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竺記（1）

我向來不喜歡小麻老師的課。

在我的印象中，她給我們上外國文學史的時候，光照着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筆記本在念，整個教室除了她如同死水般的聲音，便是沙沙沙地寫字聲。

“直接将筆記複印一份給我們就行了，我自己看，抄什麽抄？”揉了揉發麻的手腕，趁着課間的時候我跟小也抱怨。而她只是幽默一笑道：“那是麻老師十多年的日月精華，豈是你這等妖魔鬼怪可以近距離觀看的？”對此，我除了翻一個白眼別無他話。

小也是個有玩鬧心的學霸，她曾經也想跟我一起在游戲裏策馬江湖，可最終敗于手殘和路癡。

“你最近不打游戲啦？”她的這個問話倒是勾起了我一些不好的回憶來。那天的事情還真如高寒所預料的那般上了八一八，我也懶得回帖去解釋，拜青鋒執劍所賜，我沒有成為游戲裏那操作風騷而又犀利的俠客，也沒能夠成為萬千少女矚目的攻防指揮，而是被一個虛假的故事給推到了風尖浪口。不停有人密我大罵或者是仇殺懸賞，那坐在了電腦後自以為是、義憤填膺的人仿佛都長了一個豬腦袋，我總算是有點明白了《烏合之衆》的精髓。游戲到底是虛拟的世界，我自然是無所謂的，只不過可惜了盛顏的號，落在我手中還沒多久，就被抹黑成了這種樣子。

游戲，不玩也罷。

除了奮力澆灌我的壞脾氣，并使之茁壯成長之外，似乎毫無用途，真怕有一天，我的風度和矜持在那種緊迫的情緒下被逼得一絲不剩。

五分鐘的課間活動時間尤為短暫，小麻老師的面容闖入了我的視線中時，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要不是她開口，我都不知道課程已經到了印度文學這一篇章。

日子過得實在是渾渾噩噩，該打！

拍了拍臉頰，我的神思倒是清醒過來，挺直身子望着低頭看本子的小麻老師，半晌後才聽見她問道：“上個星期我布置的閱讀《羅摩衍那》和《摩诃婆羅多》的任務有誰完成了？”

舉手的人稀稀拉拉的，偶爾還聽見幾聲抱怨：“麻老師，我們有其他的課，還有其他的作業呢，哪裏看得完啊？”我也覺得是為難人，頗為認可地點點頭，哪裏知道正好撞入了小麻老師的視線裏，她似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有些生氣地說道：“盛顏、林楓還有韓憑都看完了，難道他們沒有其他的任務嗎？”

頓了頓，小麻老師又道：“林楓，你來講講《羅摩衍那》的故事。”

“羅摩是個英雄。”在我的印象中，林楓是一個很沒有存在感的人，至少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記住了她帶着幾分模糊的面容，這一會兒聽見她的聲音，我倒是轉了過去，懶散而又饒有興致地望着她，絲毫不顧小麻老師兇狠的眼神。她說道，“羅摩是一個落難王子，本來是他繼承王位，但是由于另一個王後企圖擁立自己兒子為王，他不幸被流放14年，就只有妻子悉多和弟弟羅什曼那王子陪着，而在森林中羅摩的妻子悉多又被羅剎王劫走，幸好有神猴哈奴曼相助，才消滅了羅剎救回悉多，回去當了國王。”

小麻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而我則是嗤笑了一聲。

大概是我平日裏的輕佻讓小麻老師有所不滿，她臉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壓着怒氣問道：“不看書你還笑？”

我滿是無辜地聳聳肩，最後站起身應道：“麻老師，我有問題！”

小麻老師的臉色有所好轉，她應道：“說。”

“我覺得黑天和羅摩都不是什麽正經人。”我這一開口別說小麻老師眼中噴火，就連同學都發出了哄笑聲。趁小麻老師還沒發怒，我趕緊清了清嗓子，又說道，“除了撩妹就是作弊的黑天的話等到下節課講到《摩诃婆羅多》的時候再說，現在就羅摩王的無恥我羅列幾條證據：羅摩是一個渣男，不相信他自己的妻子。羅摩費盡千辛萬苦将悉多從惡魔羅波那的手中救出來，但是卻不相信她，以為她失去貞潔，将她驅逐出去，那做什麽去救她？還有一件事情，一個奉行正-法的老婆羅門說他兒子無緣無故的死了，他的兒子一直很虔心，不應該這麽年輕就被奪走生命。羅摩覺得很有道理，就把有大德行的婆羅門招來讨論，然後得出的結論是現在是最壞的時代，有個首陀羅在修行，枉顧種姓招來了災害。羅摩王就去搜索首陀羅，最後在遙遠的南方遇到了苦行者，最後正義的偉大的羅摩王就殺了他。”

小麻老師讓我坐下，她什麽都沒說，只是有返回了講臺年念她的筆記。

我看見小也偷偷地朝我豎了豎大拇指。

再轉頭時，正好撞入到了盛顏的眼中。她很少緊凝着我，尤其是在上課的時刻。

我似是讀懂了她的心事，又似是仍舊徘徊在迷茫的邊境，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行走。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祝大家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