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只因為秦璇是這個世界上第二個說自己比那個皇長兄有能力的人。
第一個人是他的母妃,曾經被皇上和蕭貴妃給合謀害死的最溫良賢淑的女子。
在殷無痕的心裏,有一道門,門外是忠肝義膽,門內卻是一片血海,而開啓那道門的鑰匙,正是他的生母。
但是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讓東曷大皇子殷無憂給破壞殆盡,為了讓他繼承大統,蕭貴妃不斷的設計陷害他的母妃,在一次次的誤會和無法解釋清楚的兩人之間,那恩愛很快就越來越薄弱,後來終于在五年前,母妃因為不小心沖撞了蕭貴妃,害的她腹中的公主早産,不過三日即夭折,這讓父皇勃然大怒,将母妃打入冷宮。
所謂的夫妻情深,所謂的姐妹扶持,都在母妃被打入冷宮的那一刻,全部都暴露了他們心裏最陰暗的一面。
短短兩個月,原本就形銷骨瘦的母妃就在冷宮內香消玉殒,徒留一抷黃土掩埋香魂,連皇陵都沒有入。
或許就是因為這件事,他在父皇的心裏就徹底的失去了地位,常年被擱置在京城,就連離京都要被嚴密的箭矢。
他如何能甘心皇位被那對母子奪走,所以暗中的動作還是不斷,雖然中間有折損,但是失去的遠比要得到的少得多。
若是那銀狼組織的錢財被他得到的話,這東曷帝王的位子,如何能被那個賊子得到。
這東曷的天下原本就是他的,他一定要坐上那個位子,将蕭貴妃和殷無憂千刀萬剮,要讓他那可憐可悲的母妃,榮貴無雙。
“皇後娘娘果然不是尋常女子,若不是你現在貴為大周的皇後,本王是拼死都要得到你的。”
“放肆!”清骁神情冷淡的看着殷無痕,這句話讓他特別的反感。
“國師大人倒是對皇後忠心耿耿,該不會是也動了不該有的心思,若是如此,您……”
一陣清脆的铮鳴聲,讓殷無痕嘴邊的話并沒有說完。
跟在殷無痕身邊的幾個黑衣人都臉色有些潮紅,很顯然是迎接下了那道劍氣,氣血上湧所致。
而旁邊,幾顆楓樹齊刷刷的被斬斷,斷截面光滑平整。
“三皇子最好是知道言多必失,有些話本宮是不喜的,若是再有下次,本宮的劍就不是這區區幾個人能接的下的。”
殷無痕并沒有緊張,反倒是拱了拱手。
“既然皇後娘娘無意于本王合作,那本王就只能先告辭了。”
“你住在哪裏。”
“平安巷。”
“倒是個好地方,若是想繼續留在大周,就繼續住下去吧,三皇子的本事本宮輕視不得,若是三皇子想要在大周找人幫你策反,倒是本宮會将你身邊的爪牙全部清理掉,即使是大周的朝官也不例外,三皇子好自為之,千萬別把本宮的話當做玩笑。”
“……皇後娘娘當真是英明,本王作為‘人質’,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就好,這裏是皇家獵場,三皇子趁着禁軍還沒有發現你的時候,速速離去的好。”
“告辭。”
殷無痕帶着身邊的六個侍衛離開了。
走上官道,馬車內,他對其中一個侍衛道:“你們當真是接的辛苦?”
