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關記客人很多, 很多是一個概念性的詞,樓上樓下雅座都虛無,更別提樓下一般點的位子, 石山好半天才等到位子, 嘗了一碗這裏的招牌米線,價格比自己在和溪鎮賣的翻了不止一倍, 湯料不足,給的肉冒不多, 但味道還不錯, 看得出還是花了心思在上面的。
“聽說了嗎?關家大少爺五日後要在關記舉行米線宴”
“早聽說了, 風聲幾個月前就放出來了,米線都是限量的,單單入場券就高得不可思議, 有錢才能參加”
“有錢?現在有錢都買不到,還得托關系,啧啧,關家這生意是越做越好了, 以後上京鎮的酒樓怕是都比不了關記了”
“可不是,米線是關家研究了幾代才成的成品,這麽長時間, 到關家大少這裏才弄上了臺面,關家大少爺果然有些本事”
石山呼嚕呼嚕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湯,把碗一擱喊道“夥計!結賬”
“來了”
關大少,米線宴, 上京鎮,怪不得之前關家突然加了米線的量,原來是為米線宴做準備,石山颠了颠自己裝銀子的布袋,不知道這次帶的錢能不能也到米線宴吃上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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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關記米線宴開宴,“劈了啪啦”的鞭炮聲響了一道又一道,門口圍了一圈一圈的人,馬車陸陸續續停在關記門口,下來的人一看不是權貴就是富商,單看這個架勢,關記不得了。
關記後廚忙得熱火朝天,掌櫃的喝着夥計們手腳麻利一點。
“哎,說你呢,手腳快一點,客人還等着”
“還有你,還不趕快把做好的米線先端出去,在這裏瞎轉悠什麽!哎,那邊那個一坨頭發的,說你呢,過來”
石山躬着腰過去,笑道“掌櫃的”
“說你呢,去端盤子,上菜了”手裏被塞了一個木托盤,上面擺着幾個湯碗的米線。
石山這次出來帶了足夠的銀子,但這點足夠的銀子只是相對于他自己而言,事實就是這點銀子想參加什麽米線宴不可能,于是石山憑借着一口大白牙進了關記當夥計。
夥計們在前廳穿梭,石山混在其中端着托盤上了樓。
進了廂房把東西一放,客人招手讓他出去,石山看周圍沒人注意到他,趁機七拐八拐的摸到最裏面的廂房去。
這間廂房掌櫃的一早就吩咐不讓夥計們過來,關家的幾位應該都在裏面,見旁邊無人石山趴到門上,關老爺子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做生意講究誠信,你這樣做是失信于人”聲音帶了怒氣被氣得不輕“這次我不來上京鎮,你還打算瞞着我多久!這宴會不能開,馬上給我停下,你這是在砸關家的招牌”
“眼下來了這麽多人,停不了,爹,我不知道你在怕什麽,做生意都有風險,他一個村裏出來的土包子懂什麽,這米線在他手裏就埋沒了,在我們關家才能發揚光大”
“關槐,你混賬!”
“啪”的一聲,打到臉上的聲音。
屋外石山小心翼翼的聽着,這事看來關老事前是不知道的,那這下該怎麽辦呢,石山摸摸下巴,打着算盤,随即感覺後領一沉,脖子被衣領勒緊,石山一噎,吓得猛的回頭……
何隽之?
還不待石山說什麽,何隽之手用力,把石山從後面拖着幾步走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廂房。
“砰!”
門被打開又迅速的合上。
一瞬間石山被扭到門上,背撞上硬邦邦的木門,發出好大聲響。
“靠!”
