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怎麽了?王爺果真被我過了病氣嗎?”蘇漪還以為, 蘇瀾是假裝號出了寧王不能生育的事, 急切地問道。

“我, 我還得再看看。”

蘇瀾垂下眼, 心緒萬轉。

她的震驚,其實不是演戲,而是真的號出了些不尋常的東西。

甚至,若是號出寧王果真不能生育, 她都不會如此。

而是因為, 原來蘇漪, 包括寧王的兩個侍妾, 這麽久以來都未能有孕, 是因為寧王服用了一種可以不必留下子嗣的藥。

而且她可以肯定,這藥絕對是寧王主動服用的,因為這種藥雖然能有效避孕, 但藥效只有一個時辰。

也就是說,要達到避孕效果,必須每次行房之前就立刻服用。而除了寧王本人,誰能那麽精準的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和妻妾行房?

恰恰好, 因為這種藥無毒無害, 只是多次服用會微弱的影響脈象, 才叫她看出來。

其他大夫們沒有看出來,要麽是有寧王授意,要麽就是不知道這種藥。

蘇瀾也是得益于皇後姑母的寵愛時常出入宮裏的藏書閣,看了不少普通人看不到的孤本典籍才知道這種藥對人脈象的影響。

現在的問題是, 蘇瀾要不要說出真相。

說出真相,既達到了“幫”蘇漪的目的,又能替自己出口惡氣成功惡心回去,而且,勢必會惡化寧王府和大都督府的關系。

但寧王府和大都督府關系惡化就會帶來新的問題。

因為兩府聯姻,不管大都督如何想,必有官員覺得兩府關系暧.昧,說不得還有寧王系的人做着寧王将來萬一還能登基的美夢;可假使兩府關系破裂,這一部分人,還有其餘一些在觀望的人,包括大都督本人,都極可能轉而支持皇後姑母,這對殿下來說,那就是雪上加霜的噩耗。

可如果是按照蘇漪說的那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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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了,她差點忘了,寧王是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的,所以也根本騙不了他,如果作假,反倒會給他借題發揮的機會,給殿下帶去不少新的麻煩。

蘇瀾很沮喪,那日她因思慮不周給蘇漪提了建議,只因異想天開地覺得以大都督的狼子野心,若是知道寧王不能生育,只怕會因此更與寧王親近,畢竟比起外孫當皇帝,當然還是自己取而代之更好。

可沒想到真相卻是這樣的意外,叫她陷入如此被動的境地!

難道她就只能認命?

蘇漪的逼迫實在太讓她憋屈,再者,她也着實很惡心厭惡寧王的做法——

就算你對你表妹癡情不悔,就算你是迫于皇權不得不娶,皇上還能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圓房啊!

圓了房還有無數次的行房呢!

瞧瞧殿下!

那才是真君子!

呃……

寧王如何能跟殿下比!

殿下是真的喜歡自己呢!

也沒什麽亂七八糟的表妹!

所以,她還能有什麽辦法,既能打擊惡心到蘇漪,又能毀了大都督府和寧王府的姻親關系,還能破壞大都督與皇後姑母的良好兄妹情呢?

除非,讓蘇漪以為,是皇後姑母給寧王的藥!

這難度有點大,未必辦的成,即使辦成了也未必能達到蘇瀾想要的效果。

畢竟不是她以為事态會如何發展就一定會按照她的意願發展!

哪有那麽多一切盡在掌握中!

但是,哪怕只有萬一的機會,她也想嘗試一次。

沒有誰會喜歡受制于人!

“太子妃到底行不行啊,不會看病哀家又不會笑話你!別逞能了!舒舒服服地當太子妃多好,何必做這些下九流的事!”等了半天也不見蘇瀾有反應,吳貴太妃忍不住,開始冷嘲熱諷。

蘇瀾擡頭,溫柔莞爾,“太妃稍安勿躁。”一側眸,對着寧王輕聲說,“王爺的身子倒是沒什麽大礙,不過我瞧着,王爺似乎中毒了。”

“什麽!中毒!”蘇漪,貴太妃,還有周夫人,幾乎都要跳起來。

“瀾姐兒,怎麽回事!”蘇漪問道,又急又慌,原本只是說個慌而已,怎麽還真出了問題,中毒???

