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到了年底。

一個月前, 顧恒去了縣城一趟, 只可惜他沒有見到三姐,只聽說三姐現在又升級了,從通房丫鬟變成張府的雪姨娘。

顧清雪這個名字,還是三姐伺候的那位小姐取的,現如今,那位小姐只怕悔不當初,顧三姐的行為其實就是背叛。

聽說雪姨娘懷了身子,張少爺十分寵愛她。

聽說雪姨娘懷相不好,因此,無論誰來,她也不見。

還聽說雪姨娘成為不少丫鬟奮鬥的典範。

更聽說......

顧恒沒有勉強,過來探望三姐, 他只是盡到自己的義務,三姐見不見他, 顧恒根本不在意, 反正他心意盡到了,三姐領不領情,那是三姐的事, 無論将來如何, 至少他心裏不會愧疚, 顧恒很快就把事情抛之腦後。

臘月二十三, 顧大姐和顧二姐相約而來。

幾個孩子長胖不少, 個頭也高了很多,穿着幹淨整齊的漂亮衣裳,整個人的精神氣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娘。”李大丫規規矩矩行禮。

顧大姐一時之間有些愣神,頭一次發現她家大丫這樣清秀,斯斯文文的樣子還挺好看,不過,再怎麽好看,也只是一個丫頭片子而已。

顧大姐不高興道:“小弟呀,你買那些東西幹啥,兩個黃毛丫頭,打扮那麽整齊咋幹活兒,這不是糟踐錢嗎?”

李大丫眼眶一紅,委屈的快要掉下眼淚。

李二丫茫然無措,淚眼汪汪的看着娘。

顧恒眉頭緊鎖,心裏有些不高興,好不容易讓幾個孩子改變不少,親娘一來,立刻恢複原樣,李大丫和李二丫變成兩個哭包。

Advertisement

周四娃和周五娃沉默起來,哪怕面對親娘,他們也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乖乖巧巧的站着,不動也不說話。

顧恒不悅道:“我給外甥女買東西要你管。”

“我......”顧大姐委屈道:“姐不是這個意思,你賺錢也不容易,姐也是為你着想,将來你和弟妹有了娃,花錢的時候還多呢,兩個丫頭片子,過幾年就要嫁出去,不用對她們那麽好,都是賠錢貨。”

顧恒聽了心煩,淡淡道:“大丫二丫,你們去收拾東西吧,春耕過後再來舅舅家小住。”

李大丫破涕為笑:“謝謝舅舅。”

李二丫戀戀不舍:“小雞崽......”

顧恒笑道:“你的小雞崽帶回去,好好養,下了蛋送給舅舅吃。”

李二丫眼睛一亮,脆生生道:“好,我以後孝順舅舅。”

顧大姐心裏滿意,樂呵呵道:“還是二丫懂事,以後啊,你們可要記住舅舅的好。”

一般情況下,顧大姐心裏還是偏向弟弟的。

顧恒道:“以後你對丫頭好一點,她們将來嫁得好,也能幫襯弟弟不是,你看你家那兒子,被你寵成什麽樣了。”

顧大姐有些不高興,但她不敢反駁,弱弱的道:“傳根很聽話的,跟你小時候一樣,将來肯定有出息。”

顧恒噎住了,原主要是有出息,他的名字倒過來寫,知道顧大姐聽不進去,顧恒幹脆閉嘴,轉頭看向兩個外甥:“你們也去收拾東西。”

快過年了,顧恒心裏明白,幾個孩子肯定不能待在舅舅家,他只期望自己這兩個月的心思沒白費。

不到一會兒,兩個丫頭大包小包的出來了,都是舅舅舅娘給她們置辦的物品,有衣裳,有頭花,還有繡架,還有......所有東西她們全部帶上了。

周四娃和周五娃只帶了一件厚衣裳。

顧恒一愣,他記得這兩個孩子喜歡讀書,周五娃記憶力好,周四娃則是勤奮,每天抱着書本不撒手。

顧恒叮囑道:“書也帶上,還有筆墨紙硯,回家後也要勤奮苦讀知道嗎?”

