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蘇瀾幽怨地看着趙燚,又聽他不快地說,“睡的,比死人還死人!”語氣十分鄙夷。
我都睡的比死人還沉了你是有多大事非得要叫醒我啊!
天塌下來了嗎塌下來了嗎!
蘇瀾暗暗長吸一口氣,才壓制住沒有抓狂。
“太子哥哥,瀾兒在這裏安心,才睡的有些沉的。”蘇瀾可憐兮兮地替自己辯解。
這倒是大實話。
從前在國公府,一來是為了自己在外博個好名聲,跟三嬸還晨昏定省,睡眠時間不夠多;二來,國公府處處危險,她時刻都在擔心會不會一覺睡過去就醒不過來了,睡的總是不踏實。
如今在東宮,确認殿下對她沒殺心,知道她在東宮很安全,又不必早起侍奉婆婆,不必管家,自然是一覺睡到自然醒最好。沒想到這睡眠質量也跟着提升不少,一不小心就睡的太沉了些。
安心?
趙燚冷笑,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愈發厲害了!
趙燚懶得聽她廢話,“起來,練武!”
蘇瀾眨了眨眼睛,她睡到一半突然被叫醒,腦子不那麽清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趙燚見她沒反應,突然變得很暴躁,“孤教你!快點!”
蘇瀾被吼的身子一抖,神智聰慧瞬間恢複——殿下改主意了,要親自教她習武了!這可真是件開心的事呢!
但是,蘇瀾不小心暼到梳妝臺上的自鳴鐘,還差點才到卯時,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趙燚看到她臉色一垮,愈發篤定她不是真心想習武,不過是想借機多與他親近,也就越想好好整治她一番。不由分說,一把抓住她手腕,直接拖下床,叫她只穿着單薄的中衣踉踉跄跄地跟她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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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哥哥,慢點,瀾兒痛!”
趙燚哪裏會心疼,反而她越喊痛,他反倒心情更好。
好在也并沒有走多遠,趙燚就停下,松開她,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道,“先,紮馬步。”
夜風習習,身上清涼的衣料如同染了寒霜,被風吹的貼着肌膚,涼意仿佛滲入骨髓,冷的人一哆嗦。
也虧得這是仲夏,又快要天亮,不然穿成這樣,不消一刻鐘,就得着涼。
因為沒走多遠,雖然四周烏漆麻黑一片,只有四周燈柱發着慘白的光,蘇瀾知道這還在飛羽殿。
她揉着被捏痛的手腕,心下才稍定,就聽到這麽個晴天霹靂。
紮,紮馬步???
不是先教心法練內功或是輕功?再不然練個劍什麽的,怎麽就,紮馬步了?
“太子哥哥是跟瀾兒開玩笑的吧?”
趙燚臉一沉,黑的跟這夜色差不多,“孤從不廢話!你,不想學?”
後頭一句問話,怎麽聽都像是威脅。
“不是的,太子哥哥誤會了。”蘇瀾抿着唇,弱弱地辯解,“瀾兒只是覺得這和瀾兒看過的話本寫的不一樣。”
“你,身嬌體弱!”趙燚不客氣地說。
蘇瀾恍然大悟,難道這就是她自學不得成才的緣故?
因為太嬌弱,得先練好身體,打好基礎,才可練高明的功夫?
怪不得話本裏極少有武藝高強的女俠,都是因為女子嬌弱的緣故吧。
想清楚這個道理,蘇瀾就認命了,乖乖地練起了紮馬步。
本以為紮馬步雖然姿勢不雅觀了些,但其實是件容易的事,誰想……
“雙腳分開!”
“半蹲!”
“再下蹲!”
“雙臂放平!”
“屁股擡起來!”
“手不許抖!”
“沒吃飯啊!”
……
陸陸續續,已經有下人起來幹活,趙燚卻一聲比一聲吼的大,還直言屁股!!!
蘇瀾不僅腰酸背痛四肢抽筋,還臊的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出來!
“太子哥哥,可以休息會兒了嗎?瀾兒好累。”好不容易,趙燚終于沒有再挑剔她的馬步,蘇瀾帶着哭腔問道。
趙燚兇惡地瞪着她,“休息?才,不到半刻鐘!蹲夠一個時辰!”
蘇瀾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太子哥哥,凡事都講究個循序漸進的。瀾兒第一次練習,能不能……”
她話沒說完,趙燚冷漠地打斷她,“孤,第一次,三歲,一個時辰。你,不如三歲稚兒?”
蘇瀾的眼淚唰地掉下來,一顆顆的淚珠劃過慘白的臉頰,被周圍的燈光一照,死氣沉沉地幽幽閃光。
眼前一片黑漆漆,漸漸明亮,身上汗流浃背,是太陽出來了吧?
那光芒白的很刺眼,刺的她閉上了眼,四周驟然黑寂,她耳邊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當然,原本周圍也是死一般的寂靜。
她只覺得自己仿佛靈魂出了竅,身子輕飄飄的,又好像有千斤巨石被綁在身上,墜着她,直往下沉,仿佛沉進無邊地獄。
不過,好像有堅硬的樹杈,攔住了自己的背部,總算停下來了。
蘇瀾莫名的松了口氣,徹底暈了過去。
而趙燚,雙臂攬着暈死的蘇瀾,眉心擰成了八字,她怎麽能嬌弱到這種程度!還不到兩刻鐘!居然就暈倒了!
真沒用!
趙燚抱着沒用的蘇瀾回了寝殿,把她放床上吩咐了人照顧她就走了。
請太醫?