“太子妃?”寧王還算淡定,只是有些詫異,“本王近日,并未有何不妥。”

就差明着說,你胡說八道吧!

“敢問王爺,是否服用過一種叫雲中雨的藥?”

寧王看了過來。

幾乎在所有人的印象裏,寧王醉心詩畫,文弱翩然,淡泊缈遠,與世無争,說的難聽了,也不過是軟弱了些。

可就是這樣一個溫柔的閑王,在聽到“雲中雨”時,那目光,猶如利刃,鋒利,攜着洶湧殺機。

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幾乎叫人以為自己是眼花了。

但蘇瀾已經肯定,也許所有人,都錯看了他!

即使每天都面對兇惡欲吃人的殿下,但寧王這一瞬的危險,還是叫蘇瀾不由自主地緊張害怕,心都提了起來,手心裏已經滲出細細的漢。

她穩了穩心神,趕在寧王下一句話開口前搶先說道,“給王爺藥的人是不是沒有告訴王爺……”

她仿佛是有些猶豫地停頓了下,其實是在觀察寧王,果然是若有所思地在看她,“此藥雖有…”

咳咳!

蘇瀾的臉突然紅了。

她為什麽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和一個男子說這樣的話!!!

她晚節要不保了!

回去會不會被殿下啃出很大的傷口,流又要失很多的血啊!

那麽腥!

她一點也不想舔!

“……”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瞎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蘇瀾吸了吸氣,繃着臉,努力無視自己的羞窘與滾燙的臉頰,以及寧王這一刻邪惡陰險的嘴角,嚴肅冷酷的語氣說,“雖有補腎壯陽的功效,卻有一弊端,就是不能生育。”

她又故意嘆口氣,十分的惋惜,“也不知何人如此歹毒,竟欲斷人子嗣。”

諒寧王也不敢主動說不是別人給的,他就是自己想吃!

除非他腦子抽了!

“怎麽可能!你胡說!哪有這種東西!”吳貴太妃幾乎儀态全無,尖利地大吼出來。

“這藥雖然珍貴罕見,但是我見過的。”蘇瀾仿佛卻被吳貴太妃吓到了,身子一抖,不安地往後退了些,眼淚都快掉出來。

這藥雖然珍貴罕見,但是她見過。

她在哪見過?

國公府的人都有子嗣,不會是在衛國公府見的。

而且國公府的人跟寧王又沒過節。

還能是哪?

誰都知道蘇皇後寵愛她,時常出入宮廷!

又是誰最不想寧王有子嗣?

延昭帝性情敦厚寬仁,若是容不得寧王和蘇漪有孩子,直接不賜婚就是,絕不會有任何人有微詞!

再說延昭帝登基十幾年,皇子有十個,光是嫡子都有五個,他還擔心寧王掀起什麽風浪來?

可蘇皇後呢?

她雖是皇後,育有四子,可太子卻不是她生的!還與她敵對!

而她穩坐後位插手朝政最大的倚仗,卻是大都督。

她難道不擔心大都督改投寧王?

別人不說,難道大都督,周夫人,蘇漪不知道蘇皇後什麽性子?

那最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

蘇瀾那看似自證清白而脫口而出的話,在幾個人心裏掀起了滔天巨浪。

便是吳貴太妃着看起來最蠢的,畢竟問浸淫宮廷數年,只冷靜一會兒就能想個透徹。

“蘇……!”吳貴太妃恨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罵,才剛開了口,被寧王厲聲打斷,“母妃!”

呵斥住吳貴太妃,他看似受傷而無奈的目光落在蘇瀾身上,如施剮刑利刃,要将蘇瀾切割開來,看個清楚明白——究竟是言而無心,還是有所預謀?究竟真不知道“雲中雨”的藥效,還是果真只知其一?