“屬下不敢欺瞞殿下,大周皇後的武功當真是高深莫測,和屬下六人之力,也是無法抗衡的。”
殷無痕點點頭,随後閉上眼不再言語。
清骁看着她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草葉,知道她這是準備回去了。
“娘娘既然有能力斬殺殷無痕,為何還要留下他在京城,雖說他現在是龍游淺灘,但是早晚會有東山再起之時。”
“現在殺了他也沒用,而且只會讓東曷的朝局穩定的更快,這位王爺的存在終歸是東曷帝王心頭的一根刺,留下他的好處要比除掉多得多,為何要殺?一個人做事必定有其理由,就像成親王當年獨攬朝政有其理由,你現在做事也有其理由,本宮同樣也是。你也說他現在是龍游淺灘,那若是他不安分,本宮就會讓他一輩子都困在淺灘裏。”
說完,就往楓林外去了。
“天色不早了,很快就是午膳的時間,國師大人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是,臣恭送娘娘。”
走到前面不遠處,看到那抹紫金色的錦緞長袍,秦璇擡頭看着成親王,微微笑道:“王爺也早些回去用膳吧。”
“好,一起吧。”
沖着遠處的那抹清朗身影點點頭,然後和秦璇一起走向楓林外面。
回到營帳,景千曜正在錦榻前看着兒子,兒子轉眼就快要十一個月了,此時在奶娘的攙扶下正慢慢的走路。
想到是這個月份也不斷了,再加上兒子着實聰慧,等到生日的時候,想必就能自己走路或者吃飯了。
“回來了?”景千曜看着她,然後道:“很快就要用午膳了。”
“嗯!”走到他旁邊坐下,然後接過兒子,讓他雙手攙扶着錦榻的後背站立起來,“在楓林處發現了東曷三皇子,想要和咱們大周聯手,幫着他登上帝位。”
“這筆買賣不劃算。”景千曜看着兒子似乎很高興無人攙扶的樣子,但是兩條小短腿卻在不斷的發抖,然後搖搖晃晃的一屁股坐在了錦榻上,下一刻似乎有些不滿意,抓着扶手想要站起來,努力了幾次都沒成功,小嘴巴一癟想要幹嚎,卻被自己的父皇給拉起來繼續站着,小嘴頓時變的飽滿起來。
“我也是這麽覺得,所以很幹脆的拒絕了,現在東曷他是回不去了,而能和東曷抗衡的也只剩下大周,所以他在這裏想必就是質子,雖說可以稱之為是最沒有價值的質子。不過既然殷無憂想要殺他,咱們就保下他,怎麽着都要惡心他一下才行。”
“你倒是看得明白。”景千曜笑道。
“現在他住在京城平安街的一棟宅子裏,知道的人不多,也只有清骁和成親王,我想着他可能是想單獨見我的,若是談判不成就用我威脅你,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他也知道若是我回宮,機會是更加的渺茫,只能怪铤而走險了。”
“的确是铤而走險。”景千曜斂眉,不讓眼底的厲色讓她察覺。
敢對他的皇後動心思,那殷無痕的膽子倒是不小,居然敢暗中接觸她,還敢起那種惡毒的心思,她若是有一點事,他都絕對不會放過殷無痕,和東曷王朝。
“不過皇上就放心吧,我這不是沒事?再說也不會有事,你和你的帝國霸業,我都會在你身邊見證和守護的。”
有些感情總是這般的沒有道理,就如同曾經的她絕對不會想到,有生之年自己還能如此的深愛着一個人,或者說是癡愛。
“好!”
他不會忘記她說過最美的那句話,江山是他的,而他則是她的。
小家夥不願意看到面前滿溢的粉紅泡泡,直接開口打斷了面前的一切。
“母噗……”
“……”
兩人相視一眼,然後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驚喜。
“躍躍,是母後!”
“母……呋嚕嚕。”
“母,後。”她一字一頓的教導着兒子。
原來這就是被兒子喊着的感覺,胸口的跳動幾乎要陣破胸膛。
“母哈!”
好吧,秦璇暫時的不想糾正兒子對自己的稱呼了,只要再過一兩個月,想必他就能慢慢的說話了。
景千曜卻有些嫉妒,“居然先喊你,枉費朕這般的疼愛他。”
“不過是一個稱呼,皇上真是的。”
“那也要先喊朕。”這個時候他就是不想讓步。
“好吧,那就讓兒子先喊你。”秦璇像看着一個孩童一般的看着他,結果卻惹來了自家皇帝陛下冷冷的一眼,不過就是個紙老虎而已,傻傻的很可愛,“皇上長得真像咱們的兒子。”
……
景千曜有些羞惱,擡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看到眉心的那點朱砂紅,瞪眼道:“放肆,是兒子長得像朕,別搞錯了先後的順序。”
秦璇嬌俏的摸着眉心,不疼,卻覺得心髒漲的淚腺有些難過。
“是,兒子長得很像皇上。”
“這還差不多。”
在秋山圍場三天,之後回京的那日,秦璇意外的在人群外看到了那個瘦得很厲害的女子。
可不就是魚王張家的大小姐。
要說在那麽多人中注意到一個相貌很是普通的女子,并不容易,但是她卻是被一個人抱着,而且看模樣,似乎是有些不好。
“認識那兩個人?”
