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石山擡頭看向偌大的宅子上方, 一塊牌匾上“何府”兩個字讓他在門口走了幾圈,直到府裏的老管家來才跟着進去。
迎路進去都是一排的松柏植株,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石山快步走到老管家旁邊“老管家, 何隽之該不會是你府上的吧?”
“哦,你說少爺啊, 石老板認識我們家少爺”
石山強挂起笑來“……誰不認識何院長”
老管家笑了笑,自家公子的名諱确實在鎮上少沒有不知道的。
老管家領着人先去後廚的廚房看了一眼明天壽宴上所用的材料是否齊全, 随後又帶着石山去了一早準備好的廂房, 因為壽宴宴客的客人不少, 石山就先過來住一晚,等明早天還擦亮就得起來布置菜色。
老管家關上門出去,石山把背着小包袱一扔, 坐在凳子上倒了杯茶喝。
搞了半天是為何隽之的娘做壽宴,他當時聽到何府的時候還詫異了一下,唉,睡覺睡覺, 明早起來幹活,拿錢走人。
次日,壽宴上除了一開始訂好的菜色, 每桌還有一盤雞蛋糕,是石山用雞蛋面粉和鮮牛奶做的,金黃膨軟,散發着甜甜的香味。
來的客人沒見過這東西, 但一嘗味道個個都覺得好吃,其中女眷和小孩更是喜歡,何夫人還有些奇怪,之前沒訂叫雞蛋糕的菜,打發老管家去後廚問問。
石山正在後廚揮舞着大勺子做菜,頭發挽成一坨紮在頭頂,正随着做菜一颠一颠的,毛嬸每次見到都是像小公雞的尾巴。
石山“……”公雞的尾巴是一坨的嗎?哪裏像了。
石山見老管家來問多出來的菜色,抽了隔空回道“這是額外贈送的,就當我給何夫人的壽辰添禮物”
何夫人壽宴,鎮上有錢有權的人基本都來了,還有一些是從外縣過來,高頭大馬華貴的馬車,在門口停了不少,但要論來的多的,還是未出閣的姑娘,衆所周知,何隽之已到适婚的年紀,何夫人這次壽宴過壽是其次,主要還是為兒子參謀參謀婚事。
霍掌櫃和何家交好,坐在主位上,開始的時候還和桌上的人寒暄,等菜上了,嘗嘗這道好吃,那道也好吃,嘴倒是沒閑下來,就是忙着吃了。
本來就熱鬧的宴客也突然因為門口出現的人更熱鬧了,門口的幾個人被人引進廳內,中間的男子衣裳華貴,拿一把紙扇,一搖一搖的走了進來,他先是向何夫人恭賀了幾句,轉腳就去了何隽之旁邊的凳子坐下。
Advertisement
“隽之兄,好久不見”語氣漫不經心,一副狐貍樣子。
何隽之“你我上次想見還不過百日,何來好久不見之說”
“還是這麽刻板,真是無趣”男子把扇子一合,看到桌上的菜色,來了興致“菜色看着不錯,我嘗嘗”
嘗的是石山用了香醋醬油胡蘿蔔絲等調料拌制的涼雞米線,
“這不是關家最近新研究出來的吃食嗎?沒想到還可以這麽吃,味道不錯”男子嘴上誇着,動作倒是克制,吃了幾嘴就放下了筷子。
和他們坐一桌的霍掌櫃忍不住插了句“關家?呵,一看你就是外來的,這米線是小山發明的,也只有他那的味道最正宗”看對面的人一臉不相信的樣子,霍掌櫃有些氣急“不信,你問問隽之,我老頭子有沒有說錯”
“确實如此”
男子一聽,頓了一下,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哦,看來是我見識淺薄了”
石山在後廚裏和老管家聊天,兩個人坐在一張小桌子上,現在差不多也不太忙,老管家抽了個空來後廚看看。
石山見他忙前忙後,特意給他做了一碗香噴噴的面條,和管家一搭一搭的聊天,桌上放着一盤炒花生米,一小壺瓷白的酒,聊了半天,也只是老管家在誇獎他家少爺幾歲如何如何,做了什麽什麽善舉,石山早沒心思亂想,他的屁股才好利索沒幾天。
兩人對酌幾杯,這酒純正得很,香氣比店裏賣得香了不止一個度。
“老管家,你這酒哪買的?我哪天也去買點”
老管家才喝了兩口就不喝了“這酒是別人送的,擺府裏也沒人喝,你要喜歡我和夫人說一聲,讓你帶幾壺回去”
“那還真謝謝你老了”石山樂得讨了幾壺好酒,抓了把花生丢進嘴裏。
壽宴一直到天黑才結束,石山正抱着何夫人送的兩壺酒回廂房,酒色微醺,腦袋放空,腳步有些飄飄然。
“你我素未相識,姑娘自重”
石山背過身去,朝身邊的柱子一靠,順着柱子滑坐到地上。
“……表哥,我是月蘭,你,你不認識我了嗎?三年前在青溪書院”
何隽之思前想後,對面前的人毫無印象,不過……看面前人的樣子“你是表姑的女兒?”
