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香片
易無瀾回國的消息沒過幾天就全網都是了。
要說很多人喜歡他也未必,主要是國際大賽金獎含量高, 轉着轉着易無瀾就披上了國家榮譽的光輝。
向九明就是得知消息後約的易無瀾。
上次他們見面還是易無瀾回國參加一個會議, 見得很匆忙。
兩人約在那家曾經一起坐過的咖啡館,江城又下起了小雨。
易無瀾進門時候把傘收起來, 看這家咖啡館的前臺小哥換了個人,不過這個小哥擡頭看到易無瀾也是眼亮晶晶:“易設計師!”
易無瀾:“你也是我粉絲?”
小哥不好意思撓撓頭:“啊是, 我學藝術的嘛。”
易無瀾心中一動:“之前這裏的那個招待, 好像也是學藝術的?”
小哥點頭:“嗯嗯,是的,向總這家咖啡館都是找學藝術的人的兼職, 易設計師說的應該是我學長。”
“向總在二樓。”
易無瀾若有所思, 笑了笑上樓。
向九明沒回頭就聽到聲音:“加了雙份的奶和糖。”
“這次準備在江城常待嗎?”
易無瀾坐下,拿着銀勺攪拌了咖啡:“嗯。”
一時兩人無話,易無瀾五年前出國, 向九明沒問原因, 現在回國向九明約易無瀾來咖啡館,易無瀾也不問原因。
彼此間心知肚明。
細雨一點點滴落在玻璃窗上。
向九明:“前段時間我看到你給我母親獻花了, 木芙蓉,我猜她一定很高興。”
“我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她,其實當初她選擇嫁進向家, 也是因為和我爸相愛。可結果真不怎麽好, 她那性格在向家待着太委屈了。”
易無瀾溫聲:“你或許喜歡的不是我,九明,你喜歡的是藝術感。”
向九明多情的眼眨了眨:“以前或許是, 現在不是。”
“不如我們打個賭吧?我要是贏了,你答應再給我一次機會。”
易無瀾:“你輸了呢?”
向九明難得認真:“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易無瀾不置可否:“賭什麽?”
打賭這件事,還是在于賭注,向九明給出的賭注不多麽讓他動心。
何況,他覺得在這種情況下打賭會讓向九明更加深陷。
向九明把咖啡杯一放:“無瀾,我知道你想要什麽,你想要純粹,但這很不現實。不瞞你說,我認定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純粹的愛情。”
“打個比方,就算一個人願意為你死,他也可能是想死後在你心中留有一席之地。”
向九明不解:“我們既然在各方面都合拍,為什麽你要因為這種理由不選擇我?”
“歡愉都是片刻的泡沫,平庸瑣碎才是長久。”
近幾年向九明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很好繼承了父輩的基因,并更為出衆,至少和絕大部分的同齡人比,他算得上年少有為。
因此他越發不明白。
易無瀾一針見血:“你不是想證明我是錯的,你只是想證明你是對的。”
向九明旋即一笑:“是。”
易無瀾敲敲桌面:“你對純粹的定義是什麽?”
向九明:“不喪失自我的條件下一切只為愛的人。”
易無瀾:“很難。”
向九明剛露出一個笑。
易無瀾就說:“但不是沒有,你沒見到而已。”
向九明:“所以無瀾,你賭嗎,只用賭你身邊,”
易無瀾打斷他:“不賭。”
“你的條件打動不了我。”
易無瀾覺得不用再繼續說了:“九明,我們認識也算有幾年,我欣賞你游蕩人間片葉不沾身的本事,我們互相試探過,但沒辦法說服對方。”
“你不必執拗。”
五年沉澱,向九明擴大商業版圖的同時,易無瀾也更成熟。
今天向九明的意圖,其實不在賭約。
而是讓易無瀾意識到他所要的東西要不到,身邊的人都沒法給他,不如挑個順眼合拍的,比如選擇向九明。
向九明依舊像是在談生意。
去樓下撐傘易無瀾在腦海裏過了一圈,要說和純粹沾點邊,現在也不是沒有。
這天下雨,天上烏雲密布,易無瀾擡起頭看。
今晚沒有月亮。
自那天後,盛淩也沒再見過易無瀾。
本來也是,既然易無瀾曾經說過不想再見到他,那現在不見面也是正常的。
但有些事情是這樣的,本來已經渴水成習慣,有天嘗到一口,往後反而更加難熬。
身後有人拍他:“在想什麽?今晚要不要去喝一杯。”
盛淩略微有些焦躁的把手裏握着的袖扣收起來,不動聲色把這人的手掀開:“今晚不去。”
那人看着盛淩越走越遠,大喊:“淩哥,真不喝啊?”
