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被馄饨燙了
周一那天比較忙,開了一早上會,下午又跑了趟工地,一直沒什麽時間看消息。晚上有個應酬,去的路上看了眼手機,突然看到中午一點多的時候他給我發過一條語音。
點開聽的時候心髒抽了一下,他說:“老戰我被馄饨燙了。”
當時我車上還坐着老張,就跟我一起做生意那哥們兒。我靠邊兒停車說:“老張你打個車吧,我家裏出了點事兒。”
他說:“怎麽了你家二胎又讓狗咬了?”
我說差不多吧。
把他扔路邊兒我掉了個頭就往回開,當時晚上七點多,距他給我發那語音都過去六個多小時了。在車上我給他回了兩個電話,都沒人接。
我抄了個近路,到那邊兒的時候八點整。
他在家,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看DVD,縮那兒小小一團,屋裏沒開燈。
《這個殺手不太冷》,大學時候買的老碟,已經演到結尾部分了。
燙了他的馄饨早涼了,和外賣袋子一起放在茶幾上。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感覺他瘦了特別多。
我開門進來的時候他擡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就不動了。
我問他:“怎麽不接電話?”
他不說話。
我又問:“燙哪兒了?”
他說:“嘴。”
實在沒忍住嘆了口氣,走過去把茶幾上的馄饨拿去廚房,騰碗裏又給他熱了一遍。再端回來,蹲他面前吹溫了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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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了搖頭不吃。
我說:“幾天沒好好吃飯了?”
他看着我啞聲說:“你還在乎嗎?”
我摸了下他的腳,冰涼的,這兩天降溫了,屋裏齁冷,去卧室找了條毯子給他披上,繞過這個問題沒回答。繼續端起碗舀一個馄饨吹溫了喂到他嘴邊。
他推開我拿勺子的那只手,問我:“你是不愛我了,是嗎?”
我不說話。
他就一直很倔的問我“是嗎?”
“是嗎?”
“是嗎?”
我說:“嗯,對不起。”
他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大滴大滴的往下砸。
然後他擦了擦臉抱着膝蓋問我:“為什麽啊?”
我說:“不知道,好像是有點兒累了。”
他就再沒說話,他盯着我,我盯着碗,電影放完了,在唱那首很經典的片尾曲。我心想挺好,我倆這分手現場還帶背景音樂呢。
後來直到歌唱完了都沒人開口說話,屋子裏一片寂靜。DVD響了一聲,自動換碟了,他突然拿起遙控器按了下暫停,然後把遙控器扔一邊兒,吸着鼻子小聲說:“那我以後對你好一點兒,行不行?”
那種很認真的跟你打商量的語氣,沒長大似得,又傻,又可愛,又讓人挺心疼的。
說實話我倆在一起這麽多年了,當有一天我覺得他越看越好看的我就知道自己完了,我居然都開始自動給他加濾鏡了,還是特厚的那種。我承認我還愛他,很愛他,他有很多特別可愛的地方,我特別喜歡,這些東西除了他我再沒在第二個人身上見到過。雖然擰巴起來常常把我氣個半死,脾氣倔又不聽話,但我很愛他。
有時候覺得自己像個沙漠裏的淘金者,他是我翻山越嶺九死一生的找到的寶藏,我很喜歡他,到現在也還是很喜歡他,可我拿不動了。
我說:“你對自己好一點兒吧。”
他拿過遙控器啪的一聲又把DVD按開了,然後快進,播放,接着電視裏響起的就是我的聲音,五六年前的我。
我倆剛在一起的時候刻過一盤DV,那時候我有一臺數碼攝像機,平時經常對着他拍啊拍的,出去玩兒的時候,逛商場的時候,剛起床站鏡子前刷牙一嘴沫子的時候…從夏到冬,還差一個春沒拍呢攝像機就丢了。想着先把之前拍的東西刻出來再買一個新DV吧,但媳婦兒說家裏已經有一個相機了,再買一個DV也不是特別實用,就一直沒買。
電視上放的那段兒是他二十三歲生日的時候我拍的,錄像裏他正準備吹蠟燭,我在攝像頭後面特深情的說:“下半輩子都跟我過吧,我對你多好啊。”
他沖我翻了一個很誇張的白眼。
我笑的鏡頭都在抖,有點兒不好意思又裝的很淡定地說:“本來就是啊。就這麽說定了,以後也讓我照顧你吧,讓你當全世界最幸福的二傻子。”
他很炸毛地說:“滾!”
我說:“不滾,讓滾都不滾。”
很久沒翻出來看了,我不記得後面的對話是什麽,放到這兒的時候他又啪的一聲按了暫停,指着電視問我:“所以這些都不算數了是嗎?你自己跟我說的,都不算數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