石月蘭忙嬌翹的應道“對,表哥總算還記得我”
何隽之“我對你無印象,只是看你相貌猜測而已”
不遠處的小厮聽到這句,捂着肚子忍不住笑了。
石月蘭頗有些尴尬,接不住話,空氣間瞬間冷場。
“表哥,我沒有什麽意思,只是上次你來所說的并非我娘的錯,石山沒有你看着那麽簡單,你不要被騙了”石月蘭說的是之前為造謠何隽之到石宅警告何嬌之事“他之前行為不檢,和不少人……有茍且之事,你莫要被他騙了,他定是對表哥你存龌龊之心”
衆所周知何隽之為人正派,萬萬是不會接受男風的,這般就不信對石山不會厭惡。
何隽之臉色沉了下去,剛想讓小厮把人請出院子,松柏樹旁突然竄出個人影來,搖着步子走了出來,迎面聞到一股酒氣。
石山腳上畫着八字,走到石月蘭面前,低頭湊近看,努力辨認出人,臉上裂開一笑。
他才笑石月蘭就掩着鼻子退開,一股子酒味,而且他怎麽會在這裏。
“壽宴都過了,石小姐還沒回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跑到後院是做個什麽,呵,何大院長才高八鬥,人又俊俏,我存了龌龊之心怎麽了?許你夜半約人想見,就不許我了?我肖想我的,你管得找嗎?”說着笑嘻嘻的轉身,幾步上去擡手就抱在何隽之的腰上,一整個人挂在上面“我對他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何隽之“……”
小厮“……”
石月蘭看完全沒有出聲喝止的何隽之,任由石山挂在身上的人不可置信“……石山,你!表哥?”
“明路,送石小姐回去”何隽之朝不遠處的小厮說道,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人,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頭頂的發旋,竟然生出幾分想擡手摩挲的沖動。
“石小姐,你這邊請吧”小厮上前,直接扯了石月蘭的手臂把人請出府去。
兩人才走,石山立馬把手放開,哪有剛剛的醉意“嘿,多謝何院長配合”
從剛剛石山出現朝何隽之使了眼色,再到剛剛他而一舉一動還有什麽不明白,被當成工具的何大院長莫名心情不佳“大丈夫說話豈能兒戲”
石山下意識的接了一句“大丈夫說話不兒戲這句話沒毛病”他對何院長的敬仰确實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何隽之的臉色緩和了些,細看臉色分明還帶了絲笑意“醉成這樣子,我送你回屋”
“不用,我沒喝”醉。
有些微暖燥熱的手伸過來握住自己時,石山猛的愣住,跟着走了好幾步反應過來忙動了動自己被握住的手“何,何院長,你這是做啥?我沒喝醉”
“哦?沒喝醉?”前面默不作聲的人停住,在石山措不及防的瞬間轉過身來,慢慢朝他靠近。
肌膚相貼,陌生冰涼的額頭觸上他,鼻間微不可聞的松墨香缭繞,脖頸上陌生的發絲發癢得讓石山一時愣住了。
兩人目光對上,氣息想纏,灼熱的呼吸打到臉上,石山看到那雙烏黑的眼眸透出的溫情莫名心顫。
就在石山要說些什麽,何隽之猛然退開,又恢複到了八風不動的樣子,好似剛剛的人不是他,對着石山一番教誨“眼神渙散,酒氣熏天,雙頰發紅,你沒喝醉難不成還是我喝醉了?”
石山“……”
他真沒喝醉。
“時辰不早,早點睡,明早我送你回去”說罷不等石山反應,踱步而去,腳步比往常不知快了多少。
石山一臉懵的摸摸自己的額頭,擡起剛剛被何隽之握住的手翻來覆去的看了半響,慢半拍的耳朵尖開始冒紅,頓時不知道手腳該往哪放,左摸摸又摸摸從衣兜裏抓出一把剛剛随手在桌子上抓的瓜子,強裝無事的嗑了起來。
“恩,我一定是喝醉了在做夢,一壺酒就醉了?恩,一定是,度數比較高,我喝醉了,夢魇了”自言自語了說了好幾句,感覺耳朵尖發燙,把手裏的瓜子一扔,搓了搓自己的耳朵“靠!睡覺”
幾步走到門口擡腳把屋門口踹開,反手“咯吱”一聲把門合上。
拐角處已經站了好一會的何夫人,看了看身邊正搖着扇子的人,有些尴尬的咳了咳。
“呵,有趣,有趣,我與隽之兄相識多年,竟不知他何時變得這般有情趣”男子搖着扇子看向何夫人“我自認風流,也比不上隽之兄會撩人啊”
何夫人尴尬的挂起笑來,不知怎麽回,半響接了一句“……畢竟讀了那麽多的書”
男子笑意吟吟“倒是事實,那麽多聖賢書不是白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