盛淩揮揮手。
看盛淩這樣,那人忍不住嘀咕:“想讨好也太難了。”
旁邊人聽到笑道:“你以為,那位可是別人把寶石黃金搬到眼前也沒法讨好的人。”
盛淩去了易無瀾的藝術館。
這幾年盛淩一直避免踏足這裏,他從許多地方看到易無瀾的設計品和畫,也想盡辦法買了兩副,畢竟易無瀾主業設計,畫作不過随手為之,畫技不算很神,流傳在外的更好。
所以任盛淩開了再高的價格,千方百計也只求得兩副。
他把這兩幅裝裱起來,和當初易無瀾搬家留下的那一疊畫作放在一起。
盛淩有時候實在難捱,就拿出這些畫看,有天發現一張紙略厚些,裏面有夾層,小心翼翼拿出來,發現裏面藏了一張設計稿。
是那對袖扣的,紙背面精心寫了一行字——
“漫天星辰落于你”
不期而遇的浪漫。
飽滿酸脹的情緒瞬間塞滿了盛淩,比起易無瀾,自己實在乏善可陳。
盛淩去了一切能尋到易無瀾經歷蛛絲馬跡的地方,就是沒再進過這家藝術館,因為情怯。
裏面和五年前沒什麽區別,照樣是各樣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流靈感或者其他一些什麽。
只不過因為人太多,有了好幾個圓圈形的吧臺,多了幾位調酒師。
而且二樓正在裝修,目前不允許人再上去。
盛淩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旁邊有人站在桌子上舉着畫展示,一群人圍着那兒看,盛淩看了幾眼。
這圈吧臺的調酒師是個女人,跟人說自己叫阿玉,看到盛淩,風情萬種走過來,眼帶興味:“你看起來可不像那些為副畫要生要死的人。”
盛淩回頭,看到女人塗成暗紅的指甲,移開視線說:“看看罷了。”
女人彎下身子:“先生怎麽稱呼呀,我是阿玉,來點什麽酒?”
盛淩:“波瀾。”
阿玉一聽就擡起紅唇:“又是為易設計師來的啊,粉絲?”
盛淩手指節敲了敲吧臺:“我喜歡的是男人。”
阿玉一聽立馬變了臉,造型懶得凹了,随手拿出工具,順便還點了根煙:“早說啊,看來你還易設計師的男友粉。”
看盛淩眼神餘光四處在看,阿玉粗魯卷起袖子:“你想見他?這裏很多人都是沖着瀾來的,真想見到他,可不容易。”
盛淩端起酒杯:“很多人嗎?”
阿玉:“嗯哼,多的是,他這間藝術館造福不少新人,好多新人出頭就是在這裏,加上才華,你說呢?”
“有好多人愛他愛得要死要活。你知道,那群搞藝術搞得瘋魔的,啧啧,他拿金獎那會兒恨不得直接跳樓明志表示愛意,哎喲。”
她看盛淩不理,就又問:“這位先生,你長得是俊,但你拿什麽和人比。”
盛淩:“我不一樣。”
阿玉“喲呵”一聲:“你怎麽不一樣啊?”
刻骨,盛淩想,我刻骨的愛他。
在盛淩幡然醒悟的那天,他就知道,這份愛意會伴随永久,直到他死亡,燒成一把灰,也會和他的灰混合在一起。
但這話不用和任何人說。
男人低斂下的眉眼,原本英俊鋒利的輪廓看起來有不易察覺的低落與痛苦,就阿玉一雙栽了跟頭後練出來的利眼。
痛苦藏在骨頭裏,大概就是這樣。
一杯又一杯酒,白的紅的全混在一起,阿玉看盛淩一副要把自己喝醉的架勢,直接給調了杯深水炸彈。
阿玉在旁邊跟着抽了一根又一根煙,啧,真是長這麽帥看起來又有錢,還是不痛快。
喝得有些醉了,嘴裏喃喃。
阿玉仔細聽了聽,是無瀾兩個字。
看來還真是鐵粉。
說巧也巧,易無瀾今天剛好在這邊,也不算巧合,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把控藝術館的裝修。
還有那些堆積的畫要處理,基本三天裏有兩天是在這兒。
明天恰逢周末,他也沒大事要處理,見了向九明就來這邊轉轉。
從二樓下來的時候,一樓一群還沒喝醉的人注意到了,跟他打招呼:“易設計師二樓什麽時候開放啊?”