“舅舅,我......”周四娃吞吞吐吐,顯得有些不情願。

顧二姐十分為難,怯怯的道:“小弟,別......別讓他們帶書回去。”

顧恒皺眉,突然想起二姐家裏還有四個前面生的孩子,周四娃不願帶書回去,心裏肯定是有所顧忌。

顧恒想了想道:“帶本三字經,還有筆墨紙硯,每日記得要讀書,還有必須要寫五張大字,開年後拿給舅舅檢查。”

周四娃猶豫了一會兒才點頭。

顧恒道:“要是有人欺負你,就來舅舅家,我給你做主,別怕。”

周四娃抿了抿嘴唇,精神放松下來,牽住弟弟的手,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

顧二姐有些害怕:“可,可是......”

顧恒瞪她一眼,顧二姐連忙不敢說話了,她怕丈夫,但她也怕弟弟,總之她就是一個悶葫蘆,沒主見,這也顧忌那也害怕的軟弱婦人,只要對她兇一兇,顧二姐絕對聽話。

顧恒不想理這兩個糟心玩意,也沒留她們用飯,收拾好東西立即送客,他怕繼續和這兩個糟心玩意說話,他會忍不住脾氣。

顧大姐有些傷心,弟弟一點都不顧念她,大老遠的回娘家,居然連飯都吃不上。

顧二姐默不吭聲,沉默地帶着孩子離開。

不過,幾個孩子一身新,大包小包的東西往回拿,還是很引人注意的,沒人覺得他們會受委屈。

因此,顧大姐心裏再難受,她也只能憋着。

家裏少了幾個孩子,說實話,顧恒真有一點不習慣。

主要是他太閑了。

冬日裏山上沒有獵物,他不能出門打獵。

做生意,顧文述在外面跑。

搞養殖,後面院子的小農場至今還是空蕩蕩的,必須等到來年春天才能買到豬苗,雞苗,鴨苗,魚苗,樹苗,種子也必須等到來年春天才能種。

總而言之,他現在就是沒事做,閑得慌。

古代沒有娛樂活動,幾個孩子在家的時候,為了避免被孩子比下去,他還能認真看書練字,孩子們一走,顧恒也有些犯懶了,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讀書的料。

于是,顧恒只能欺負小妻子。

江婉容生氣很好看,嘴巴罵人也變得利索,瞪眼的時候很有風情,那種很煩惱但又拿他沒辦法的樣子,顧恒格外喜歡。

江婉容氣得不行,她覺得自己嫁的不是丈夫而是祖宗,從未想過,顧大哥也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閑得發慌他就喜歡撩撥人,真是個難伺候的小祖宗。

時間在嬉鬧中匆匆而過。

五天後,臘月二十八的晚上,小夫妻早早睡下了。

大半夜的,門外傳來一陣打門的聲音。

“砰砰砰砰!”

“舅舅,舅舅......”拍門的聲音中,夾雜着孩子的哭聲。

江婉容從睡夢中驚醒,焦急道:“是四娃。”

顧恒立刻沒了睡意,披上厚厚的外衣,轉頭道:“我去看看,你繼續睡,天氣冷別涼着。”

江婉容緊張道:“我也起來。”現在這麽晚了,四娃跑來敲門,肯定發生了什麽事。

顧恒打開院門,兩個小孩十分狼狽的站在門外。

“舅舅,哇......”周四娃大哭起來。

周五娃也跟着大哭。

顧恒有些頭痛,但更多卻是一種憤怒的情緒,忍着心裏的怒意道:“別哭,先進屋,告訴舅舅發生了什麽事?”

兩個孩子穿着薄薄的衣服,周四娃手中還捏着一本破爛的三字經,顯然是忍無可忍,他才會帶着弟弟大半夜的跑到舅舅家。

天氣這麽冷,夜晚又黑,兩個孩子不知遭了多少罪。

“舅舅!”周四娃吸了吸鼻子,一手牽住弟弟,一手緊緊拉住舅舅,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

顧恒帶着孩子進屋,江婉容立刻心疼了,不用想她也知道,孩子的衣裳沒了,穿得這麽少,大冷天的夜晚走了幾裏路,這兩個孩子......

