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鼎鼎大名的雍少将,他認識雍晉,雍晉不識得他。坊間關于這位雍少将的流言數不勝數。是紅顏知己衆多,風花雪月的惜花人。也曾心狠手辣,手腕鐵血,做過轟動一時的大事。
阿媽替他洗衣服時,與周君通話的便是雪莉陳,他不知自己無意間惹了棘手玫瑰。玫瑰背後有細嗅猛虎,雪莉陳要給雍晉帶綠帽,偏生選了他作替死鬼。
雪莉陳在電話那頭與他致歉,他的名姓雍少将皆已得知,讓他近來小心,或可去國外避避風頭。
周君的父親是德國落魄貴族,母親名媛出身,雖看起來家世不錯,風光滿面,然而他風流成性,離家多年,留學歸來時,當家的已是瞧不上他荒唐的大哥,只每月撥出款項任他繼續揮霍,平時面也不見。
此次招惹了雍少将,分明是大禍,大哥未必肯保他。周君只盼雪莉陳在雍少将的心中分量并沒那麽重,又盼着看在周家也曾為雍督君添過幾分力的面子上,放他一馬。
他膽戰心驚過了一些時日,紅粉知己的約會通通推了。
平日裏只有阿媽來清掃衛生,出入他的家中。周君生性浪蕩,喜愛玩樂,熱衷紮入那蓬松的洋裙,香氣濃密的長發,如蜜般口紅脂的包裹裏。這下見不着他人,只能聽到唯一的雌性阿媽喊他先生,周先生痛苦極了。
覺得自己如同失去陽光的阿波羅,他再也不能光明,英俊,快樂了。周君骨子裏是極自戀的,他被困在家中的時日,便不時照看鏡子,能看的好看的,便只有自己這張臉了。
于是一切都是那麽順其自然地,他那大櫥櫃裏零零碎碎的玩意兒,都被當作新鮮事物取了出來。上面仿佛還殘存着那些漂亮多情的,女士們的體溫與氣息。
剛開始只是出于好玩,他在拉了窗簾的卧室裏,只開着床邊的小光。他将那口紅抹在了唇上。以前年幼時曾抱着好看的下人,躲在家中的偏僻院落,親到滿嘴的淡粉脂膏。他也不知,頂着潤紅的嘴角上桌吃飯。後被母親罰去跪了祠堂。如今無人再可管他,又無法偷香竊玉,便在自己唇上抹上一筆,聊以自慰。
周君是極清貴的長相,細眉長眼是遺傳母親的輪廓。只有那雙瞳色與常人不一般。藍是占大部分的,煙灰色混着不很純粹的藍。女人家的顏色落在他臉上,也沒有過多的怪異。周君摸着自己的臉,覺得實在可人。
試過口紅,塗了甲油。常年不見光的蒼白腳背,細瘦的趾頭層層刷了淡粉。絲襪與蕾絲扣,搔得他腿根微癢。
周君心跳得有些快,他穿着月牙白的睡袍,提着衣袍的下擺,在鏡前旋身打量。半黃半紅的光貼着的他身體的輪廓,絲襪覆着膝蓋,筆直的腿同蒙了一層霧般,有些看不分明。
玩夠了的周君,這才拿着帕子抹去了唇邊的口紅。卻拭得不算幹淨,殘紅暈在嘴角。他将帕子一放,便打算将那弄得他很癢的固定絲襪的蕾絲圈取下。
他背對着卧室門,坐在那棕色的軟皮椅子上,腳任意地找了個支點,正準備脫。
這時候房門被兩位軍爺直接撞開了,光從大敞的門外射了進來,周君擡手擋光,餘光中有位高大的人踱步進來,腳步聲篤定又放肆。
來人姿态款款風流,手套裏握着一把長鞭,食指随意地頂了頂帽沿,眼神打量着這房間,這人。待周君适應了光線,這才看清來人的模樣,還是那令他心慌的一對眼,正是冤家雍少将。