“易設計師拿金獎!!拿金獎!”
“易設計師來喝一杯。”
……
喊的人都是混不吝的,還有些人看了一眼聽到喊話搖頭繼續做自己的事了。
易無瀾跟幾個人聊了聊,就往外面走。
阿玉看了一眼好像醉了的盛淩,嘆了口氣,想自己今天生日,做個好事,招手:“易設計師,易設計師!”
看易無瀾看過來,阿玉大喊“易設計師過來下呀,我有點事找你。”
阿玉是前兩年來這兒的,初中肄業,給人做指甲一絕,調酒技術也不錯,後來靠着自己開了家美容院。
結果被個已婚設計師騙了幾年,差點人財兩空,藝術館裏有人知道了,看不過眼幫了她一把。
她就常跑過兼職做調酒師。
易無瀾知道她,有時候也會聊兩句,這會兒往這邊走。
阿玉笑嘻嘻的:“易設計師今天心情不錯啊,和阿玉喝幾杯呗。”
易無瀾懶散:“你別逗我,我哪天不是這樣,要是真想和我聊幾句,調杯櫻桃果汁給我。”
阿玉無趣一聲,手上還是規規矩矩給易無瀾調果汁。
打了碎冰放進去,遞給易無瀾:“易設計師今天我生日耶,祝我生日快樂呗。”
易無瀾:“生日快樂,找我什麽事?”
阿玉:“就是我準備在藝術館旁邊開家奶茶店,店都準備好了,圖标想請易設計師設計下,有償有償,不知道可不可以?”
易無瀾:“可以,我設計好了發給你,還有事嗎?”
阿玉頓了頓,讓開身子,露出身後還在喝酒的盛淩:“這裏有一位你的鐵粉,給他留個簽名呗。”
易無瀾幾乎在看第一眼的時候就認出是誰,他面上表情沒變:“你怎麽知道他是我鐵粉?”
阿玉理所當然:“那不是一定的嗎?他嘴裏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
易無瀾把玻璃杯放在臺上,走過去在盛淩面前打個響指:“盛淩?”
盛淩下意識看過來:“無……瀾?”
聲音很輕。
易無瀾看着他,沒回應。
阿玉看了看易無瀾,又看了看盛淩,怎麽回事?這兩人認識?
盛淩這名兒怎麽有點熟?
盛淩閉了閉眼,皺緊眉,有些煩躁:“又出現幻覺了。”
易無瀾挑了挑眉。
他想站起身:“得回去。”
易無瀾把他按住,問他:“你回哪裏?我讓人送你。”
“嗯,好。”喝醉了盛淩還挺聽話:“回南花路232號。”
“有人等我。”
易無瀾怔了怔。
最後還是說:“好,我讓人送你。”
這麽晚了,哪來的人送,易無瀾還是自己順道送了盛淩。
坐在車上,盛淩在車上一直平緩卻堅決地說:“請快一點。”
快到的時候,易無瀾漫不經心問:“誰在等你?”
盛淩輕聲笑了笑:“無瀾在等我。”
易無瀾心裏跳了跳,下意識就像開口戳穿。
話到口邊卻不知道怎麽說,戳破醉酒人的幻覺,有些殘忍。
因為,人總是要酒醒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2000字,明天随更新一起補,啾!感謝在2020-02-19 23:15:23~2020-02-22 00:05: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段茗、狐貍晏酒、阿淩、golden-apple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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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章58 香片
易無瀾把車停到別墅的樓下,打開車窗, 靜靜坐着。
別墅二樓的陽臺上留了盞燈, 照着很明顯被人精心照料的花。
盛淩坐在副駕駛上,意識不是那麽清晰, 反應了好一會兒:“到了嗎?”
