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霍哥哥

溫柔循聲望去, 一位氣質出衆，穿着煙灰色羊絨大衣，五十歲上下的貴婦, 拎着兩盒紙袋, 笑容滿面地站在餐廳門口。

她覺得對方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裏見過。

宴女士見到女孩轉身，認真打量幾眼, 女孩子外貌氣質出衆, 面龐稚嫩, 年齡看着不大, 一雙桃花眼水汪汪, 看人時眼神不躲閃，心思淺。

一看即是富家千金。

有趣, 宴女士從未在南山上流社交圈裏見過這孩子。

霍衍南聞言一笑，并不覺得尴尬，大方解釋，“三嬸, 這是我朋友溫柔，三點水溫，柔和的柔，溫柔, 這是我三嬸，你稱呼一身宴姨就行。”

本來就不是女朋友，溫柔聽到霍衍南的解釋, 一點都不覺得難堪，相反認可他的做法。

她乖乖叫人，“宴姨。”

“溫柔？好名字。”宴女士笑呵呵應下，旗袍無所謂，家裏多的是，老太太珍藏多年的繡花鞋給這丫頭，顯然不只是朋友如此簡單。

宴女士看破不說破，把紙袋擱到餐桌上，走向溫柔，“歡迎歡迎，我早和老太太說過，家裏太冷清，你們幾個小的平時只顧工作不愛交友，下次要多帶朋友回來玩玩。”

溫柔低頭一笑，暗忖下次再也不來，省的多費口舌解釋。

這時，廚娘從廚房裏轉出來，“老太太，午餐已經備妥。”

範湘女士笑眯眯地拍了拍手，“瞧我這老太婆記性，光顧着拾掇小柔穿旗袍，大家都餓了吧，開飯開飯。”

溫柔想換回自己的衣服，範湘女士讓她穿着，“換來換去多麻煩，衣服就是穿給別人看的，小柔，你有空常來這裏玩，奶奶再給你多準備幾件。”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宴女士想到自己兩個單身狗兒子，有些羨慕嫉妒恨，老太太對這女孩子态度真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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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傭人手腳利落，陸續上菜，還給每個人準備洗手淨面的毛巾。

溫柔坐在霍衍南右手邊，怕不懂霍家的規矩，沒急着拿毛巾，聰明地看向霍衍南。

霍衍南注意到她的視線，瞬間意會，迅速拿起毛巾擦拭雙手，随後擱在木托盤裏，向她眨了眨眼。

兩人之間的小互動沒能逃過範湘女士的眼，老人家特別高興，“有自家釀的梅酒，小柔要不要嘗一嘗？”

宴女士聞言一笑，叮囑老太太不宜喝多，下午家庭醫生會來例行檢查。

老小老小，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太太執拗，“不礙事，我只嘗一口。”

霍衍南當和事老，主動吩咐傭人去取酒，“梅酒度數低，溫柔可以嘗一嘗，奶奶只能喝一口。”

“瞧，還是小南疼奶奶。”

衆人呵呵一笑。

菜肴精致豐盛，釀的梅酒甘冽美味，霍家老中少三人有意照顧溫柔，只聊一些家常趣事。

溫柔暗戳戳羨慕霍家人之間的關系，沒有多少勾心鬥角，其樂融融。

飯後，霍衍南帶溫柔去地下室玩卡丁車。

宴女士回到副樓，把鳥籠提到樓上游廊，挂在廊檐下透氣，她一邊喂食一邊打電話給小兒子，“衍南今天帶女朋友回來，兒子，你要抓緊時間，可別拖後腿。”

霍衍東正在公司上班，他敲擊鍵盤的動作一頓，直覺宴女士提到的應該是溫柔。

不過這倆人什麽時候确定的關系？

他靠向椅背，擡手捏了捏眉心，“對方叫什麽？”

“溫柔，挺漂亮的小姑娘，可讨老太太喜歡了，老太太把許大師做的旗袍和繡花鞋都送給她，上次馨馨過來都沒受到老太太這待遇，你別說，小姑娘穿得還挺好看……”

