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暗影
“盛淩當初資助我,是因為我長得像他那位白月光。”
饒易站在天臺上, 拉開易拉罐, 往嘴裏灌啤酒,大棉襖敞着, 裏面是件潮牌T恤,脖子那兒挂着個銀質項鏈, 肌肉是緊實且崩的。
撲面而來的荷爾蒙。
易無瀾不動聲色轉眼, 微側頭看向遠方:“所以在盛淩和我結婚後,你以為你是我的替身?”
饒易一直盯着易無瀾:“是,後來我發現自己認錯了。”
一瓶啤酒很快被喝完, 易拉罐被捏癟, 抛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哐當落在不遠處的垃圾桶裏。
拍戲的場地很偏,也就拍戲那棟大樓有電梯和地下車庫, 隔了一條街的地方就是一片廢棄的爛尾樓, 荒涼陳舊,還有人用藍色的板子搭了窩棚在住。
易無瀾看了饒易一眼:“你, 像舒林青?”
一張照片被塞到他手裏,饒易偏過頭看夕陽說:“十四歲的我。”
易無瀾舉起照片,上面是一張青澀少年的臉, 柔軟幹淨, 有害羞的溫暖笑意,五官走向确實很像舒林青。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易無瀾看着抱臂站在夕陽下的饒易, 這個小狼崽子很有優越的資本,現在也才十九歲,還在發育期。
一雙腿又長又直,桀骜的神情初現冷傲感。
太像了,易無瀾想,實在太像了。
眉宇間的傷痛感和掙脫不掉的被抛棄感,實在是很像當初的他自己。
那是還沒适應現實殘酷卻拼命也要爬起來的韌性。
命運是個不停歇的齒輪,不分時間段的碾壓不慎掉落到齒輪裏的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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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易無瀾跟着這小狼崽子來了天臺。
曾經,他也是在世俗的網裏突圍的人,掙脫時候弄得滿身鮮血,還是找不到突破口。
“抽煙嗎?”饒易點燃一根煙。
易無瀾目光淡淡看着缭繞升起的青色煙霧,勾起唇角:“戒了。”
饒易煩躁“啧”了一聲,把煙叼起來,卻遲遲沒點燃。
把照片遞回去,易無瀾饒有興致:“所以,你找我過來,只是想說這些事?”
話音都還沒落地,遞照片的手腕被拉扯住,一雙急迫到像是豁出一切的唇逼近。
急切到牙齒磕到牙齒,還咬了下。
饒易有力的手臂試圖圈出易無瀾,一雙眼裏帶了很強烈的狠意。
“唔,”易無瀾措不及防。
然後直接抓住饒易的手,反轉了位置,饒易整個被壓在地上,暧-昧的血腥味蔓延開,易無瀾沉臉跪坐制住饒易。
夕陽稀薄的暖光,遠處有顆樹上的麻雀不知受了什麽驚,整群飛起。
這種昏黃的光,還是不能浸染易無瀾的膚色,依舊是白,這段時間沒休息好,眼底有淡青色的眼圈。
饒易很粗的喘氣:“怎麽樣?”
不知道在和誰較勁。
易無瀾手按在饒易的手臂上,半阖眼看他,眼尾挑起,呼吸清淺:“不怎麽樣。”
實話實說,太猛太青澀,還咬出傷口。
“還有,我不喜歡接口勿時候有煙味。”
饒易桀骜的臉色都垮下來了,仔細看還有點委屈,聽到不喜歡煙味眼神亮了亮:“我下次注意。”
還有下次,就是有可能。
易無瀾站起身,居高臨下:“饒易,你是當紅流量。”
饒易舌忝了口腔裏的傷口,不以為意:“那又怎樣?”