易無瀾:“到了。”
盛淩卻坐着沒動,看着眼前這幢別墅, 像是閑聊一般:“這幢房子的裝飾都是無瀾做的, 你知道易無瀾嗎?是我愛人,他在等我回去。”
但是那間黑暗的房子很明顯沒有他等的人。
易無瀾溫聲:“那你怎麽不回去?”
盛淩笑了笑:“這就回去。”
他打開了門,走前不忘給易無瀾禮貌道謝:“謝謝, 祝你今夜好夢。”
然後頭直接撞到車框上, 緊接着往那邊走的時候,又踉跄好幾步,眼看着就要倒在馬路上。
易無瀾:……
搖搖頭, 為了避免真倒在馬路上不慎出現意外, 易無瀾還是開了車門,直接扶住他。
把人帶着往房子裏面走。
開始還很順利, 門一打開,盛淩像是回到安全的地方,走不了幾步就閉上眼, 得被拽着。
快到房間的時候, 盛淩摸索握住易無瀾的手腕:“無瀾?”
盛淩睜開眼,又閉上眼,确認好幾次, 依舊不敢置信:“你回來了?”
易無瀾扶着他,沒準備開口。
盛淩嘲諷一笑,喃喃:“果然還是幻覺。”
“我這段時間抽空又畫了幾副畫,真挺難的,我可能沒這個天賦。”
“哦對,以前常去的那家火鍋店,老板回川城了,說是賺夠了錢,準備回去養老。看我過去給我塞了一大包辣椒。”
“我知道,你不理我,想必是沒原諒我,”盛淩轉頭看了看易無瀾,很稀罕的眼神:“你多來看看我就好了。”
小聲加了句:“有時候想見幻覺都見不到。”
易無瀾把房門打開,把這人扔到床上。
盛淩掙紮着想起身:“你要走了嗎?”
易無瀾居高臨下看着盛淩:“閉嘴,睡覺。”
他一句話盛淩一個動作。
易無瀾看他躺好,毫不猶豫轉身離開,回到車內卻沒急着走。
易無瀾趴在方向盤,漫無目的地想着接下來的行程安排。盛珏聯系他去流金藝術館做一場個人作品展,設計風格都沒定。
舒林青前兩天也有發短信,問他泡不泡溫泉,舒家一個親戚開的,很舒适。
前段時間易無瀾确實說過,後半年他會選擇休息,到各地轉轉,旅游放松神經。
舒林青也算投其所好。
易無瀾一直沒回複,但其實他也不想和舒林青鬧太僵,一方面兩人都是一個圈子的,另一方面他覺得舒林青看對象總是憑感覺,不考慮實際情況。
易無瀾覺得舒林青适合那種寵着順着他的,易無瀾不覺得自己會為一個人完全收斂自己的性格。
趁着這次機會,幹幹脆脆讓舒林青認清就行。
今晚拿出手機回了短信——“什麽時候?”
舒林青回的很快:“看無瀾的時間。”
易無瀾回複:“那就下周。”
舒林青:“好的,到時候見。”
易無瀾直接掉轉車頭,向着自己的住所駛去。
盛淩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中午,頭疼得很,他已經很久沒這麽喝酒。
這麽喝傷身,他又好歹要注意點身體。
記憶逐漸回籠,盛淩爬起來的動作頓了頓,昨天送他回來的,好想是……易無瀾?
應該只是錯覺,不,不對,盛淩心髒狂跳。
拿起右手仔細聞了聞,一股微醺的幹枯玫瑰味,暖昧散淡的氣息,是易無瀾。
易無瀾常用的那款香水長噴在手腕,而且是特調。
盛淩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心髒跳動的節奏,在床上呆愣坐了十幾分鐘都沒回神。
榮慧打電話過來的時候,盛淩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
榮慧:“盛淩?崽崽?”
盛淩“哦”了一聲,反應過來:“剛才有點事,怎麽?”
榮慧也沒在意:“老宅那邊最近籌備着舉辦一場盛家人見面會,你小叔最近藝術館不是擴建了要辦個活動嗎?老宅那邊就想着聯合起來一起辦,你有沒有時間?”
盛淩皺了皺眉:“盛珏同意?”
然後又說:“讓他們發名單給我看看,大概率沒時間。”
榮慧嘆了口氣,也不強求:“好,你什麽時候回家一趟?”