“認識那女子,是京都魚王張家的大小姐,也是幕後的家主,只可惜紅顏薄命,想必壽命已經不長了。”
“嗯!”無關緊要的人,而且看起來還是正常死亡,他也就沒有什麽可以說的了。
秦璇不是惋惜張水靈,只是有些感嘆生命的脆弱。
銮駕駛過中央大街直奔皇城,這件事情也算是擱下了。
張家,趙清君一直都守在張水靈的身邊,只是她已經昏迷了兩日,卻始終不見複蘇的跡象。
“清君,你已經守着靈兒好幾日了,還是休息一下吧,別熬壞了身子。”
趙清君臉色有些蒼白的搖搖頭,然後道:“伯父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哎,你這孩子。”張明山在旁邊的位子坐下,然後和他一起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張水靈,“苦了這個孩子了,是我們張家對不起她,是我對不起她。”
“伯父別這麽說,這些年我四處游歷學醫,不也是對水靈的病無法治愈,現在也只能拖着,說到底還是小侄學藝不精。”
“與你無關,是靈兒福薄。只是清君,如今水靈的身子堅持不了多久了,你還是早作打算吧。”
兩人自小就有婚約,只是小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清君陪在水靈身邊和她說話,畢竟水靈自出生身子就孱弱,無法做稍微有點氣喘的運動。
“伯父,小侄的心思想必伯父也清楚,即使是水靈以後……小侄也會帶着她的牌位讓她做趙家的長房兒媳,希望伯父成全。”
張明山沒有想到趙清君居然會做到這種地步,畢竟這沒有成親的女子是無法在家族祠堂設立牌位的,對于這個女兒,張明山心裏一直都是有愧疚的,卻終究是無法阻止女兒日漸破敗的身子。
而如今趙清君依舊要娶自己的女兒,他心裏是高興且感動的,只是兩家是世交,卻也不能害了這個好孩子,這些年為了自己的女兒已經是付出了太多了。
“只是如今靈兒這個樣子,而你……你是長子,讓你父親情何以堪。”
“伯父莫要擔心,現在張家的家主是小侄,父親在四年前就已經去世了,當時因為小侄不在府中,而也因為事情被母親瞞了下來,倒是無礙的。”
張明山有些震驚,自己那位異性的好兄弟居然在四年前就去世了,而且還被嫂夫人給隐瞞了下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能将那位兄弟的死因隐瞞的如此徹底,這委實是太過詭異。
或者說張家的情況已經到了很糟糕的地步了,需要讓嫂夫人隐瞞着兄弟的死因,而不讓那些暗地裏作惡的人得逞,更是用她的方式保護着這個常年不在府中的唯一的兒子。
只是因為這樣,他就更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嫁進趙家,那樣豈不是對不起自己死去的兄弟?
“清君,伯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只是你要想清楚你母親這些年為你做的事情,這些年可是要為你熬白了頭發,趙家還要指望着你傳宗接代,伯父不能害你。”
“伯父若是不同意小侄和水靈的婚事,才是害小侄。”自小他就呆在他身邊,一直到十五歲那年離開京都,他永遠都忘不掉當時年僅十歲的水靈,雪白纖細的小手攥着自己的衣袖,那泫然欲泣的模樣。
君哥哥,一定要來接靈兒。
如今他來接她了,她卻成了現在這幅樣子,讓他改如何是好。
☆、【第109坑】母後說
狩獵之後,時間就徹底的淡了下來,但時不時的景千曜還是會很忙碌。
景明揚依舊是吐字不輕,母後會被喊成“母嘁”之類的,但日子卻并不會無聊,珍妃和于貴人則是會三五不時的來栖鳳宮,打着給秦璇請安的幌子,來找小太子玩樂。
劍心也年紀漸長,秦璇雖說很擔心她的婚事,卻也不會随意婚配了,雖說她在這裏玩的逍遙,秦璇卻并不想讓她這般在京城就随便嫁了,只因為她的性子還真的是做不來賢妻良母,懷孕帶球出去喊打喊殺也是可以想象的。