易無瀾看着這個十九歲的青澀桀骜少年,低垂眼很清淡表示:“要對得起你的粉絲,盡管她們喜歡的可能是你的人設,決定不做偶像也要和她們說清楚。”
易無瀾看着盤着腿坐起身的饒易,像是穿越時間,看到當初在門廊抱着膝蓋坐了一夜的自己,外面的秋雨徹骨,按照世俗标準來說,他那時候比饒易還要慘許多。
他想自己真是經的事多了,好似越來越寬容,還能對着小狼崽子發善心。
或許出于某種原因,饒易把他當作支撐。
易無瀾心平氣和:“我們這是第一見面。”
少年人總是沖動,很容易把一時的情緒當作喜歡,易無瀾決定糾正過來。
對于易無瀾來說,他唯一一次沖動,就是陷進了對盛淩的喜歡中,一點點下沉,直至泥足深陷,這可不是件好事情。
“不是,”饒易一雙眼盯過來:“你見我是第一次,我關注你很久了。”
“我愛你,我很确定。”
“你靈感枯竭,你喪失熱愛,你疲于現實,那就來燃燒我,我給你。”
饒易連表白都像是在發狠。
黑色的車緩緩駛過,有人拉開車門,恭敬道:“到地方了。”
一雙皮靴敲擊在地面上,盛淩一只手捏着左耳裏面塞着的耳機。
這是饒易專門找人送進來的,這個當初他資助的男孩,現在迫不及待想要挑戰什麽。
盛淩初時還能心平氣和,待聽到明顯能聽出的親密接觸。
喉口猛地發緊,臉色發青,盡管盛淩早就無比清楚地意識到,易無瀾可以和任意一個人在一起。
鈍刀割肉也不過如此。
他細細地聽易無瀾的聲音,聽他平和冷靜勸阻分析,聽饒易熱忱的表白。
他倆應該在空曠處,有細微的風聲響在耳機中。
旁邊跟着的人提醒:“您可以進去了。”
耳機和各類私人物品被收起來,耳邊的聲音消失。
饒易,你做到了。
盛淩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面上卻不漏半分情緒,瘋狂的嫉妒幾乎要侵蝕他的理智,因為他,求而不得。
是的,就是求而不得。
盛淩擡步走近那間小室,這是一場審訊,争取來的審訊。
一束光打在坐在桌旁的人身上。
盛淩面色有點蒼白,坐到那人對面:“梁翡,十年前,梁家舉家搬往國外,原因。”
梁翡手上有鐐铐,卻還保持着輕笑:“不知道啊。”
語調又輕又快,還帶點紳士的停頓。
盛淩黑沉的眼看着他,半點沒被他的神情激怒:“梁翡,你對易無瀾有近乎與偏執的喜歡,但你一離開就是十年,現在回來卻依舊沒有明确表示喜歡,反而呆一段時間就離開。”
“不合常理,為什麽?”
一句話就戳到最痛處。
梁翡輕聲笑起來,笑了好幾分鐘,才說:“你猜?”
監控外的人都皺起眉頭。
盛淩把手裏的資料放下,不再開口。
兩人靜默了有十幾分鐘,梁翡終于再次開口:“盛淩,你真的非常讨厭,我很慶幸無瀾意識到了這一點,和你離婚。”
盛淩就是個虛僞的,冷漠的,從內到外都是堅硬冰涼的人,如果可以,梁翡想撕碎這個人,抵着刀穿過盛淩的心髒。
盛淩雙手交叉,冷傲道:“可是梁翡,無瀾更讨厭你。”
“你當初舉家搬遷到國外,把他一個人留在國內,他曾經在你家老宅的廊下等了一夜,那天下着雨,而你抛棄了他。”
“你就算再怎麽看不起我,梁翡,至少我和他結婚過。”
桌子發出巨大的響聲,梁翡直接站起身,但他整個人被禁锢在座椅上,離不開椅子周圍的方寸之地。
盛淩看着梁翡明顯被激怒的神情,說道:“你懦弱,你回避,你回國甚至都沒有對他說出真相。”
他故意在激怒梁翡,拿着最痛的地方去刺梁翡。
盛淩這些天體驗過很多次,知道怎樣才能最痛。
從一開始,他就把握着對話的節奏。
梁翡大笑起來,然後驟然停下,面色沉沉看着盛淩:“我要見小玫瑰。”
“盛淩,你只能困我七天。”
“如果我見不到小玫瑰,你別想從我這裏獲得任何信息。”
作者有話要說: 桃轉圈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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