盛淩揉揉眉頭:“媽,我不是很想回去。”
盛家人現在上趕着往他身邊湊,還總想着往盛淩身邊塞人,盛淩能控制住脾氣都是看在榮慧的面子上。
榮慧也知道這情況,有心想要再勸勸盛淩要不要找個人,又覺得自己說這話寒兒子的心。想到易無瀾的事情又只剩嘆息。
最後幾句話全藏在口裏,只囑咐盛淩注意身體。
盛淩應了好,把電話挂斷了。
他心裏還想着事兒,沒管盛家那邊發過來的名單,這幾年盛家也不向原來那樣手伸得長。好幾次盛淩直接出手整治了之後,越發小心翼翼起來。
盛淩先照顧了花,一邊給花澆水,一邊反複回想昨天的細節,但是他有過太多次幻覺,連記憶都不再可信。
不過有一個人。
昨天那個叫做阿玉調酒師肯定知道。
盛淩照顧了花再去給鹦鹉喂食,鹦鹉養在二樓最邊上的房子裏,盛淩剛一進門,這個鹦鹉就開始叫:“無瀾,我愛你,無瀾,我愛你!”
叫得聲嘶力竭,小黑豆眼閃着精光,希望他的主人看在他好好表現的份上,給他多點吃的。
盛淩:……
雖然當初他養鹦鹉是有這麽個意思在,但是這鹦鹉也是太精了。
放好食再倒好水,盛淩拿起手機看了看名單,他并不準備去,這種見面會不過是大多數人攀關系拉資源的一個場所。
漫不經心翻着名單,盛淩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名字。
易無瀾。
手機屏幕被熄滅,又很快被按開,盛淩給那邊的人發了條短信:“盛珏什麽時候到?見面會的時間地點發我。”
和盛家人太久沒見,還是得見見,讓他們再長長記性。
易無瀾第二天起來先是慢悠悠吃了份早點,再去流金藝術館。
盛珏早就等在那兒,易無瀾坐下,盤算着去泡了溫泉之後,再去哪兒滑雪,他好久沒看到國內的雪,也很久沒做過這項運動,甚至想念。
盛珏還是那樣,和易無瀾随意聊了聊,話題不經意間轉到易無瀾身上:“易設計師沒想找個人過日子?還是說,難忘過往?”
易無瀾覺得這老狐貍話裏有話,所以半點茬不接:“是我私人的事。”
意思就是你給我閉嘴,別想從我這裏問出東西來。
盛珏這老狐貍眯起眼睛:“我這是過來人跟易設計師談談經驗,年輕人總會走錯路,沒關系。”
“只要還知道換條路走就好。”
易無瀾勾唇一笑,暗含嘲諷:“能被盛總稱為年輕人可真是榮幸。”
老男人對自己年齡真是有自知之明。
“哎,你,”
易無瀾直接往會場走,打開門,還沒走幾步,就遇到了盛淩。
盛淩端着杯紅酒,回頭看到易無瀾,鎮定擡杯致意:“你也來這邊?”
易無瀾微擡頭示意了下那杯酒:“還能喝?”
盛淩默了會兒,把酒放下若無其事:“昨天我喝多,意外,你,”
他心髒狂跳,甚至有點不敢看易無瀾,太久沒見了。
易無瀾輕聲哼笑,他看到盛淩的耳朵紅了。
盛淩盛總,高中時候做校霸,天天把不安分的人按在地上錘,後來倒是學會披了層禮貌的皮,結果現在,居然會耳朵紅。
易無瀾:“嗯……”
盛淩認真地解釋:“平常我不會多喝,昨天确實是,意外,這杯紅酒就是拿着,我不碰。”
易無瀾彎了彎眼,走近了喊了聲:“盛淩,你很緊張嗎?”
“你耳朵紅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紅。
這句話一說,盛淩耳根的紅反而蔓延了,緊張,連說一句話都激動緊張。
盛珏平複了心情,走出門看到兩人在這兒,看着隔着的距離不近,料想是生疏又尴尬。
盛珏笑一聲:“侄兒,你不是沒空過來嗎?怎麽又有空了?”
