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萬家（二）
“誰吃了蜜糖啊？今兒廚房準備的菜倒有一道蜜汁糖藕，到時候吃了蜜糖可要少吃點，不然要甜出蛀牙來了。”從廚房那邊過來，莊馨跟着打趣。
“馨姨，是妙妙吃糖了來着，您可不能克扣口糧，好久沒吃過清嫂做的正宗糖藕了。”嚴縱忙改口。
李妙驚：“嚴縱姐，我吃啥糖了？”
“口香糖不是？”
“……木糖醇也算啊！”
看着李妙吃憋的樣子，衆人皆莞爾，萬老和老太太笑得尤其開心。見大家高興，嚴縱和李妙耍寶的目的也達到了，兩人相視一笑，俱是心下了然。
接下來又是閑聊一番，到了飯點，廚房那邊通知說一切完畢可以用餐，于是衆人又移至餐廳。
萬家的餐廳并不是像很多宅子裏那樣彰顯華貴的長桌，紅木的桌子，普普通通的橢圓形，只在桌腳雕刻了精致纏枝花卉。
不大的飯桌七八人坐着剛剛好，不擠不疏，是一個家的樣子。桌上菜色豐盛，盤盤精致，讓人食指大動。
萬老坐上座，接着依次是萬老夫人、萬父、萬夫人、萬随嚴縱、李妙。依着萬随坐下，嚴縱左手邊本應是李妙，卻因為小丫頭想和外婆坐在一起，莊馨又念着嚴縱，兩人便換了位置。
夾了一筷子香酥魚放在嚴縱碗裏，莊馨叮囑：“阿縱乖，嘗嘗這魚好不好吃。”
“謝馨姨，好吃。”咬了一口，嚴縱點頭。
莊馨彎了眸子：“好吃多吃點，還有這個。”
“好。”
“盛碗野菌雞絲湯？清嫂今早一早起來就煲了，你小時候最愛喝了。”
“清嫂煲的湯味道一向好，阿縱可有口福了，馨姨我自己來，別光顧着照顧我呀，您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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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是阿縱你太瘦了，養了這麽多年都不見長一點兒肉，看着心疼！”
面前變着法兒讓嚴縱吃東西的莊馨和平日裏在公衆場合高冷貴婦完全不一樣的形象讓李妙看得一愣一愣的，咬了咬筷子，李妙驚嘆不已。原來在旁人眼裏高門大戶難相處的萬夫人都是假的啊，在準媳婦兒面前還不是和普通人家的媽媽一樣噓寒問暖，生怕嚴縱姐在表哥那裏受委屈。
“媽，阿縱起來晚了剛吃的早飯，你別讓她吃太多，到時候撐着了胃難受。”撥了嚴縱碗裏一半的東西到自己碟子裏，萬随開口。
“才吃的早飯？你們怎麽這麽晚才起床？”萬父疑惑。
想到原因，嚴縱臉驀地染上一層薄紅，探到桌子下的手狠狠捏住萬随的手臂便是一掐。
反手握住嚴縱的手包在手心，萬随擡眸，輕描淡寫的望了望萬父：“爸，你以前不是也常和媽兩人到快中午才起床。”
“咳……”瞬間懂了兒子話中的含義，萬遠成沉聲：“生活作息要穩定，萬随，節制一點。”
“節制什麽，我還要早點抱曾孫子呢！和你爸一樣古板！”瞪了眼兒子，萬老太太不滿。
“怎麽，我可什麽沒說，你扯上我做什麽。”萬老摸了摸鼻子。
“你生的，還不是一個德行。”老太太嗤笑，随即慈愛地看向嚴縱的肚子，仿佛已經看到白白胖胖的娃娃在朝她招手：“小阿縱，辛苦你了啊。”
“沒，沒事兒，不苦……”
“阿縱，反正我們都回國了，也後想吃什麽跟馨姨說，或者回老宅來住？”莊馨提意見。
“馨姨，沒事兒……”面上保持着笑容，實則早就想撲上去咬死一邊喝着湯好整以暇的萬随了。嚴縱悄悄瞟了瞟眯着眼樂呵呵看戲的李妙，快速眨了眨眼。
接收到嚴縱發來的求救信號，李妙立馬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舉起手旁的酒杯站起身。
“那啥，今天是表哥生日，我祝表哥生日快樂，大家都開心啦，幹杯！”
“幹杯，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萬随。”
。……
吃晚飯後萬老和老太太習慣了午睡，萬遠成去了書房看書。莊馨拉了嚴縱說了會兒話也回房去休息，李妙說許久未來外公外婆家要探險老宅。把人都支走了，萬随轉身，牽過揉着肚子的嚴縱往樓上走去。
“讓你中午少吃一點，現在難受了？”