江婉容怒從心生:“你們娘呢,幹什麽去了。”又不是沒有娘家人,幹嘛讓孩子遭罪。

顧恒心裏也很不滿,平日只覺得二姐懦弱,猜到她不會保護孩子,但是卻從沒想過,她會讓孩子被人欺負到這種境地,就連幾件厚衣裳都保不住,二姐究竟幹什麽吃的,嫁去周家只為了伺候那一家子人嗎。

周四娃止住哭聲,只字不提顧二姐。

周五娃依靠着哥哥,一切以哥哥為中心。

江婉容心疼道:“手這麽涼,快去炕上暖暖,舅娘給你們燒水,一會兒好好洗個熱水澡,以免明日染上風寒。”

周四娃小聲道:“謝謝舅娘,我......我給你們添麻煩了嗎?”

顧恒沉聲道:“不麻煩,受了委屈舅舅給你撐腰。”

周四娃極力忍住眼中的濕意,傷心道:“舅舅,我......我的書沒了。”

周五娃抽抽噎噎:“姐姐撕書,罵哥哥,娘讓哥哥道歉。”

接着,顧恒從孩子們口中知道了事情經過。

幾天前,二姐帶着兩個孩子回家,新衣裳當天就沒有保住,不脫下來就要挨打,這些事,周四娃都可以忍,娘也告訴他們必須忍,不忍幾個哥哥會打人,周四娃已經習慣了,親娘膽小懦弱靠不住,爹根本不管這些小事,有時候聲音鬧得大了,爹還會出手揍他,因此,他和弟弟在家很少說話,不想被哥哥姐姐注意到,他自己挨打沒關系,弟弟那麽瘦小,挨打會招架不住。

周四娃忍了幾天,直到今天爹和哥哥去了鎮上,姐姐發現他在偷偷看書,嘲笑他是泥腿子,一輩子都會沒出息,罵他是個癞□□,是臭蟲,不僅撕了他的書,還說他這樣的小野種不配讀書,周四娃憤怒的眼睛都紅了,這才忍不住打了姐姐,看着驚慌失措的娘,他知道自己闖禍了,姐姐又哭又鬧,娘只會一個勁兒的哄姐姐,還讓他給姐姐道歉,周四娃不敢留在家裏,帶上弟弟連夜奔往舅舅家。

江婉容準備好熱水,憐惜地看着兩個孩子:“快去洗洗吧,要不要舅娘幫忙?”

兩個孩子連忙搖頭,周四娃害羞的臉都紅了。

江婉容輕笑起來,溫和道:“衣裳都在浴房裏,還是你們穿過的,別怕,舅舅家沒人欺負你們。”

顧恒有些不是滋味,難怪兩個孩子離開的時候除了一件厚衣裳啥也沒拿,周四娃恐怕心裏清楚,拿回去他們也保不住,就連看書都要偷偷摸摸,更別提自己還讓他們練字。

兩個孩子乖乖去了浴房。

浴房隔壁是廚房,竈裏剛剛燒過熱水,火星還沒有撲滅,浴房牆壁都是暖烘烘的,冬天洗澡一點也不冷。

江婉容熬了一碗姜湯,顧恒把孩子房裏的火炕燒上,等他們洗完澡,喝完姜湯,正好可以睡一個好覺。

第二天一早,顧恒吆喝上自己的狐朋狗友,叫上一群本家兄弟,帶上兩個孩子:“走,舅舅給你們報仇。”

周四娃面色嚴肅,小臉都繃得緊緊的。

顧青山抱起五娃,轉頭問道:“家寶啊,想好一會兒怎麽做嗎,周鐵牛可不好相與,一家子都是狠人。”

周家也是大姓,周鐵牛有兄弟五個,雖然已經分家,但到底打斷骨頭連着筋,這也是為啥原主不敢找二姐夫麻煩的緣故。

顧恒白他一眼,好相與他又豈會叫上這麽多幫手,眼神微微一暗,狠狠道:“去了周家就給我砸!”

“啥?”顧家村的人有些遲疑。

“好!”顧恒的狐朋狗友一臉興奮,打打砸砸他們最在行了。

顧強擔心道:“家寶,你二姐還要在周家過活,到底是姻親關系,這樣沒關系嗎,周家......”

顧恒滿不在乎:“放心,有事算我的。”

顧強道:“你心裏有數就好。”

顧家村的衆人放心下來,本家兄弟需要幫忙他們自然沒二話,勸解兩句也是擔心以後,現在把人得罪死了,以後怎麽辦,四娃五娃畢竟姓周。

一行人氣勢洶洶來到下河村。

村裏的年味很濃,家家戶戶都在忙着辦年貨,看見他們二十幾人,村民們吓了一跳。

“喲,他們這是幹啥呢?”