才擡起頭,何隽之整個人都壓了過來,把他困在臂間,姿勢莫名有些暧昧,松墨味道缭繞鼻間,氣息灼熱醉人。
“嗯?”何隽之發出聲音,石山不動了。
“何,何隽之好久不見,靠!離我遠點”這人有病啊!上次不是都說清楚了嗎?他一個直男對着自己這個gay做這些是什麽意思。
何隽之在離人一指的距離停下,一臉正經,和他現在所做的動作簡直全不相符。
“明天回去”聲音沉沉的,在石山的耳邊道“書院不是石老板不喜歡就不上的”
石山“……不懂你在說什麽,麻煩起開”動手推人……紋絲未動。
“你是在壁咚嗎?看清楚我是男人”
何隽之皺眉,聽不懂前一句,倒是聽懂後一句了,半響總算收回手臂退開,背過身去“我非盲人,自然看得清楚你是男人,我知道你此次來是為關家之事,關家的事我自會幫你,你無需自己涉險,我一定不會讓你吃虧,公道所在,理所在,我不會讓人胡作非為,我,對你甚是看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
何隽之皺眉轉身,後面已經空無一人,只有半開的屋門和路過正帶着奇怪的眼神往裏看的夥計。
……
石山早腳底抹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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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線宴這事石山想得清楚,不管關老脾性如何,到這一步,和關家的買賣是做不成了,也幸虧當初留了個心眼,只簽了半年的文書。
關老本來要回和溪鎮了,關記的米線宴十分成功,他卻是坐立難安,本來挺精神的人這幾天精氣神都落了下去,此刻正要上馬車的他看到石山一愣過後,找了個店和石山坐下。
把手中的紫檀木佛珠放到桌上,還不等石山說什麽,關老直接開口道“沒想到你親自過來了,我本打算回和溪鎮告知你,是關家對不住你,我也不會辯解什麽,石老板你放心該有的賠償關家會賠,半年文書之事就此作罷”
“關老能這樣想最好不過,我對和你老做買賣沒什麽意見,但是事情這樣,我信任你但不信任大少爺,現在我也沒什麽可說的,我一個升鬥小民高攀關家了,買賣不成仁義在”
關老嘆了口氣,頭發花白得似乎比以前更厲害了“對不住,希望下次還能夠合作”
老人态度誠懇,石山也不為難,客套了幾句就此拜別。
“這還屁股沒坐熱,別忙着走啊”
石山只來得急聽到這句話,還沒回頭,後頸一痛,眼前一黑,只看到關老訝異的表情就昏了過去。
石山是在一陣水流聲中醒的,泥草的味道,石山睜開眼,後頸上有些刺痛,入眼是一方湖邊,耳邊的水流聲極大,周邊是綠油油的雜草,此刻天剛黑,蛙叫聲不斷,面前的幾個人手上舉着通紅的火把。
“關大少,你這是什麽意思?”動了動被捆住的雙手雙腳,石山心裏一沉,怪自己大意了。
“你覺得我是什麽意思?憑你也想和我鬥!當初你傲得很,如今落我手裏,有你好受的”關大少說着從手下人的手裏拿過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我就想知道沒了這雙手,你還能折騰出來什麽玩意”
“艹!你就只會這些不入流的破事,有本事明這來!弄死我這個大活人追究起來你逃得了嗎?”
下人把石山捆着的手一松,幾個人壓住他,把他右手拉出,關大少木棍一擡“哼!口舌之快!弄死你,沒人會知道,你聲名狼藉又做過男妻,哪來那麽大的臉讓人來追究我堂堂的關家”
石山瞳孔微縮。
“大哥,等等”
旁邊一人這時出聲把人喊住,有人慢慢走上前,火把下映出的面孔莫名的熟悉,赫然就是當初大林斷指,石山被打,站在何隽之旁邊的男人,關家二少爺。
關家二少爺,面帶笑意,眼神風流,走到石山面前,擡腳勾起石山的下巴“啧啧,長得不錯性格帶勁,我還是有幾分喜歡的,上次在賭坊我就覺得你實在有趣得很”
“把你的蹄子拿開!喜歡老子,老子看不上你”
關二少笑了,挪開腳躬下身去,盯着石山,卻是朝身後的人說道“大哥,做掉他之前,不如讓我先玩玩,細皮嫩肉就這麽浪費了,可惜可惜”
“呵,我都忘了你好這一口,玩玩可以,不過沒那麽多時間給你,你要想玩,不如就在這,也讓我見識見識”玩玩可以,但夜長夢多,今晚必須把石山這個眼中釘做掉。
關二少一笑,思索片刻,圍着石山饒了一圈,在人前他可沒興致,摸了石山光潔的下巴一把,觸手溫玉,卻差一點就被石山張嘴咬到,面無表情甩了人一巴掌,推開後興致缺缺的起身,臉上漠然“帶爪的貓真是不乖,本想讓你多活幾個時辰,如此大哥還是動手吧,而且我沒做那事讓人觀摩的習慣”
幾人用力讓石山把手攤開,關大少一步一步朝人靠近,一腳用力朝石山臉上踢去。
石山整個頭偏到一邊,頭嗡嗡的直響,半邊臉火辣辣的刺痛,口裏一股血氣,“呸”剛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下一秒,右手挫骨般的疼痛襲來。
“啊!”
