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兩男子憑窗對坐, 一青衫, 一月白, 俱是人才風流, 雖然青衫儒雅淡然,月白清逸渺遠,可月色灑下落寞于酒杯。

樓上人卻不多,所以一行人上樓的動靜有些大, 但那二人都未曾給予半分目光, 倒是聿哥兒先開口, “老師?”

那兩人回頭, 原來正是柳平之和寧王。

柳平之見了來人, 灑脫一笑,仿佛是被學生的呼喊拉回了人間俗世,而寧王, 看到了仙妃,有淡淡的怔然。

餘人都走在後頭,并看不到延昭帝都表情,只看見寧王一會兒的恍惚後, 起身信步而來, 恭敬行禮, “五哥。”略微的停滞後,又道,“小嫂子。”

那一聲小嫂子,聽來卻是灑脫, 沒有苦澀凝滞,仿佛是已然看開。

蘇瀾便想起殿下曾說的,惡心寧王,莫非還真是早已移情蘇漪而不知?

就聽到延昭帝和氣笑道,“出門在外,不必如此多禮,坐吧。”

又見柳平之也起身過來,拱手行禮,“老爺。”

延昭帝看着他嘆口氣,并未多說別的,只閑話兩句家常,然後說幾個晚輩玩鬧要比試,煩請柳先生做個評判。

柳平之卻笑,“驸馬乃是探花,太子妃亦有才名,小夫人亦才情過人,”溫和目光掠過衆人,哪怕看到羅霆,也是平平淡淡,就是最後落在井七身上,略微停頓了下,道,“我也有些手癢,想與幾位切磋一二。”說着還不忘拉寧王下水,“六爺也來試試?”

寧王微怔,看向延昭帝,延昭帝笑道,“六弟的才氣,我是知道的,柳先生如此這般說,我也好奇,兩位究竟誰更勝一籌。”

“聽五哥的。”

延昭帝拉着仙妃在窗口略站了下,“就以這京城夜景為題,各做一首詩吧。還按先前說的,誰贏了,我許他一個願望。”

其他人之前便知道了,倒還好,卻是寧王,眼波動了動,似乎很是動心。

一行人,三三兩兩分開,賞景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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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人都還好,就是羅霆和蘇沁最為抓耳撓腮的煩躁。

他倆對皇帝的承諾很動心,奈何水平有限,你看我我看你,都想哭。

羅霆偷偷看延昭帝,目光完全都在仙妃身上,仿佛對其餘事毫不在意,一點點挪到蘇瀾跟前,探頭探腦地看蘇瀾寫的,揉着鼻子正要開口,井七冷聲道,“自己寫!”

羅霆嘴一撇,自己寫就自己寫!有本事你也自己寫!

井七冷笑。

羅霆又蹭回蘇沁身邊,探着腦袋要瞧,暴脾氣的蘇沁直接把他腦袋拍過去,大怒,“不許抄我的!”

這動靜頗大,蘇瀾驚愕地看過去,這,也才兩個月不到吧,蘇沁已經這般不怕羅霆了?

厲害厲害!

被大家夥一看,尤其是延昭帝和井七,羅霆頓覺讪讪,手摸上被蘇沁拍的地方,冷酷地舔着唇。

媽的!這娘們越來越嚣張了!

早晚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陸陸續續都寫好了交給延昭帝看,延昭帝雖然才華比不得幾位才子,一點鑒賞能力還是有的。

他一張張都看,很是滿意,到某一張時,眉頭扭了幾扭,表情也很是哭笑不得,不過到底沒說什麽,看到最後一張,直接噴茶!

這都什麽玩意兒???

不過到底也是心腹臣子,還是給點面子吧。

延昭帝忍了忍,溫和道,“今日是燈會最後一天,也可與民同樂,我就不評了,免得徇私。”

他說這話時還揶揄地看了看仙妃,鬧的仙妃挺不好意思。

延昭帝叫了人來,把幾份詩詞遞過去,“拿到外面貼着,叫百姓們來評,百姓最喜歡的,就是今日最佳。”

“父親英明!”大公主拍了個馬屁,說完立馬捂住嘴,繼續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美人。

詩詞評選也需要時間,延昭帝便讓他們各自玩去,等結果出來了,自會通知他們。

其餘人其實都巴不得趕緊散了,就是大公主,也只作模作樣地不舍了會兒,興沖沖地就拉着容景就走。

最後就剩下寧王了。

他還留着,意料之中,又仿佛情理之外。

“六弟還有事?”延昭帝溫和地問。

寧王起身,拱手道,“臣弟,的确有事求五哥。”

結果還沒出來就先求上了!