只是暈倒而已,不出幾息就能醒過來!
蘇瀾确實很快就醒過來了,睜眼望着頭頂的帳子,一陣“今夕何夕”的迷茫。
“太子妃,您醒了?”耳邊響起個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她愣了會兒,終于想起來,這是她的床榻,那聲音,是小雪的聲音。
但是,她不說在院子裏練習紮馬步嗎?她是……練的暈倒了?
蘇瀾苦笑不已,僅僅一個紮馬步就如此辛苦,其餘功夫的練習,不用想都知道定是要去掉半條命的。
她都有點想放棄了!
“太子妃?太子妃?”小雪見她遲遲沒吱聲,有些不放心地又喊了兩聲。
蘇瀾吐了口氣,才感覺到身上濕答答的,定是還未換洗。轉過頭,準備讓人侍奉沐浴,誰知這一動,脖子疼的像快被扭斷了。
“嘶!”她倒抽着冷氣,“疼!”
疼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而且這一動,不止脖子疼,肩膀也疼的厲害,臉頰都跟着疼,手臂更是抖得厲害。
“太子妃,您這是,突然用力過猛,傷了筋骨啊。”小雪是看到蘇瀾紮馬步的,她一喊疼,就猜到了緣由。
“這可怎麽辦?”蘇瀾哭着問。
這幾日的相處,小雪也從一開始的略有些同情,到略有些喜歡,只是仍不大敢親近,但只要一對上蘇瀾梨花帶雨柔弱無助的模樣,就忍不住心軟,偶爾也會實在地心疼。
比如此時,看蘇瀾疼的臉色煞白,想她一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居然紮了那麽久馬步,還被曬得暈過去,小雪就心疼地說,“要不,奴婢去薛嬷嬷那看看有沒有舒筋活血的藥膏給您擦擦?”
蘇瀾抿着唇,清幽幽的,帶着一絲苦澀地道,“罷了,也不是什麽大事,不必勞累薛嬷嬷,休養個幾日,應該就能好了。扶我起來,備水,我要沐浴。嘶……嘶……嘶……”
天吶!
豈止脖子手臂,背上,腰上,腿上,全都跟被無數輛馬車碾過似的,骨頭都碎成了渣混在血液裏。
不但一動,渾身都在冒冷汗,身上更是半點力氣也無,還坐在床榻上都支撐不住,整個身子都靠在小雪身上,腿腳和手都抖個不停。
小雪咬牙撐着,趕緊又叫了大雪等人進來,幾個人合力,才勉強把蘇瀾扶進浴桶裏泡了個熱水澡。
這一整天,蘇瀾都躺在床上休息,雖然讓幾個宮女按摩緩解了下,但按摩時的滋味,蘇瀾實在受不住,就按了一次就免了,故而休息了一天,也沒多少緩解。
還在想也幸虧殿下是大忙人,早上讓她紮了馬步就沒其餘功課了,不然,她真能死給他看!
趙燚一整天都沒再另外安排,當然不是因為忘了或是心疼蘇瀾,只是另有計較。
他并不是真要教蘇瀾習武,不過是想為難她,所以他想的也周全,如果一次練習就把蘇瀾吓怕了放棄了,以後還怎麽再折磨她!
來日方長。
到了夜裏,趙燚來到飛羽殿,蘇瀾依舊已經睡熟,他也只是習慣性地捏她的脖子,已經不指望能叫醒她。
但這次——
趙燚還沒怎麽用力,就聽到蘇瀾一聲痛呼,接着就看到她睜開眼,眼淚汪汪的,委屈地控訴,“太子哥哥,痛!好痛的!”
“嬌氣!沒用!”趙燚嫌棄地說。
才紮了兩刻鐘的功夫,又已經休息了一天,還喊痛!故意扮柔弱讓他憐惜?
做夢!
“瀾兒是沒用,所以太子哥哥,瀾兒不學了,瀾兒放棄了,瀾兒不要獎勵了好不好?”
蘇瀾自認是十分能吃苦的,可以子時睡卯時起,為了習字背書而廢寝忘食,寒冬臘月也堅持不懈,但如今才發現。和習武一比,這實在算不得什麽。
而且,如果只是吃苦,她也許還能堅持一下,但如果代價是去掉半條命,她寧可不學了,反正,反正她人在東宮,沒有危險,聿哥兒在書院也很安全,不學武也沒關系的,吧。
趙燚意外,這麽輕易就放棄了!
意外之後就很煩躁!
“随你!”趙燚冷漠地說,眼神卻像要吃了她。
“太子哥哥,不是瀾兒吃不了苦,實在是,瀾兒現在根本動不了,小雪姐姐說,瀾兒應該傷了筋骨,估計要休養十天半個月才能下床的。”蘇瀾看出他的不高興,小小聲地解釋。
趙燚盯着她,忽然捏了把她的大腿,蘇瀾不妨,發出慘叫,再也保持不住一貫的高雅,小臉更是蒼白如紙,俱是豆大的汗珠。
“沒上藥?”趙燚冷冷問。
蘇瀾急促地喘了會兒,才斷斷續續地幽怨地控訴,“太,太子哥哥沒,沒吩咐,可以用。”
“你嫁妝裏有!”趙燚毫不客氣地拆穿。
蘇瀾“……”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幽幽地看着他,眼淚無聲地掉下來。
“沒用!軟弱!”趙燚很快就明白她的沉默是為何,嘲諷了兩句就轉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