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清醒

盛淩的母親榮慧是知名科學家,年輕時候奮戰在工作崗位上拿下許多大獎,一次實驗時身體受了傷,再經不起勞累。

就退下來養養花看看藝術展,支持國家的慈善事業。

榮慧三天後舉辦的生日宴,同時也是為自己剛辦的“女童助學計劃”慈善項目做宣傳,易無瀾知道,榮慧鐵了心一定要把這個項目做好。

易無瀾自從那天之後,一直在外面,晚上就歇在工作室。

香水瓶的設計他已經有了初步想法,但二十多天之後需要交出的是香水瓶,他不僅要考慮設計圖的問題,還要考慮最後的成品。

晶瑩剔透的玻璃瓶,和垂落枝頭的花,相得益彰。

成立于民國時期的費洛蒙香水,天生就帶着脂粉氣。

易無瀾拿着初稿的香水瓶沉思,只是這樣還不夠,民國不止是花,也該有些別的東西,更沖擊人心,更含滿血淚充滿時代韻律的東西。

有時候不想畫圖了,就停下來收拾東西,一些和盛淩相關的東西有的扔掉有的送人,能處理的都慢慢處理掉。

易無瀾這種閉關狀态,圈內也只有那天跟他去了藝術館的李富貴知道。

李富貴擔心他身體,常給他送飯,知道易無瀾嘴挑,都是選的精貴私房菜,順便給易無瀾帶來最新消息。

例如哪個設計師因為繁忙無法參賽,哪些設計師從國外回來專門參加這個比賽,以及費洛蒙官方公布的直播模式。

甚至會抽空給易無瀾念叨念叨怎麽在鏡頭前表現。

李富貴叨叨:“鏡頭都顯人臉胖,不過這個你不用擔心。”

“不知道費洛蒙的的直播開不開濾鏡,要是開濾鏡就不用化妝了。”

“據說到時候是從比賽前一天晚上開始直播,瀾兒你提前把作品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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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貴癱在工作室沙發上:“我可太激動了,現在還沒正式比賽我就氣短發慌無法抑制自己的心情了。”

易無瀾展開一張設計稿,毫不留情:“你那是胖的。”

李富貴:……

就這麽過了兩天,易無瀾參加生日宴的前夕,李富貴跑過來,不同于前幾天的輕松,反而一臉的怒氣:“瀾兒,那個流量明星宋羽凡什麽情況,他一個外行說要去參加費洛蒙的香水項目,還是和‘The love’的新品合作?!”

業界誰不知道‘The love ’的出彩設計全是易無瀾的,只不過易無瀾一直沒簽合約,也從未宣揚過。

李富貴更是知道,易無瀾雖然前段時間離開了The love’,但是還未公布的新品設計是易無瀾的。

宋羽凡這個外行分明是鑽了個空子,準備直接把易無瀾沒有宣揚和備案的新品設計偷成自己的!

李富貴:“‘The love ’是瘋了嗎?這就是抄襲和剽竊,你一手把這品牌帶起來,他們,他們狼心狗肺!”

易無瀾站在穿衣鏡前整理着西服,漫不經心道:“是他啊,沒事。”

那位被盛淩扶了一下就不停搞事的流量明星。

他選了件銀灰色的西裝,這衣服顏色挑人,但易無瀾皮膚白。

李富貴看了着急,跑過去:“瀾兒,這事你就不氣!他們說不定還會倒打一耙!”

易無瀾無奈搖搖頭,微微側臉:“李富貴,長長腦子,真以為我是大慈大悲活菩薩嗎?”

扣上最後一顆扣子,易無瀾拿上禮物盒,回頭說道:“想要讓一個人摔得慘,就要把他擡高。”

“擡得越高,摔得越慘。”

李富貴還不放心,扒着二樓的門:“瀾兒你早就留了坑對不對?對不對?!”

易無瀾已經下到一樓,他朋友不少,李富貴是其中對朋友最真誠也最沒心機的人。

想到這裏,易無瀾提了提唇:“忙完了這陣請你吃江城最貴的雲江餐廳。”

易無瀾身後瞬間響起興奮熱鬧的歡呼聲。

說的是生日宴會,重心其實是放在慈善上,真正的生日慶祝是賓客散完後一家人一起吃飯。

易無瀾特意趁着慈善宴開始後才進去的,他現在的熱度不适合太過不引人注目。

殊不知他憑借現在的熱度和出色容貌,什麽時候進去,只要有人看到,都是惹眼的,

挺拔清俊的身姿,銀灰色西裝襯得他越發白,半點不輸滿室争奇鬥豔的刻意光芒。

宋羽凡隐在人後,看到随意端起酒杯的易無瀾一眼,捏了捏手心。

他旁邊是和他不同公司的演員,好奇問他:“那是易無瀾嗎?他也能有資格參加這次宴會?”

宋羽凡掩住眼裏的陰郁,揚起笑:“我也不知道,不過聽說……他背後有人。”

那演員聽罷,若有所思點點頭,眼裏閃過鄙夷,他們圈內潛規則不少,他看人也帶了眼光。

慈善晚宴已經進行到尾端,穿着套裙打扮得體的榮慧站在前面接受記者和參會人員的提問。

一位打滿身珠光寶氣的富太太突然拿到話筒站起來:“我有疑惑,榮女士做慈善項目确實是好事,不過為什麽是女童?男童也要上學啊。”

“慈善應該對弱者一視同仁,還是說榮女士有,性別歧視嗎?”

富太太伸出戴了大鑽戒的手指,紅唇勾起:“這與榮慧女士的成長經歷是不是有關,我記得當年榮家只有一個名額出國留學,榮女士的大哥把這個機會留給你。”

“榮女士嘗到了甜頭,所以才有了這個女童助學計劃嗎?”