延昭帝盯了他會兒,眼裏已沒了笑意,“說來聽聽。”

寧王苦笑,“臣弟也不怕五哥笑話,想必五哥也聽說了,王妃已離家半年未歸,岳父岳母那裏也沒任何消息,臣弟想,親自去找她。”

說着,他一揖到底,“求五哥成全。”

延昭帝眼裏閃過愕然。

去找蘇漪?

寧王彎下了腰,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有幾分真心,又或只是做戲給他看。

不過,他這般表态,延昭帝還挺滿意。

考慮了會兒,延昭帝說,“元宵燈會上,寧王受驚,在府上養病,不過,兩個月也該好了。”

“謝五哥。”寧王的聲音,竟有絲絲顫抖。

一直被禁在錦衣衛的特殊院子,蘇沁許久未出門,這一趟能去看花燈,盡管身邊一直有個掃興的家夥,她也玩的挺盡興,更讓人驚喜的是,她居然是那個拿了最佳的人!

她極度懷疑延昭帝是在安慰她補償她。

不過,沒關系,反正很高興。

至于要什麽賞,她雖是庶女,卻是大都督的庶女,又得父親疼愛,有些公府嫡女都未必比得上她,暫時除了自由,她真不缺什麽。

唯一想求的,不過是不進東宮做妾。

可賜婚聖旨都下了,她沒那麽莽撞到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思來想去,她決定替林蕙求點什麽。

林蕙作為毒害她的嫌疑人,卻是和她住在一起,但她知道不是林蕙要害她,不過是有人要保護她們罷了。

雖然一個娴靜溫柔,一個火爆好武,她們沒什麽共同話語,玩不到一塊,但不妨礙她欣賞那個永遠雲淡風輕的女子,也同情憐憫着那個可憐都女子。

就好比,同樣被錦衣衛關着,名義卻是不同,除了太子妃偶爾送來的吃的玩的,沒人來看林蕙,沒人心疼她,更不像自己,偶爾有羅霆陪着,還能出去散散心。

總覺得她這輩子仿佛已經毀了。

好歹也有同禁之誼,她得幫她一點。

眼看好夫君是求不得了,這世道,女子要安身立命,還得靠嫁妝,所以蘇沁鬥膽,替林蕙求了些商鋪田莊。

一回到東宮,蘇瀾就知道誰拿了最佳,她看着蘇沁那首詩看了半晌,想必,是因為她的熱鬧和直白,更叫百姓們喜歡。

也的确很有節日的喜慶。

而且她知道蘇沁的願望是什麽後,沉默良久,越發覺得自己錯看了蘇沁,對林蕙也不夠真心。

以後,定要對她們好一些!

又過了半個月就是蘇瀾的生辰。

趙燚沒什麽新意,什麽都學着蘇瀾。

早起,是他親手做的長壽面。

襪子他是織不了,也繡不了香囊,但描了圖樣,叫人做了幾雙繡着老虎的襪子,還有個老虎戲繡球的香囊,以及一塊白玉雕的憨态可掬的幼虎玉佩。

玉佩卻是趙燚去學了親手刻的。

約莫是傳承自延昭帝的天賦,只短短學了段時間,居然也刻的有模有樣。

收到這樣的禮物,蘇瀾也不知是該感動還是該無奈,她雖生肖屬虎,不意味着她就喜歡老虎啊!沒見着這麽久以來她絲毫也不想再去看看那頭當初差點咬死她的猛虎?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歇了晌起來,趙燚就拉着她去騎虎。

蘇瀾“……”

真的很崩潰。

半個多月後,宮裏傳出消息,吳貴太妃死了。

但這個消息并未對外公開,只一卷草席就将曾寵冠後宮不可一世的吳貴太妃拉出了宮外随意而葬,更別想着陪葬先帝。

而寧王,已經不在京城。

進了四月,天氣漸暖,仙妃有孕,延昭帝大喜,晉其為貴妃。

可一個多月後卻出了件大事。

黃河一帶暴雨,水患成災,死傷無數,朝廷已經派了幾波大臣治水赈災,卻進展緩慢,眼看着災民就要暴動,有大臣提出讓太子前去,多有附議。

延昭帝并不願意,大災之後往往都有瘟疫,太子那身子骨,萬一染上瘟疫撐不住怎麽辦?

可除了太子,好像再沒有更合适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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