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這件事後。

整個劇組都謹言慎行,演員也逐漸能拿出最好的狀态,經歷了一場事故,拍攝進程倒是異常順利。

那個叫李文芮的演員更是兢兢業業,沒再出過幺蛾子。

似乎心裏卯了一股勁。

在此期間,顧勻佳一直跟着武術指導老師練習。她二十幾歲拍武打戲的時候曾經受過傷,導致先下每天練習完畢都會出一身汗,連帶着腰背酸疼,韌帶拉傷。

形體老師給她送了藥貼。

然後拍拍她的肩膀,嘆口氣說:“受着點吧。真要當演員,以後這事很常見。沒事就貼幾副藥,找個中醫針灸一下,能止疼。路還長着呢,要懂得及時止損。”

顧勻佳拿着藥貼。

無奈笑笑。

——

這樣忙活了一個來月,電影拍攝進程已經進入後期。顧勻佳也終于又迎來了戲份。

片中後期,她武力值全開。

騎馬、砍殺樣樣精通。

這是武戲,不比文戲那樣考驗情緒,也不比文戲那樣細膩。人們看中的只是能打,動作漂亮、利落幹脆而不拖泥帶水是最重要的。

恰巧顧勻佳擅長這方面。

她在香港當群演的時候,就是憑借着一身漂亮的打戲成了特約群演的,雖然現在比不上年輕時有活力,可她對這方面仍舊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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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喊開始。

威壓拉着她升起來。其實顧勻佳恐高,但往往越是此時,她越是能騙過自己,想象自己是個女俠。

踏空而過,不留痕跡。

她打戲确實好看。

動作很有力道,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表情不猙獰而美感十足。幹淨利落,英姿飒爽。

王導看了回放,朝她點頭。

那一瞬間,顧勻佳心底湧現出一股心滿意足的成就感。不關乎榮譽勳章,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受,她描述不出來,但不可否認,她對這種感覺上瘾,戒不掉的上瘾。

這樣連着拍了幾天。

每天幾個小時的威壓吊着。

顧勻佳胯|骨處磨破了皮,磨出了血。但令人欣慰的是,這段表演得到了導演的首肯,其他同行的認同,她甚至覺得,薛放那厮看她的眼神似乎都帶了些敬佩之意。

怎能不叫人嘚瑟呢。

——

之後顧勻佳還有兩場重頭戲。

一場反殺丈夫的戲。

一場和薛放的戲。

她和祁言的戲份在先。故事劇情是她千裏迢迢趕至姜國,尋到祁言身邊,見到了因計陷入危機,身負重傷的祁言。

兩人進行最後的談話。

祁言看見她那刻,眼神微愣。他腿部幾道砍痕,只得坐在地上,輕輕喚着她:“夫人……”

“将軍。”她截了他的話。

顧勻佳上前,委身扶住他的手臂,替他整理了下衣裳,輕聲道:“聽聞将軍身陷囹圄,妾身騎快馬趕至将軍身邊,以見将軍最後一面。聊以安慰。”

她聲音淡淡的。

祁言眼中已然全是憐惜:“夫人自幼只知詩書,不懂武行。今日為了來見為夫騎快馬,該是受了多少苦呀。這苦受不得……”

顧勻佳擡眼看她。

她上前,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肩,将頭輕輕放上去,道:“将軍常年帶兵打仗,即使不征戰沙場,也在練兵場上揮汗如雨。在府中的日子不長久,不甚了解妾身,妾身可以理解。”

祁言皺了下眉:“何意?”

“沒什麽意思,”她将頭埋首在他脖頸處,“只是來見将軍最後一面,沒什麽意思。”

“不會是最後一面。”

“會是的……”

“什麽意思?”

顧勻佳盯着他,眼神微冷。

祁言低下頭看他,語氣中帶了一絲警惕性:“你怎麽會知道我藏身之地?為何門口的侍衛未曾通報?你又……”

顧勻佳嘆氣:“唉,你說的是門口那兩個你的心腹嗎?”

“自然。”

“死了。”

顧勻佳緩慢起身。

她頭微垂,自上而下俯視着祁言,語氣沒有一絲波瀾:“我該不該告訴将軍,即将與他們同一個下場的人便是……”

“将軍你。”

最後的畫面定格。

只有她平靜的臉。

——

這段拍完,祁言起身。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用袖子摸了一把臉,結果粘得臉上幾道血跡,樣子看起來不是很聰明,他朝着顧勻佳說:“這回可算是殺青了。和顧小姐合作很愉快。”

顧勻佳笑着:“愉快。”

互相恭維後。祁言撓了撓頭,道:“勻佳姐”,他和她套近乎,然後說,“最近薛放哥怎麽樣?”