所以秦璇三人随意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也只是被秦璇一語帶過,之後就不再提起。
這些日子,京都很安靜,邊關也很安靜,相信只要東曷或者是莫耶不再騷擾大周的邊境,大周是不會随意出兵的。
這幾年大周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百姓更是安居樂業,州府縣衙的官員也是勤懇紮實,勤政愛民,一時間大周呈現出一種急速增長的勢頭。
想必這也是東曷暫停對莫耶興兵的一個方面,另一方面自然是那位隐居在大周京都的三皇子。
自從秋山圍場見面之後,殷無痕時不時的會到京兆府去報備一下,以告訴大周皇帝,他還是很注意合作的。
其實殷無痕哪裏是個能真正平淡下來的人,如今不過是沒有辦法,這裏畢竟是別人的地盤,而現在東曷皇帝正是要讓他不死不休的地步,若是再得罪了大周,這天下大概也真的就只剩下莫耶一處可去的地方了,然而莫耶常年受東曷的騷擾,去了也定然是九死一生,如今想來,現在也只能安靜下來了。
冬雪紛飛,十一月初一場降雪,就席卷了整座京都,禦花園的梅花也含苞待放,只等到寒風料峭的時候,綻放出一場讓衆人都為之驚豔的錦繡。
秦璇站在窗邊看着外面的飛雪,而春詩和冬賦在院子裏正陪着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景明揚在玩雪。
周歲宴已經結束,太皇太後一手操辦,可謂是空前盛大,而這個小家夥不負她的衆望,十月裏就學會了扶着障礙物蹒跚的走路,如今已經十三個月了,小腿日漸靈活,鬧騰起來,回折騰的整個栖鳳宮雞飛狗跳。
“春絲,快點。”他的翹舌音還不是很靈活,喊人總是不利索,弄得最後差點讓秦璇把春詩的名字給改掉。
冬去春來,時間流逝,景康十年,飄然而至。
“小姐,鬼叔來信說,劍心為他生下了一個小孫兒,鬼叔心裏可是樂壞了。”劍心在兩年前離開京城,被她托付給了大師兄帶回來軒轅谷,後來嫁給了鬼叔的三兒子劍生,臨走的時候可是鬧騰的不輕,還說生完孩子就過來。
估計就算是來,也要三五年的時間,雖說劍心是個調皮性子,卻也無法擱置下剛出生的孩子。
劍心離開之後,秦璇就讓秦二在自己跟前伺候着,她倒是很少走出栖鳳宮,這讓禁軍的那些漢子都有些悵然若失。
不過也只是很短的時間就恢複過來,畢竟宮裏的守衛工作還需要他們盡力。
“母後,兒臣回來了。”一個粉嫩的小正太,萌萌噠的跑進來。
“慢點,跑什麽。”秦璇從賬目中擡起頭,看着自家那兒子,腦仁都有些疼了。
這小子不像自己,也不像皇上,真是不知道到底像了誰,平時看着一副頗為懂的規矩的樣子,但是真的要是調皮起來,誰都受不了。
她這個嚴母是很稱職的,偶爾景千曜也要拉着他好一頓的教導,奈何太皇太後寵愛的快要沒邊了。
景明揚今年四歲,小模樣是可愛的要死要活,在外人面前也是很有太子的做派,只是這小腦袋瓜子卻很是機靈,鬼點子是一個接一個,總是讓人應接不暇。
前些日子還設計着定國将軍家的小公子跌下了荷花池,事後還故作賢明大度的将人家救上來,好一頓說教,鬧得最後定國将軍還帶着小孫子進宮來謝恩。
“母後,下午兒臣要出宮去九叔祖家裏玩,晚上兒臣就不回來了。”
“去做什麽?”因為年紀還小,上午也只是在上書房跟着先生學幾個字,背幾篇文章。
“九叔祖和兒臣說家中有幾只剛出生的小豹子,兒臣想要去看看。”
“那就去吧,不過別給太貴妃添麻煩。”
“兒臣知道了。”
午膳過後,景明揚就帶着侍衛和永壽離開了。
自去年開始,秦璇就把永壽調撥到了兒子身邊,永祿就成了這栖鳳宮的大總管。
兩個人的關系依舊是很好,雖說等到日後太子登基,永壽就會取代師傅的地位,但是他依舊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大總管,兩人的地位還是一樣的。