閃光燈閃耀得刺目,易無瀾皺起了眉頭,他看到榮慧的臉明顯白了。

這位滿身鑽石的富太太戳中了榮慧的心痛點,榮慧的哥哥把出國留學的機會留給了妹妹,自己留在國內卻不慎出了車禍。

全場寂靜。

易無瀾皺緊眉頭,還是準備上前。

卻見坐在前排的盛淩先他一步,起身淡然走過去握住話筒,安撫看了眼臉色發白的母親。

拿上話筒轉身站起來說:“榮女士唯一一個孩子,是我,是一個男性。”

“至于她為什麽要辦女童項目,”盛淩環視一圈,聲線沉穩:“我想在座的各位可能沒有了解過。”

話筒把盛淩的聲線傳得很遠,有種穿透時間和空間的穿透力:“我們中很多人不需要面對,也不需要承受。在這個社會,男童和女童上學比例懸殊,很多女童出生因為性別為女就面臨死亡。”

“沒有接受過教育的女性,在今後的人生中,也很可能不得不屈服于陳腐的性別觀念。”

“于是面臨為了彩禮被壓榨、被吸血和被當做貨物賣給未知的遠方的情況,面臨被家暴被潛規則卻無力反抗的境況,面對繁重的家務和擺脫不了的養育任務。”

記者的閃光燈無聲卻急促,坐在臺下的人面面相視。

今天能來參加這場生日宴的都是社會名流,做慈善是一方面是獲得幫助他人的滿足感,另一方面是為了名聲與交際。

對他們來說,男女在享受家族照顧時确實沒有差別,甚至女孩還嬌寵一些,除了繼承家産時,上一輩會理所當然把重擔留給男性。

這是他們很少會接觸到的世界。

易無瀾站在前排,看着閃光燈下一派淡然的盛淩。仿佛看到盛淩一路成長過來的硝煙戰火,還有他保護的那些人和背後的光芒萬丈。

“我知道大家對于這個項目的擔心,慈善需要對弱者一視同仁,但弱者也是有區別的,這個專項項目的成立有其意義所在。”

“我可以在此承諾,此項目,由我來兜底,所有款項流向以及可能的輿論風險,歸于我一人的責任。”

“我和榮女士的想法是一樣的,希望女性在這個社會上,逃離性別刻板,有更多選擇機會。”

盛淩直視場內的所有人,神情肅然:“不論她是選擇鮮花,還是鋼鐵。”

“啪,啪,啪。”易無瀾走到前方,率先鼓起掌,随後是雷動的掌聲。

盛淩紳士對自己母親彎下腰,扶面色有些發白的榮慧站起來,細心為她整理了有些褶皺的衣服下擺,然後将話筒遞到她手中,退到一旁。

榮慧眼裏有淚光,只深深鞠了一躬:“我很感謝當初把機會讓給我的哥哥,感謝今天到場的各位。”

“謝謝,謝謝。”

“真的,很感謝。”

……

提問之後是捐款拍賣環節,本來榮慧需要跟全場,只不過她身體有點受不住,易無瀾扶着她先回房休息。

易無瀾出門的時候,看到盛淩站在門外,他愣了愣,以為盛淩會在外面招待賓客。

盛淩瞥一眼易無瀾就知道他在想什麽,解釋了一句:“有我父親和盛瑞在。”

盛瑞是盛淩同父異母的哥哥。

盛淩靠在門邊上,後背挺直,明明他是這盛家大宅裏的重要人物,姿勢卻像是個外人一般生疏和游離客套。

易無瀾知道為什麽。

盛家情況複雜,盛淩的父親是盛家的長子,在娶榮慧之前有一任老婆,政治聯姻不怎麽相愛,生下一個孩子後就離了婚。

之後榮慧為了愛情嫁進來,又有了盛淩。

盛淩同父異母的那個哥哥盛瑞自小身體虛弱,又心思敏感。榮慧心疼小孩子,也想努力做好一個後媽,就一直把盛瑞帶在身邊。

家裏人的重心也大多放在盛瑞身上,盛淩算是獨自摸爬滾打着長大。

某種程度上,易無瀾理解盛淩的涼薄。

盛淩微微側臉:“前幾天對不起。”

易無瀾眼尾微微一挑:“對不起什麽?”

盛淩:“弄疼你。”

那天晚上突如其來不受控制的情緒,其實不太像他。

易無瀾止不住笑了一聲,眸裏卻沒什麽笑意:“唔,盛總今天表現不錯,原諒你了。”

盛淩輕輕笑了笑,拿出根煙,夾在手裏卻不點燃:“不在意嗎?網上那些評論你的言論。”

窗外的涼風滲進來,有外面喧鬧的氣息,易無瀾看了眼窗外,很淡然:“不在意,外人言論無法擊垮我。”

盛淩心中驀地動了一下,很微妙,像是貓撓。

易無瀾突然轉頭問盛淩:“你愛玫瑰花嗎?”

盛淩驟然一愣,深黑的眸中沉進透着涼意的情緒。

三樓一般沒人來,兩人站在那裏,一個站在光亮處,一個站在陰暗處,像是被分割成的兩個場景。

易無瀾心裏已經知道盛淩的答案,就像他早就知道的,盛淩此人,看似深情,實則薄情。

只不過他想親口聽盛淩說出來。

盛淩偏頭看向易無瀾,薄薄的眼褶低垂,剛準備開口。

遠處響起熟悉的嗓音:“易設計師,沒想到又見面了。”

是盛珏。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晚安!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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