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又上賊車

段勇源跟香芹擱樓下吃了飯,上樓給段文包廂裏頭的人打了招呼,兩人就走路回去嘞。

路上來往的人車都很少,半條大街都是沒來得及清掃的鞭炮。

冷寂寒瑟的風裏夾了刀片一樣,割在人的臉頰上,生生的刺痛着,還一個勁兒的往脖子裏面鑽。

段勇源瑟縮着頸子,原地小跑跺腳,鞋底的厚度壓根兒阻隔不了地面上冒着的寒氣。

飯桌上的話還沒說完,段勇源一直耿耿于懷,這會兒礙事兒的人都不在,他追問:“香芹,将才吃飯的時候,你說修橋咋嘞?”

“我想說的是,到時候做早點,拉到橋跟前賣嘞。”

“那熱豆腐嘞?”段勇源沒忘還有個攤子。

“早點是早上的,熱豆腐是下午的,時間上不沖突,就是早晚都要出來,累的很。”香芹長呼了一口氣,白色的蒸汽從嘴裏和鼻腔上跑出來,很快在冷口氣中消失不見。“累就累吧,能多掙一點兒是一點兒。”

段勇源也覺得這不失為一個賺錢的辦法,但是香芹忽然說要出來賣早點,他心裏有了別的想法,“香芹,你是不是聽我舅爺說的話後,心裏不得勁嘞?”

香芹嗔他一眼,“你想哪兒去嘞,咱倆說的不是一回事兒!我将才吃飯的時候,聽人說一過完年,大概三月份,就要動工修橋嘞,那修橋的人肯定多。我就想着賣早點嘞,咱們一邊掙錢的時候,也等于是慰勞了那些修橋的人不是。”

段勇源擱心裏面松了一口氣。他就是擔心香芹受了窦海的影響,會有不好的情緒。

“我舅爺忒不是個東西,你就別理他的臉!”段勇源憤憤不平。

“我知道。他說他的,咱們過咱們的。”聽了窦海說的那些話,香芹心裏多少會有些情緒。

人各有各的不同,有些人就是想浪費唾沫星子戳人的脊梁骨。香芹只管住自己這一張嘴,哪有功夫去管人家的嘴裏吐出來啥賴話好話。

“我給你說吧。我舅爺家就倆閨女,倆閨女都被他給許出去嘞。許到那有錢有權的人家裏頭,倆人都過得不好。老大閨女的男的天天不着家,想想也知道弄啥去嘞。老二閨女心氣兒高,看不起婆家的所有人。天天都是跟她婆婆吵咧。就他那眼光,他還想給你找個好婆家嘞,聽聽都覺得可笑人!”段勇源嗤笑起來,當時他擱包廂裏頭沒有把這話說出來,那是他留給窦海的最後一點兒面子。

不過段勇源可不敢保證段文會不會給窦海留面子。

他倒是希望段文不要給窦海留面子,最好是把窦海說的,讓他連頭也擡不起來!

段勇源怒火中燒,也不覺得有多冷嘞。

香芹低着頭,聽他發洩。也不搭腔,走到一個紅色的煙盒子跟前,她擡腳踢開。

煙盒子咳咳啦啦的跑出去。香芹總覺得煙盒子不是空的,于是跑過去撿起來,打開煙盒子一看,裏頭竟有兩張卷好的五十塊錢!

她又驚又喜,跑過去給段勇源炫耀,“估計是誰的壓歲錢丢嘞。”

“哎喲喲。見面分一半!”段勇源的心情變得大好。

一人五十,這下煙盒子真空嘞。

“看看是不是假的。”撿來意外之財。香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段勇源又搓又揉,還把錢抻開對着陽光照看,樂得合不攏嘴,“真的真的。新年好新年好,新年大吉大利!”

倆人有說有笑,上了土橋。

土橋年老,特別粗糙,左右兩旁連個護欄都沒有。

土橋下面是個半圓形的孔洞,川流不息的洪河之水打孔洞裏經過。

西頭的那座土橋,香芹沒有去過,不過她聽說那頭的橋比這頭的土橋還吓人。

有人形容,擱西頭的土橋上跺一跺腳,感覺整個橋身都搖搖晃晃。

正南的這座土橋的南北兩頭連接着東西綿延的兩條長長的河堤,上回他們捉魚的地方,就離土橋不遠。

往十字路口去的方向,下了土橋,有一段稍微有些陡的上下坡。

橋下沒有農宅,路邊是兩排密集的梧桐樹,東西兩頭往遠點兒就是大片綠油油的麥地。不過這邊坐落的廠子比較多,大多是塑料廠,還有種植蘑菇的廠子。

段勇源擱橋上站了一會兒,然後跟着香芹下坡。

“早點都賣啥?”段勇源不收香芹肚子裏的蛔蟲,不知道她所有的想法,也只能問個清楚。

“胡辣湯,豆腐腦,賣不賣包子,還沒想好。”香芹打量周圍,想瞅個好地方,到時候早點的攤子真拉出來,擺在踩好的點兒上就行。

“胡辣湯,你會做?”