盛淩連眼神都不給:“嗯,想有空了。”
盛珏剛被損了,老狐貍不舒服非要挑事:“盛淩,我記得前段時間看到你都有白發了,年紀輕得注意身體,瞧瞧今天還穿這麽多,臉都有點紅。”
盛珏不怎麽服氣,他也就比易無瀾大了些,盛淩還比易無瀾大着幾歲呢。
三人間安靜下來,盛淩偏了偏頭,易無瀾突然笑了一聲,又看了眼盛淩,揮揮手走下樓梯。
盛淩看着易無瀾的背影,抿了抿唇,昨晚是真的,易無瀾,那就不是他的幻覺。
盛淩想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但根本沒有辦法,自從早上醒來,一直到現在,他就處于亢奮狀态,腦海裏分析着各種可能性。
盡管理智告訴他易無瀾只是順手,不一定真的原諒他。
盛珏感受到兩人微妙的氣氛:“侄兒,你,”
盛淩連應付都懶得:“叔,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盛淩難得喊一次叔,今天怎麽聽怎麽有嘲諷意味。
易無瀾本來還算愉悅,展會快結束的時候,碰到了向九明。
向九明比起五年前成熟很多,不過依舊偏愛花領帶,一進來就四處找人,一看就是專門跑來堵易無瀾。
易無瀾:……
怎麽回國一個兩個就是不消停?
向總找到人了走過來:“昨天賭約當我胡說,你別在意。”
“一起吃頓晚飯嗎?”
“就在隔條街,只是吃頓飯。”
“無瀾,就算你不答應我,我們起碼還是合作夥伴。”
易無瀾看着向九明挺真誠的神情,還是應了,兩人之間确實還有合作項目。
晚飯準備的是松鼠桂魚,蒜蓉菜心,烤鴨和甜湯,飯後水果是車厘子。
還沒吃完飯,外面又下起了雨,易無瀾沒開車,夏季的雨時間持續不常。
慢悠悠吃着水果,等雨停。
向九明跟着等,易無瀾問他:“你沒事要處理嗎?”
向九明搖頭,他倒是準備慣例來句風流情話,想了想,不妥當。
一般來說,在意越多反而越患得患失,向九明曾經情話信手拈來,現在倒是想着謹言慎行,生怕人一不小心就跑了。
“慢慢吃,還有。”
向九明又讓人上了壺茶:“接下來準備去哪裏轉?”
“嗯?”易無瀾懶懶散散:“還沒決定好,反正我一個人,去哪兒都方便。”
盛淩見面會中途就出來,展會還沒結束,他就站在二樓,看作品,有時會看向易無瀾,但沒有上前打擾。
然後看着向九明進來,又看着易無瀾和他一起離開。
兩人去幹嘛呢?應該是去吃飯。
盛淩靠在牆上,看着手表上的指針轉動。
或許吃完飯還會一起轉一轉,然後向九明還可能住進易無瀾的房子,這也不稀奇,兩人五年前就差點在一起。
盛淩光是想想這個場景,就覺得自己嫉妒地要發瘋。
他沒有資格制止,他只有資格嫉妒。
等他出來時候一樓的人基本走光,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人還在逛。
盛淩跟着逛了一圈,有些設計作品他已經很熟了,他這五年幾乎把易無瀾的設計風格和作品全了解了一遍。
只有少數幾件他沒看過的,應該是易無瀾的私藏。
外面下了雨,盛淩沒帶傘,他也不是很在意。
盛家人見面會開完了,就沒再見到盛淩的人,趕緊讓人下去找,吃飯時候等着談事好撈點好處呢,好不容易看到人在一層。
“哎,盛總,”那人趕緊招呼。
盛淩回頭看了一眼,緊接着,飛奔進了雨中。
那人嗓音被掐在喉嚨口。
盛淩踩着雨水往外跑,名為理智的弦貫穿了他的前半生,所有的狠勁全拴在這根弦上,讓他不至于脫軌發瘋。
但他現在不想管了,他想要見易無瀾,不打擾,只是想要見他。
他記得山路上的那場雨,車窗落下,易無瀾撐傘對他清淡的笑說:“我來了,盛淩。”
盛淩想,或許我可以瘋一次,實在是,太想見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啾!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olden-apple 1個;(抱住!)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餅幹 7瓶;淤泥深處的星星 5瓶;今天男主狗帶了嗎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