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黃豆

更新時間2014-9-5 9:05:17 字數:2445

段武将段文領到家裏,香芹抱着好奇心也跟着去了。他們都想看看段祥是咋樣糟蹋那三百塊錢了。

段祥害怕段武對他動粗,跟在他們後面始終保持着安全地距離,即便到了家也不敢進門,一直探着大腦袋瞪着倆小眼兒觀望一切。

堂屋門口的牆跟前,整整齊齊排了一列尿素袋,仔細數數足有二十袋,也不知道裏頭裝的啥東西,撐得尿素袋鼓鼓滿滿的。

段武打開其中一個袋子,将裏頭的東西亮了出來,竟都是黃豆。

段文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這袋子裏的東西都是黃豆,足足有二十袋呀!

他不由怒指着躲在門口的段祥,後悔自己幹嘛要護着那胖犢子,還不如讓他爹扒了他的皮!

“你買這麽多黃豆是拿來數着玩兒啊,還是當飯吃,有你這麽糟蹋錢的麽!”

有段文幫着說話,段武的心情反而好多了,“就是,哥,你說他是不是活該挨打。”

段祥緊抿着嘴,委屈兮兮,小聲嗫嚅,“不是便宜嗎……”

這麽一大尿素袋的黃豆才十五塊錢,他就不信還有人能買到比這更便宜的黃豆。何況他向來相信一句話,“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段祥一進縣城就聽見甩賣黃豆的吆喝聲,也跟老板聊了一段,知道對方急着用錢才狠心将屯在家裏的黃豆虧本出手。大約是同情對方,段祥也真覺得黃豆的價格便宜,于是用光了原本屬于妹妹秋荷的生活費,買了這些黃豆馱了回來。

光他蹬三輪車把這些黃豆全帶回來,都花了三趟工夫,可是下了多少勁兒呢,就連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給浸透了,估計來來回回這一路上得掉了不少膘。

沒人替段祥撐腰了,段武卷起袖子,抄着掃帚就追着他滿院的跑。

“你給我把三百塊錢吐出來!”段武跟追債的財主似的,為了追打段祥,他連自己的布鞋都搭上了。

在他們眼裏,這些黃豆可能不主貴,可在香芹眼裏,這些都是能發財的金豆豆。

她到尿素袋跟前,抓了一把黃豆仔細的看,黃豆色澤黃潤,顆粒爆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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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一顆放在指間捏,略微有一種膠軟的感覺;放在鼻頭仔細一嗅,類似香香甜甜的青草濕氣鑽入鼻息;最後香芹将手裏的這顆黃豆放嘴裏咀嚼,雖然帶有有一點點青澀味道,留在齒頰的主要還是濃郁的豆香。

這黃豆看上去還很新鮮,似乎是收獲時間不長,如果香芹沒有猜錯,這種黃豆産自江淮一帶。那裏的氣候濕潤,因此這黃豆還有些發潮。

“祥子舅,你就買了這一點兒啊?”

聽香芹這口氣,她是覺得段祥買黃豆不僅買的沒錯,還嫌他買的少了?

段祥跟見着救世主一樣,差點就熱淚盈眶,又忙跑去躲在香芹的光輝下。他往香芹跟前一站,襯得香芹更加瘦小了。

也不知道咋了,在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娃面前,段武竟覺得有一股力量壓迫着他。她明明就是不動聲色的站在那裏,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竟然連段文都比她不上。

段武跟啥樣的人沒打過交道,竟然看不出這丫頭哪來的這股淡定的氣勢。

“這是香芹吧。”段武以為認錯了人,還特意用眼神詢問了一下段文,見對方沒有否認,這才肯定了香芹的身份,“香芹啊——”

自從來到段家莊,香芹還沒正式跟這位二姥爺打過招呼。她來了幾次,段武都不在,倒是跟段祥混了個臉熟。

香芹将雙手往袖子裏一抱,笑的如秋日裏和煦的陽光一樣明媚,“二姥爺,這黃豆可是好東西啊。”

“反正東西多,待會兒你跟你姥爺拿兩袋子回去。”段武不是吝啬的人,何況對方又不是他家以外的人。

“你們自己留着吧,我們不稀罕要。”正所謂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何況這些黃豆是段祥糟蹋錢買來的,段文再伸手拿一點多少顯得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那樣他成什麽人了!

香芹有揚了揚唇角,一對明眸彎得跟兩道小月牙似的,十分讨人喜歡。“二姥爺,這些黃豆還是留給你們生財吧。”

“生……生財?”段武以為自己聽錯了。

既然香芹這麽說,那她心裏肯定是有了主意,段祥恨不得當她肚子裏的蛔蟲,要是他能把這三百塊錢的黃豆變成六百塊錢翻一翻,不僅可以不用挨打挨罵,還能趾高氣昂的在段武面前誇耀一番!

“香芹,你快點兒跟我說說,咋用這些黃豆生財!”段祥早就迫不及待,直圍着香芹團團打轉。

段文也很是好奇,想聽聽香芹有啥好法子能幫住段武與段祥父子解決這個黃豆的難題。

香芹故作高深,不慌不忙,看上去卻是自信滿滿,“咱們吃的豆腐、黃豆芽,喝的豆腐腦跟豆漿,哪一樣不是黃豆做出來的。用祥子舅買的這些黃豆做成那些東西再賣出去,賺回來的肯定不止三百塊錢!”

香芹說的自己都有些心動了,她要是運氣好碰着這麽便宜的買賣,肯定也是放手一幹。

段祥可是有個好理由跟他老子叫喊了,“聽見沒有,等用這些黃豆賺了錢,我還你那三百塊!”

段祥自以為做了無心插柳之事,就開始居功自傲起來。

要不是念及段文跟香芹在場,段武早就一巴掌甩到他那布滿油光的大臉上了。

“就知道窮嚷嚷,你以為錢是那麽好賺的啊!滾一邊去!”段武将段祥從香芹身邊攆走,那是為了給自己騰地方。他對香芹笑臉相迎,完全不見了剛才兇神惡煞的模樣,“香芹啊,快跟二姥爺說說,這些黃豆該咋辦。”

見他對香芹的态度跟對自己的态度全然不一樣,段祥心裏很是不服氣,要是面前有張桌子,他果斷毫不猶豫的就掀了。

段祥憤恨的瞪了一眼香芹,繼而摔門出走,找段勇源去了。

按輩分來說,段祥跟段勇源該叔侄相稱,兩人卻親如兄弟手足一般。

段祥今年二十,段勇源剛過十七,兩人年歲相差不大,有很多共同話。

段勇源正在院裏跟他娘一塊兒搓苞谷,滿眼金燦燦的苞谷粒占了半個赤紅的塑料大盆。

薛丹鳳一見段祥來家,丢下苞谷棒子,一句話也沒說,抹着手往堂屋去了。

全村都知道段文家的大兒媳婦從不理會人,段祥小時候來找段勇源玩兒,都會對薛氏甜甜的喊一聲嫂子。久而久之,他也學起了村裏其他人對薛丹鳳的态度,經常漠視了她的存在。

段祥的大腚一挨着板凳,就對段勇源抱怨,“勇子,你說我爹對我咋跟對別家的孩子不一樣,搞不懂誰才是他親生的!”

“你都二十了,還當自己是個穿開裆褲的娃兒呢?”段勇源有些沒好氣。

在段勇源這個沒爹的人面前說爹的事兒,段祥心裏咋想的?

段勇源知道這胖子不是故意揭他傷疤,這胖子是壓根兒沒意識到他的無心造就了別人的難過。

要不然段胖子每回來抱怨,薛丹鳳會不在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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