成親王府,景霄辰領着景明揚,站在一個籠子前,籠子裏面有兩只還沒有完全睜開眼的小豹子,小小軟軟的,他特別的喜歡。
“九叔祖,您說要給明揚一只的。”他聲音清脆的看着小豹子說道。
景霄辰笑着點點頭,“兩只都給你,雖說是豹子,但是自小養在身邊,還是能培養忠心的。”
“明揚謝謝九叔祖,九叔祖最好了。”
景霄辰說不上對景明揚到底是什麽态度,但是這幾年看着他慢慢的從一個嬰兒長大至此,他的心也再不斷的變化。
這是個很聰慧的孩子,似乎和景家的皇子龍孫是一樣,每一代總會有幾個心智超常的,看着他不斷的吸收着周圍的事物和學識,如今雖然只有四歲,可是卻讓所有群臣都覺得這個太子未來的成就不會遜色于當今的皇上。
他知道端王的野心依舊存在,只是何時爆發,他心中是有打算的,想必會和東曷的戰事有關。
但是他卻想守護這個孩子。
“王爺,老夫人已經準備好了殿下愛吃的點心,讓您帶着太子殿下一起過去。”
“知道了,本王随後就到。”景霄辰點點頭,然後對他道:“走吧,你奶奶給你準備了好吃的點心。”
景明揚聞言小臉很是高興,伸開手臂,讓景霄辰抱着她,就往後宅去了。
“永壽,臨走的時候可別忘記大黃和小黃。”
“……是,殿下您放心吧。”這麽快就取了名字了,而且還是這樣的名字,估計日後這兩只威風凜凜的豹子該哭了。
西北邊關大營,當營地的號角響起的時候,正準備跨馬去石頭城的秦天朗也值得策馬返回,疾奔主帥營帳。
“怎麽回事?”他低聲喝道。
“将軍,抓到兩名奸細。”
“奸細?”秦天朗皺眉,這邊關都已經穩定好幾年了,突然有奸細出現,不知道他們已經在自己的大營中隐身多久了,“可有問出什麽。”
“回将軍的話,他們兩人是東曷的奸細,據說是來咱們大周探尋三皇子殷無痕的下落,好像是得到了消息,待末将發現的時候,他們已經把消息放出去了。”
秦天朗的眉峰皺的更深了,他自然是接到京城的消息,殷無痕确實在他們大周沒錯,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如今都好幾年了,東曷皇帝依舊是沒有放棄要斬殺自己那位親兄弟,還當真事心狠手辣,這幾年明明殷無痕只是逍遙人,卻依舊是不除不快。
雖說他對殷無痕沒有好感,但是東曷敢安插奸細到大周,來而不往非禮也,他豈能善罷甘休。
“将軍,這幾年咱們兩國也算是相安無事,如今東曷居然敢主動挑釁,若是咱們不動聲色,不是讓那群兔崽子們以為咱們怕了他們,再說這幾年都沒有仗打,末将這手都癢了,刀也鏽鈍了,只要将軍一句話,咱們就去殺他個痛快。”
“常将軍稍安勿躁,但凡打仗必定伴随着流血,如今這件事還要上書朝廷為好,讓皇上定奪,若是東曷依舊這般狼子野心,咱們早晚會有那種痛快的日子,接下來就別再懶散了,自今日起就加緊練兵,以待大戰來臨之時。”
“末将領命。”
“兩名奸細就派人嚴加看管起來,既然有消息送出去,必然會有消息送進來,一絲都不得懈怠。”
“是。”
交代完之後,他起身對身邊的副将道:“你去城裏通知夫人一聲,邊關時局不穩,我短時間都不過去了,夫人若是有事,就讓下人來通報一聲。”
“……是,少爺。”
半個月之後,當皇上接到邊關的急報後,就着急兩相六部和各大将軍府的人在書房議事。
秦璇也是晚上才得到消息的,對于軍營中安插奸細,這也不是什麽新鮮是,只要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她就放心了。
但是她心中也明白,這種表面的安定只是暫時的,大周和東曷作為兩大帝國,孰強孰弱總是要比試一個高下的。
只是如今戰事未起,東曷也沒有主動興兵,景千曜還不會貿然發兵。
“皇上準備如何做。”秦璇問道。
“暫時先觀望,這幾年東曷看着國力強盛,但是因為殷無憂的血腥統治,內部早就已經四分五裂,大戰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大周的勝利也是可以預見的。”
“不論皇上做什麽,臣妾都是會支持的。”
“朕都明白。”