“唔，有一點點撐。”
“逞能。”
“奶奶和馨姨開心嘛，怎麽能掃她們興致。”笑了笑，嚴縱勾勾萬随的手指：“我們去琴房？好久沒和你一起彈琴了，萬随哥哥。”
萬家的老宅的琴房設在三樓，占地八十平米左右的房間，地上鋪了厚重的吸音地毯。雙層的的純色床簾拉着防止陽光照射樂器，牆上貼了消音板并安置了消音裝置。
打開房頂正中央的水晶燈，璀璨的燈光折射在琴房正中擺着的一架斯坦威烤漆三角鋼琴上，漆黑的琴身頓時光滑流動，華麗而莊嚴。
“鋼琴技巧名家馬爾塔·阿格利希說過，有時一架斯坦威鋼琴彈得比鋼琴家還好。”敲擊琴鍵按出一串大三和弦，嚴縱嘆息：“這幾年摸了高高低低各種價位的琴，也有不少斯坦威，但沒有一架斯坦威鋼琴與其它的相同。不得不佩服斯坦威的整音師，不斷發掘和形成每件樂器獨有的個性音色，僅由他可靠的聽覺确認，調整榔頭的呢氈，直到将斯坦威鋼琴獨有的個性音色自由發揮為止。”
“恩。”萬随點頭：“斯坦威這個名字代表着世界最頂級的鋼琴品牌，在全球所有的鋼琴品質對比中排名第一，并在全球音樂界享有盛譽。它體現着最高貴的音質和卓越的手工技術，代表着最高檔次的三角鋼琴和立式鋼琴，在這一點上，至1853年開始延今160多年以來沒有什麽變化。”
眼前的鋼琴雖然已經擺了二十幾年，但因為保養得當，音準完全沒有問題，踏板順暢，觸鍵回彈力依舊很好，按下去不澀不黏。
專有的設計結構，精密的生産制造，随心所欲的彈奏品質和獨特的聲學品質，幾乎無界限的豐富多彩的音色開發出廣泛的音樂風格，施坦威鋼琴不僅僅具有适用于古典音樂的理想音色，而且也可用于爵士、搖滾和流行音樂。
坐在琴前，一連串流暢優美的旋律從指間流淌，先是一曲耳熟能詳的《城裏的月光》，再是格什溫的《藍色狂想曲》，流行與古典的轉換行雲流水，銜接間毫不滞澀。
撫了撫額角，萬随無語：“阿縱，現代流行音樂和古典鋼琴曲不帶這麽玩的。”
“我記得小時候你也這麽說過。”嚴縱勾唇：“那次你還講我不聽話打了我手心。”
“誰讓你那麽固執，糾正了還不聽，總不能讓你去上課的時候被老師懲罰。”
嚴縱挑眉：“什麽人吶，只許你打不許別人碰？”
一手搭在鋼琴上随意翻着手邊翻開的曲譜，一手揣在褲子口袋裏，萬随淡然開口：“我打你我知道分寸，該什麽程度才能讓你聽話，若是放着旁人，打狠了怎麽辦，真痛了誰安慰你？我的人自然是我來管教，不需要經由他人之手。”
“arbitrary。”專制。撇了撇嘴，唇角卻止不住的上揚，嚴縱故意冷着臉：“聽你說的我這麽愛搗亂，萬少爺怎麽就喜歡我了呢。”
笑了笑并未回答，萬随擡步坐到琴凳上，右手輕按，淳樸親切地主題旋律婉轉流淌，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溫柔美麗、單純活潑的少女形象。随後調性轉換，第一插部色調明朗，表現了愛慕與歡樂的情緒；第二插部在左手固定低音襯托下，色彩暗淡，節奏性強，音樂顯得嚴肅而堅定。一連串上行的三連音及随後流暢活潑的半音階下行音調，又自然地引出了主題的第三次再現。最後，樂曲在歡樂明快的氣氛中結束。
“貝多芬的早期鋼琴小品，《致愛麗絲》。”定定地看着萬随，嚴縱輕聲道。
“此曲雖然形象單純技巧淺顯，但感情豐富，老師與學生，很應景不是嗎。”合上琴蓋，萬随擡眸。
“恩，好聽。”浪漫的愛情嗎，眼中煙波流轉，其實表白直說就好了，我又不會介意。
摟着萬随的腰眯起眼，嚴縱咬耳朵：“不得不說，其實比起你來，我彈得真的是不夠好。”
“恩。”
“你還恩！不許看琴譜看我！”拽了萬随手上的琴譜，嚴縱瞪眼。
轉了個身讓難纏的某人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萬随順手摸了摸胸前蹭來蹭去的小腦袋：“我喜歡聽你彈。”
“假話。”惬意地靠在萬随的懷裏，嚴縱卷着肩頭的長發，耳邊飄來萬随猶如低音大提琴一般迷人的聲音。
“totyoumaybetheworld.”
對于世界而言，你是一個人，但對于我，你便是整個世界。在我心裏你是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