“那簡單的跟啥一樣。”香芹笑說,她終于被段勇源小瞧了一回。“我想用壓歲錢,買兩個保溫桶咧,一個桶裏裝胡辣湯,一個桶裏裝豆腐腦。到時候放三輪車上,拉過來成賣嘞。”

香芹在腦海裏規劃着,段勇源想的卻是大把大把的票子到手裏頭。

“啥時候開始賣早點?”段勇源問。

“等橋這邊開工吧。”

要是單純的擱這邊賣早點,那就等着吃大虧吧。

不過到了修橋的時候,別說是修橋的人,那河堤上來來往往繞路的人肯定多。

段勇源指着河堤,“要不然到時候咱們就把攤子擺到河堤上頭。”

“也成。”

現在也就是大概計劃一下,具體情況到時候攤子擺出來以後再看。

一輛桑塔納從橋上駛下來,停在了香芹和段勇源的跟前。

車窗裏頭映着洪誠的臉。

“你倆走半天,咋才走到這兒?”洪誠以為,這時候他們兄妹倆至少走到十字路口那地方嘞。

“參觀參觀。”香芹說,“你不是洗盤子嘞麽?”

“讓郭經理洗去嘞。”洪誠心情大好,明顯是幸災樂禍。

“那你追上來弄啥嘞?”香芹又問。

“這不是土橋要拆掉,修成新石橋麽,将才有人還擱我們酒店說這事兒嘞,包下工程的頭子還問我能不能找些人給他幹活。我正要去你們莊問問有沒有人願意來修橋。”洪誠擱車裏沖他們招手,“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去。”

香芹正為自己自作多情感到悶悶不樂,心裏還有一絲絲的失落,瞥見洪誠的胳膊上套着她的暖手寶,她伸出手來,“你趕緊把我的東西還我。”

“借我使幾天呗。”洪誠撒嬌。

聽他嗲聲嗲氣,段勇源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香芹忘了之前暗發的誓言,以後都不再上洪誠的賊車,想着反正也是順路,于是就坐到車上。段勇源也跟着她上了車。

洪誠透過後視鏡望了後排座位上兄妹倆一眼,猛打方向盤,忽然就掉了頭,上坡經過土橋,繞進南頭的人那條河堤小道上。

一看不是回段家莊的路,段勇源緊張起來,“你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哦?”

“洪家村。”

洪家村不遠,沿着河堤,車行不到五分鐘,再下河堤,再經過一片菜地,差不多就到了洪家村。

段勇源生了一肚子氣,香芹也是臉色不好,現在她比段勇源更想罵娘。

洪誠的家在洪家村的正南頭,背對村莊與河堤,面對着成片的菜地。

他家事整個村唯一蓋起二層平房的,帶個車庫。

洪誠把車停進車庫,掏出鑰匙開門。

他家的院牆很高,起碼是南院院牆雙倍的高度,正面是一道藍色的大鐵門。門有兩扇,右邊的一扇門上還有一扇小門。

洪誠打開的是小門,門打開以後,回頭對身後的段勇源和香芹說:“進來玩兒吧。”

段勇源對他咬牙切齒,香芹這時候卻搡了他一下,并小聲對他說:“勇子哥,以後南院那房子,你想蓋成啥樣的?”

段勇源一怔,随即四處打量,鬼使神差的邁開腳步,跟着洪誠後頭進他家去嘞。

洪誠的家,可謂是豪宅,不過家裏少了人氣兒,顯得凄涼的很。可能是因為房子過于大,顯得院子特別的小,不過應有盡有。

堂屋的門也很大,是漆紅的木門。門一推開,一股子寒氣冒出來,屋子裏頭竟比外面冷。

堂屋裏是有爐子,不過爐火全滅。

洪誠把他們領到他東屋的卧室,卧室很大,地上鋪的是白瓷磚,四面的牆連同天花板貼的也都是淡藍色的壁紙。

一張低矮的雙人床上幹淨整潔,一床被子疊的方方正正。

洪誠将電熱毯鋪到地上,打開彩電,擺出帶着手柄的游戲機,又拿出一盒子黃色的游戲卡,放段勇源跟前,“想玩兒啥,自己挑吧!”

段勇源心癢難耐,偷偷的瞄了香芹一樣,覺得有些對不住她。他小聲問洪誠,“有坦克大戰沒?”

“有。”洪誠把卡插到游戲機上,将一只手柄交到段勇源手上。啧啧,這個“大舅子”,太好收買嘞!

坦克大戰第一關剛開始,就聽見外面的鐵門砰砰直響,一個女的聲音傳來,“是不是洪誠回來咯!”

“我姑。”

洪誠出去應付了一陣,算是把洪玲給打發走嘞。

回來的時候,他看見香芹跟段勇源一人抱着一個手柄。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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