“你看領頭那個人,是不是大河村的顧家寶,聽說他最近發達了,這是來給姐姐撐腰?”

“你看那兩個小崽子是不是四娃五娃。”

“快,快去告訴村長。”

“你,你,趕快去找二叔公,大河村的人來者不善。”

大姓的村子一般都是這樣,有事族裏和村長都會出面解決。

顧恒領着衆人來到周家門口。

周鐵牛面色不善,他還沒找兩個小崽子算賬,他們居然就回來了,這麽小就敢打姐姐,簡直反了天。

然而,還不等他發怒,顧恒已經一聲令下:“兄弟們,給我砸!”

一群人沖進院子,噼裏啪啦一陣打砸。

周鐵牛怒不可遏:“顧家寶,你敢!”

顧恒冷笑,砸都砸了還問他敢不敢。

“小弟......”顧二姐害怕極了。

“爹!”小姑娘吓得哭了。

周鐵牛的三個兒子傻眼了,平日那麽橫,今日卻不敢吭聲,說穿了也不過是欺軟怕硬而已,看見顧家寶人多勢衆立馬不敢上前。

“村長來了,村長來了。”

“二叔公來了。”

“怎麽回事?”周村長還是很有威信。

顧恒适可而止,他來周家并不是為了結仇,打砸一番也是收取利息,不拿出一點顏色看看,周家人不知道心疼。

顧恒道:“兄弟們,都住手。”

周村長面色緩了緩,不過,事情也不能這樣算了,眼看快要過年,被人欺負到頭上,傳出去他們下河村的面子往哪擱。

“誰在周家撒野,鐵牛,要不要幫忙,都給我抄家夥。”周鐵牛的兄弟也來了,一個一個兇神惡煞。

“哇,二伯......”周桃花哇哇大哭。

周大娃氣憤道:“大伯,二伯,你們快來幫忙,顧家村的人把我家給砸了。”

“好哇,竟敢欺負我周家人。”

“砸了你家又怎樣,當我顧家村沒人嗎?”

“都給我住嘴。”周村長一聲怒喝,再讓他們吵下去,肯定會打起來,到時候不好收場。

二叔公拄着拐杖走上前,沉着臉道:“顧家寶對吧,不管你們有什麽恩怨,來我周家人屋裏打砸,是不是要給一個交代。”

二叔公明顯偏向周姓人。

顧恒也不在意,他先拱手行禮,畢竟禮多人不怪,笑了笑,問道:“四娃五娃也是周家人吧?”

“兩個小畜生敢打姐姐......”

二叔公還沒有說話,周鐵牛已經怒火滔天,對于家裏唯一的女兒,他還是非常疼愛的。

顧恒面不改色,直接打斷他的話,繼續問道:“周桃花從小沒了娘,是我二姐一手把她帶大,這話沒錯吧。”

衆人無法反駁,周桃花她娘生她的時候難産,可以說,她是顧二姐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卻沒想到,顧二姐辛辛苦苦操持家務,就養了幾個白眼狼。

周鐵牛怒道:“那又怎樣,她敢偏心自己生的,老子打死她。”

顧恒面色一沉:“我就是想知道,我外甥是小雜種,二姐夫你是什麽,姑娘家家的,一口一個野種,這是你們老周家的教養嗎。”

一句話打翻所有周姓人,其他人不願意了,自家姑娘可不能被周桃花連累。

周二嬸連忙說道:“桃花還小。”

顧恒道:“我外甥更小。”

周村長道:“那也不能砸了人家屋子,一碼歸一碼,周桃花出言不遜,老周家自會教訓,況且,四娃已經打了姐姐。”

這話意思是周四娃已經報複回去,顧恒不能再拿小姑娘罵人說事兒。

周村長确實人老成精。

顧恒笑道:“周家要是養不起孩子,我接回去自己養,我給孩子買的衣裳,買的書,全讓人給糟蹋了,這事又該怎麽算?”

周村長不說話了,這是周鐵牛的家事,不過,周家的孩子肯定不能讓外人養。

二叔公皺眉:“你也砸了鐵牛家。”

顧恒微微笑道:“那就兩相抵消。”

顧家村的人恍然大悟,難怪家寶說要砸屋子,原來早就考慮好了,就連時間都算得恰到好處,村長和族老來了,周鐵牛就算搬來救兵肯定也打不起來。

周鐵牛怒道:“不行!”

