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流
“易設計師，你的氣質，我真的很喜歡。”
薛秋拿着手風琴拉完一首曲子，停下來，似贊嘆般地說。
易無瀾坐在高腳椅上，一只長腿點着地，端着酒杯看了眼薛秋半邊隐在陰影裏微帶憂郁的臉。
薛秋，二十六歲的非科班年輕影帝，從演經歷很傳奇。
現實裏氣質是出了名的溫潤優雅，國民度極高，萬千粉絲奉他為神祇，導演誇贊他的演藝天賦是仙人撫頂。文藝片只要有他出演，票房不用特別擔心，至少不會撲得血虧。
屬于投資商和導演都很滿意的演員。
也不是沒缺點，接戲很任性，不是特別合心意的本子不接。也不怎麽愛營業，偏偏熱度只增不減，每次露面都有無數鐵粉嗷嗷叫。
易無瀾随身帶了把枸杞，随手往剛倒的熱水杯裏丢幾顆：“薛影帝，你反複這麽說，讓我很有壓力。”
易無瀾今天晚上不想那麽早回酒店，也不想很早睡覺，找個不是特別熟的人聊天消磨時間是個不錯的選擇。
薛秋放下手風琴，往易無瀾的熱水裏扔了顆糖，等糖化開的時候。
他低下身子把易無瀾整個人攏住，嗓音很溫雅：“我說的都是實話，今天能碰到真是緣分，易設計師，要不要考慮下我？”
站在旁邊的酒保小金忍不住“哦喲”了一聲，不知道從哪兒摸出個拍立得，咔嚓拍了一張。
又随手拿出個小牌子，上面很俗套地寫着“今夜不設防”。
易無瀾把水杯一推，身子向後靠和薛秋拉開距離。
修長白皙的手指點了點自己鎖骨處的圓環：“抱歉，有人了。”
盛淩和易無瀾結婚時互相都忘了交換戒指這回事，後來過了些日子，易無瀾的儀式感作祟，去訂了對戒指。盛淩的那只放在哪兒了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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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這只戒指用根線穿過當項鏈戴。
絲質襯衫的扣子解開了一個，鎖骨處的戒指圈若隐若現。
薛秋遺憾退開，溫潤道了聲抱歉。
酒保小金拿出剛拍的照片，嬉笑着對薛秋說：“這張照片68888賣給你，這可能是你離易設計師最近的一次了。”
薛秋：“……滾。”
易無瀾笑着搖搖頭：“薛影帝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他也看過薛秋的電影和訪談，本來以為薛秋确實是表現出來的溫和有禮淡泊名利不染俗塵，沒想到開的店一杯酒賣幾萬，因為有緣直接就找他約，反差實在太大。
薛秋恢複到慣常溫潤模樣，給自己倒了杯伏特加：“易設計師和我想象的也不太一樣。”
薛秋喝了口酒，看出易無瀾的疑問：“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一個演員不可能沒人設，為了有戲拍也為了熱度，何況我性格中本來也有那一面，只不過是通過鏡頭和營銷将其放大，不算騙人。”
“倒是你，我一直以為你是單身。”
易無瀾揚眉表示疑惑。
薛秋：“我大概大半年前在江城拍戲，每晚回酒店都會路過你的工作室，晚上十一、二點，二樓的燈光還是亮的，上次找你簽合約，二樓工作室只有易設計師能用吧，深夜工作啊。”
薛秋說得很透徹：“而且你身上沒那種感覺，那種處于熱戀期的感覺。”
“易設計師你要是真的有個對象，我建議你和他分手。”
薛秋說完向易無瀾舉了舉杯。
易無瀾又換了杯熱水，重新丢了幾顆枸杞進去，熱氣氤氲而上。
白色的熱水霧氣像他此刻的心情，飄散然後消融到空氣裏。
沉默片刻，易無瀾轉了個話題：“這家酒吧的設計不錯，哪個設計師？”
薛秋配合着轉移話題：“舒林青，你認識嗎？他在國外，不過好像馬上要回國了。”
“據說他回國是為了費洛蒙香水那個項目，易設計師應該很清楚，我肯定是支持易設計師的……”
舒林青要回國了。
易無瀾感覺自己一瞬間有點耳鳴，尖銳的聲音在他的身邊環繞，一會兒是薛秋在說我建議你和他分手，一會兒是薛秋說舒林青要回國。
吊頂上的仙鶴仿佛振翅而飛，燈光透過那些水晶玻璃裝飾讓易無瀾一陣頭暈。
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易無瀾沒想到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會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他想起結婚一周年紀念日那天，盛淩回來接到的那個電話，裏面透出的隐約字眼。
