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動情
一片寂靜裏,還是盛淩先開了口。
盛淩把煙掐滅, 轉身只站在欄杆外, 嗓音嘶啞:“冷不冷?”
易無瀾的大衣一眼能看出的薄,裏面又是只穿了件襯衣, 南山市溫度也沒多高,冷肯定是有點冷的。
但很少有人會問易無瀾這問題, 一是易無瀾任何時候都挺直脊梁, 半點不瑟縮。二是易無瀾的設計師身份。
這個行業天生光鮮亮麗,好像冬天只穿一件薄大衣是無比正常的事。
上一個冬天,兩人剛結婚, 盛淩那會兒忙, 只要在別墅,看到易無瀾穿這麽少,總是要問上幾句。
若是下雪了, 還會想辦法讓易無瀾加點衣服。
但當時的問句和現在不一樣, 當時盛淩更可能是出于對伴侶的責任,現在卻帶了說不清楚的情緒。
易無瀾隔着欄杆看盛淩, 好像只一夜,盛淩就學會了克制。
眼裏更多的是隐忍。
這對易無瀾來說倒是好事,但易無瀾還是不明白, 盛淩為何會如此, 特意追到這個宴會上,也只跟着他,到是為什麽?
因為占有欲麽?
易無瀾輕聲問盛淩:“你有沒有想過舒林青?”
這是糾纏在兩人之間最深的毒包, 在離婚後的這一天,易無瀾冷靜地、毫不留情地挑開。
毒液濺撒出來,噴到人身上都是一陣燒灼的痛。
舒林青回國至今,盛淩只見過他一面,是在歡迎會上,兩人沒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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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盛淩太忙,那會兒還要趕着去處理事務,二是兩人分開太久,多少都有變化,就算敘舊都不知從何敘起。
何況和舒林青再續前緣這件事,盛淩其實從未想過。
他是忘不了舒林青,以前想起來會不舒服,會想少年時候的愛情,會意難平,但也深切覺得兩人不可能。
常人總說白玫瑰與紅玫瑰,其實真拿玫瑰比喻,盛淩覺得只有易無瀾能自比玫瑰。
盛淩沒回答,易無瀾繼續說:“前幾天我見過舒林青,既然彼此都相愛,為何不在一起。盛淩,你要知道,相愛在這世上和難得,想要擁有得勇敢些。”
置身事外的客觀冷淡。
盛淩被這冷淡的态度刺了下,啞聲:“無瀾,我和他不可能。”
易無瀾反問:“為何不可能?”
問完這個問題,易無瀾才覺得自己過于刨根問底,不管怎樣,這都已經是盛淩和舒林青的事情,和他沒關系。
易無瀾于是直接表達自己的意思:“盛淩,既然我們已經離婚,我覺得你這幾天的舉動不太妥當。”
盛淩沉默片刻,說起另一件事:“宋家的事情已經解決了,‘The love’的事情已經查辦了,負責人和相關人員因為挪用公款,徇私損害公司利益,已經停職調查。”
盛淩看着易無瀾,語氣平靜,話語卻偏偏像個……讨糖吃的孩子。
易無瀾覺得自己好像懂盛淩了,盛淩還是不明白自己怎麽被離婚了,始終以為是這些外部原因導致了兩人離婚。
于是盛淩想着解決這些問題,把兩人之間的問題解決了,一切就好了。
至于盛淩為何想要解決這些問題,恢複兩人關系,易無瀾懶得探究這原因。
易無瀾覺得好笑,他問盛淩:“盛淩,你覺得我們離婚是因為這些嗎?”
盛淩鎮定看向易無瀾,眼中有了些光亮,但一只插在兜裏手止不住撚着那朵山茶花。
經了一夜,這朵山茶除了莖被撚得有些痕跡,花朵被小心翼翼保護得只凋了幾瓣。
易無瀾看了一眼,眼神淡漠。
他只問了盛淩一個問題,嘆息般地:“盛淩,你懂玫瑰嗎?”
盛淩怔了怔。
易無瀾笑了笑:“你不懂,你也不懂我。”
“盛淩,我用十年想明白這個問題,明白我們根本不合适。”
木質的欄杆把兩人分開,像是分隔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一邊是滿園的詩意浪漫,一邊是被冰封起來的硝煙戰火。
盛淩發現之前那些痛苦只能算是前戲,現在清醒着,才能算難受。
手指顫抖,盛淩沒有向前一步,只是看着易無瀾:“我不懂玫瑰,不懂藝術,不懂愛情。”
嗓音落到最後低不可聞:“是我不懂。”
盛淩不懂玫瑰,也從沒想過要懂。
一股長久的綿延的痛苦,侵襲了盛淩。
盛淩感覺自己陷入巨大的空洞恐慌中,這個恐慌名為失去易無瀾。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連靈魂都跟着發抖。
易無瀾搖搖頭,易無瀾知道盛淩是個怎樣的人,如他名字一樣,盛氣淩人,天生一副傲骨.