顧恒換上一副憂心的表情,語重心長道:“二姐夫,你也別怪弟弟今日過份,我知道你是好人,擔心後娘欺負前面生的幾個孩子,但是,我外甥受了欺負,你也不能裝聾作啞吧,咱們養孩子是為啥,還不是為了能讓孩子有出息,将來光宗耀祖,昨天晚上大半夜的,我這兩個外甥凍的得發抖,就穿了兩件薄衣裳叫門,我看了心疼啊,二姐夫,你家又不是養不起孩子,弟弟我就想問一句,我給孩子置辦的衣裳哪去了?”

周鐵牛惱羞成怒:“我怎麽知道,衣裳全是你二姐在打理,兩個小崽子離家出走,闖了禍就跑,老子也想問問,你他女馬憑什麽上門讨說法,周家的事還輪不到外人插手。”

顧恒臉色鐵青,轉頭看向顧二姐。

“我,我......”顧二姐又驚又怕。

顧恒深吸口氣,極力維持臉上的笑容:“二姐夫,話也不能這麽說,四娃五娃是我外甥,他們受了委屈,我又豈能不管。”

周鐵牛一下子就來了火:“打姐姐他們還有理了!”

顧恒不悅道:“那你可知周桃花撕了四娃的書,四娃喜歡讀書,筆墨紙硯價格昂貴,一本書要不少錢,我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所以......”

所以你也別怪我砸了你家。

周鐵牛臉色不好看,嘴硬道:“小孩子家家讀啥書,咱家可沒錢供養他們。”

顧恒道:“我會供養他們,五娃記性好,四娃勤奮,三字經他們都學會一大半,将來考秀才沒問題,大家都來評評理,孩子勤奮好學是不是好事,昨天偏有人把書給撕了,你們說孩子能不生氣嗎?”

周圍村民竊竊私語。

“難怪四娃會打姐姐。”

“我就說呢,四娃這孩子向來老實。”

周村長激動起來:“你說真的?”

二叔公興奮道:“他們會背三字經,将來能考秀才?”

顧恒點頭:“說不定還能考舉人。”

周鐵牛情緒激動,他兒子真能考舉人當大官嗎?他老周家也能出人頭地?揮手扇給女兒一巴掌,破口罵道:“敗家玩意兒。”

這時候誰要阻攔四娃讀書,誰就是周家的敵人。

“爹!”周桃花傷心的直哭。

顧恒視而不見,笑了笑,看向兩個外甥:“背給大家聽聽。”

“是,舅舅。”周四娃一點不怯場,牽着弟弟開始背書,村民們大多聽不懂,只覺得這兩個孩子很厲害,小小年紀能背這麽長的書。

還有讀過書的人,一邊聽一邊點頭,兩個孩子沒有背錯一句,一直到君則敬,臣則忠才停止,确實是三字經的一大半。

一場糾紛,變成了一場校考。

周四娃和周五娃的地位立刻變了,這就是讀書人的好處,周鐵牛也不生氣了,一口一個小舅哥叫得親熱。

顧家村的人紛紛乍舌,等于說,顧家寶砸了姐夫家,人家還對他感激不盡。

這番操作,他們不服都不行。

顧恒的目的也達到了,不鬧一場事故出來,不讓周家心疼一番,不讓周鐵牛記憶深刻,兩個孩子得不到重視,今日這番校考,孩子很給他長臉,并且還得到村長和二叔公的注意,只要他們好好進學,誰如果再想欺負他們兄弟,別說族裏,周鐵牛第一個就不答應。

二叔公當場就給兩個孩子取了學名,四娃名叫周瑾,五娃名叫周瑜,免得他們進學的時候還沒有名字。

有人突然說道:“我想起來了,楊家的兩個小孫子,昨天穿了新衣裳。”

“我也想起來了,那衣裳好像.....”

衆人噤若寒蟬,連忙不敢說話了,楊家孫子穿的衣裳,可不正是周家兄弟倆前幾天回家穿的嗎。

周氏族人臉色難看,楊家是周鐵牛前頭那位媳婦的娘家,也是大娃幾個的外家,周大伯面色不悅,這衣裳要是給了周家人穿,顧家寶上門罵人,他們還會覺得心虛,但是,衣裳給了楊家人,挨罵的卻是周家人,憑什麽啊!