一夜好眠,清晨還沒有睜開眼,景千曜就覺得身邊一陣蠕動,頗為無奈的嘆口氣,然後将那只鑽進來的小貓摟在懷裏。
“父皇,天快亮了,您該上早朝了。”雖然嘴上這般說,景明揚還是如同一只小貓一般蜷縮在父皇的懷裏。
秦璇張開眼看了他們父子一眼,然後轉身面向裏面,重新閉上眼,她現在是五個月的身孕,這嗜睡的毛病依舊是如此。
看到秦璇依舊是困頓的模樣,景千曜掀開被子,沖着外面喊了一聲,然後永福和淳姑姑就進來伺候他更衣。
待換好朝服,上前一把将兒子抱在懷裏,說道:“讓你母後多睡一會,既然你不困,就跟着父皇去上早朝。”
景明揚掙紮了幾下,見父皇不讓他動彈,只能委委屈屈的說到:“父皇,兒臣還是很困的。”
“那就等早朝結束你再小睡一會,如今你母後身懷有孕,你可別在這裏折騰。”
聽到這話,殿下才算是停止了折騰。
他還要等着母後給他生個妹妹呢,景明瑞堂兄有了個妹妹,他也想要,他是太子,別人有妹妹,為什麽他沒有。
“那兒臣跟着父皇去上朝,父皇讓母後給兒臣生個妹妹好不好?”
“……好!”他也希望秦璇這一胎能是個女兒,想她那般可愛的女兒。
坐上龍攆,将兒子放在旁邊,就往前朝去了。
早朝上,他被自家父皇安置在龍椅旁邊,兩條小腿晃悠着,因為腿短,腳尖都踩不到地面。
這已經不是太子第一次聽朝,以前皇上也會三五不時的帶着太子上朝。
太子年紀雖小,但是說話卻也頭頭是道,但是卻一般不會在早朝上說些什麽童言稚語,只是能聽到皇上不時的和他說幾句話,大部分都是教導。
這樣的皇上,他們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按理說雖說太子是皇上的親子,對于權力卻也應該是看的更重,奈何皇上和先帝及太祖半點都不同,他們都是害怕兒子奪權,皇上卻在太子這麽小的年紀就開始培養。
“明揚,以後你是大周的天子,大周的百姓會因為你随意的一個決定或生或死,明白嗎?”
“父皇放心,兒臣明白。”
景千曜點點頭,然後看着滿朝文武,開口道:“關于東曷之事,你們可有好的策略。”
“回皇上。”兵部尚書出列上前,“自幾年前,西北兩座鐵礦租給玉家,在兵部和玉家共同的努力下,我大周戍邊将士的武器已經大大改良,就算是出兵,也定會增加三成的生存率。”
“不妥。”葉丞相上前,“皇上,依老臣看理應按兵不動,東曷皇帝的血腥手段之下,東曷百姓已經有許多都遁走他國,若是繼續下去,東曷必定會不攻自破的。”
“葉相的意思是,咱們應該左手漁翁之利?”杜丞相問道。
“正是!”
“可是葉相可明白,東曷皇帝身邊還是有很多能人異士的,而且在他的血腥統治下,東曷國力日盛,若是咱們不趁早采取行動,等某一日東曷犯邊,咱們大周必定會損失慘重的。”
“杜相說的沒錯。”景霄辰難得的在朝堂上發言,“據我所知,東曷有一位年輕的将軍,據說相貌陰柔,卻用兵如神,最重要的是對殷無憂忠心不二,這就是一塊硬骨頭,就是不知道秦将軍可否将其攻破,若是他不存在了,東曷的軍心必散。”
“王爺說的可是東曷的戰神,夜荨?”
“正是那位夜将軍,武功極高,手段極狠,智謀極深。”
景千曜的眸色漸漸深了,一個能讓皇叔說出這番話的男人,想必是名不虛傳的。
景明揚看着朝堂的氣氛有些壓抑,拉了拉父皇的衣袖,聲音稚嫩的說道:“父皇,母後說了,犯我大周邊境者,雖然必誅。”
小小的聲音,在寂靜的朝堂上響起,雖然稚嫩,但是短短的十幾個字,卻讓那幾十個朝臣都不由得在心裏顫了顫。
是了,連一個小孩通都知道,他們何必還要在這裏糾結。
犯我邊境者,雖然必誅。
這不是很明确的事情嘛。
“母後說,別人欺負了我們,我們就要打回去,若是硬吞下這個啞巴虧,只會讓那些賊子更加的嚣張。母後還說,一次不聽話就打一次,一百次不聽話就讓他們永遠翻不了身。母後又說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斬草除根。”
……
皇上扶額,自己那皇後到底是怎麽教導兒子的?這樣的話,真的是能在朝堂上說的嗎?