現在這樣一個人卻有些低下頭顱的意思。
看盛淩這樣他還挺爽的,但又有點可憐。
他甚至有點怕自己心軟。
轉念又覺得不會,易無瀾感受着自己的心髒跳動,總會被藤蔓纏着細細麻麻痛楚的地方,已經不疼了。
他确實不愛盛淩了。
盛淩沒再開口,他只是克制隐忍地站在原處,看着易無瀾。
外面開始下起小雨,冬天的雨不似夏天那麽大,只是細細密密的小雨,絲縷落到人身上,寒涼徹骨。
易無瀾只是看着雨水打濕盛淩的頭發,沒有出聲,擡手看了看表,大概到參加交流會的時間了。
盛淩撚着那朵山茶,只想自己或許該帶朵玫瑰,至少尖刺能讓他疼痛,能讓他時刻保持清醒。
清醒讓自己不陷入更深的境地。
盛淩舌忝舌忝唇,他知道自己無比渴求易無瀾,動了情的渴求。
離不開的渴求。
上午的交流會和下午的宴會,盛淩都沒參加。
向九明倒是樂得見到,他現在根本不想看盛淩倒黴了,一門心思跟着易無瀾。
易無瀾在自助餐臺前拿了點水果:“向總沒別的事嗎?”
向九明笑眯眯:“沒事啊。”
“哦對,我沒糟蹋玫瑰,送給一對情侶了。”
滿臉的我懂你吧,快誇我。
在談情說愛這方面,向九明敏銳到了極點。
易無瀾上午就敲定了合作企業,下午想一個人休息會兒,奈何向九明一直跟在旁邊。
美其名曰讓易無瀾習慣他的存在。
晚上坐飛機時候,看到易無瀾的目的地不是江城。
向九明眼光一閃:“你不回江城?”
易無瀾似笑非笑:“我沒必要事事和向總報備吧?”
向九明立刻表示自己絕對沒有探尋隐私的意思。
嘴上說着去買咖啡,實則一邊走一邊立即上網搜索信息,準備搜索不出來就找相熟的人問問。
結果完全不用問,易無瀾沒想着隐藏自己的行蹤,他接下來要和薛秋去拍攝“波瀾”的新品,就在易無瀾前段時間去的那個海島上。
兩人還計劃辦幾場直播,給“波瀾”造勢。
向九明向來對娛樂圈熟悉,薛秋薛影帝,兩人還一起吃過飯。
以向九明的精明程度,幾頓飯就足夠摸清楚薛秋的性格了,看似溫和紳士,溫和是真的,紳士也是真的,但內裏的随性估摸着也是真的。
明白易無瀾要去哪兒見什麽人,向九明幾乎是立刻有了主意。
易無瀾接過向九明的咖啡,看他笑得一臉神秘,挑眉:“你想做什麽?”
向九明半點看不出異樣:“我啊,我簽了個大項目,高興。”
易無瀾聽罷便不再問。
登機時候,向九明問易無瀾:“無瀾,我很好奇,不談盛淩,你喜歡哪樣的?”
“就是除卻對純粹愛情的要求,你傾向于選哪種類型的?透露點。”
易無瀾回頭看向九明一臉勢在必得表情,勾了勾唇角,湊近了。
緩慢說:“大概率,”
向九明忍不住側過頭,想離易無瀾更近。
易無瀾清淡聲音:“不會是你這樣的。”
還沒等向九明有什麽反應,易無瀾已經放開笑起來,揮手,毫不留念離開。
向九明站在原地,可算明白什麽是報應了。
從來只有別人撩他,這次可真是栽了。
盛淩回到江城,還是回了南花路232號,自離婚那天起,盛淩一直沒動過裏面的東西。
所有擺設全按照原狀擺着,像是另一個人從未搬家。
許多盆花好端端擺着,這幾天沒人照顧,有些話顯出衰敗跡象。
盛淩一盆盆耐心檢查照顧。
論耐心,很少有人能比上盛淩。
腦海裏印着易無瀾的身影,怎麽都抹不去。
舍不下,忘不了,甚至更撩動人心。
痛苦夾雜着不舍,剛開始難受,習慣了也就還好。
盛淩不想問任何人,他不需要問榮慧,也不需要問尹松,或者其他什麽了解他倆關系的人。
他需要自己去了解,去探尋。
照顧好花,盛淩拉開冰箱門,想着好久沒清理,倒是發現那盆只剩底的粥。
紫菜蝦米粥。
粥冰了這麽久,應該已經壞了。
盛淩頓了下,還是拿出來,倒進碗裏,熱了熱,放在桌上,想嘗一口。
“別吃,要不要命?”
像是有人皺着眉,坐在對面桌上微無奈跟他說話,應該剛沖完澡,就穿着針織毛衣,一手還拿着筆勾勒。
看他這樣,于是撐着額清淡勸他,眼裏還會有笑意。
盛淩一擡頭,對面桌上空空蕩蕩。
也對,易無瀾已經搬家了。
說起來兩人以前荒唐過幾次,易無瀾總愛洗了澡再來吃飯,兩人忍不住,就在餐廳裏荒唐。
盛淩閉了閉眼。
心太疼了,錐子一下下鑿的疼。
他又想起易無瀾,昨夜夢裏,易無瀾拿着尖刀笑着說要剜心:“你看,盛淩,我把你剜下來了。”
盛淩掐住自己的手心,他想,還不夠痛,自己都不及易無瀾的百分之一痛。
作者有話要說: 盛淩肯定等着火葬場的,無瀾得到的肯定是最好的。
快過年,事好多,争取明天多更點,啾!
明天年三十,這章留評随機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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