“爹!”周大娃有些慌了。

“老子打死你!”周鐵牛怒火中燒,抄起一根棍子就往大兒子身上砸,他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羞的。

“哎喲,爹......”周大娃拔腿就跑。

“你給我站住。”

周家又是一番雞飛狗跳。

果然,男人只有關系到自己的面子才會下狠手,聽說,周鐵牛從前非常看重這個年滿十四歲的長子。

事情完美解決,顧恒準備回去了。

周瑾依依不舍,他其實不想回家,要是一直能住在舅舅家多好。

顧恒笑道:“過完年,就讓二姐夫送你過來,舅舅帶你去學堂,三字經沒了再抄一本,這次你親自書寫怎麽樣?”

周瑾重重點頭:“舅舅,我會認真練字。”

顧恒笑了起來,塞給他一個小荷包,裏面裝了二十文錢,笑着道:“拿着,過年喜歡什麽自己買,有事就來找舅舅,要是再有人欺負你,以後舅舅養你。”

“這可不行。”周村長連忙說道。

顧恒唇角上揚,他也知道不行,他只是提前打個預防針,也是給周家人提個醒,讓他們有點緊迫感,如果敢對孩子不好,自己立馬就接孩子走。

二叔公道:“周家的孩子自有長輩照看,鐵牛不頂事,還有我在旁邊盯着。”

周鐵牛舉起棍子的手僵住了,神色尴尬道:“二叔公,瞧您說的,四娃五娃是我的種,哪能不疼呢。”

“哼!”二叔公冷哼一聲,這話誰也不相信,但是吧,這事還真怪不到鐵牛身上,鐵牛一個大男人,又要下地幹活兒,還要忙着賺錢養家,自然注意不到家裏的情況,顧二姐都不疼孩子,旁人有什麽辦法。

顧恒帶着衆人告辭離開,看也沒看顧二姐一眼,這次他是真氣狠了,原先還覺得二姐可憐,二姐夫只疼前面生的幾個,對待四娃五娃不好,現在......

顧恒氣得有些胃疼,都怪他眼神太靈敏,無意中瞅見二姐哀怨的表情,像是責怪他不該上門找麻煩,不該砸了周家,當然,當他正眼看過去的時候,二姐又是一副驚怕的模樣,顧恒氣的沒話說了,他知道二姐的情緒都是真的,又慌又怕又怨,遇上這樣的極品,還真是......

“家寶,現在去哪兒?”

“走,我請客,鎮上會賓樓。”

今天請人幫忙,顧恒自然要請客,舍不得自家媳婦辛苦,幹脆請在酒樓裏吃飯,說句實話,要不是因為快過年男孩必須參與祭祖的緣故,顧恒很想直接把孩子帶走。

不是不放心周鐵牛,他是不放心顧二姐。

家裏出了讀書人,周鐵牛只會高興,為了将來能光宗耀祖,他也會護着兩個孩子。

但是,顧二姐不同,說不準什麽時候,她就把兩個孩子犧牲了。

顧恒突然發現,他家幾個極品姐姐每個都非常有個性,大姐喜歡哭,喜歡博取旁人同情,二姐很有奉獻精神,犧牲自我成全他人,三姐喜歡力争上游,一路從丫鬟奮鬥成姨娘,四姐暫時不知道,五姐白蓮花,反正原主的記憶中,五姐就是一朵純潔的白蓮花。

顧恒滿臉郁淬,心裏憋得難受。

“家寶,想啥呢?”

顧恒收斂思緒,嘆氣道:“想我二姐這性子,你說她是怎麽想的,自家孩子都不關心,反而任勞任怨操心別人。”

衆人心有唏噓,顧強勸道:“你也別想太多,四娃五娃聰明,以後你多照看點,他們将來出息了,你二姐也可以享福。”

顧恒沒好氣的想,他才不是擔心二姐呢,他是可憐兩個孩子,攤上那樣一個娘,就連顧大姐也不如,至少顧大姐心疼兒子,李傳根被她養得白白胖胖,一看就知道沒少在家橫行霸道。

顧恒回到家,天色已經黑了。

屋裏燃着點點燭光,顧恒不自覺地加快腳步。

“你回來了。”江婉容淺笑盈盈,走近他身邊,眉頭微微一皺:“你喝酒了。”

顧恒道:“鎮上請他們吃飯,喝了一點。”

江婉容關心道:“四娃五娃還好嗎?”