周君不動聲色地收起腿,将袍子朝下拉,腿微微瑟縮着,像是想藏起來。他回過頭,背對着來人:“軍爺這麽擅闖我家,怕是不符合規矩。”
他的手随意在桌上散亂的東西裏摸了圈,推倒了金屬鐵玫瑰的口紅罐,越過那方皺巴的帕子,他胡亂地伸着指頭,直到碰到一個鐵盒。像是想安心般,他拽着鐵盒倉促地拿到面前時,袖子掃落了甲油。未蓋的瓶身晃了晃,傾了下來。塗是淡粉,混作淺紅。
液體沿着桌面拉出粘稠的絲,不急不緩地滾在邊緣,掉在地上時還濺了幾滴,落到了那顫抖的足踝套的絲襪上,打出個淺淺的水花。
他從鐵盒裏抽出一支煙,手指微顫,夾着往嘴裏遞。周君一直是垂着眼的,直到那高大的軍爺,漫步到他身前。身後有人開了燈,屋裏一下便亮堂起來。周君下意識閉了閉,再緩慢睜開。他再一次看清了面前這人,于是他睜着那雙灰藍的眼珠子,含着煙嘴,扯出一抹僵硬讨好的笑。
那人作了個手勢,身後的兩位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雍晉抱着手在他屋裏看了圈,非常自然地他落座在了屋裏唯一的床上。紅木雕花的床面板,鋪了許多層棉芯,一坐便陷了下去,很有些軟。床頭櫃有個雞心翡翠的鼻煙壺,鑲着一圈銀邊。
周君是很有些享受的人,裏頭的用料昂貴。雍晉拿起那鼻煙壺淺淺吸了一口。似閑聊一般,男人的聲音低且沉:“那晚雪莉房間裏的男人,是你吧。”
周君以火柴燃了煙,故作從容般,他抱手吸了幾口,思索着如今該如何脫身。很快,他就感受到有道視線,徘徊在他腿腳邊。周君夾着煙,換了個姿勢。分開的袍邊從腿根滑落,露出裏頭的絲襪。
半藏起來的東西如今光明磊落地亮了出來,周君是個不太要臉面的人,能屈能伸極了。這也是他為何能數次闖了禍,又平安無事的原因。
他臉上堆起了笑,他想了想先前見過的那些戲子,臉上透出幾分谄媚:“雖然是,但雍爺你不必擔心,我……不喜歡女的,真的。”
雍晉坐在床頭,眼神落在他絲襪上,又緩緩上移到周君那張臉。皮膚是極白的,口紅也未擦淨。是男人的骨架,但很勻稱。睡袍穿得很不齊整,胸膛腿根,還有那腰胯上吊帶襪的蕾絲,都露出一個小角。有些淫蕩的男人,還不自知。
周君不太自在,被這樣視線盯着。他将煙熄了,如挽救般,他收回腿拉緊了袍子。布料在他腿上崩緊了,攏在膝彎處,擠出一堆擁擠的褶皺。然後雍晉就把槍掏了出來,像是鬧着玩般槍口對準了他。
下意識地,周君扶着椅子,站起身要跑。這時候本能恐懼占據上風,不管不顧地,他奔到了門前,手剛碰上那冰涼的門把。下一瞬,身後那戴着白手套的手搶先覆在鎖上。咔噠地反鎖了。周君只來得及碰到手套,那布料有些粗。
周君将手抽了回來,卻被人從身後壓住了。他貼在門上,有些無奈地用手扶門,支住自己的身體。周君艱難地喘着氣,額汗濕透的臉的邊緣,水亮的光。
那槍貼着他的臉,冰冷的槍嘴從他顫抖的每一寸肌膚,緩慢地滑過。危機感讓周君的腦子都緊得有些發疼。直到槍鑽入他的白袍,覆上他的腿根,像是撩開新娘的紅蓋頭般,緩慢地撩起他的長袍。那完整的,繞着腰圍了一圈的黑蕾絲吊襪帶,徹底露了出來。