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喜歡我與你完了

藍湖溫泉特有的礦物質氣息彌漫在水裏,季初渺隐約從中聞到了點點紅酒幽香。

香氣并非像是嗅到的, 反而更像融進水中, 借由水無形卻全方位的包圍之态, 把他團團圍住, 不留退路。

被江印壓下水面,季初渺一瞬間慌亂極了。掙動着, 卻怎麽都擺脫不開那一雙有力手臂的鉗制。直到感應到對方力度放緩,他顧不上面前的動靜, 趕忙仰起脖子往水面探去。

嘩啦一聲水響, 錢前等人, 以及岸上的三五工作人員視線都投了過來。

衆人就見面容昳麗的少年在大口喘氣, 紅着臉又紅着眼,往近在咫尺的水面看去。

霧藍的湖水氤氲,蕩開波紋,幾秒後另一人也浮了出來。

他伸手把垂在額前的短發撥向後, 挂在臉上的水珠不斷下落,淩厲的五官不僅沒因四周水汽而變得柔和, 反而更淩厲鋒芒了。

季初渺嗆了點水,他蹙着眉瞅了江印一眼, 轉身往溫泉岸邊的黑岩石上一撲, 雙手撐着岸邊低低咳嗽起來。

少年瘦削的肩胛聳起, 宛如一對振翅欲飛的蝶翼。平順白皙的皮膚被溫泉一泡, 越發溫潤透亮。此時從後來, 身上還泛着點微紅的緋色。

江印目光很沉, 他定定地看着對方的背影,沉在水下的手握拳又松開,松開又握緊。

他無法确定,是不是自己過于着急。

以至于把人吓到了。

季初渺咳完,側眼飛速瞥了還站在原地的江印一眼,随之攀住黑岩石,一步步挪遠,找服務員要了個條毛巾蓋住眼睛,把脖子以下都沉進水中,很反常地一言不發。

一直在關注季初渺表現的江印,垂眸放空地望着水面,緩了幾秒。

他找工作人員要杯冰水,也不喝,就嘩啦往臉上一倒。

幾位一起泡溫泉的選手,望着那杯冷到玻璃挂霜的冰水,都替江印覺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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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氣逼人,青年脖頸的經都繃起來了,目光立刻就清醒了。

蓋着毛巾的少年聽到某個方位傳來的水聲,下意識偏了偏頭,但最後還是沒揭開毛巾去看。

兩人之間氣氛明顯不對頭,易嘉一與身邊錢前對視一眼,作為後知後覺小分隊的成員,此時都不敢開口。

岸上,熱情待客的本土酒店人員打破了空氣的凝固。

藍湖白泥的特殊美容滋養作用全球皆知,酒店人員很自豪:“您是想挖一下白泥嗎?不如讓我們為各位取幾份來吧。只有私家瀉湖,才能塗遍全身呢。”

江印沒吭聲,店員很快取來了白泥。

剩下的人一聽“塗遍全身”,立刻就躺不住了,兩人一組地找到理由就開溜,回隔壁別墅,泡各自的私湖去了。

湖岸邊,工作人員正準備把躺椅架到湖邊。

季初渺聽着叮鈴乓啷的細微聲響,心底越發煩悶。

短短水下的幾秒鐘,不斷在擾亂他的思路。

無法一筆帶過,假裝無事。但一回想,更覺得無措。

他前所未有地,燃起了一種探究欲。

那種一定到得到什麽答案的沖動。

“兩位先生,您看是我們工作人員幫兩位塗,還是……”預訂私人湖區的vip成員,不少選擇自己塗,或是親自幫愛人、家人、朋友塗。工作人員拿不住季初渺與江印的關系,試探地問道。

季初渺把臉上的毛巾扯下來,瞥了眼在門口待命的工作人員。

他看不清那人是alpha還是omega。

“我不用了。”江印排斥陌生人碰他,更排斥陌生人碰季初渺。他語氣很沉,說完就想起身離開。

波動的水紋晃蕩到季初渺身上,他沉默了幾秒:“我也不用。”

酒店人員禮貌地鞠了一躬:“那我們就退出房間了,将會為兩位關好院門,如有需要請直接撥打負責人電話。”