薛放?

顧勻佳差點回“問我幹什麽”。

她咬着唇思索:“還不錯。”

“……最近導演常誇他。”

“不是,”祁言晃晃手,“我是說,薛放哥他沒跟你說什麽?近期的?挺讓人高興的那種?”

顧勻佳仰頭:“沒有。”

薛放只會氣她。

“啊,這樣啊。”祁言失落。

顧勻佳覺得莫名其妙。

祁言回過神兒來笑笑說:“沒事勻佳姐,我就随便一問,順嘴的。你別多想。你不是還有訓練麽,我不攔您了。那個,我殺青的時候您來看看就行。”

“哦哦。”顧勻佳道。

等顧勻佳走得遠了些,祁言才又顯出一副失落的樣子,他呢喃自語:“薛放哥,你很慫啊。”

末了,說:“唉,沒磕到。”

表情痛心疾首。

——

經祁言提醒,顧勻佳這才想起一件事。

她和薛放有一場吻戲。

還是她主動的那種。

她這幾天沒見薛放。

兩人的戲份正好岔開,她唯一聽說的關于他的事,是李文芮請教他演技上的問題,而他欣然解答。

除此之外,毫無音訊。

顧勻佳覺得自己炒CP極其不上心,而薛放更是一竅不通。相比其他藝人一炒就爆,一爆就紅,他們兩個在這方面像極了還沒畢業的小學生。

爛泥扶不上牆。

她決定,下面那場虐心大戲一定要演好,吸一波CP粉。

——

幾天後,她站在片場。

隔着幾米,薛放正看着劇本。

顧勻佳數着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她就要和薛放在鏡頭前獻出一吻,慫勁兒立馬湧上來。

她睨了身後的助理一眼。

然後小聲道:“诶,能不能給我條口香糖?”

小助理頓了頓,頭朝薛放一偏,又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恍然大悟說:“哦、哦,我帶了。”

他給顧勻佳遞過去。

顧勻佳順手放在口袋裏,腦子裏禁不住又是一陣臆想,關于她和薛放的虐戀大戲如何上演。

片中,薛放扮演的姜國謀士此刻已被姜國的王貶谪,然而貶谪只是表面之計,那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不可能如此心軟,趕盡殺絕才是常态。

而顧勻佳是王的手下。

剛立了功、最忠心的手下。

十分戲劇化。

而片中顧勻佳對薛放的感情,按照言情小說發展的趨勢,說白了,應該叫作“女間諜和謀士的禁忌之戀”。只是這禁忌之戀的結局并不美好。

片子的主角幾乎死絕了。

賺人眼淚不交|稅啊。

她嘆口氣,望着助理。

“給我塊口香糖。”

“你剛才要了……”

“是嗎?”

“是呀。”小助理委屈巴巴。

顧勻佳默默口袋,确實。

她苦笑:“我,有點晃神。”

小助理将将二十歲,正是好奇心重、且想象力豐富的年紀,他伸頭探腦往顧勻佳這裏湊:“佳姐,你為啥晃神啊?因為,他呀。”他下巴一擡,指向薛放那方。

顧勻佳呼吸一滞。

“也不是……”

“那是啥?”

“唉,事情過于複雜,和你一句話兩句話解釋不清楚。”顧勻佳朝他點頭,“只可意會。就是這樣。”

小助理似懂非懂。

他安慰道:“沒事佳姐,拍吻戲麽就應該緊張點,大家都是正常人,有點生理反應沒事……”

“咦?佳姐你幹嘛瞪我?”

顧勻佳:“閉上你的嘴。”

“我實話實說,”小助理捧着涼茶,“其實吧,我覺得薛放哥可能也緊張,你不用擔心。”

“他緊張?”顧勻佳一擡頭,看過去,薛放仍在看劇本。

她一擺手:“拉倒吧。”

心思混亂,顧勻佳晃晃頭,深吸一口氣,除去腦內雜亂思想。她朝小助理說:“我去角落僻靜一點的地方背臺詞,要是導演喊我,你記得去角落叫我。”

小助理沒聽。

他一直盯着薛放那邊。

盯了兩分鐘,他道:“不是啊佳姐,你看,我就說薛放哥也緊張。他雖然在看劇本,但那劇本,半個小時都是那頁……”

小助理回過頭,一臉興奮。

“他根本沒翻頁呀。”

無人回答。

小助理怔愣,咦?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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