宴女士說了好多，霍衍東左耳聽右耳出，視線落在電腦屏幕上，意識早已飄遠。

通完電話，他摁內線找齊磊，通知取消他下午和晚上的工作安排，備車回公館。

到底是不是，他回去求證一下即可。

南山苑。

溫柔玩了一會兒就體力不支，再加上喝了幾杯果酒，午後犯困，昏昏欲睡。

霍衍南送她去客房休息，約定等她午休醒來，再繼續玩。

這一覺睡了好長時間，溫柔睜眼醒來發現自己睡在一張貴妃榻上，身下是厚厚的被褥，身上是雲錦被面的老式棉被，棉被有一股清香，陽光和着香囊的味道，淡淡的，清香怡人。

她坐直身體，靠在椅背上，目光緩緩打量四周，記憶一瞬間回籠，這裏是二樓客房。

嗓子有點幹渴，她掀被下床，午休前懶得脫旗袍，現在起來有點涼，她自己的衣服落在一樓客廳，床尾只有一件彩色披肩，她順手拿起來裹住。

有點口渴，她想喝開水。

溫柔抓起手機，發信息給霍衍南，問他在哪，等了幾分鐘，他沒有回複，估計在忙。

她整理好被褥，然後出了客房。

外面陽光西斜，她低頭又看了一眼時間，竟然一覺睡到四點。

她吐了吐舌，這要是被舅媽知道，肯定要說她不懂得分寸。

唉。

溫柔閑不住，憑着印象返回樓下。

霍家公館地方大，房間多走廊多，裝飾相差無幾，溫柔方向感一般，摸了幾次都沒找對方向。

走着走着，越走越偏，穿過一段狹長的回廊，好像來到另外一棟樓。她頓住腳步，看到挂在廊檐下的鳥籠，籠子裏關着一只通體黑色的鳥。

她環顧四周，無人經過，也看不見傭人，聽不到說話聲。她走上前，仔細打量這只鳥，打發時間。

黑鳥突然撲閃翅膀，“你好。”

溫柔歪頭，目不轉睛地瞪着黑鳥，它會說話？它是鹦鹉？可看着不像啊，鹦鹉沒這麽小吧。

“醒了？”

身後猛地傳來說話聲，溫柔吓了一跳，捂着心口轉身，正要開罵，見到來人是霍衍東，立即皺眉控訴，“霍叔叔，你吓到我了。”

小姑娘穿着改良版旗袍，在窗邊逗鳥，像舊時閨閣千金。

旗袍合身，纖細腰身不盈一握，她轉身時裙擺綻放成一朵花，黃色布料映襯她的皮膚，明晃晃地嬌豔，奪人眼球。

嬌嗔熟稔的語氣仿佛回到一個多月前，她在他身邊不能回去，與他嬉笑戲耍的那些日子。

霍衍東一瞬間失神，胸腔之內有什麽噴薄而出，黑眸一瞬也不瞬盯着她，“你太過專注。”

溫柔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故意移開視線，扭頭繼續看鳥，“這是什麽鳥？它會說話。”

霍衍東想起之前她蹲在鳥籠前，故意逼鳥學舌，忍不住笑，“鹩哥，會學舌。”

“怪不得，真好玩，它什麽都會說嗎？”

“看人怎麽教，太長的句子不行。”

回廊窗戶敞着，有冷風吹過，霍衍東見她跺着雙腳，“過來，窗口冷。”

溫柔乖乖轉身走向他，“哪裏有熱茶？我口渴。”

霍衍東帶她去了他的書房，也不知道這丫頭怎麽從主樓摸過來，他回來後撞見霍衍南，霍衍南說她中午陪老太太喝了果酒，在客房午休。

他忍着沒去打擾她，沒想到她自己主動撞上門來。

“喝吧。”

一雙幹淨的手端着一杯清茶在她眼前一晃。

溫柔伸手接過，茶杯溫度不燙，恰到好處的溫熱，她迫不及待低頭啜飲。

霍衍東輕笑一聲，“別急，慢點喝，小心噎着。”

她才不聽他的，幹脆一口氣喝完，然後擡頭把杯子遞給他，“還渴。”

霍衍東揚眉看她，沒有第一時間接杯子，小丫頭真會得寸進尺。

溫柔催他，“我還渴，再倒點。”

霍衍東無奈一笑，接過她手裏的杯子，轉身去給她續茶。

溫柔繼續打量四周，這是一間書房，書房裝修簡潔，三面靠牆書架，落地窗前是一張超長的原木書桌，書桌上擺着他的筆記本電腦和一些紙張文具。

霍衍東把茶杯遞給她，“要不要參觀一下？”

“好。”

她伸手接過他遞來的茶杯，抱在手裏取暖，房間裏開着地暖，驅散先前的寒涼，待身子徹底暖和才拿掉披風。

書房藏書衆多，溫柔挨個浏覽，都是她不愛碰的金融類磚頭書。

霍衍東坐在書桌後，筆記本電腦開着，他正在敲擊鍵盤，大概在工作。

溫柔不敢騷擾他，想離開書房去別地逛逛，又怕冒失，不好意思開口。

霍衍東仿佛是她肚子裏的蛔蟲，頭沒擡，“我回封郵件，待會帶你去找衍南，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玩平板電腦。”

平板電腦裏都是她曾經看過的電影電視劇，他一直沒删。

溫柔這會兒不想玩平板，霍家豪門接班人的地盤更加有吸引力，“霍叔叔，我能不能——”