工作人員被vip顧客拒絕慣了,習以為常地離開了。

季初渺手搭在岸邊,側身望着被安置在淺水區的躺椅,有些走神。

私人湖區面積不小,邊緣靠近岸邊的地方更是設立了一個淺水區,能夠供人坐着聊天。此時淺水區架起了躺椅,躺椅剛剛被水面淹過,一看就是專門供顧客躺卧特意調試的。

季初渺沒動,江印也沒動。

随着工作人員撤走,別墅後方的私人湖區頓時就靜谧起來。

季初渺幾乎能聽到江印的呼吸聲,他手指在岩石上急促點了點:“江印。”

他聲音很認真,仔細分辨,還能聽出話音裏的緊張和幹澀。

江印聽出來了,他心頭一跳,比季初渺更緊張。

“剛才你把我弄水裏……”季初渺想直接問,話明明到了嘴邊卻怎麽都說不出。

江印專注地看着眼前帶着三分篤定七分羞窘的少年。

他能确定,對方有所察覺了,而且并沒有因此而反感。

好事,是好事。

至少他能說開了。

江印熬過了被審判的焦急,思路一轉,局面豁然開朗,心情雲霄飛車一樣往上狂飙。

季初渺舔了下唇,顧左右而言他:“這溫泉毀發質,你不知道?”

話還是說不出口。

江印做好準備要攤牌,陡然被問了這麽一句,眼神錯愕了下,随即轉深,看向季初渺的目光也帶上了難以掩飾的兇悍和決然。

年輕的alpha提起腳步,推水往前走,幾步就來到了季初渺身邊。

“知道。”江印低下頭,雙手虛虛握住季初渺垂在水面的手腕,把人往岸邊推。他結實的背脊肌肉繃緊,像只蓄勢待發按住獵物的猛獸:“我故意的。”

江印話音才落,季初渺只覺得耳邊像飛過一群嗡嗡嗡的蜂群。

振聾發聩,喧嚣過境,留下幾欲把人淹沒的蜜漿。

這昭然若揭的明示,季初渺聽懂了。

那久久盤旋在他心頭的焦躁與不安,在一個眨眼的功夫裏,塵埃落定。

但恍惚中,又升起一種不真實感。

“你喜歡我?”季初渺感覺答案近在眼前,面對着江印的逼近,他揚起下巴:“你就是喜歡我。”

江印步步逼近,把握着主動權。在季初渺這一句反問中,他驟然變得被動。像是一場狩獵游戲,本勝券在握的猛獸暴露了最隐秘的弱點,從此引頸就戮,被套上了繩索。

江印不怕承認,就怕季初渺不知道。

“對”他喉頭滾動了下:“喜歡你。”

身形結實的男人臣服地低頭,把前額抵在心上人左肩上,對誰都能筆挺傲氣的寬闊脊背彎得不成樣子。

像一只放棄抵抗的困獸。

季初渺被肩上那股重量頂得往後倒,踉跄了兩步,完全貼上湖岸。

熔岩冷卻而成的黑石起伏嶙峋,刺在身上又癢又疼。怔怔出神的少年全然沒在意,因身上人一句話,瞳孔都縮緊了。

季初渺能感覺出,比藍湖水更熱的,是江印抓在他腕上的手。

季初渺大腦一片空白,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回自己聲音。他不知要怎麽回應,只能下意思去開玩笑,佯裝放狠話。

“江印。”他說,聲音飄忽,暗自含喜:“江印你完了,你讓我知道你喜歡我。”

抵在季初渺肩頭的江印沒說話,只深吸了口氣。

季初渺又重複了一遍,說得囫囵颠倒。也不知道是在說江印完了,還是自己完了。

猛獸的唯一目标就是獵人本身,他半點都不怕獵人帶着勝負欲的狠話,只怕他們之間的繩索還不夠牢固。不夠把他們緊緊綁住、綁得永遠解不開。

江印再次壓低身子,附耳去聽近在咫尺的心跳。

少年呼吸急促,心跳砰砰砰,激昂錯亂。

江印維持着低頭的動作,抿得緊緊的嘴角悄然勾起弧度。

季初渺沒得到江印的回應,他腦海裏盤旋着那句“先愛先輸”的名言,躍躍欲試想讓江印服個軟。

得償所願的猛獸,開始從善如流:“嗯,是完了。”

說完,繼續對方加強印象:“我喜歡你。”

季初渺內心澎湃的情緒在鼓噪。

他滿意了,膽子賊肥,伸手拍了拍江印的腦後,語氣故作無奈:“知道了知道了,喜歡我。”

少年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因江印一句話,臉上帶起了笑。

他對自己也一起完了的事,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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