顧恒挑眉一笑:“我出馬,自然把事情辦得妥當,你放心,周家以後不會欺負他們,至于二姐......”

顧恒皺了皺眉,二姐有周鐵牛壓着,應該不會作死吧!

江婉容白他一眼,哪有人這樣自誇的,笑着問道:“對了,明年孩子要讀書,學堂你選好了嗎?”

顧恒道:“選好了,縣裏的清河書院。”

江婉容驚訝:“這麽遠?”

顧恒無奈道:“鎮上私塾不方便,只有清河書院,孩子才可以留宿,讓他們留在書院讀書總比回去家裏好。”

說到底,他也是一個外姓人,總不能真把孩子接來養,他願意,周家也不會願意,這是臉面的問題,資助外甥進學這事說得過去,但是養育外甥成長,周家肯定不答應,除非周家不要臉了,要不然他還真不介意,兩個孩子很懂事,他很喜歡。

江婉容想了想,嘆氣道:“說得也是。”

鎮上進學,下學必須回家,總不能一直住在舅舅家,畢竟,顧家村距離下河村不遠,兩個孩子不回家,外面肯定有閑言碎語,弄不好還會壞了名聲,但是回去的話,她又擔心孩子受欺負,周家情況複雜,想來想去還是住在書院比較好,只不過......

江婉容蹙眉道:“小厮你選好了嗎?”

“啊?”顧恒一愣。

江婉容詫異道:“五娃年紀小,過完正月才滿五歲,你該不會認為沒有小厮照顧他生活起居,學院會收這樣的學生吧。”

“......”顧恒确實不知道,他只聽說清河書院是他們泗水縣最好的的書院,年滿五歲的孩子,只要通過夫子考核都可以進學。

江婉容輕笑起來,顧大哥也有不懂的事情,終于贏了他一回。

顧恒才不會讓人看笑話,拉住她的手,親吻了一下,用一種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低低說道:“過完年,就買幾個下人回來。”

他不想婉容太辛苦,幾個孩子在家還能幫忙幹活兒,幾個孩子一走,顧寡婦根本指望不上,婉容一個千金小姐在家洗衣做飯操持家務,她雖然沒有任何怨言,顧恒卻不能享受的心安理得,媳婦就是要用來寵的,并且,明年養殖場也需要有人照看。

江婉容羞紅了臉:“你,讨厭。”

顧恒抱住她的腰,輕輕笑道:“我還能更讨厭。”

接着,又是一個春情蕩漾的夜晚。

臘月三十,顧恒在古代過了第一個新年。

相比起現代人的冷漠,古代年節的氣氛很濃重,一大清早起來,先去後山給祖宗燒香上墳,接着還要去祠堂祭祖,新婦也是每年這個時候上族譜,古代規矩很多,禮儀很繁瑣,顧恒長了一回見識,不過,更多卻是覺得麻煩,他好像一直在磕頭,當然,族人也和他一樣。

祭祖完畢,各自回家團年。

顧家人丁單薄,只有三個人,面對一大桌子豐盛的飯菜,顧寡婦那麽好吃的一個人都有些提不起興致,草草吃了幾口,盯着江婉容的肚子使勁兒瞧,像是恨不得瞪出一個窟窿來。

江婉容面頰微紅,輕聲道:“這個月,我的月事晚了幾天。”

顧寡婦精神一震,急切道:“幾天?”

“七天。”

“那就是準了。”

啥準了,顧恒聽不明白,思索了一陣,突然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震驚道:“你,你有了,我去找大夫。”

“別急!”江婉容連忙阻止,害羞道:“現在大過年呢,還不一定是有了,我......”

“肯定是有了。”顧寡婦氣勢高昂,精神抖擻道:“一定是兒子。”

好好的氣氛被她弄沒了,不過......顧恒有些恍惚,他要有孩子了,如果換了上輩子,他一定會嫌棄孩子麻煩,還會堅持單身,他讨厭娶個妻子回來侵占他的空間,現在,他不僅娶妻,還即将生子,感覺有些不真實。

顧恒難得的不知所措起來,有些欣喜,還有一些家緊張。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