“你怎麽稱呼衍南？”霍衍東擡頭，截住她的話茬。

男人眸光犀利，隐含不悅。

溫柔怔住，在他的目光籠罩之下，她有些結巴，“他……他比我大幾歲，我叫他衍南哥……”

“我比他小兩歲，你反而稱呼我叔叔？溫柔，你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

霍衍東嗤笑，小丫頭真會厚此薄彼，他當初不該心軟，幫她找辦法回來。

溫柔：“……”

好像說得不無道理。

溫柔理虧，又覺得虧得冤枉，她直腸子，說話不會迂回，“霍……我倆其實不是很熟……我叫不出口……”

霍衍東不是度量狹小之人，可是遇到她之後，他的原則一次次被抛棄，他氣極反笑，他們不熟？呵。

也對，霍衍南給她打賞時，他還沒認識她。

“随你吧。”

男人态度不冷不熱，随她？那她到底該怎麽稱呼？繼續稱呼他為霍叔叔嗎？

男人的心海底針。

溫柔見他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電腦，她舔了舔唇，小聲開口，“霍哥哥哥……我能出去轉轉嗎？”

一句霍哥哥讓霍衍東徹底沒了脾氣，小姑娘的聲音弱弱的，像一只朝他撒嬌的小貓咪。

他擡手遮眼，無聲一嘆，他大概上輩子欠她太多，這輩子她來折磨他。

“可以，別亂跑。”

“嗯嗯，不會亂跑，我就随便看看。”

得了男人的允許，溫柔心情豁然開朗，笑眯眯地離開書房，沿着走廊轉悠。

大概這裏是霍衍東的地盤，裝修風格一如他的人，極為精簡。沒有名家字畫，沒有奢侈品擺設，沒有複古花紋手把門，只有米黃色的牆紙和大理石地磚。

她先後逛了幾間，路過健身房、衛生間、衣帽間，最後誤打誤撞打開……嗯？家庭電影院？

她爸曾經讓她體會到暴發戶的快樂，沒想到有錢人的快樂，她們确實體會不到。

溫柔心動心癢，不過還知道基本的禮義廉恥，暗暗決定回去後也鼓吹舅媽打造一間家庭電影院。

從這裏出去是通往樓下的樓梯口，樓梯口左手邊擺放着一個玻璃櫃，櫃子裏裏陳列着漂亮的水晶玩具熊，櫃子上貼着标簽，标簽不是英語，從字跡分辨，大概是某位制作者的簽名。

溫柔喜歡水晶之類的物品，她忍不住碰了碰玻璃櫃門，櫃門可以打開，她剛把手放到玩具熊的水晶皇冠上，不料，手一抖，皇冠被她掰了下來。

她臉色一變，卧槽，她力氣這麽大？壞了，弄壞霍衍東的東西，她該怎麽辦？這水晶玩具熊會不會貴死人？

“你是什麽人？手裏拿着什麽？”

溫柔驀然轉身，只見一個身量高挑，身形纖瘦，穿着黑色大衣的漂亮女人站在樓梯口，柳眉微蹙，疑惑地盯着她。

對方是霍衍東的女朋友？沒聽說啊，中午吃飯時，霍衍南的三嬸宴阿姨還說她的兩個兒子都單身。

那或許是霍家的女眷？霍衍東的妹妹？

洪馨今天有事找霍衍東，得知霍衍東在家，特地驅車趕來公館，得到宴女士的首肯，輕松來到副樓。

面前突然出現的漂亮女孩令洪馨不得不堤防，她身上的旗袍，腳上的鞋子，一眼便知不是凡品。據她所知，霍家小輩裏沒有符合眼前女孩年齡的人。

“你是誰？為什麽會在衍東哥這裏？”

女人語氣到沒有咄咄逼人，只是隐含不善。

有些人第一眼就能知道合不合眼緣，溫柔不喜歡對方的眼神，她不想留下來應付對方的刁難，她腳步向右挪，直接走人。

“這位小姐！請放下你手裏的東西——”女孩不理睬她，洪馨有些失面子，出于某種心思，伸手攔住她的去路。

溫柔心裏厭煩，不想和對方有所接觸。

她懶得伸手推開擋路的胳膊，彎腰避開，孰料對方突然出手扯住她，她條件反射甩開，沒注意身後是樓梯口，腳下一滑，身體往後仰，咚地一聲，摔下了樓。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我本來不想狗血的，可不狗血不好看，哈哈。

終于确定不用明天回程複工，江蘇省內回昆山還要隔離14天，我可以繼續安心碼字，麽麽感謝在2020-02-06 22:52:34~2020-02-08 22:12: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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