明明是好幾天前的事情，如今回想起來卻仿佛歷歷在目，那時候盛淩的皺眉的表情和輕輕顫動的小手指。
盛淩早年在軍隊裏摸爬滾打幾年，情緒一向很穩，能影響他情緒到這種地步的還能有誰呢？
所有的畫面在易無瀾的腦海裏混成一團，像是成了一副攪亂了的油畫。
旋轉着旋轉着像是回到十五歲那年的秋天。
高個子少年問他要不要幫忙，易無瀾那天沒吃早餐胃疼，還抱着一摞作業，聽到問話那會兒他已經撐不住了，身體下意識往後轉。
天旋地轉的世界裏，只能看到那張緊張撲過來的俊逸面容。
易無瀾确定自己根本不在意舒林青回國與否，易無瀾的愛情永遠只關乎兩個人。
他在意什麽，他現在也不清楚。
可能是那束不被需要的玫瑰，也可能是漫天寂寞星辰的袖扣，或者是他幻想中那個少年人。
薛秋的聲音徹底模糊，視線也跟着模糊。
倒下的前一秒，易無瀾甚至是輕松的。
“薛秋！我平時怎麽教你的，人暈倒了你叫救護車啊！再不濟你打電話讓我開車來啊，抱着人在路邊攔車，你腦子是壞掉了？”
薛秋語調平穩：“沒時間。”
“那你不能讓小金送人過去？”
“不放心。”
易無瀾醒來就聽見兩個人吵，他身體還酸軟無力，只能勉強撐着手臂坐起來。
薛秋第一時間看到，走過來溫聲細語：“感覺怎麽樣？”
易無瀾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嘶啞：“還好，抱歉添麻煩了。”
幾萬塊的酒錢沒付，反而勞煩人送他到醫院。
易無瀾醒來第一件事是冷靜處理問題：“是被拍到了嗎？接下來需要我配合做什麽，辟謠可以說我是薛秋的朋友，也可以說薛秋見義勇為……”
薛秋的經紀人穿着大褲衩蹬着拖鞋，看着易無瀾蒼白的臉，趕緊說：“不至于不至于，薛秋的都好處理，我是覺得對易設計師的名聲太有影響了。”
易無瀾這幾天本來就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這會兒又被拍到被薛秋抱着送去醫院，難免不會有人說他炒作。再加上薛秋一部分極端粉的抹黑，情況雪上加霜。
易無瀾擺擺手表示沒事。
薛秋已經從保溫桶裏盛了碗早就準備好的雞絲粥：“醫生說你是低血糖加上過度勞累，要補充營養，飲食清淡注意休息。”
易無瀾接過粥道謝。
雞絲粥應該煲了很久，白米熬開了花，濃稠卻不膩，綿軟香濃，入口即化。清淡的鹹鮮味兒，一口滑進肚腹中，帶來些許暖意。
薛秋給他又倒了杯熱水：“你剛醒不能吃太刺激的，就只讓小金煲了粥。”
“喝了粥休息會兒，醒了再吃些面食。”
薛秋方方面面都考慮得細致。
易無瀾輕聲道謝，他有些力竭，說不了太多話，喝了幾口粥。
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忘了什麽事？
盛淩半小時前飛機落地，因為易無瀾先到了暖城，他就沒讓助理提前訂酒店。
落地打了好幾個電話，易無瀾卻沒有接。
挑挑眉，盛淩收起手機準備先去酒店看看。
今天機場的人尤其多，很多打扮時尚的年輕女孩兒結伴往外走，聚在一起神色興奮。
盛淩也沒在意。
拖着行李箱到了等車的地方，旁邊剛好站了對十分時髦的年輕女孩兒。
“薛秋真的在醫院那裏啊！我還是第一次追行程，八千多的機票錢，沒看到人太虧了。”
“真的在，網上視頻都出來了，放心，我追了好幾次，有經驗。”
“那個易無瀾是誰啊？秋秋的朋友嗎？還抱他去醫院。”
另一個姑娘是薛秋的極端粉：“最近才冒出來的，什麽向九明追他，他喜歡盛淩，看起來像是要炒萬人迷人設，我看怕炒作的是水性楊花人設。”
盛淩無意中聽到她們對話，頓了下，立馬打開手機搜索易無瀾，熱度最高微博下面跟着一個視頻，文字大意就是說薛秋抱着人送進醫院，懷疑那人是最近很熱的易無瀾。
盛淩打開視頻看了一眼，就确定了被抱着的那人是易無瀾。
熱評第三就是醫院名字——流金醫院。
一所暖城的高端私人醫院。
盛淩他小叔開的。
盛淩上了車，面色沉凝。
“先生去哪兒？”
“流金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頂綠帽，距離易設計師開始清醒倒計時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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