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它們只在你和小桌子面前乖巧。”
龔叔彎着腰走過來,許是夜色正好,百裏骁的表情并無多少不耐,他就繼續道:
“這孩子每天喂這兩匹馬,上好的草料必不可少,偶爾省下一點吃食也都給了它們。我還看見她對着這兩個家夥嘀咕話,這兩只家夥竟然也不煩她。要是換做旁人肯定就一蹄子踹過去了。”
蘇瑪想,她當時哪是嘀咕話,那是在罵它們哩。說它們好吃懶做,蹄子太硬,把她踩死了也不知道歉,反過來她還要好吃好喝地喂養它們......
話說回來這兩匹馬真的對她态度不錯?
百裏骁不語,他收回指尖。不知為何,卻總感覺指縫間殘留着交錯摩擦之後的溫軟,他擰了一下眉,道:“魅惑之人,不足為奇。”
蘇瑪:“......”
她也就打算勾引勾引他,那兩匹馬她怎麽勾引了?
她氣得臉蛋發紅,虛無的影子在他胸膛捶了幾記。追天似有所感,歡快地叫了幾聲。
百裏骁垂下眼睫,不欲多說,他剛想上車,突然一頓,緊接着将龔叔一掌推開,踩在車轅一躍而起。
衣袂翻飛,他的目光如電,只聽“砰”地一聲,馬車四分五裂,車內的東西散落一地,追天逐地被驚得掀起前蹄,嘶聲嚎叫。
葉鳴一驚,看百裏骁翩然落地趕忙上前:“怎麽了?”
百裏骁凝重了臉:“有埋伏。”
埋伏?葉鳴一驚。
話音剛落,遠處雷聲陣陣。黑暗中有黑影一躍而出,徐思思下意識地驚叫出聲。卻不防猛地被人抓住,踉跄地被拖走,葉鳴大驚,一個閃身與那人纏鬥起來:“放開她!”
徐思思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自保的意識還是有的。她感覺捂住自己嘴巴那人雖動作粗魯,但并無殺意。只是那人身上的血腥味讓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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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手掌,那人悶哼一聲,一巴掌把她扇了出去,徐思思哪裏吃過這樣的虧,她捂住臉大喊一聲:“葉鳴!給我打他!”
葉鳴看她無事,又是放松又是好笑。
只是來人一襲黑衣,讓人看不清楚臉龐,卻手法利落,招招狠辣,不像是正派人士。
天際電閃雷鳴,葉鳴看到這些人眼中的猩紅,內心一動:“你們可是魔教中人!”
“轟隆”一聲,閃電頓時讓這山路亮如白晝。
百裏骁的眉眼比雷電還要肅殺。他細細地打量這些人,卻只能看到毫無波動的眸子,他們似乎是一只只毫無感情的殺戮機器,不知生死,不知疼痛,只為收割生命。
他垂下長眸,雨滴順着長睫流下。
他确定這些人不是無上峰的人。無上峰雖作惡多端,但各個是心懷猛獸的惡人,絕不是只知道殺戮的機器。
難道這又是針對無上峰的陰謀?
他眉眼一冷,紙扇利落地劃開雨幕,如同刀刃一般滑向一人的喉口。熱血和雨滴混在一起,瞬間潑向了幽黑的懸崖。
饒是如此漆黑的時候,葉鳴也不由得為百裏骁身手而驚豔:“白兄!你武功如此高超,在下自愧不如。等過了這一關,定當和你好好讨伐那個百裏骁!”
百裏骁:“......”
蘇瑪:哈哈哈哈!
只是兩人的武功再高強,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還有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拖油瓶。
眼看着漸漸處于下風,兩匹馬被沖擊得不安鳴叫,它們跟了百裏骁多年怎能看主人處于危險棄之不顧,于是瞬間掙脫了缰繩沖向一個黑衣人。
那黑衣人正把刀舉向龔叔,猛地一驚,還沒反應過來胸腔就被撞碎,瞬間被撞下了懸崖。
龔叔咳了幾聲,踉跄地站起來:“好孩子,老夫沒白疼你們。”
說完,他渾濁的目光“看”向天空,他雖在無上峰多年,但到底手無縛雞之力,如果是在半天還好,但在夜晚百裏骁分身乏術,無法照顧他。而且所有的手下都在追查戴元,恐怕今晚是在劫難逃了。
兩匹馬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一個黑衣人眼中一紅,瞬間沖了上來,眼看着追天即将被砍斷脖頸,百裏骁眉頭一皺,手中紙扇從人的脖頸上一收,鮮血染紅了地面,卻再想飛出已是不及。
他心下一沉,不曾想眼前金光一閃,那刀偏離了半寸,只砍斷追天的一只耳朵,百裏骁頓時松了一口氣,轉身将那人掼到崖下。
他一眯眼,這才看清,那金光乃是一粒金子。
金子?他不由得一怔。
只是這短短發怔的一瞬間,有一股淩厲的殺氣襲來,他轉身以扇相迎,卻失了先機,頓時被壓得後退一步。
那人雖拿着劍,但力道堪比拿刀高手,雖也是蒙面,卻眉眼淩厲、眼含暴虐,讓他頓覺熟悉。
還不等他回想,那人武功高強,轉身之間已是出了百餘招。他雖全部接住,卻總覺被壓一頭。
葉鳴看罷,也是一急,瞬間加入戰場:“白兄,我來助你!”
只是他雖武功高超,但不如百裏骁二十來年的艱苦修煉,對招略有凝滞,漸漸落了下風。
就在要被那人一劍穿胸之際,那人卻停滞半分,轉而對他胸膛推出一掌,他口吐鮮血,猛地飛向懸崖。
徐思思一驚,下意識地抓住葉鳴,兩人瞬間掉下山崖。
百裏骁眉眼一肅,他下意識地看向龔叔,那黑衣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瞬間打出一掌。
龔叔的胸口凹了下去,“砰”地一聲栽倒在地。
百裏骁的臉色徹底變了,他咬牙低吼:“受死!”
那人眸光一閃,不接他的招,瞬間點了他身上的一處穴位。
百裏骁悶哼一聲,頓覺全身酸軟無力,內力全無,不由大驚。
他嘔出一口血,單膝跪地。大雨傾盆而下,稀釋着血液在他的脖頸上暈成一片。
他咬着牙,雙目赤紅看向前方:“你到底是何人?”
黑衣人冷漠地看他一眼,一揮手衆人自動消失。
百裏骁終于支撐不住,他癱倒在地。他想運功,卻覺全身寒冷,有如掉入冰潭,骨節寸寸結霜,在這大雨之下,似乎只剩下胸口那一點微弱的溫熱。
他咬着牙,似乎想起年少時被罰在雪中長跪的場景。
那時也是這麽冷,卻有一股心火支撐着。如今卻連這一點心火也要漸漸熄了。
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迷蒙中,似乎聽到輕巧的腳步聲。他掙紮地擡眼,隐約看見有一道身影打着傘漫步而來。
雨聲驟急,那人一襲黃衣,輕紗飛揚,如同這冰冷的夜裏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