“你母後還教你什麽了?”
“母後還說,三人行必有我師,雖說兒臣是太子,大周朝未來的主人,但是一個人的眼界是無限寬的,人這一生要活到老學到老,禮賢下士,不恥下問,曾經野史上有一位賢主,為了得到一位謀士的幫助,親自三顧茅廬,只要是為了天下的百姓,千難萬難都要迎頭而上。皇帝看着威風,其實就是那艘楊帆大船,而百姓就是那汪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母後告訴兒臣,得民心者得天下。”
“好,好,好一個得民心者得天下,皇後娘娘果然不愧為母儀天下,老臣敬佩。”當朝一品帝師,太傅莊子周,不由得高聲贊嘆。
“莊爺爺說的是,母後是天底下最好的母後。”殿下聽到母後被誇贊,比自己吃到美味的點心都要高興。
莊子周雖然貴為帝師,當朝一品太傅,但是卻甚少參與朝政,曾經輔佐了皇上登基,如今又再次擔負起太子的教導職責。
他今年已經近六十了,頭須已經多見雪白,但是每每聽到太子喊他莊爺爺,都讓他滿嘴的酸甜。
沉悶的朝堂氣氛因為景明揚的話而消散殆盡,景霄辰,景千念以及清骁都垂眸不語,眼底卻隐有光彩湧動。
“這件事就先暫緩,等着看東曷的舉動,若是依舊不知道節制,我大周也不是好拿捏的,到時候朕必定是要禦駕親征的,若是無事,就暫且退朝吧。”
“退朝!”永福一甩浮塵,尖細的嗓音高聲喝道,響徹大殿。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退朝之後,父子二人就坐着銮駕回到栖鳳宮,秦璇依舊沒有起身。
“姑姑,母後還沒有起身嗎?”走到寝宮門前,看到從裏面出來,小心翼翼關上殿門的淳姑姑。
淳姑姑回頭看着一身明黃色四爪龍袍的太子殿下,那可愛的小模樣,和皇上小的時候一模一樣,這讓淳姑姑的心頓時就化了。
“殿下,娘娘身子家困乏,已經用過早膳,現在睡下了,殿下要進去嗎?”
“不用了,既然母後累了,那我就不進去了,陪着父皇用早膳。”
早膳過後,他帶着人往上書房去了,而景千曜則是去書房看奏章。
一直到上午的巳時初,秦璇才睜開眼,喚來了春詩和夏詞,伺候着她沐浴更衣過後,才走出寝殿。
前殿內,珍妃已經和于貴人等在那裏了,看到秦璇出來,才笑着起身行禮。
“娘娘,您每次有身孕,總是特別的喜歡睡覺,瞅瞅這都已經是巳時了。”
“本宮也無法,這不是困得要命嘛。”秦璇掩唇打了一個呵欠,“這眼瞅着就要三月天了,這個孩子的生辰倒是蠻大的。”
“難不成太子還向娘娘抱怨自己的生辰小了不成?”
“那倒是沒有。”秦璇坐下後,喝了一杯常溫的果汁提提神,然後看着兩人,再瞥見旁邊的那個敞開的包裹,不由得眯起眼,“你們兩個,就這麽肯定本宮肚子裏的是個公主?”
兩人相視一眼,然後于貴人掩袖笑道:“臣妾倒是很希望娘娘腹中是位公主,那樣臣妾們就能陪着公主了,殿下畢竟是男子,以後早晚還是要到前朝去的,那樣臣妾們豈不是會很孤單。”
“你這麽一說,本宮也覺得如此。希望這一胎是個貼心的女兒,那樣一輩子的衣裳都有着落了,有這般心靈手巧的兩位母妃,可不是好福氣。”
說到這裏,于貴人的表情有些悵然若失。
“娘娘,喬美人重病了,整日的在宮裏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