關大少笑着把手裏的木棍朝石山手掌碾壓,骨頭“咔咔”斷裂的聲音混合着石山的慘叫讓他大快人心。
“叫的真是好聽”木棍擡起又猛的揮下,關大少猙獰着一張臉。
滿臉冷汗的石山咬着牙悶哼一聲,手掌動彈不了,鑽心的疼痛讓身子整個的細胞在叫嚣,石山費力擡頭笑了“關,關大少的興趣真讓人不敢恭,恭維”
“還在嘴硬,來,把他扔湖裏,不要礙我的眼,以後再也沒有石山這一號人,一個山野村夫,哈哈哈哈”
下人拿出一早準備好的麻袋把人一套,扔進冰涼的湖水中。
灰色的布袋被水淹沒,慢慢沉了下去,蟲鳴聲不止,确定人不會浮上來,關大少把手中的木棍一起扔到湖裏,礙眼的總算消失了。
一群人剛想回去,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傳來,明晃晃的火把,十幾個人突然出現。
最前面的是一身黑衣的何隽之,沉着臉四下搜尋沒看到人,臉上冒出從未有過的慌亂。
“人呢?”
關大少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大半夜的,不知道何院長找誰”
“石山呢?”朝人逼近,眼睛發紅,淩厲的氣息讓關大少莫名退了一步。
“他,我怎麽知道”
一旁的關二少笑着出聲了“何院長莫不是昏頭了,石老板在和溪鎮,怎麽會在這裏,剛剛我們只是在處置我們關家的一個下人,吃裏爬外,想竊取我關家的秘方,我們自家的家奴我們有權處理,這事送官府官府也管不着,何況何院長你呢?”
“荒唐!”何隽之撥開人,見湖邊一道明顯的拖動痕跡,一顆心直接沉了下去,身體比腦袋先做出反應,在小厮明路的叫喊中“撲通”跳入湖中。
“公子!”明路來不及拉人,只看到一個蕩開的水紋,何隽之已然跳下去,順着湖水潛下去又起來,迎着水流,一會人就不見了。
岸邊一時亂做不停,小厮明路帶着人在湖裏搜尋,湖水流通到下游,下游是一個一丈高的岸崖,被沖到下游不死也傷,這個天氣湖水又冷得徹骨,再找不到人怕是要兇多吉少,一向沉穩的公子怎麽做出這樣的事來?
關家兩位少爺臉色這時都有些變了,何隽之的身份若是在這裏出個好歹他們脫不了幹系。
關二少更是想不通,之前賭坊的事何隽之插手就罷了,現如今竟然不管不顧的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他突然有一種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
“你們兄弟倆這次真是做了件好事啊”
突然出現的人讓關二少臉色一變,咬牙喊道“付毅,你怎麽在這?”
付毅搖着扇子,看着在湖中搜尋的一窩人,半響眼眸一擡“真是恭喜你們關家了”不管何隽之是活是死,對他都是白無一害,呵,石山,真是多虧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