,其實是雲州知府賄賂京中要員留下的證據,此外還有這數年雲州數次大水,派去赈災的欽差借機瓜分赈災銀的記錄,偶然被他得到,帶回東宮。

不過這個消息知道的人不多,有這手段這麽快就找來蕭千裏來偷賬本的,極有可能就是蘇後一系的人,甚至就是蘇後本人,所以井大格外希望能撬開蕭千裏的嘴。

不過趙燚并不太在意,一個貪墨的罪名,扳不倒蘇後的任何心腹,最後也不過是推出個替罪羊了事。

他的目光越過去,只看了一眼傳聞中的神偷就厭惡地移開,“把他身子養好,跟井七比試,他贏了,讓他留下秘籍。”

井大微微意外,随即笑道,“還是殿下考慮的周到。”

趙燚對他的恭維毫無反應,轉身就走,井大忽然想到什麽,又跟上一步,“殿下,那,太子妃那裏,怎麽處置?”

至于才抓着人就執意要去報信的井十三,他完全沒有要問的意思。

趙燚皺眉看他,這種問題也要問???!!!

都蠢得不想活了啊!

井大“……”

行吧,他也只能自行揣摩了,可這要是揣摩錯了怎麽辦?

蘇瀾考慮很久,也不能确定究竟怎麽個情況,她又不可能去問趙燚。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想活下去,就得乖乖聽趙燚的,養好那團肉!

索性便丢開之前的問題,好生歇了會兒,有了力氣後扶着床沿站起來。

生死未知的時候只想着如何保命,保住性命後就有更多實際問題要考慮,譬如,她一身都濕透了,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很想沐浴;譬如,這一整天都沒怎麽吃東西,又折騰了這麽一通,她現在,餓了。

正想着,就見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嬷嬷進來,表情嚴肅,很不近人情的樣子。

“老奴見過太子妃。”她沒有敷衍的,标準的行禮,只是表情和語氣都很嚴肅刻板。

蘇瀾認得她,她是元後的奶娘,趙燚就是她一手帶大的,如今就是她在打理東宮庶務,很得趙燚的重用。

蘇瀾上前,雖休息了會兒,雙腿仍直打顫,一步步走過去,孱弱無助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嬌弱惹人憐。

“薛嬷嬷請起,我是晚輩,您不必如此大禮。”蘇瀾手臂發着顫,仍去扶薛嬷嬷,卻被薛嬷嬷避開,恭敬卻沒有溫度地說,“謝太子妃,禮不可廢。”

蘇瀾打顫的手僵在那兒,很是手足無措,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的,像受傷的小鹿,怯怯地委屈地望着薛嬷嬷。

這我見猶憐的小可憐的模樣,縱是鐵石心腸見了,也能化成繞指柔,偏偏對象是素來端正嚴厲的薛嬷嬷,恍若沒有看見,沒有溫度的聲音平鋪直敘道,“從今日起,這幾個人就負責伺候太子妃,太子妃有事吩咐她們即可。”薛嬷嬷側了側身,蘇瀾就看到四個垂着腦袋的宮女,整齊地跟她見禮,聲音輕細,像是怕慣了,都不敢大聲說話。

“嬷嬷費心了。”蘇瀾受傷地垂下眼簾,好一會兒,咬着唇,輕輕地說。

她猶豫了下,還是問道,“請問嬷嬷,我的陪嫁要怎麽安排?”

她先進東宮,出了這麽多事,她的陪嫁們還不知有沒有進門,是否還好好活着。

“太子妃嫁進東宮,自有東宮的人伺候,其餘人等,回國公府即可。另外,太子妃的嫁妝都鎖在飛羽殿的庫房,鑰匙老奴已經交給小雪,太子妃随時可以查對。”薛嬷嬷指了指排頭的那個宮女,應該就是小雪。

蘇瀾唇咬的更緊,又有淡淡的血腥味彌漫,而後輕輕笑了笑,笑容透着些苦澀,“嬷嬷安排的很是妥帖,多謝嬷嬷。”

雖如此,但不管怎樣,她的陪嫁不能進東宮也好,而且聽薛嬷嬷的意思,應該都還沒來得及進東宮的大門,至少都還活着。

“都是老奴分內事。太子妃沒別的吩咐,老奴告退。”

薛嬷嬷一走,就剩四個宮女站在那兒,一直垂着頭不吭氣,仿佛蘇瀾不出聲,她們可以這樣站到地老天荒。

蘇瀾看了會兒,輕輕道,“我想沐浴,然後用膳,可以嗎?”

聲音比她們更輕更柔,更帶着點初來乍到無所适從的怯意,一個主子,還要問奴才的意思,叫人一聽,嘆息憐惜的很。

幾個宮女似乎都有些吃驚,也許是吃驚這個太子妃這麽軟弱沒地位,也許是吃驚她竟打算在新婚夜撇開太子殿下,膽子也太大了,萬一殿下過來了呢!

所以都情不自禁地擡頭看她,又齊齊吸了口氣,像是從未見過這般楚楚可憐的美人,縱她們也是朝不保夕的女子,也無法不憐愛心疼眼前的太子妃。

但再憐惜,這裏是東宮啊!

她們很快又垂下腦袋,是那個叫小雪的先說,“奴婢們這就去準備,請太子妃稍等。”

雖然幾個宮女很膽小,辦事卻很利索,不一會兒,蘇瀾泡好澡,穿一身水紅紗衣坐在梳妝鏡前,小雪在給她絞幹頭發,另一個叫大雪的在她臉上擦面脂,輕揉按摩。

薛嬷嬷指給蘇瀾的幾個宮女分別叫小雪,大雪,小寒,大寒。

雖然時下的确有人用節氣給丫鬟命名,但這幾個名字也着實有些太敷衍了。

不過,蘇瀾不敢改。

大雪幫她擦好面脂後就要給她上妝,蘇瀾說,“大雪姐姐,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聲音軟軟的,帶着點請求的怯弱。

大雪就放下螺黛,出去幫着擺膳。

并不敢多看她,仿佛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心軟,去心疼這個纖纖弱質的女子。

蘇瀾拿起螺黛,淡掃蛾眉,香粉敷面,口唇染脂,眉心再貼一朵紅蓮花钿,西洋鏡裏,便是一張清媚動人的臉。

雖然五官是自己的,但被紅蓮襯出些妩媚的鏡中人,其實不那麽像自己,而更像阿娘。

當年阿娘救過太子殿下一命,她刻意把自己畫的更像阿娘,也是抱着萬分之一的期望,希望殿下看在那一命之恩的份上,留自己一命。

盡管現在,她不确定殿下放過自己更多的是因為阿娘,還是因為那團肉,但她卻要時時刻刻都讓自己看起來很像阿娘,免得叫殿下察覺自己的小心思而心生惱怒。

只不過,她可以慢慢地,一點點地,淡化阿娘的痕跡。

蘇瀾看着鏡中的自己,微微展顏,就仿佛阿娘還在,溫柔地凝視她。

阿娘,謝謝你。

我一定會好好活着,會保護好聿哥兒讓他健康平安的長大,我也一定,會替你報仇!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提前解釋下,燚哥不是結巴哦,因為某些原因,說話只能幾個字幾個字的往外蹦,很難說完整的句子。

明天再見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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