蘇瀾無辜害怕的怯怯地看着他。

她只是個才及笈的少女,莫名看破王爺不能生育的尴尬事,她很羞,很怕,很不知所措,慌的很想哭。

她有什麽怕的呢。

無論寧王還是周夫人,還能去跟皇後對峙不成?

她只說她看到過,可有說是皇後那裏看到的?你們自己心裏有鬼懷疑皇後,關我什麽事?

也許她真的只知其一,又恰好在蘇皇後那兒看到過吧。

蘇瀾清澈如麋鹿,害怕如小兔的目光,實在沒辦法讓寧王不放下心防,他嘲諷地想,蘇皇後,也不過如此,居然也怕皇上再和別的寵妃有子!

這點氣度和先帝皇後,和容皇後比,差太多了!

“太子妃。”寧王長長一揖,吓了蘇瀾一跳,忙退至旁邊,褔禮道,“王爺,您是長輩,折煞我了!”

寧王苦笑,“今日之事,叫太子妃看笑話了,只是……”

蘇瀾知其意,馬上說,“我今日只是來看望王妃的,既然王妃安好,我也該告辭了,府上的事,自然由王爺處置。”

你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說的!

但是告訴殿下,是和盟友商議大事,不叫亂說。

寧王滿面歉意,“府上事多,本王就不送了。”

蘇瀾又是一禮,“告辭。”

不過,既然是來看王妃的,王妃便将她送到門外。

“漪姐姐,你也別太擔心,那藥無害的,只要停藥就沒事了。”蘇瀾安慰了句,抓着蘇漪的手,微微用力掐了掐,背着屋裏的人,卻是同情嘆息,你好自為之吧的神情,“我先走了,你保重。”

蘇漪眼睫顫了顫。

為何叫她保重,刻意用力,她在暗示什麽?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王爺,并不是不知道那藥會讓人無法生育吧!

奇異的是,确定了心裏的猜測,蘇漪沒有悲憤痛恨,沒有心如刀絞,只是一片茫然。

至于紅臺館裏,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這已經是蘇瀾無法幹涉的,她能做的,都已經盡量做好了。

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卻是出乎意料的順利,順利的讓蘇瀾都有點不敢相信,她認真回想着每一個細節,生怕疏漏了什麽,連彌補圓謊都錯過。

不過似乎,真的挺完美,就連蘇漪愛的那麽癡狂,都也已經開始動搖,就這一點時間,已經有所懷疑,故而她一個眼神,她就懂了。

至于寧王,原本不必擔心,哪怕他非要發瘋說沒人給他藥,也沒關系,她這一計,原本不過是攻心罷了。

再聰明睿智的人,都會有弱點,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更是人的通病,一旦埋下懷疑的種子,真相如何,還重要嗎?

瞧,冷靜如她,不也是明知蘇漪在吓唬她,也乖乖就範?

不就是怕那個萬一!

所以啊,将來就算事發,她也能撇的幹幹淨淨。

還算打了一場漂亮的丈,蘇瀾開心的想笑,不過,不能,被人看出來就不好了。

今日芙蓉園沒有賓客,馬車開進園內,所以沒走幾步,就看到馬車停在那兒,車夫恭恭敬敬地等候。

小雪先上了車,打起簾子,扶着蘇瀾進車廂。

蘇瀾的心情是輕松愉悅的,可是在進入車廂的一瞬間,敏銳地嗅到了危險,渾身立馬繃緊,冷汗都滴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因為蠢作者的失誤,給大家帶來麻煩了,非常抱歉,所以本章送紅包哈。

另外告訴大家一個壞消息,存稿沒了!!!

所以不能每天早上九點準時和大家見面!

建議大家晚上再來看,如果有事不更,會提前請假,不讓大家久刷的,麽麽噠!

另外,沒想到大家如此關心寧王能不能生的問題,作為路人甲的寧王表示,原來路人也有一炮而紅的一天!

所以,結果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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